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何仇看他反應有些遲鈍,不由擔憂道:“是噩夢嗎?” 穆欽搖搖頭,復而又點點頭,最后說道:“實際上我記不清了……對不起,醫生,我連做個夢都要麻煩你?!?/br> 何仇就好笑道:“沒關系,心理醫生就是幫助你解決這些問題的。好了,今天天也晚了,如果你不打算留在我這的話,最好早點回家去吧?!?/br> 穆欽就乖順地點了點頭,說道:“打擾了?!?/br> 說完,穆欽站起身來。何仇也跟著站起身,順手幫穆欽拿起了他的外衣遞過去,絮叨說“回去路上小心點?!?/br> 穆欽答曰好的,拿過自己的外衣走到了玄關門口,開門后與何仇道別,緊接著就在何仇一些關于安全的囑咐下離開,走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現在已經是傍晚,天空暗沉下來,街道上顯得有些冷清,并沒有多少行人,空氣中有股濕漉漉的味道,地面上有部分也是潮濕的,也許剛剛在穆欽睡覺的階段,曾經下過一場暴雨。 穆欽來何仇這里,通常是來睡覺的。 何仇是穆欽的心理醫生,在穆欽剛剛退伍離開部隊時,因為軍事法庭一事,很長一段時間里,穆欽都覺得自己心理有問題,所以一直找何仇幫自己疏解壓力,幾年下來,穆欽就和這位心理醫生成為了關系不錯的朋友。 偶爾他們會一起出來吃個飯聊聊天什么的,但最近一段時間,穆欽開始失眠了,長時間的失眠,經常輾轉反側到天亮,甚至到天亮都睡不著,失眠令穆欽精神狀態不怎么好,這樣影響了他的工作。 所以他就會像今天這樣來找何仇,何仇會一手簡單的催眠術,能夠有效幫助穆欽進入睡眠,某種程度上還是挺不錯的。 之前幾次在何仇的幫助下,穆欽睡得都挺好的,然而多來了幾次后,穆欽就開始做夢了,那種醒來后就完全記不清楚的漫長夢境。 穆欽覺得那個夢非常重要,他很想回憶起夢境里的細節,他覺得如果讓何仇利用催眠術幫他疏導夢境,或許可以幫助他想起夢里的事情,可反復斟酌下,穆欽又覺得為了一個夢如此大費周章似乎不太好。 罷了,只是個夢境而已。 穆欽如此安慰自己,之后他走到了公交車站,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車,回到自己家里一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八點左右了。穆欽記得自己是中午一兩點到了何醫生的家里,沒想到在他屋里睡了一下午。 穆欽好久沒睡得這么好了,此刻精神也有些飽滿,他進屋打開冰箱喝了一口冰鎮茶水,之后又進自己臥室開啟了電腦,準備查閱一些電腦上的資料。 就在這時,穆欽看見自己書桌上擺著的一樣東西。 一個黑色十字架小模型,十字架上還纏繞著一條細細的蛇。 蛇纏十字架,又稱蛇十字架,起源于中世紀歐洲煉金術,原型就是一條被釘死在十字架上的蛇,它的寓意和十字架上受難的耶穌差不多。而在煉金術的理論中,蛇代表著物質不完整的形態,是腐朽的東西,釘在十字架上,寓意著物質在變成完美不朽狀態前,必須有這么一個腐化、受難的過程。 實際上就和中文里一句話差不多: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大約就是在成功之前必受磨難的意思。 穆欽走過去,將這個模型拿起來,并且放在手里把玩了一陣,盯著這個模型的時候,穆欽的心情稍微有些抑郁。 這個模型,穆欽是從周悅mama那里拿到的。 想到這里,穆欽把十字架模型收了起來,收進了自己的書柜里,擺在了書柜的玻璃活動門后面。 然后穆欽玩了一會兒電腦,慢慢悠悠自己做了一些東西吃,再洗個澡,躺在床上準備開始睡覺。 