陳楚硯根本不顧奚若曉才旁邊，便慢慢湊到葉籽心的耳畔，故意壓低了聲線，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得清的音量說：“不要叫‘陳先生’，要叫‘陳哥哥’——”

    葉籽心：“…………”

    她氣哼哼地瞪了陳楚硯一眼，便稍稍用力推開他，和奚若曉手拉手地走向他的奔馳越野車。

    ***

    網紅店里。

    午餐的時間還沒到，餐館的客人稀稀落落，陳楚硯、葉籽心、奚若曉三個人比先打車的十幾個同學們到的還快，他們挑了最里面的位置坐下。

    奚若曉斜著上身靠在墻壁，她的旁邊坐著手拿菜單的葉籽心，葉籽心旁邊是通著電話的陳楚硯。

    葉籽心說的沒有錯……

    陳楚硯是真的忙，一路上光是電話都接了不知道多少個了，各種國家的語言不停地交換著。

    奚若曉不由得佩服起來——看來每個人的成功都沒有偶然，別說陳楚硯的工作強度，光是各種國家的語言在短時間內來回轉換，她的腦子就能炸掉……

    葉籽心翻了翻菜單，沒有點出來任何菜。

    然后菜單就被打著電話的陳楚硯給拿走了，他一邊打電話一點用指尖在菜單上指指點點，只用兩三分鐘便點了二三十個菜……

    “…………”等到陳楚硯掛掉電話了，正在發郵件的時候，她輕聲說：“你點的是不是太多了？能吃的了嗎？”

    “吃不完就打包帶走，”陳楚硯終于發完了短信，微笑著用指尖點了點葉籽心的鼻尖，“等下午了你還可以繼續吃——這么點清湯寡水的，剩物循環利用吧?！?/br>
    就在這個時候，十幾個同學們沖了進來——入眼便是陳楚硯溫柔地點著葉籽心鼻尖的畫面。

    大家心照不宣地互看了一眼。

    葉籽心的這個“哥哥”……

    雖然大家都知道不是親的，但……真的像之前校園論壇上傳聞的那種關系嗎？

    “你們來啦？”葉籽心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陳先生剛才點了菜，大家還有什么想吃的，再來點吧？”

    陳楚硯看著葉籽心，微微揚了揚眉——

    明明剛才還在擔心吃不吃得完，可現在同學們到了，她卻話鋒一轉的讓她們接著點自己喜歡的菜。

    好像……

    他也不是像他自己認為的那么了解葉籽心。

    至少，她已經不再是原來那個剛從小興安嶺的大山深處走出來、不入世俗的小姑娘了，而是一個懂得人際交往的葉大高中生，當然馬上就是葉大學生。

    她的情商看來也不是很差嘛，難道就是對上他的事就突然變差？

    菜還沒上的時候，除了葉籽心、陳楚硯、奚若曉三人之外的十幾個人，都在店的各個角落里不停地擺poss照相。

    陳楚硯“喂”地一聲站了起身，他一只手接著電話，一只手夾著煙頭，站定在窗戶前——長身而立，他的背影在陽光之中閃閃發著光。

    有幾個女生正在拍照，還偷偷拍了拍陳楚硯的背影。

    奚若曉湊在葉籽心的耳邊說悄悄話：“你的陳哥哥太他媽有型了！我都心動了好不好！你是怎么控制住自己不心動的！”

    葉籽心面無表情地瞥了奚若曉一眼，又望向陳楚硯的方向，她微微嘆氣：“你們啊，都被他的外表給騙了……如果你和他在一起久了就知道了，對他心動的結局可是會非常慘烈的……他真的是一個非常無情且絕情的人！”

    奚若曉：“…………”

    她望了望陳楚硯的背影，撓了撓腦袋，輕聲說：“可是……我看他對你……很溫柔很寵愛很……好啊……”

    葉籽心微微攤了攤手。

    ***

    二十幾分鐘之后，陳楚硯點的菜肴被井然有序地擺上餐桌。

    陳楚硯也打完電話回來了，自然而然地坐在葉籽心身邊的空位上。

    學習委員給大家的酒杯里倒好了酒：“恭喜在場的各位都在今天取了錄取通知書，證明我們都考上了相對理想的大學，這件事，值得干一大杯！”

    大家一起舉杯。

    除了要開車的陳楚硯，其他人全部一飲而盡。

    “還有還有……”學習委員給大家又倒滿了酒，“最重要的是慶祝我們葉籽心同學順利考上t大！絕對是我們高三11班的榮耀之光??！”

    葉籽心微微笑了一下。

    “對了！還有——”學習委員沖陳楚硯舉了舉杯，“我們都知道陳哥哥是一個超級大忙人，感謝陳哥哥愿意賞我們面子，嘿嘿，其實我們知道，主要是賞籽心面子——”

    陳楚硯沒有聽學習委員說話，目光一直注視著身邊的葉籽心。

    他拿出煙盒，對著桌沿輕磕了一下，兩支香煙從善如流地掉了出來，滾到他的腳邊。

    陳楚硯想了一秒鐘后，還是斜了下腰，從地磚上拾起——掉過地上的臟煙頭他不想吸了，兩支煙朝煙灰缸里隨手一撇。

    葉籽心當然能感受到陳楚硯的目光，她的耳尖慢慢地泛起一絲微不可察的粉紅。

    她尷尬地直接將手中的啤酒一飲而盡。

    “叮叮?！?/br>
    陳楚硯看了一眼手機的來電顯示，附在葉籽心的耳邊輕聲說：“我出去接個電話?！?/br>
    葉籽心微微打了個酒嗝：“好?！?/br>
    陳楚硯接著電話離開之后，葉籽心和奚若曉又喝了兩小杯啤酒，正準備喝第三杯的時候，奚若曉對著大堂經理打了個指響，喊：“經理！換個大杯！”

