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穆欽一開始還不了解,等時間久了,就知道戀人是個那么美好的人,美好到穆欽有點不敢置信,周悅到底是怎么看上他的呢? 穆欽摸索自己身上的優點,他覺得自己并不是個長相特別好看的人,算是中等偏上吧,有些女生稱他長得白凈,有些男生則說他是個小白臉。 穆欽也不太受歡迎,為了學習打工,穆欽沒有空理會班上同學的人際關系,和老師的關系也不太熟,他在學校里多數時間都像是個透明人,反而和一些高年級的學長學姐們關系好一些,當然這是有目的的。 穆欽為了擠出更多時間打工賺錢,必須把學習時間壓縮,學習效率提高,所以他在高一時就把高二的課程啃得差不多了,為了得到高年級的課本資料,所以才特意和高年級學長學姐打好關系,為了借他們的課本資料。 學習好是穆欽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當然這是因為生存壓力而不得不被逼迫出來的,只要想到日后的生活和所面臨的窘境,就算再不情愿,穆欽也得拼命學習。 這么一番自我審視下來,穆欽發現自己的優點少得可憐,長得一般、性格內向,也沒有辦法像是周悅那樣給予對方更多的關懷體貼,學習好雖好但還是與周悅落了一截,他這么一個處處平凡普通的人,周悅為什么會看上他呢? 穆欽一直沒想通這點,他有時候會覺得周悅或許只是覺得好玩,和一個男生談戀愛似乎挺新鮮刺激的。 可若真的只是覺得好玩,周悅未免對穆欽付出得太多了,長時間無微不至的關懷可不是什么人隨隨便便就能做到的,但周悅卻做到了,這讓穆欽根本無法質疑他的真心,穆欽只能說服自己是被天上掉下的餡餅給砸中了。 他真的很開心,開心的穆欽想把自己唯一擁有的東西獻給周悅。 穆欽擁有的東西不多,他只有這身心,是可以交給周悅的。 所以他們交往一學期之后,穆欽和周悅滾了床單,他是被周悅帶去他家滾的,當時周悅說穆欽成績有些下降,要帶穆欽回家幫忙補習。穆欽信了,高高興興跟在周悅屁股后面上了他的摩托車,被周悅帶去了他豪華的小別墅,被周悅送進了他寬敞干凈的臥室,然后就在那張大號雙人床上,被周悅壓著干了一宿。 當時周悅屋里潤滑油等小工具都備齊了,可見他早就居心叵測且做足了功課。 不過穆欽不介意,他們那時都是年輕氣盛的少年人,感情正旺盛,干柴烈火一點就燃,抑制不住每天做做做。周悅之后帶穆欽回家過好幾次,但因為周悅父母都在,家里還有保姆,不太方便,后來他就干脆往穆欽家跑,甚至吃住都在穆欽那里了,穆欽只有一個人住,非常省事,周悅還可以借著“住你這就給你住宿費”的理由,給穆欽交水電費、添置各種家具器材、買來花樣食材塞滿穆欽的冰箱。 那時候他們感情太好了,穆欽每天都是在周悅懷里入睡的,總是聽著他的心跳聲進入夢鄉。 對了,那個心跳聲……和現在的一樣。 第15章 鳶尾花15┃怎么能受傷呢? 穆欽昏睡過去一段時間,他不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也不記得自己是因為什么而睡著的,總之穆欽意識模糊,像是沉浮在波濤洶涌的海洋中,恍惚間,他甚至可以聽見海浪的聲音。 當穆欽再次睜開眼時,他發現自己坐在一張木椅上,他被人綁了起來,雙手被束縛在椅子后面,腳被綁在椅腳上,腰上還纏了一圈圈繩子,被束縛的感覺不太好受,令穆欽有點貧血式暈眩,穆欽晃了晃腦袋,然后抬起頭看四周。 他發現自己正身處一間狹小且空無一物的舊屋子里,周圍沒有別人,四面八方都是光禿禿的墻壁,只有頭頂的天花板上掛著一根線連著的燈泡,那燈泡年代久遠不太好使,正閃爍著昏黃的燈光,把屋子里照得忽明忽暗,襯得屋子里一股詭異的氣氛。 