因為下午在醫生那里睡了一下午,穆欽本以為自己晚上應該睡不著的,但神奇的是,他睡著了,自然而然不知不覺地睡著了,而且睡得很好,沒有做夢,沒有被驚醒,一覺到天亮。 早上穆欽起床,穿好衣服整理好自己,收拾收拾屋子里的東西,出門吃了個早飯,緊接著在花店買了一束專門送給病人的粉紅康乃馨,抱著花坐上自己的車,開著車上了高速,從自己住的a市到了隔壁的b市,緊接著開去了b市的軍區醫院,并在醫院里見到了那個人。 他在醫院里見到了周悅。 見到周悅時,周悅躺在病床上,他身上被插了很多用來維生的管子,旁邊有心電儀在測試他的心跳,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被餓成條的怪物,瘦骨嶙峋的樣子如同干尸,整張臉都凹陷下去了,基本看不出原有的帥氣面容,難看得不要不要的,但穆欽沒有移開視線,他默默注視著周悅。 然后穆欽把自己帶過來的康乃馨放在了周悅病床床頭,坐在周悅的身邊摸了摸周悅的手。 “指甲長了,應該要剪了?!蹦職J捧起周悅的手,周悅的手也是瘦的只有皮包骨,指尖的指甲已經很長了。然后穆欽從抽屜里摸出指甲刀,開始細致地給周悅剪指甲。 將周悅的手指甲仔細地修剪好以后,穆欽開始手法生疏的給他按摩身體,從腿部開始,穆欽按摩的技術有待加強,因為他是最近為了周悅才開始學的。 三個月前,周悅的母親拿著周悅高中時期的一個薄薄的日記本,在穆欽工作的公司里找到了穆欽,約穆欽去了附近的咖啡廳,并在咖啡廳里對穆欽說:“你就是我兒子曾喜歡過的那個人嗎?” 周悅的母親叫做謝竹,她本應該是一位高貴矜持的貴婦人,周家家境殷實有權有勢,嫁入這種豪門世家的女人,自然在氣質上比旁人端莊典雅,盡顯風華絕代。只可惜她來找穆欽時,卻面容憔悴,神色疲憊,衣服頭發都沒有好好整理,眼角下也有深深的黑眼圈。 解竹看起來實在是疲憊極了,她把那個日記本推到了穆欽的面前,說道:“我有些事情想拜托你,你要多少錢都可以,雖然見面就談錢很失禮,但這個忙……請你必須幫我?!?/br> 穆欽得知眼前的女人就是周悅母親時,心里是非常緊張的,緊張到穆欽忍不住抓住自己的衣角在手心里揉捏,但他想到自己已經和周悅很多年沒有聯系了,近有十年時間吧,不知道這種時候周悅的母親過來找他,是所為何事呢? 誰知解竹一開口,就告訴了穆欽一個驚人的噩耗,解竹說;“我兒子兩年前因為一些事故變成了植物人,在床上一直躺到了現在,用盡了所有辦法都沒法讓他醒過來,我丈夫打算放棄了,說讓醫生拔管,但是我舍不得……我……” 解竹甚至沒有辦法說好一句完整的話,她說到一半,語氣里就滿是哽咽,最后甚至用手捂著臉哭了起來。 在旁邊聽著他說話的穆欽卻一言不發,他緊緊捏著自己的衣角,像是中了美杜莎的魔法,石化般一動不動地坐在他的椅子上。 第28章 回溯02┃很美很美的那種。 在兒子離開之前, 解竹希望可以實現兒子的愿望。 解竹說;“周悅這孩子從小就沒有多少自由, 從小學起,我們就給他請家教, 報各種補習班、興趣班,甚至還有行為禮儀班。我們給他設置門禁, 不管是上學放學,他都有專人接送, 每天三餐吃營養師搭配的食物, 基本上沒有娛樂時間,我們也不允許他和別的孩子一起玩, 他長這么大, 甚至連游樂園都沒去過一次?!?/br> “那時候我深信不疑,認為這樣的做法是對他好,只要他肯努力學習, 按照我們的規劃前進,他會變得比其他人更加優秀,當他長大以后,他就會發現他的起跑線遠遠領先于任何人, 他會平步青云, 輕易登上巔峰,到那時,他就會知道父母的做法是正確的?!?