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安茹兒暗暗罵道,陛下真的是好本事,這般我見猶憐的姑娘,陛下怕是掘地三尺才找出這么一位吧!這樣的狐媚子不留在他宮里,送到郢王府做什么! …… 等二人敬完了茶,安茹兒定了定神,才緩緩開口道:“今日是頭回見到兩位meimei,我這個做jiejie的自然是高興。我年長了你們幾歲,自然要多照顧你們一些。今日就罷了,往后除了每月的初一十五,你們就不必日日來我這敬茶了。在這郢王府,主要還是齊心協力伺候好殿下才是?!?/br> “是,謝王妃體恤?!倍水惪谕暤?。 安茹兒端起了一旁的茶,又抿了一口。再一抬眼,就將目光落在了唐嫵身上。唐嫵一身白色的裙裾,卻獨獨系著個暗紫色的香包,瞧著,倒是格外顯眼。 “meimei腰上系的那個是什么?”安茹兒問。 “回王妃,妾身戴著的是個香包?!?/br> 安茹兒放下茶盞,換成了較有興趣的目光道:“哦?我這剛回來,也正巧琢磨準備個香包呢,meimei這里面放的是什么香呀?” 唐嫵側了側身子,試圖擋住安茹兒的視線,然后道:“妾身這香包里裝的就是些破爛玩意兒,王妃見多識廣,自然是瞧不上眼的?!?/br> 陸嬤嬤瞧出了側妃臉上的興趣,便對著唐嫵道:“唐夫人此言差矣,牡丹有牡丹的香,野菊自然也有野菊的香,咱們王妃向來喜歡折騰這些個香料,夫人倒也不必自謙了?!?/br> 這話說的客氣,容不得唐嫵拒絕。唐嫵只好低頭摘下香包,然后交到了陸嬤嬤手里。 “那就只好獻丑了?!?/br> 陸嬤嬤先看了兩眼這袋子的繡面,隨后便開了封口,倒出了幾粒香囊。她先是看,后是聞,又在琢磨了好半天后,瞪起了眼睛。 等她再還給唐嫵的時候,不論是語氣上,還是動作上,都比方才客氣多了。 “小夫人這香包確實精致,不僅模樣討喜,里頭這香氣也很是不錯。這東西,小夫人時常帶著?”陸嬤嬤道。 “嬤嬤有所不知,妾身夜里經常失眠多夢,心里也總是惶恐不安。便特意尋了郎中給妾身配的藥方,妾身用了之后,覺得這藥效實在不錯,所以打那以后便寸步不離身了?!边@話兒,一旁的素錦許是聽的云里霧里,但是一旁的陸嬤嬤確實都聽明白了。 剛剛這段話真正的意思是:她因著受了寵,便時常覺得惶恐不安,為了恪守本分,便特意尋了這個避孕的方子。 顯然,再沒有比這更有誠意的敬茶了。 自打瞧完這香包,陸嬤嬤對唐嫵的笑模樣是明顯多了,就連送人時,都走到了門口。 “嬤嬤,那香包里有什么,值得你對她格外關照?”安茹兒聽的云里霧里,要不是她知道陸嬤嬤是個有分寸的,她都要親自去瞧瞧那香包里究竟裝著什么鬼東西。 陸嬤嬤笑到:“王妃如此好奇,不然猜猜看?” “嬤嬤快別賣關子了,趕快說吧?!?/br> “奴婢剛一拿到那香包時就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但由于不確定,就將香包拆了封口。沒想到,那小娘子的香包里,放的根本不是什么熏香,而是麝香和玉蘭子!這兩個味藥,可都是避子用的。她肯一直戴在身上,難道還不值得奴婢高看她一看媽?” 一聽這話,安茹兒不禁嗤笑了一聲,“她今日身著白色裙裾,卻故意帶了個并不匹配的暗紫色香包,這顯然是有意為之。我想,就連嬤嬤今日這反應,也應早就在她意料之內了。她這舉動看似懂規矩,識大禮,可咱們,卻通通被她給算計了!就憑這層心智,嬤嬤也不要小瞧了她?!?/br> “王妃教訓的是,可奴婢還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br> “這也沒有外人,嬤嬤但說無妨?!?/br> “雖說這唐夫人不是一盞省油的燈,但說到底,聰明又懂事的用起來總比那些真蠢或假蠢的要強的多。如今殿下同王妃多少還是還有些隔閡的,王妃不如好好善待這唐夫人,也好讓殿下瞧瞧王妃現在的做派?!?/br> 安茹兒咬了咬唇,擰著眉頭道:“嬤嬤是叫我借著她去爭寵?不行不行,我是王妃,而她就是個妾室,我今日已是對她們照顧有加,已是仁至義盡。若是再同她走近一步,說出去還不得叫旁人笑話死?” “奴婢一早就去打聽過了,喜桐院如今吃的用的,可都是上好的,就連新添的丫鬟,也都是殿下特意從外面買回來的,如此,王妃可看出什么來了?”陸嬤嬤道。 