正對著穆欽的墻壁,有著這間屋子里唯一的一扇門,那扇門此刻正處于虛掩的狀態,從門開啟的縫隙里,穆欽可以隱約看見外面的風景,他瞅見外面有漆黑的走廊,和走廊邊上的窗戶,窗戶的玻璃有些是碎的,因此可以透過窗戶看見夜幕星空,似乎沒有繼續再下雨了,穆欽聽不到雨聲,周圍環境一片死寂。 穆欽猜想自己恐怕還在公寓樓里面,他被那個死而復生的男人抱著爬上了樓梯,然后被綁在了這里。 現在是幾點了?我睡了多久? 穆欽心里突然冒出種種疑問,他迫切想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然而這間荒蕪的孤兒院里本來就沒有什么鐘表之類可以顯示時間的玩意兒,穆欽當然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他動彈了一下四肢,發現自己手腳上綁著的繩子纏得很緊,恐怕不容輕易掙脫。 仔細看會發現,綁在穆欽身上的并不是繩子,而是用長長的布條拼接成繩子的模樣,就這樣輕易地將穆欽的自由給束縛了。 穆欽用力地扭動著身軀試圖掙脫這些“繩子”,但他很快發現,那個復活的男人綁人的手段也挺高明的,穆欽扭了半天,布條做的繩子愣是半點沒有松懈的感覺。 就在穆欽奮力與綁住他的繩子做斗爭時,穆欽又聽見外面響起了熟悉的腳步聲,于是穆欽停止了掙扎,他抬起頭往門口看去,果然看見之前的男人回來了,推開了那扇不怎么結實的木門,出現在了穆欽的視線中。 他回來時手里似乎拿著些什么東西,但光線時明時暗令穆欽看不太真切,他倒是注意到這個男人高大挺拔的身材,結實有力的手臂,緊致的肌rou和修長的腿。脖子與臉上套著的繃帶紗布,把這個人的大半張臉遮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只右眼,眼角微微上挑,眼神冰冷深邃,顯得有些冷漠無情的感覺。 這個男人注意到穆欽醒了,并沒有立刻走上前來,而是站在門口定了一會兒,視線緊緊地盯著穆欽看,穆欽也毫不示弱地與其對視。 穆欽之前已經錯過了逃亡的機會,這個時候更加不能驚慌失措。穆欽比較奇怪的是,這個男人為什么不立刻殺了他呢?既然這是個殺人游戲的話,既然這個陌生男人有可能是殺手的話,他應該立刻現在就毫不留情地對穆欽下手,而不是把穆欽綁在這里……或者說他想拿穆欽當誘餌吸引別人來救援嗎? 當然,也有可能這個男人并不是殺手,他拿著的可以復活的塔羅牌,或許只是用來保命的,當他被徐傅襲擊以后,他選擇不反抗裝死以達到逃脫殺手視線的功效,這樣他就可以獨自一人去尋找出口大門的鑰匙然后獨自一人逃出去了。 但如果是這樣,他為什么要襲擊我? 穆欽想不通這一點:難道這人認為我才是殺手嗎?可殺了這男人的人明明是徐傅,怎么看徐傅是殺手的可能性才是最大的,當注意到我不是徐傅之后,冷靜地與我合作才是正確的選擇吧? 心里想著這些的穆欽打算開口和這個男人聊一聊,正當穆欽醞釀著如何與其開口時,對面那男人忽然動身,不再直愣愣地站在屋門口,而是走近了穆欽。 穆欽注意到他走得有點緩慢,腳步也依然很輕盈,感覺似乎是受過一些訓練的人,穆欽知道特種部隊有這種課程,隱蔽潛伏訓練,能讓人不管做什么行為,發出的噪音都會非常低,長時間經受這種訓練的話,人就會不由自主把這種“靜音”狀態變成本能。 穆欽到嘴邊的話不由自主又咽下去了,因為對面那男人已經走到他跟前來,并且把手里的東西拿起來,這時穆欽才注意到他手里拿著一些醫療用品。 