/br> 說著,解竹似乎追悔莫及,哽咽著說:“可能是我們給他施加的壓力太多, 周悅上初中時就開始出現一些精神問題,輔導他的家教說他長時間沉默寡言、情緒低落,而且成績在劇烈后退。為此,我們給他請了心理醫生,醫生確診他患有抑郁癥,開了很多藥,還要求我們不能對他進行進一步的施壓,否則問題會變得更加嚴重?!?/br> “可我們沒有把抑郁癥當一回事?!苯庵竦椭^,不自覺地擺弄著桌子上咖啡廳服務員送過來的一杯咖啡,“我那時候也不了解這種病癥,覺得就是孩子學習壓力太大,受不了所以心情不好,因此只是撤掉了那些補習班,撤掉了兩個家教,其他一切照舊?!?/br> “當時效果還是挺好的,吃了醫生給開的藥之后,他精神變好了,成績也恢復了過來,停藥后也沒有復發,而且變得比以往還要進步神速?!?/br> “我丈夫覺得孩子這么大確實應該交一些朋友了,所以開始帶著周悅出入上流社會的酒宴,讓他和那些達官貴人的少爺們交往,他做得很好,為人處世、行為作風上沒有任何值得詬病的地方,在很多人面前,他都是個優秀、成熟,具有氣質的人,盡管當時他年紀不大,可他已經獲得了很多人的稱贊,這也讓我們夫婦非常驕傲自豪?!?/br> “上高中以后,我們就沒有再過分嚴格的管教他了,門禁時間撤除了,也沒有再給他請家教或報補習班,因為他當時的成績實在太優異。只是我們仍然不允許他隨便和其他人交往,我們覺得他的朋友就應該是和他地位相同的人才對,他是周家的獨子,是含著金湯勺出生的,無權無勢平民的小孩沒有資格成為他的朋友?!?/br> 解竹的講述讓穆欽握緊拳頭,指甲都陷進了掌心的rou中,其實這些他已經知道了,以前高中和周悅在一起時,周悅說了很多關于自己家的事情,以前聽周悅簡單描述一下,穆欽就覺得周悅的父母對其管束太嚴格,嚴格得有些過分了,沒想到今天聽解竹這么一說,這過分的程度遠遠超乎穆欽的想象。 因為以前,周悅可從來沒說過他因為壓力太大而患過抑郁癥的事情。 穆欽的一言不發,似乎讓對面的解竹理解了穆欽的心思,解竹苦笑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們這對父母做的非常糟糕?” “不,你們只是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罷了,每個父母都這樣……只是你們的教育手段太過迫切極端,所以出現了很多問題而已?!蹦職J冷靜的回答眼前的女人, 解竹捂著臉,悶悶道:“你不用這么委婉,我知道我們做得確實非常糟糕?!?/br> 解竹繼續說:“周悅上高中以后,我們就沒有像之前那樣管束他了,只是仍然嚴格控制了他的交友,他的朋友都是由我們一一篩選的。那段時期我想你應該最清楚了,你是他的高中同學,也是他……一直喜歡的人?!?/br> “高中以后他去參軍入伍了,最開始我是不同意的,但是我丈夫在軍方也有個老朋友,說部隊里可以鍛煉身體和精神,讓孩子變得更堅強。我們想到他曾經患有抑郁癥的問題,而且說是就去兩年,鍛煉鍛煉就回來了,回來再繼續上大學也沒問題,我們夫婦商議了一會兒,覺得不錯,就讓周悅去了?!?/br> “沒想到他一去,五六年都沒回來過,不管我們怎么催,甚至揚言要斷絕關系,他都沒有回頭,一心一意待在部隊,甚至還跑去當什么特種兵,周家就是再有錢也沒膽子從政府手里把人挖出來,只能由著他胡來,結果我們最后見到他,他就躺在了醫院里,變成了植物人……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兒……” 解竹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當初不應該送他去部隊……不該讓他去的……我知道,他就是想擺脫我們的控制,他就是想和周家一刀兩斷,他一直非常討厭我們……” 穆欽沒有安慰這個女人,靜靜看著她哭,好在解竹并未哭泣太久,她非常迅速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我是在周悅出事以后,從他的房間里搜出這本日記,看了日記后,才知道他竟然喜歡上了一個同性?!?