之前整個郢王府由楚側妃管著,那就意味著著院子里都是楚側妃的人。郢王能單獨給她送幾個伺候的,那就是庇護無疑了。 “這絕無可能!宴之哥哥從來不好美色,從前戴家那個四姑娘,都不知道摔倒在他面前多少次了,可宴之哥哥每次都是繞道走開了。且在我進門之前,他可是一個通房都沒有!”安茹兒反駁道。 “王妃三思呀,這到底是三年過去了,殿下身邊又怎可能一直沒有伺候的人?奴婢可是聽聞,這個月殿下已是去了兩次喜桐院了?!?/br> 此話一出,安茹兒眸中就涌上了不少眼淚。 若是算日子,她嫁給他也有三年了,可她呢?居然到現在還是處子身。 “那嬤嬤說,我該如何做?” “現下楚側妃被禁了足,素姨娘又稱病不外出,獨獨剩下那喜桐院的,若是連她也病了,王妃覺得殿下還能去哪?”陸嬤嬤一輩子見過人的也不少,自然知道郢王乃屬人中龍鳳,可再怎么著,他也究竟是個男人,總不可能在需要人服侍的時候,去等著她們把病治好吧。 作者有話要說: 線線:心疼我嫵兒在府邸夾縫中求生存。 郢王:加1 第17章 生病 月影朦朧,霜風初起。喜桐苑旁邊的葉子已經零星地開始掉落了,一片一片,似小船一樣,搖搖晃晃地飄到了地上。 唐嫵嘴上說是見今晚上夜色美,想在院子里多坐一會兒,可落英確實看的一清二楚。今夜哪里有什么夜色,不僅月兒被霧蒙上,就連個星星也見不著,她反倒是覺得,今晚的月色還不如屋里點的燈好看。 “夫人可是在等殿下?”落英悄聲聞到。 聞言,唐嫵抬起頭,也不藏著掖著,而是笑著回道:“如此明顯嗎?” 距離上次,她已是有很多天沒見過他了,她雖然知道他日日案牘勞形,無心于其他,但她還是忍不住惦記,惦記他這般通宵達旦,會不會傷了身體。 “天氣這么涼,夫人何不去里頭等著?殿下近來因為科舉的事正忙著,不回府也是有可能的且王妃如今剛回來,殿下……”后面的話,落英自然是不好多說了。 唐嫵先是一愣,隨后又若無其事地笑道:“無妨,我就在這院子里再坐一會兒,斷不會叫旁人瞧見?!?/br> 在那場出閣宴前,她也曾夢想著,找一個老實巴交的男人,去過平平淡淡的日子,她不求日子能過的大富大貴,只要別讓她做妾,永遠要做小伏低就好。 可如今遇到他,她到底是變了。他這樣好,好到讓她心甘情愿做個安安分分的妾室,去好好伺候他和他的王妃。 在王妃沒生下嫡子之前,她絕對不會動一點歪心思。這樣的日子于她,已算得是上高攀了,所以,她也不想做個禍水,弄些亂七八糟的手段讓他的后宅整日不得安生。 到了亥時,西北風驟起,竟然淅淅瀝瀝地又下起了雨。 唐嫵看著雙兒和落英準備去拿傘,便連忙起身道:“你們兩個,也不必跟著忙了,我這就進屋?!?/br> 兩個小丫頭相視一笑,扶著唐嫵進了屋子。 —— 大清早,雙兒收拾完院子,眼看著快到巳時三刻了,便問落英:“落英jiejie,夫人還沒醒嗎?”雙兒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就算夫人平日里愛睡懶覺,但也從沒睡到過這個時候。 “我剛剛叫了夫人一次,夫人沒應聲,想必還在睡,你等等,我再去叫一次?!甭溆⒎畔铝藴蕚湟偷较匆路块g的舊衣服,然后轉身進了屋子。 這才剛進去,就見落英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雙兒,不好了,我剛剛進去,見夫人臉上泛起了紅,便用手試了試,這一試我才知道,夫人原來是發燒了,那額頭燙的都可以煮雞蛋了?!?/br> “什么?夫人發燒了?”雙兒焦急道。 “你先去通知王妃,就說剛剛發現夫人有些發熱了……”說到這,落英停頓了一下,改口道,:“你就說夫人身子有恙,發燒了一夜,人已經暈過去了。我這邊先把殿下上次喝剩下的酒取來,給夫人擦擦身子。去,快去?!?/br> “落英jiejie,若是說夫人已經燒上一夜了,只怕王妃怒那邊肯定會說咱們照顧不周,遷怒于咱們,這……行嗎?”雙兒猶猶豫豫道。 “別傻站著了,夫人燒到現在你我才知道,本就是照顧不周,若是再請不來大夫,你覺得王妃和殿下能放過咱們嗎?到時候出了事,五十個板子都是輕的!” 落英想著,要是不把病情說的嚴重些,只怕那頭肯定還有人怠慢。 …… —— 還好皎月堂那邊沒人攔著,雙兒才到皎月堂說了這事,王妃就立即派人去請了魯大夫。魯大夫前腳才剛到,大氣還沒喘足,就被雙兒拉進來給唐嫵診脈了。 “夫人這幾天可是有接觸過什么外人?”