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的有些心寒，想要抓著他們老大說點什么，可什么也說不出來。說管？他們管不了了，說不管，可這是他們的責任，不管，他們怎么能不管。

    張琛已經開口，“定性？是誰拿的證據，做的主，判得案？如果沒有，這個案子就是我手中！誰也不能亂來?！?/br>
    “你自己找死，那就別怪我了?！蓖醮蠛永湫α艘宦?，他等得就是這句話了，“卸下張隊長的武器和證件，控制疑犯葛家人……”

    “我們不是疑犯，根據□□、刑法……”葫葫還想開口。

    王大河卻是冷笑了一聲，“在這里，我的地盤，什么法都沒有用，只有我的法，我王大河的‘王法’才有用?！?/br>
    葫葫愣了片刻，隨即扭頭看向了王鳳珍，“奶，宗珩說法律才是衡量的標準，不是我們的意志，不能用私刑，不能隨便動手的呀……”

    “對，葫葫說的對……”王鳳珍神色微微變了變，聲音略低了幾分，“我們要相信……”

    “相信什么？呵，這個世界只有弱者才相信法律，才相信公平，你們要知道，這世上就只有一個道理，勝者為王，強者為尊！誰的拳頭硬，就聽誰的?！蓖醮蠛幽樕蠋е鴰追知熜?，“而這里，我就是拳頭最硬的那一個！”

    葫葫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疑惑，“奶？”

    王鳳珍臉上怒氣更深了幾分，“葫葫別聽他的，我們要相信法律的力量！”

    葛建邦和程成文幾個也都有些著急，連忙點頭，“對對對，葫葫，這只是特殊情況，他這樣的一定會受到法律制裁！”

    “他是壞人，做的是壞事！錯事！”

    孫厚和張琛臉上都有些羞赧和惱怒，有人這樣相信法律 ，相信警察，相信公安?？善褪窃谶@樣的人面前，他們暴露出了最讓他們為恥的一面。

    看著葛家的每一個人，不管是老太太王鳳珍，還是葛建邦夫妻，以及成果、葫葫等人，張琛都覺得愧疚，自責極了。

    孫厚都有些懵，如果換一個人在他面前說這樣的話，他可能會嘲笑其到底有多傻，可偏偏，這是葛家人。

    葛家每一個人用他們近乎虔誠的信仰來和葫葫說，他們信仰、尊重法律。

    與其相反，王大河卻是滿臉的嘲諷，“呵……愚蠢?！?/br>
    錯，還是對，那都是他說了算，葛家這種人到現在還根本看不清形勢，還愚蠢的盯著法律。

    “全部扣留起來，我就讓他們看看，這到底是不是他們說了算，到底是不是我一手可以遮的天。 ”

    說之間，王大河自己也是舉著巴掌上來了，陳大?？梢稽c都不會損失時機，立馬上前也要動手，甚至是搶回孩子。

    葫葫眸子一沉，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他們的做法和宗珩、甚至她奶說得不一樣。

    但葫葫還是比較冷靜，這在她的世界應該可以用一個說法來形容？“以牙還牙？”

    用法律的說法，自保正當防衛？

    這不是她先動手，是對方先動手的，所以，她這屬于“自保正當防衛”，只要控制力量和分寸，她就沒錯！

    腦海里閃過一系列的條例，衡量自己要下手的力度，葫葫也跟著上前了一步，王鳳珍/葛建邦等人齊齊喊了一聲，“不要！”

