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陸慶麟是來報喪的,二人沒有退婚,就是未婚夫妻,不管有多少政要要去報喪,親家這邊總要來的。 “怎么這樣突然?” 陸慶麟嘆道:“已經拖了很久了,醫生也說過時間,只是家里的人不愿意相信。成,我還有別家要去,這就先告辭了?!?/br> 他匆匆離去,江氏轉頭神情卻完全不見哀愁,她把文靜拉到房里,極是高興道:“今兒我算是見著陸姑爺了,也難怪你祖母回來了就不提,這般的青年才俊,豈是別人能夠比的?” 她都高興的有些口不擇言了,以前連在背后議論都會呵斥文靜,現在她是真為女兒高興:“以后你要是嫁到陸家,那真是享福不盡了。鄰居房東平時多瞧不起咱們,可如今看到陸姑爺一來,她就硬是來了好幾趟,還不是眼紅?!?/br> 文靜打斷她的遐想:“媽,陸家人只是禮貌性的告知咱們,您還真把自個兒當丈母娘了?!?/br> 江氏用手戳了一下女兒的額頭:“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假裝什么,這樣好的夫婿就該一把牢牢抓住才是,你不僅不抓住,還往外推,你說你這是吃了什么迷魂藥了?還真以為自個兒讀個書,以后這書中就真有黃金屋了?!?/br> 文靜撇撇嘴。 陸向榮的頭七辦的很大,陸老爺是上海政壇的新秀,初來上海就已經和各處把關系融通了,因此來參加陸大少葬禮的人非常多。 此時郎氏年紀大不便前往,由江氏帶文靜過來的,她和文靜都是一身素色的旗袍,外邊罩著呢絨坎肩,冷倒是不冷,就是進了陸家看著這樣多的花圈、挽聯,有些唏噓。 王君蘭尤甚,她是陸大少的遺孀,整個人已經快哭過去了,江氏并不認識她,但認識陸夫人,忙上前說話,文靜抬眼看陸夫人,她也是十分憔悴。但她依舊以禮相待,對江氏很客氣:“真對不住,今日忙了些,怕是要招待不周?!?/br> “快別這么說,你們白發人送黑發人指不定心里多難受呢,又怎么還會想著其他?!苯蠈@類話題很會說,她曾經迎來送往甚至于管家也是很有經驗的。 周圍的夫人們也跟著江氏勸陸夫人,陸夫人眼圈立即紅了:“各位太太,我雖然不是向榮的親mama,但我一直都是把他當做我的親兒子看待的,他很小的時候我就進門了,特意替他娶了一門好親事,指望他能替我們陸家頂起門戶來,沒想到……”她嗚咽著說不下去了。 文靜是見不得別人哭的,她是一看別人哭,自個兒就會跟著哭起來。 江氏和周圍的太太們一起做下,開始討論陸向榮的離世是多么的令人悲痛,陸夫人百忙中讓二太太許氏招待她。 “李小姐,跟我上樓吧。樓上有一些西式點心、朱古力,你自己愛吃什么就多吃點?!?/br> 不提上次許氏的表現,現在看許氏還是落落大方,一派主婦風范,且她身形高挑,是個完美的女主人的樣子。她想這樣的人,怎么會輸給李玉鳳呢?不是她瞧不上李玉鳳,而是于女人來說相貌、氣質、身份三者合二為一,許氏都比李玉鳳強,玉鳳生于市井行為舉止也不大上的了臺面,和許氏沒辦法比。 二樓有個小型的會客廳,文靜由許氏帶進去,里邊已經有些小姐了,房間里飄滿了咖啡的香味,很是濃郁。 在這里竟然碰到夏夢,她睜大眼坐到小沙發上,對她招招手:“過來這里坐吧?!?/br> 文靜走在她身畔坐下,夏夢好奇:“你和陸家是親戚嗎?” “勉強算吧,沾親帶故?!?/br> 夏夢知道文靜家現在并不大好,但聽她說過前清的時候她們家還做過官,所以認識陸家也不稀奇。