穆欽沒有開口,靜靜地看著男人行動,男人半跪在穆欽身邊,把一些醫療用品放在了穆欽腿上,緊接著拿著棉棒蘸了酒精……不知為何,對方的行動看似正常,但穆欽覺得他給人一種小心翼翼的感覺,他很小心翼翼地拿著蘸過酒精的棉棒往穆欽臉上擦,穆欽頓時感覺自己臉頰上一陣刺痛。 這時穆欽才發現自己臉上有一道傷口,酒精的刺激性令傷口刺痛,疼得穆欽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似乎因為穆欽的皺眉,男人的動作也跟著輕微一顫。 不過很快,男人的動作就流暢了起來,他不疾不徐地給穆欽擦了酒精消毒,又把一塊紗布貼他臉上。之后還為穆欽處理了他身上的其他傷口,基本上都是剛才被這男人打的,這人還從醫務室翻出了跌打藥水,揉在穆欽身上有淤青的地方。 比較尷尬的是,他似乎還想給穆欽肚子上藥,因為穆欽的肚子剛剛被他又打又踹,到現在還在疼,他明顯想掀開穆欽衣服的下擺,但是手伸到一半,又頓住了,僵硬在半空中。 穆欽抬起頭看著這男人,發現對方有一頭凌亂的碎發,頭發、臉側、肩膀上還有一些沒清理干凈血跡,整個人亂糟糟的。 穆欽又低頭看他的手,這是一雙滿是傷痕有點粗糙的手,看得出來這個男人做過很多訓練,所以手心都是繭,手上也有很多傷痕。 之前這男人還是一具尸體時,穆欽并沒有細看,因為當時時間太緊迫了,現在再看時,就會發現一些細節問題,比如說……穆欽注意到這個男人的右手手腕上有一條細長明顯的傷疤,從虎口到手臂內側豎下來的長長一條。 穆欽盯著這傷疤一秒,那男人似乎很快就注意到了穆欽的視線,所以忍不住把右手收回去了。 “你藏什么呢?”穆欽突然冷不防開口了,用漆黑卻雪亮的眸子盯著對方看,“以為我沒認出你嗎?” 男人似乎被穆欽嚇了一跳,雖然他的反應并不大,但他不再半跪在穆欽身邊,而是站立起身,居高臨下的望著穆欽,他的身高讓他站立時有種莫名的氣勢,給人一種壓迫力。 然而穆欽并不懼怕他,穆欽總是很冷靜的,在任何情況下,任何環境里,他都非常冷靜的應對一切。 所以穆欽說:“你剛剛抱我起身時,我就認出你是誰了,因為動作讓我覺得很熟悉,你的氣息和心跳也很熟悉……可我還存在一些懷疑,覺得是自己的錯覺,直到剛剛看見你手上的傷痕,那個傷疤我記得,是我不小心用美工刀劃的?!?/br> 學生時代穆欽當然用過鉛筆,那時候他的鉛筆都是他自己用美工刀削的,有一次他在削筆的時候,周悅突然伸手過來抓他的手,然后穆欽就不小心在他手腕上留下這么一道,當時穆欽很后悔自責,甚至難過得像女孩一樣哭,在他看來周悅的手可好看了,那是彈鋼琴的手,怎么能受傷呢? 怎么能受傷呢? “你到底在干什么?周悅?”穆欽幾乎控制不住自己質問出聲,他有點不敢確信這個事實,在這個奇怪的殺人游戲里,他看見了周悅……他久別了將近十年的初戀情人! 說這是巧合,穆欽根本不信。 可是周悅沒有說話,他似乎變成了一個啞巴,他在沉默很久以后突然又半跪下來,這回沒有遲疑了,直接伸手去掀穆欽的衣服,然后用藥水給他揉肚皮,被他涂了藥水有點冰涼的手一碰,穆欽情不自禁地渾身顫抖了一下。 周悅一開始還在老實地給穆欽揉肚皮,動作不輕不重恰到好處,他的手不再和以前那樣干凈修長皮膚細膩了,而是變得粗糙有力,被他這樣揉肚皮,穆欽覺得有點怪怪的,這種怪異讓穆欽臉色微微泛紅,他覺得場面十分尷尬,他被綁著,多年不久的初戀在幫他揉肚皮,尤其是周悅還一言不發,更是令穆欽覺得尷尬到不行。 更加可怕的是,周悅給他揉著肚皮,揉著揉著居然雙手開始向上摸,往他胸前部位摸索,那位置有點敏感,嚇得穆欽忍不住高喝了一聲周悅的名字。 