    葛家人語氣里面的焦急、 驚慌、無措頓時刺激得王大河臉上的笑容也更加猙獰。

    第85章

    王大河從來沒有將這樣的一個小崽子放在眼里, 哪怕這個孩子看起來比其他同齡的孩子看起來更早熟。

    可這依舊只是農村出來的外鄉小崽子, 在他這個一巴掌下去就這么滾在地上, 好好教導一下, 讓她知道知道厲害。

    王大河臉上獰笑, 他雖然胖了一點, 矮了一點，可手腳一直很靈活, 動作也半點不弱, 至于這一巴掌下去, 這小崽子會不會被打壞了腦子, 可就不是他要管的事了！

    “你敢！”張琛也沒想到王大河如今竟然敢這么狂。

    這是個幾歲的孩子！下這么重的手，這是要命??！

    王大河聽著他們的驚呼, 惱怒，只覺得更加痛快，巴掌扇過都帶著勁風的, 眼看著他的手都要落到那個叫什么葫葫的臉上的時候，突然頓住。

    他的手腕像是被鋼鐵鉗得骨裂了一般，疼的他那一瞬間慘叫了出來。

    下一秒，像是什么大錘子砸在了小腿的腿骨上, 他甚至聽到了“咔嚓”骨頭裂開的聲音。

    這一瞬, 他的瞳孔都放大了, 瞬間跪了下去，又是清脆的一聲，這一次是他的膝蓋磕在地上的聲音。

    他疼得渾身的冷汗都下來了, 想要大喊，想要大叫，愣是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他只是看著面前，他平視過去能夠看到的那雙眼睛，清澈，黑亮，沒有絲毫的波動。

    這是......那個小孩子......那個叫葫葫的小孩......

    他終于慘叫出來，雙手撐在地上，臉色煞白德滴著汗。

    這一瞬，所有人都愣住了。

    葛家的人同時捂住臉，果然，沒有攔??！這王大河自己找死，他們真的沒有辦法。

    只有王鳳珍盯著王大河，眼里都是怒意，她和宗珩想了多少辦法，做了多少年的努力，結果這下全毀了。

    王大河配合人販子，甚至解救人販子，間接因為他出事的人很多，他當然該打，甚至該死！

    可不能讓葫葫動手??！

    葛家人的表情和態度沒人看見，因為整個后門附近的所有都已經傻眼了。

    目光落在葫葫那只細小的，白嫩的手上，還有穿著紅色小皮鞋，秀秀氣氣的腳上，充滿了質疑和不敢置信。

    就是這只手，輕飄飄的抬起手，就徹底禁錮了高大她三倍以上體積的王大河。

    也是這只腳，輕輕踢出去那么一下，就那么一下，一聲骨頭裂開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那聲音，到現在似乎還在腦海里回響。

    這......這一切像是魔幻了一樣，王大河的慘叫聲還在耳邊，可不管是陳大牛他們，還是王大河的手下，都沒有一個人動。

    葫葫連帶著王大河他們那個位置附近徹底的中空了出來。

    張琛和孫厚沖過去的時候動作，徹底停頓在了原地，他們是除了葛家人之外，距離著位置最近的，剛剛王大河和葫葫的動作他們還可以在腦海里進行重放無數遍，可......再多的次數下來，他們也不敢相信......無法相信。

    葫葫聽著王大河的慘叫聲，眼里帶著了幾分疑惑，“你說rou弱強食，可是，你好弱?！?/br>
    這帶著疑惑的童音，終于驚醒了所有人。

    渾身的疼痛，讓王大河又驚又怒又怕，“襲警！你襲警！你竟然敢，敢襲警??！”

    “救命！抓起來，抓住她！”

    王鳳珍臉色微變，緊步上前，攔在了葫葫前面，雖然葫葫厲害，可這是對方的地盤，他們又這么多人，王鳳珍還是怕葫葫吃虧。

    王大河手底下人略微遲疑了一下，畢竟這個情況看著著實有些詭異。

    “愣著干嘛！抓住他們一家！人販子！襲警！我要槍斃你們！我要你們弄個死刑！死刑！”王大河腦門的冷汗刷刷的了落下，聲音越發惱怒，甚至有些反應不過來剛才的情況了。

    他剛剛什么都還沒來得及，到底是怎么被控制，怎么倒下的？

    腿上還是鉆心的疼，手上使不了一點勁兒，豆大的汗刷刷的落下，每一分的疼痛都在侵蝕他的理智。

    “不?！焙鶑耐貘P珍身后探頭出來，以后在科普，“我這屬于正當防衛，甚至在你失去反抗能力之后，我都沒有繼續打你?！?/br>
    “你屬于公職人員參與販賣人口，收受賄賂，誣告，擅自放掉疑犯......”葫葫一一細數王大河的罪名，以后頗有些懊惱，“太多太復雜，可能還是需要讓法官來衡量你的刑?！?/br>
    “放屁！這里是我的地方！”王大河抬頭，想起來，可劇痛傳來，他根本動不了，他眼睛通紅猙獰無比，徹底沒了理智，也已經管不了現在到底在哪里，直接怒吼，“掏槍！就地！疑犯逃跑，襲警！給我就地正法！掏槍！槍斃！”