/br> 解竹翻開了桌子上躺著的日記本:“最初我還不理解,但現在理解不理解都沒有關系了,他的時間不多了,而我才意識到……我這個做母親的,一直都沒有給過他母親的關愛,他的學生時代就是在不斷的學習,虛偽的交友,冷漠的家庭中度過的。他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朋友,而他唯一傾心的人也只有你?!?/br> 解竹希望穆欽看看這份日記,她繼而對穆欽道:“ 周悅他現在就在醫院里,我這次來請你幫忙,是希望你可以照顧他一段時間,醫生說植物人蘇醒的幾率很小,但若是他親近的人經常陪在他身邊和他聊天說話,對他進行一些外界刺激,他還是有蘇醒可能性的?!?/br> 解竹說著搖搖頭:“我雖然是他母親,但實際上……我與我丈夫,和周悅這孩子都不怎么親近,我丈夫有太多事情要做,沒空管孩子,我也因為一些自私的原因總是在孩子面前表現得態度高傲不易親近,后來周悅甚至不怎么叫我們爸爸mama了,他參軍那些年,也基本沒怎么回來看過我們?!?/br> “所以您是覺得,周悅親近的人只有我嗎?”穆欽在聽完解竹一連串的講述后,對她拋出這個問題。 解竹滿是愧疚,說道:“對……我還是看了他日記才知道他當年和你感情……呃,很好?!?/br> “我已經說服我丈夫讓他再等半年?!苯庵裉痤^看穆欽,“而這半年時間,我想讓你跟周悅相處,嘗試喚醒他,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應,要錢還是別的都可以,請你一定要……答應我這件事情?!?/br> “您真的覺得這可能嗎?”穆欽在不知不覺中對眼前的女人用起了敬語,顯得有些冷漠疏離,“從高中畢業起,我和周悅就基本沒有再聯系過了,到今天為止,我們已經分開近十年。若是十年前,我或許還有幾分自信,但十年后的現在,別說親近,我和周悅就如同陌生人一般,喚醒他這件事如同天方夜譚,您還不如去找他部隊里比較親近的戰友試試會更好?!?/br> “我試過了!”解竹低下頭,痛苦伸手揪住自己胸口的衣服,“他找了他所有認識的,可能比較親近的人,可是沒有用,他還是睡在那里,他不肯醒來!” “所以我只能來找你了?!苯庵衿诖乜粗職J,“拜托你了……不,算我求你!” 穆欽知道的,自己沒有理由拒絕她。 因為當穆欽聽到這個女人說出“周悅現在變成了植物人”這個消息的那瞬間,穆欽就已經迫不及待想要飛去周悅的身邊,盡管他們很多年沒有相見,盡管他們之間的關系曖昧又尷尬,但穆欽想見他,不明就里的,他想見到周悅。 所以穆欽同意了解竹的要求,答應在半年內盡心盡力地照顧周悅,至于解竹提出要給予穆欽一些錢作為補償,穆欽并沒有接受。解竹見他態度強硬,就轉口說道:“你照顧周悅時總會用到一些錢的,而且為了照顧他,你自己的工作也可能會被耽誤,我是希望你能夠向你工作的公司單位請假半年,這半年時間,我希望你帶周悅離開醫院去別的地方逛一逛,而這些都需要錢?!?/br> 解竹這么一說,穆欽也不由仔細斟酌了起來,覺得解竹說的也沒錯,最終還是接受了解竹說要給的補償。 之后他們離開咖啡廳,由解竹驅車載著穆欽去醫院看周悅。 在病房里見到周悅時,周悅看起來簡直慘不忍睹。 