她并不執著于這個問題,而是道:“這里面太悶了,我們去小陽臺那里坐著吧,還可以說說私房話?!?/br> “好,最好找個沒人的地方,更清凈?!蔽撵o笑道。 這樣的喪禮加舉行儀式,即便是新派人,沒有以前那樣夸張,卻也是興師動眾的。一時半會兒的也回不去,還不如好好說說話。 夏夢捂了捂肚子:“我先去方便一下,你陪我去吧?!?/br> “嗯?!?/br> 陸家的別墅群很大,幾乎可以說的上是別有洞天了,二樓看著不大,但是找個廁所轉來轉去的,問了一位仆人才知道。 夏夢不好意思笑道:“我就在里面,可能要你等的時候有點長,嘻嘻?!?/br> 文靜捏了捏她的鼻子,看她進去,才趴在欄桿上。 她忽然看到陸慶麟上來,輕聲打了個招呼,陸慶麟神色疲倦上樓,他手插在褲兜里,立在她跟前:“怎么在這兒?” 這里外間的衛生間是供客人使用的,但從這里進去是他大哥的療養室,尋常人都不怎么過來的。 文靜不明所以:“我朋友在里面,讓我等她?!?/br> 陸慶麟不置可否,他指了指里邊:“我是來拿大哥遺物的,就先過去了,你自己自在點?!?/br> “好?!蔽撵o笑了笑。 左邊長廊有一老嫗匆匆走過來,看到陸慶麟嚇了一跳,陸慶麟問她:“你這提的什么東西過來?潘婆?!?/br> 這是她母親陸夫人身邊的乳母,常常不離左右的,怎么會悄然至此。 潘婆摸了摸后腦勺:“哎呀,我走錯了路,本來要去房里替夫人烤些小點心的,她忙了一天都沒怎么吃東西,走著走著來這里了?!?/br> 事情不是那么簡單的,文靜聞到了桶里的氣味,潘婆慌張離開,文靜拉了拉陸慶麟的衣服,小聲道:“那是白木香的味道,尤其容易燃,小時候我家中走水正是因為別人送了這樣的香,你可要你家傭人小心點?!?/br> 第27章 風光霽月 ... 她不是無知少女, 潘婆鬼鬼祟祟的提著白木香要到陸家大爺的房里, 要做什么,一目了然, 這是在害人,不管用何種手段去害人都是不對的, 她寄希望在陸慶麟身上,希望他能阻止。 陸慶麟也不是傻的,他明白文靜嘴里的小心暗示什么,甚至是誰做的他都一清二楚。 “好, 知道了,謝謝你的好意,我還有事,這就先走了?!彼贝掖业姆祷厝?,連方才所說的拿陸家大爺的遺物也沒拿。 文靜面上保持平靜, 似乎方才的事情和她無關,等夏夢出來,她竟然一絲口風都沒露出來。 就是對著江氏,文靜也什么都沒說, 她是等喪儀完了, 才和江氏一起坐黃包車回去。在路上, 江氏都在夸陸夫人的慈母之心:“親生母親也就是這樣了,也難為大家都說陸夫人好的,果然是個慈悲人。她們家大太太是個沒主意的,自家丈夫的喪禮, 只知道哭,什么都不會,多虧了陸夫人一手cao辦?!?/br> 再聽到這種話,文靜覺得諷刺。 江氏繼續道:“所以說以后你嫁進陸家,那才是真的享福。陸夫人溫柔善良,陸三爺青年才俊,你這丫頭還真是掉進福窩了?!?/br> “媽,您少說幾句吧,人家在辦喪禮,你說什么成婚的事情?!?/br> “現在又不像以前守喪幾年禁婚喪嫁娶,這本就是應該的事情,陸三爺也二十歲的人了,他不得娶個人放身邊,總比便宜別人好?!苯现挥X得女兒真真是恨鐵不成鋼。 現在新社會了,男女交往更頻繁,陸家那樣的人家若你老是不嫁進去,人家好好的男兒怎么受得住,不得找個人紓解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