    葉籽心微微一笑，“小杯慢飲啊，你那么著急干嗎？”

    “不行！”奚若曉用力拍了下桌子，“一喝酒就是暴脾氣！”

    “對！對！對！換大杯！”

    高中生們平時很少有喝酒的機會，酒量都很一般，現在終于可以無拘無束地喝了，都積極的換大杯。

    服務生立刻走上來給所有人換了大杯。

    “干杯！”

    “干杯??！為了我們的美好明天！”

    ——甚至喊起口號了。

    陳楚硯接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會議電話，盡管他已經用最快的速度開完了，但也持續了半個小時左右。

    等到他從外面回來的時候，餐桌上的場面和他離開之前已經迥然不同了……

    葉籽心一只手搭在桌邊，另一只手慢慢地、慢慢地提起酒杯，再閉著眼睛倒進嘴里。

    陳楚硯一動不動地看著葉籽心。

    葉籽心喝完了那杯酒，也注意到了陳楚硯——只見她的喉嚨間輕輕一滾，然后迷迷糊糊地咧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陳楚硯愣了兩秒鐘，走了過去，坐回到原位，伸出手輕輕地去搶葉籽心的酒杯，“心心，別喝了……”

    葉籽心不滿地和陳楚硯搶起酒杯，只不過這會兒她手上沒什么力氣——

    陳楚硯輕而易舉地就將她的酒杯給沒收了。

    葉籽心瞇著眼睛，慢條斯理地伸出手，壓住桌上的一盆野山菌湯，慢慢悠悠地拿起小湯勺喝了一口，又看向陳楚硯，黏黏糊糊地說：“你把酒杯還給我……”

    陳楚硯：“…………”

    這是……？喝多了？

    “對??！”奚若曉也一身酒氣地湊了過來，“籽心的……‘情哥哥’……你就讓籽心喝酒嘛……她都十八歲了，也高中畢業，考上了大學……”

    情哥哥？

    只是陳楚硯看想奚若曉的那兩秒鐘里，葉籽心突然沖不遠處的服務生招了招手，

    服務生走了過來，微微俯身笑道：“您好?！?/br>
    葉籽心迷糊地打了個酒嗝，上來一個前所未有的大手筆： “給這桌上十瓶啤酒！”

    陳楚硯拍了拍葉籽心的手：“喂！”

    “額——”葉籽心數了下人頭，不看服務生反而看向陳楚硯，眨了眨無辜的大眼睛，舉起一只手，豎起兩根手指對他比了個“小樹杈”：“陳先生，十瓶好像不夠分，我們來二十瓶吧……”

    “…………”陳楚硯輕輕握住葉籽心豎起來的手指，有些無奈地說，“十瓶吧……”

    葉籽心笑嘻嘻的：“哦，那就十瓶吧~”

    陳楚硯：“…………”

    他怎么可能看不透葉籽心那簡單的小套路呢？

    不外乎是……

    自己喜歡的人，跪著也要寵下去……

    不就是幾瓶酒，她喜歡喝……那就……喝吧……

    沒幾分鐘，十瓶酒就端上桌兒了。

    陳楚硯拒絕與他們一同飲酒。

    于是十幾個人將十瓶酒給分割了——當然十除以十幾這道題是沒辦法整除的，于是葉籽心順理成章地分到了一個整瓶。

    陳楚硯的指尖燃著香煙，一臉冷漠地看著葉籽心一碗接一碗的連續干杯，沒多會兒就將那一整瓶酒給灌下肚了，她又從旁邊同學那里搶了半瓶來。

    原來葉籽心還是個“小酒鬼”？

    過去他怎么沒看出來？

    “唔——”葉籽心晃晃悠悠的，上下眼皮直打架，笑呵呵地看向陳楚硯，突然板住臉，抬起手扯了下陳楚硯的手，義正言辭地咕噥：“不許抽煙！mama說不許抽煙！”

    陳楚硯：“…………”

    說完那句話，葉籽心自己呆呆地望著天花板，過了幾分鐘，她憋了下嘴角，有點要笑又有點要哭的樣子：“沒有mama，我沒有mama，我從來就不知道她長成什么樣子，她還記得我嗎……”

    陳楚硯：“…………”

    “我要……我要好好學習，我要出人頭地，我不僅要報答陳先生，還要，還要——”葉籽心忽然抱住陳楚硯的胳膊，有氣無力地趴了上去，打她了個長長的酒嗝——撲面而來的nongnong的酒味，別提葉籽心了，連陳楚硯都覺得自己染上了醉意——

    葉籽心眼睛和嘴巴都要張不開了，趴在陳楚硯胳膊上黏黏糊糊又含糊不清地說： “如果有朝一日他們看到我，會認為我是他們的驕傲，他們會愛我……”

    在場的同學除了奚若曉，沒人能聽懂葉籽心在說什么，他們面面相覷著：“陳哥哥，葉籽心在嘀咕什么呢？什么mama、父母的？她還好嗎？”

    還沒等陳楚硯回答，葉籽心趕忙說：“好！我很好！”

    其實她已經喝多了，為了表現自己“很好”，她站起身，迷迷糊糊、慢慢悠悠、一步三晃地將旁邊座位的椅子一把接著一把地拖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