魯大夫道。 “我們夫人日日都在院子,哪也不去。魯大夫這話是什么意思!”雙兒瞪眼豎眉道。 權貴后宅里的女人最是怕有人說她們和外人糾纏不清,通常這種話,聽起來就相當于一盆臟水。 魯大夫瞧著面前這位姑娘羞憤的樣子,不禁懊惱地拍了一下腦門兒,他知道自己言中有誤,便開口解釋道:“老夫剛剛診了脈,發覺夫人這病,和近來京城里一個較為嚴重的風寒十分相似,所以便想問問,夫人近日里,究竟有沒有和同樣發過熱的人接觸過,咳嗽,打噴嚏的也算?!?/br> “我們夫人昨夜窗戶沒關嚴,魯大夫確定不是風吹的?” “尋常的傷風感冒,不會高燒不退,甚至是昏迷不醒。老夫行醫多年,斷不會信口雌黃,還請兩位姑娘多回憶回憶?!?/br> 雙兒想了想,覺得這屋子里實在沒有人有這些癥狀,便搖了搖頭。 這時,落英忽然插嘴道:“我想起來了,昨日咱們屋里換里面的被褥,是外面那個叫翠竹的進來換的,我記得很清楚,她近來剛換完新的被褥,就抬手不小心打碎了夫人的茶碗,那時她一邊賠罪,一遍咳嗽,夫人看她可憐,便沒有罰她,后來,她還在屋里磨蹭了好一會兒?!?/br> 魯大夫聽完這個話,便道:“那便是有可能了。這次的風寒尤為嚴重,稍不注意就容易被人傳染上。你且把那叫翠竹的喚來,老夫總得確認一下,才好對癥下藥?!?/br> 不一會兒,落英便將翠竹逮到了魯大夫面前。只見翠竹面色蠟黃,打從一進來就一直在咳嗽,魯大夫用紗布捂住口鼻,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道,才道:“就是這個癥狀?!?/br> “那該怎么辦呀?!甭牬蠓蛘f話,向來如此,只要一聽“嚴重”二字,便就急的火燒眉頭。這不,雙兒眼看著就要哭出來了。 “你先別急,夫人這情況雖不好,但與不至于傷及性命。我手里頭藥不齊,還差一味,一會兒還得去永安街的藥莊去抓,你們先將這院子封起來,再用火熏些醋,以免交替傳染,延誤病情。還有,夫人現在身子發熱,自然會感覺到冷,你們記得再多加兩床被子給夫人蓋上?!濒敶蠓蚨诘?。 落英聽完魯大夫的話,立即行動了起來。 先是叫外面的小廝快去抓藥,然后就去廚房端起了一盆的醋,用火開始燒了起來了。 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見那小廝回來。 少了一味藥怎么行!雙兒急的汗如雨下。而且那藥方也讓那小廝帶走了,她們若是想再派人抓藥,還得再請大夫。 可偏偏魯大夫一會兒還要去別的地兒行醫。 如此一頓折騰,唐嫵都已經燒的開始說胡話了,時而叫殿下,時而叫九娘,就連閉著眼睛,都是可憐兮兮的。 額間上布滿了汗珠子,一直往被窩兒里鉆,好像給她蓋幾層都不夠一樣。 落英坐在床榻旁邊,她用勺子舀了湯藥,放到嘴邊吹了吹,才放到唐嫵嘴邊去喂。 可唐嫵的嘴閉的死死的,急得落英團團轉,后來實在沒有辦法,落英只好使勁地扣住她的下巴,用勺子去頂弄她的唇。前前后后試了好幾次,每次都是剛喂進去一點,就都流了出來。 再這么燒下去,還吃不進藥,這怕是真的要燒出大病來。落英無助地跪在了地上,喃喃道:“不然我們就去歲安堂跪著,去引殿下過來吧?!?/br> “可是夫人早就說過,不論發生了什么事,都不許我們私自去找殿下,不能亂了規矩。而且夫人得的是傳染病,即便是殿下知道了,也是不能親自過來?!彪p兒道。 “這個時候,還講究什么規矩不規矩的,若是那小廝今夜都不帶著藥回來,難不成還要一直等下去嗎!”落英不管不顧地站起了身子。 —— 落英橫沖直撞地跑到了歲安堂門前。 由于平時唐嫵不許她們去歲安堂走動,所以歲安堂的下人也并不認識她們,她還沒進門,就被攔在了外頭。 落英沒法子,只好在歲安堂門口大聲喊了幾聲。最后逼得歲安堂的人差點兒沒動手,才將曹總管引出來。 落英趕緊說明了狀況。 “殿下還在里頭議事,你在外頭多等等,等一會兒殿下出來了,自會給你們主子作主?!辈芸偣芤仓老餐┰耗俏徊簧俚脤?,可里面都是刑部的人,他也不好因為一個姨娘生病,就去打擾里面人談話。 聽完這話,落英到底是心酸。今日這是她們夫人病了,若是王妃病了,這府里的人還有誰能這般怠慢? 落英等了足有半個時辰,才見到了郢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