周悅終于抬起頭看穆欽,他臉上都是紗布,穆欽只能看見他一只右眼,他的眼形似乎有點變化,和穆欽記憶里的不太一樣,不過過去的記憶并無太多參考性,畢竟那時候他們才高中,才十六七歲的少年,五官還未長開,身高也可以繼續長?,F在近十年過去了,容貌產生變化,身體煥然一新,所有的轉變都將是可能且正常的。 就連穆欽自己,都已經從一個消瘦還經常被人戲稱小白臉的少年,變成現在這樣成熟且算是強壯的男人。 所以說……穆欽低下頭,最終還是忍不住難過悲戚的口吻,說道:“……你到底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第16章 鳶尾花16┃你還是和當年一樣好看。 那一年高三畢業,穆欽拿著申請入伍的申請單猶豫了很久。 他并非是沒有想過他和周悅之間可能會得到的幸福,周悅是個有心之人,和他在一起時,穆欽能體會到他這輩子最美好、最無可替代的時光。然而也正是因為珍惜這段時光,穆欽最后才選擇放棄。 他早就看清楚了自己和周悅之間的差距有多么巨大。 周悅的周家是那個省市里最有名的名門望族,據說家族歷史可以追溯到清朝乾隆時期,其祖上以前是做玉石生意的,財源廣進堪稱富可敵國。 自清朝沒落后,周家因當時戰爭的動蕩而衰敗過一段時期,但后來周家人又白手起家,經商炒股做房地產,創辦了一流企業,在國內乃至世界都顯赫有名。 作為周家父母的獨子,周家人上下都對周悅賦予了沉重的期望,從小到大他都要經受嚴格的精英教育,需要學習很多東西,經商金融、企業管理等相關的,因為他早晚要接手父輩的企業,他的人生在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安排好了,就被鋪好了道路,而他只需要在這條路上不偏不倚的前進,一直前進就好。 鋼琴只是周悅還算開明的父母允許他學習的興趣愛好,哪怕周悅在音樂上的天賦再高,哪怕這也是周悅自己的夢想,但最終,他還是不能隨心所欲地追求他喜愛的樂曲,不能成為他舞臺上的音樂家。 穆欽問過周悅對將來的打算,他曾以為周悅會對家里安排好的人生進行反抗,但周悅卻搖搖頭說:“就這樣吧?!?/br> “你不會覺得可惜嗎?”穆欽失望地看著他漂亮的手,“你就應該站在舞臺上,坐在鋼琴邊,被聚光燈照耀,贏得所有人的喝彩,這不是你的夢想嗎?” 周悅卻說:“那么好實現的話,就不是夢想了。我接手父輩的企業也挺好的,可以賺很多錢,我還可以帶你去周游世界!” 周悅嘴上說的很幸福,但穆欽卻隱約看見自己和周悅之間灰暗的未來。 他和周悅秘密交往了三年,對周悅的家境也算有詳細了解過,周悅的父母都是那種表面圓滑,實際上卻非常古板的人,從他們在周悅一出生就給他安排好一切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來。 他們家有一些奇怪的規矩,他們不準周悅和學校的普通同學來往,說周悅的朋友必須是有身份有地位大家族的子嗣。 他們不許周悅的成績人間低于年級前十,否則就會給他施加壓力,找各種家教補習班,直到他的成績起色為止。 他們還不準周悅談戀愛,卻又讓他和某些社會名媛多多接觸。 穆欽完全看得出來,周家父母其實就是在為周悅將來的道路鋪墊基石,讓他從高中就開始接觸社會上的一些人或事,結下廣泛的人際交往圈,等到了大學,周悅就可以在自家企業實習,他在高中時奠定的成績和廣泛的人脈關系會令他迅速在企業內站穩跟腳。等一畢業,他就能正式接手企業公司。 所以穆欽可以猜到,精明的周家父母決不允許周悅走上莫名其妙的邪門歪道,和一個同性在一起更是令人貽笑大方的事,那只會破壞周悅的名譽,讓別人對他抱有偏見,成為他人生道路上的污點。 