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節
謝黎推門而出,朝著謝王氏屋子方向走去,路上看見傻眼的絮兒,他揮了揮手:“回后廚去,別在這里?!?/br> 等一下鬧起來,他怕不小心傷了小丫頭。 絮兒卻領會錯了意思,以為謝黎生氣她在這里看熱鬧,嚇得臉色煞白,轉身要走:“我,我這就回后廚?!?/br> 謝黎一愣,伸出手…… 沒來得及叫住絮兒解釋,就聽見王氏屋子里傳來的動靜更大了,謝黎收回手,連忙轉身,加快腳步走到謝王氏屋子前,飛快地敲了三下門,不等里面反應,直接推門而進。 里面一片狼藉。 謝老爺手里抱著一個鏤空描金的梨花木匣子,謝王氏拼命去搶,不小心拉開了匣子盒,嘩啦啦倒了一地的金銀首飾。 “這是我的嫁妝,你放開!” “什么嫁妝不嫁妝,你入了我們謝家門,生是謝家人,死是謝家鬼,嫁妝自然也是我們謝家的?!?/br> 謝老爺臉色猙獰,手里緊緊護著匣子,伸手推搡謝王氏。 謝王氏艱難維持著冷漠的表情,其實眼里早寫滿了慌亂和怨恨。 男人和女人之間的力量天生不對等,就算謝王氏再如何努力,隨著時間流逝,還是被漸漸推開了,一個屁蹲摔在地上。 謝老爺得意地抓起地上的首飾,往匣子里塞。 “娘?!?/br> 從謝黎進來,這對夫妻忙于爭搶,一個眼神沒給,他不得不主動開口,提高點存在感。 謝王氏剛剛還很堅強的樣子,看見謝黎,忍不住流淚:“黎哥兒,你爹要搶我的嫁妝首飾……” 謝王氏也是富戶出身,不過父母先后過世,和庶兄弟們不親和,已經沒有娘家人撐腰了,唯一的念想就是她爹娘留下的嫁妝首飾。 前世,即使在最艱難的時刻,謝王氏也沒有把首飾當掉。 只在謝黎將要赴京趕考,她才忍住心疼,交出了這些首飾。 這些首飾就是謝王氏的命。 謝黎皺眉,一腳踹翻謝老爺,撿起地上散亂的首飾,交到謝王氏手上:“娘,你先站起來,沒事了,東西都在?!?/br> 謝王氏沒有起來,看著謝黎身后,目瞪口呆:“……黎哥兒,你打了老爺?” 謝黎并不在意的表情:“沒死,放心?!?/br> 謝王氏搖頭:“完了完了,你的科舉路完了……” 謝老爺也回過神,指著謝黎,手指氣得發抖:“小畜生,你竟敢打我?你等著,我這就去衙門告你,讓縣老爺奪了你的童生名額?!?/br> “不準!”謝王氏氣得拍地,發出尖銳的叫聲,“黎哥兒好不容易才考上童生,誰也不能破壞他的前途?!?/br> 謝老爺一愣,回過神得意洋洋:“不想我去告狀,就老實把錢交出來?!?/br> 謝王氏動搖了,臉色變幻。 謝黎攔著她:“娘,你放心,他告不到我的?!?/br> 謝王氏抬頭:“什么意思?” 謝老爺皺眉看著謝黎,不知道為何,心里有種不祥的預感,嘴硬道:“只要給錢,我自然不會告你。不給錢的話,我可不敢保證會不會出事?!?/br> 謝黎沒理會,目光巡視著,落到謝王氏的門簾上。 他走過去,狠狠一扯,扯下簾子,找準了線頭的位置,蠻力將布簾撕成一片一片的,又頭尾相連,練成一塊長布條,回頭看著謝老爺。 謝老爺:“……” “住手,你想干什么!我是你爹,你個不孝子,離我遠點!” 謝老爺看出了謝黎的想法,瘋狂地向后退,看著空蕩蕩的門,伺機逃走。 謝黎大步上前,毫不顧忌,用長布條裹著謝老爺的兩條手臂。 不過,因為手法不對,一個不慎,謝老爺掙脫了,反而往謝黎臉上狠狠揍了一拳。 謝黎“嘶”了一聲,發狠地用力,往謝老爺身上撲上去,將他撲倒在地,摁住手,將長布條往上纏繞。 他這具身體也就十六歲,和謝老爺成年男子的體型有差距,控住謝老爺的途中,又連著挨了三五下,還是沒有順利困住他。 “小王八犢子,想綁你老子,我告訴你,沒門!哈哈,看看是誰綁誰?!?/br> 這時候,一旁的謝王氏有了動靜。 “老,老爺,對不住了?!?/br> 謝老爺臉色一變:“你想干什么?” 話語還沒落地,謝王氏已經跟著撲上來,和謝黎一起摁住了他,兩人合作,將他捆了個結結實實。 謝老爺:“……” …… 兩刻鐘后,謝黎一瘸一拐地從謝王氏屋子里出來。 摸了摸嘴角的傷口,他露出苦笑。 沒想到謝老爺四十歲的人了,常年花街留宿,徹夜不歸,還能有這樣大的力氣。偏偏他年級小,力氣不足,又還沒來得及修煉道術,一個人完全壓不住他。 