因為周家夫婦倆工作忙碌的緣故,他們沒有空照顧周悅這個植物人,只能把他留在醫院里,每個月花上萬的護理費請醫護人員看護,盡管有專人給周悅做護理,周悅還是身形憔悴,植物人的他不會咀嚼,吃的都是流食,長時間的不運動和臥床讓他看起來瘦得跟竹竿一樣,皮包骨頭肌rou萎縮,見到這樣的周悅,穆欽的心里如針扎般隱隱作痛。 穆欽怎么也沒想到,當年那一別以后,再重逢時,周悅竟然變成了這幅樣子!這副…… 這種情況讓穆欽心里又是難受又是后悔,內心五谷陳雜不知如何是好,心臟疼得像是被什么東西揪住了,令他無法呼吸,當他看見躺在床上周悅的模樣時,他甚至覺得自己連思維都消失了。 緊接著,解竹開始向穆欽解釋周悅為什么會變成植物人的原因。 解竹說:“據說周悅當年是隨部隊出任務,和一伙恐怖分子交火,流彈打中他的腦袋,他當場昏迷不醒,送去醫院急救后,醫生說子彈的碎片卡在他腦部比較核心的位置,根本取不出來,之后他就再也沒醒來了?!?/br> 聽了解竹的話,穆欽沒能忍耐住內心的躁動,他走到了周悅的病床邊上,低頭看周悅沉睡的模樣,他伸手輕輕觸摸了一下周悅的手,他的手枯瘦如柴,還有些冰涼。 穆欽依稀能夠回憶起當年,當年周悅站在他面前對穆欽微笑的模樣,那時周悅是活潑開朗的,非常喜歡對穆欽笑。穆欽還能記起周悅用手觸摸自己時那個觸感,周悅的手是溫熱的,手指修長皮膚細膩,簡直像是雜志上那些手模的手一樣。 但現在……周悅的手不僅枯瘦,還滿是傷痕。 穆欽無法控制自己不難過,他沉默片刻,轉頭對解竹說道:“可以容我叫您伯母嗎?” 解竹聞言微微一愣,回復道:“可……可以?!?/br> “那么伯母,您能出去一下嗎?我想和他單獨相處一會兒?!蹦職J已經很少會把劇烈的感情表現在臉上,但當他感情波動幅度很大時,他會降低自己的聲音,語氣緩慢而顯得非常溫柔的樣子。 解竹稍微遲疑了一下,半晌還是點點頭出去了,留穆欽一個人在病房里。 穆欽就繼續低著頭,握住周悅的手,繼續溫柔地對周悅說道:“對不起……周悅,我回來晚了?!?/br> …… 那之后三個月,穆欽按照自己和解竹的約定,和公司請了長達半年的假期,并且在醫院附近租了一間小屋子來睡覺,開始了天天照顧周悅的日常,他和周悅說話、念書,給周悅清理身體、按摩,剪頭發指甲之類的,還會把他抱到輪椅上推著周悅出去散步。 實際上周悅的母親解竹有給周悅請護理,并不需要穆欽事事親力親為,但穆欽想這么做,所以給了護理人更多的錢,讓他教穆欽按摩病人的手法,穆欽學得還算挺快,兩個月下來就已經有模有樣了。 這三個月來,除了最初一個月,解竹有頻繁過來看周悅以外,之后兩個月,她就基本沒怎么來過了。至于解竹的丈夫,周悅的父親,周家現任家長,更是一次都沒有出現過。不過不出現也好,穆欽并不是很想見到周悅的父親。 三個月當中,雖然穆欽十分努力地在照顧周悅,可周悅還是身形消瘦,而且半點沒有要蘇醒的樣子。 并沒有什么奇跡出現,并沒有那種穆欽喊他一聲,周悅就會動動手指或動動眼皮給予回應的奇跡事件,他一如既往躺在他的床上,像是童話里的睡美人一樣沉睡著,盡管他那枯瘦的身材和令他看起來和“美人”沾不上半點邊。 但在穆欽心里,周悅就是美人,很美很美的那種。 今天穆欽也照常給周悅打理身體,首先把周悅脫光光,給他簡單按摩一下四肢,緊接著用毛巾為他擦拭全身,然后再給周悅全身按摩一遍。穆欽用手指捏揉他蒼白如紙的皮膚,直到上面出現一些粉紅色的痕跡。 按摩完畢后,穆欽開始給他穿衣服,穆欽從旁邊的柜子里翻出周悅的衣物,穿好衣服褲子后,穆欽開始找他的襪子。翻抽屜時,穆欽看見抽屜中擺著一張卡牌。 這張卡牌一直在周悅床頭柜的抽屜里,以前穆欽就發現了,還拿起來仔細觀察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