周悅的未來必須是光明的,他會坐擁一家世界聞名的大企業,賺著這輩子穆欽都賺不到的錢,和一個高貴美麗的富家千金走上婚姻殿堂,會有一個或兩個孩子。 這挺好的,簡直就是多少人心中夢寐以求卻求而不得的人生。 只是那時年少又心思敏感的穆欽,每每只要預想到周悅將來美好的人生中,將不會有自己的存在,穆欽就覺得不甘難過。 他想過爭取,就算兩人的地位懸殊、差異巨大,但穆欽覺得自己的能力也不差,不管將來如何,只要穆欽肯堅持努力,他或許可以和周悅走到相同的位置,站在相同的高度,他總會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然而穆欽害怕了。 他當時一窮二白,老舅把家里所有的錢都揮霍干凈,甚至連房子都背著穆欽偷偷轉賣,穆欽什么都沒有,卻還面臨著大學的高額學費,交不起錢他就不能和周悅上同一所大學,可若是讓周悅幫忙,穆欽很擔心周悅若是交雙倍的學費,會引起他家里人生疑。 所以那個階段,穆欽總是害怕,脆弱的他會情不自禁思考……如果我最后失敗了該怎么辦? 如果他沒能和周悅在一起,如果他們分開了,如果最后所有的努力都化為泡影,他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周悅和自己漸行漸遠,相忘于江湖嗎? 穆欽一直以來都是孤身一人,無父無母無人照顧,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年輕稚嫩的穆欽將所有的感情寄托在周悅的身上,周悅這個人的存在,就是穆欽努力活下去的動力。 若是得不到的話,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曾擁有。 于是穆欽離開了。 盡管做出了這樣的決定,但現在想來,穆欽覺得當初的決定既草率錯誤又相當怯弱,是個愚蠢到不行的決定。穆欽為此在很多年后也一直感到后悔,他不應該就那樣不辭而別,至少他應該和周悅說一聲。 可他就那樣遠遠離開了有周悅存在的世界。 穆欽幾乎能夠想象出周悅該有多么傷心。和表面上偽裝出來的完美成熟截然不同,周悅其實和穆欽一樣脆弱,和穆欽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周悅最喜歡對著穆欽撒嬌。 從小到大,周悅基本上沒有撒嬌的余地,父母嚴厲的家教和繁重的學業迫使周悅過早成熟,他曾親口告訴穆欽,說他小時候看見別人家的孩子各種和父母撒嬌打滾,黏膩在一起,心里都非常羨慕。然而每每想對父母撒嬌或親近時,父母冷漠強硬的態度總是讓他忍不住偷偷縮在自己房間里哭。 所以有了穆欽以后,周悅粘人得厲害,只要有機會,周悅就會沖過來抱住穆欽并且把臉埋進穆欽的頸窩里。他會找準一切機會和穆欽親近,會抱著穆欽的腰,會親穆欽的臉頰嘴唇還有眼睛,一旦穆欽對他煩不勝煩揮手趕他離遠點,周悅就會擺出委屈的神色直勾勾地瞅著穆欽不放,直到穆欽心軟,又招手讓他回來為止。 周悅如此粘人的態度最開始還是有所收斂的,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反而變得愈演愈烈,到了高三那最后一年,幾乎只要片刻不見到穆欽,周悅就會對穆欽的手機進行狂轟濫炸,用各種來電和訊息塞滿了穆欽的手機內存。 周悅發的每一條短信,穆欽其實都有點舍不得刪。 那個記憶里無限溫柔美好的周悅,那個讓穆欽始終念念不忘卻至今不敢去找的周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