如果不是謝王氏最后關頭,突破了三從四德的心理防線,幫著一起,還真的有可能被謝老爺跑了。 “少爺,你和人打架了?” 在后廚里偷摸哭了半天,絮兒實在難受,又走回前院,打算和少爺道歉。沒想到看見謝黎一個人站在屋檐下,臉色青紫一片,心里大驚,叫了出來。 謝黎回頭看她,不在意道:“被老爺打了幾拳?!?/br> “老爺怎么這樣!” 絮兒大惱,心里對那個只見過一面的謝老爺生出埋怨——少爺好看的臉,他怎么忍心下手。 “少爺,我去找錢嫂子拿藥,你等我,我給你上藥?!?/br> 絮兒一溜煙跑去后廚。 謝黎:“……” 謝黎收回欲叫住她的手,掩唇輕咳一聲,露出笑意。 該怎么告訴她,自己書房里面有藥呢? 和錢嫂子這種下人用的藥相比,謝王氏給兒子準備的藥,自然是春田鎮上最好的,可是念在絮兒一片赤誠之心的份上,他還是不說了。 就這樣,謝黎在絮兒的毛手毛腳下上了藥,臉皮都痛紅了。 他可以忍住不叫出來,臉皮卻很誠實,越來越紅,越來越紅…… 偏絮兒還沒有察覺,天真無邪問:“少爺,老爺為什么要打你???” 謝黎不經意道:“沒什么,他要拿錢出去喝花酒賭錢,我反駁了一句,他不高興,打了我幾拳走了?!?/br> “???”絮兒露出震驚的目光,“少爺,你……你竟敢和老爺這樣?” 天地君親師,皇帝之下,父母為至親,是最大的存在。絮兒就算沒有上過學,也知道爹娘最大,不能反嘴,可是謝黎竟敢和老爺爭執,她一方面覺得不對,一方面又覺得干得漂亮,語言混亂,說不出話。 謝黎也是知道這個默認的條例,昨天才沒有和謝老爺起沖突,沒想到他不知死活,犯到謝王氏的嫁妝首飾上,還把她弄哭了。 謝黎自然不肯饒他。 至于這次突發事件如何處理,他也想好了。 謝黎打算讓謝老爺這個人消失一段時間,反正絮兒和錢嫂子都在后院,不知道正院發生了什么,只要他糊弄過去,謝老爺這個人消失個半個月都不會有人問。 謝老爺這個人,常年在花樓打混,不到沒錢不會回來,家里都習慣了他的不見蹤影。會問的也只有謝老爺的狐朋狗友,這些人更好忽悠,只要說一句謝老爺去通州游玩,他們自然相信。 “他做的不對,我自然要勸他?!?/br> 腦海中思緒萬千,謝黎都沒說出口,語氣輕松地打算安慰絮兒,還沒開口,冷不防絮兒又給他上藥,痛得他“嘶”了一聲,連忙干笑著推開她的手。 “可以了,不用上藥。你去和錢嫂子說一聲,老爺出遠門了,半個月內不用準備他的飯菜?!?/br> 這個計劃,需要將錢嫂子一起瞞在鼓里。 絮兒嗯了一聲,不舍地放下藥盒,下去傳話了。 直到人沒影,謝黎蹭地站起來,從臉盆架上拿了一塊手巾,擦去臉上藥膏,松了口氣。 實在太痛了。 于是,做好晚膳的錢嫂子收到了一盒來自于少爺的藥膏。 她不明所以,看了看手上的東西:“謝謝少爺?!?/br> 謝黎擺手:“不用謝。絮兒應該和你說了,老爺出遠門了,家里半個月不用準備他的飯菜?!?/br> “說了?!卞X嫂子圓圓的臉上露出喜色,“這下夫人有一段時間松快松快了?!?/br> 沒想到連錢嫂子都看出來這一點,謝黎笑了笑,負手身后,晃晃悠悠去正院見謝王氏。 “娘,他老實點沒有?” 謝王氏正在窗欞邊看著首飾發呆,聽到敲門的動靜,嚇了一跳,聽出是謝黎,才松了口氣:“黎哥兒嗎?進來?!?/br> 謝黎推門而進:“他還老實?” “挺老實的,而且藏在床帳后面,一般人看不見?!敝x王氏指了指方位,有些不放心道,“不過,黎哥兒,我們真的要把你爹綁著?” “娘想放了他?” “他畢竟是你爹……” 謝黎嘆氣,其實捆住謝老爺,他身上擋著很大的風險。只要謝王氏一時心軟,放跑了謝老爺,到時候他這個忤逆的不孝子就要下大獄。 后面他動手了,賭得就是謝王氏對自己的愛護之心。 這時候,面對心軟的謝王氏,他耐下心解釋:“娘,你覺得爹有良心嗎?” 謝王氏愣?。骸八??” “他沒有!”謝黎替謝王氏回答了,接著道,“你要是放跑了他,他第一個去衙門告我們?!?/br> 謝王氏一愣,露出苦笑。 “唔唔?!贝矌ず髠鱽韯屿o,透出一股不甘心。 謝黎皺眉,走到床帳后面,掀開屏風,看著被五花大綁的謝老爺:“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