    “你敢！”張琛臉色巨變，眼睛都快要瞪出來，“你敢！這是公安部門！我們是公職人員！我們要知法守法！”

    “屁得法！老子要讓你知道，法律維護不了你！老子要你死，你就是活不了！給我槍斃他??！我看你能快得過槍不！”王大河爆喝。

    葛家的人幾乎是同時上前，攔在了葫葫的前面，王鳳珍抓著葫葫的手，眼里掙扎不斷。

    這樣的人，怎么配被法律保護，而他們一家有葫葫，有“葛小兔”，有小玉米苗，哪怕打傷王大河逃出去，再聯系宗家，想要改頭換面也沒什么。

    在這里，葫葫的生命受到威脅，葛家每一個人都是。

    懷里的孩子跟他們葛家，也沒有任何關系，這一切她都沒有不要繼續，何必呢……

    可一抬頭，她看到了葫葫緊緊看著她的眼，水一樣的透徹，外界給什么顏色，她就變成什么顏色，想到了“梅子”，想到她丈夫，她的三兒子。

    這是他們努力在守護的世界和秩序......

    她咬牙，“葫葫，我們相信法律?！?/br>
    “法律保護我們，懲罰壞人！”

    這一瞬，她自己看到葫葫眼里閃過了一抹笑和歡喜，她緩緩翹起嘴角，她也是。

    張琛和孫厚往前一步，攔在了葛家人前面，以胸膛擋住前面的一切。

    “等著干什么！動手！法律算個鳥！我等著等著他來懲治我??！”王大河獰笑，身上越疼痛，他就越是是面上殘忍，痛快。

    在王大河的背后，幾個人摸索著槍，指著面前的張琛兩人，眼里都是掙扎。

    “張隊，您先帶幾位下去，何必直接......”

    “就是，王隊長您先起來，我們先去醫院檢查，治療，收監吧？不著急不著急！”

    “對，陳局一會兒就回來了，這些疑犯先收監……”

    有人想要做和事佬，陳大牛終于在這樣的氣氛里松了一口氣，看著葛家人，不動聲色的退了半步，嘴上卻不肯弱下來，依舊惱怒的開口，“放什么，把我們家孩子還給我們，這可是搶孩子，這是襲警！趕緊抓起來！”

    “葫葫錯了嗎？”感受到周圍的情緒一點點變得緊張，葫葫也皺起了眉，看著張琛問，“錯的是葫葫嗎？可法律寫了，是他們錯了?！?/br>
    張琛喉嚨里像是塞著一塊棉花一樣，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要讓他怎么和這個剛剛七八歲，這么崇拜，了解，熱愛法律的孩子說清這個世界灰色，黑色的部分？

    他臉上有些慘淡的笑，是，這個世界大多數是美好的，可總有那么一些上不得臺面，是他們想要永遠遮遮掩掩，等這些孩子長大再知道的東西。

    是的，他們做得還不夠好，所以總有一些東西，法律的光環照耀不到......

    “不，葫葫沒錯，法律沒有錯！這個世界，法律永遠會維護，保護好人，犯了錯，做了壞事兒的人必須收到懲罰！”就在張琛說不出話的時候，一個擲地有聲的聲音傳過去。

    他的聲音還有些匆忙和喘息，但每一個字卻充滿了堅毅和肯定。

    張琛看著葫葫的眼睛在這個聲音響起來的時候，一點點就亮了，越來越亮，亮到一些謠言、炫目。

    葫葫驚喜滿滿，“宗珩！”

    張琛順著葫葫目光看過去，看到一個挺拔的少年大步的走過來，和葫葫一樣，他的眼里也像是在發光。

    大約是這個少年和葛家的那股信心感染了他，他也涌起了一股氣勢，他們沒錯！

    宗珩大步走上來，心跳還很快，聲音都還有些不穩重，一直到將葫葫抱起來感受到這種踏實，他才徹底的松了一口氣。

    扭頭看向王鳳珍，“王奶奶，二伯，二嬸......”

    再扭頭沖著葛成文幾個點頭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