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韓嗣輝不愧是韓老爺子最看好的孫子, 聞言面色絲毫不亂,而是看向韓景說道:“堂弟我去守著祖母, 你先招待公主?!?/br> 韓二夫人心中松了口氣,有韓景做對比,韓嗣輝顯得又孝順又知理。 只可惜韓二夫人這口氣松的太早了, 就聽見嚴舒錦說道:“韓寧安你和你堂哥一起進去, 免得最后傳出你巴結權貴, 不愿意照顧累到的后祖母這樣的名聲?!?/br> 韓嗣輝此時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他發現永福公主真的不管什么話都敢往外說,而且還理直氣壯的,他從沒遇到這樣蠻不講理的。 此時韓老夫人也不好再裝暈了, 她很疼愛韓嗣輝這個孫子,根本沒辦法容忍韓嗣輝被永福公主這個混不吝的欺負了,當即扶著丫環的手走到門口,滿臉虛弱地說道:“公主真是好口才?!?/br> 嚴舒錦一臉驚奇地看著韓老夫人,根本不回答,而是說道:“這暈倒和醒來的時機都恰到好處,難不成剛才是裝暈?” 就算在場所有人都知道韓老夫人裝暈,也不能這樣直白的說出來。 韓老夫人捏著丫環的手格外用力,丫環感覺到疼痛卻不敢露出分毫來:“我年紀大了,有時候氣了急了難免身體不適?!?/br> 嚴舒錦打量著韓老夫人,笑得格外輕快:“我倒是覺得老夫人您老當益壯呢?!?/br> 韓老夫人強忍怒意說道:“我身子不適,怕是沒辦法招待公主了?!?/br> 言下之意,是讓嚴舒錦趕緊離開。 若是一般人聽到這樣直白趕人的話,難免不好意思再多留,偏偏嚴舒錦不是一般人,她只當沒聽懂:“我已經讓人去請太醫了,總歸要等太醫看過老夫人和二夫人才好離開?!?/br> 韓老夫人說道:“不敢勞煩公主?!?/br> “畢竟也有我的原因?!眹朗驽\格外的純良說道:“雖然是你們故意折騰韓寧安一家,讓他們住的這樣偏遠,可到底是我要來看看韓寧安的住處,才使得你們累著了?!?/br> 這話像是在自責,可是怎么聽都讓人覺得刺耳,什么叫故意折騰韓寧安一家? 嚴舒錦一臉無辜說道:“雖然是你們非要陪著,可是這般累著了,我總不好坐視不理?!?/br> 韓老夫人此時只有一個想法,什么叫請神容易送神難,永福公主這尊大佛簡直請來送不走了。 韓嗣輝心中也感嘆,明知道因為韓妃的關系,永福公主和自家不對付,祖母和母親偏偏去招惹人家干什么,他們……和永福公主說道理,永福公主拿身份壓人;可是祖母想用年紀來壓永福公主,永福公主又開始蠻不講理了。 比權勢?他們家比不過。 講道理?遇到不講理的人,說再多也是浪費口舌。 他們能怎么辦? 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著永福公主在他們府上耀武揚威。 韓嗣輝看著氣的手發抖的母親,又看了看臉色難看的祖母,心中又嘆了幾口氣,最終看向了韓景,他算是看出來了,怕是整個韓府也就韓景的話,永福公主愿意聽上一聽:“堂弟,祖母和母親身體不適,怕怠慢了公主……不如你帶著公主到別處轉轉?” 這話完全是把韓景至于一個左右為難的地步,明眼看著嚴舒錦為韓景出頭,又是這樣一個喜怒無常的性子,韓景貿然上前怕是落不得好;可是不上前?長輩身體不適,卻絲毫不關心,連這點事情都不愿意去做,豈不是不孝? 如果是原來的嚴舒錦,怕是聽不出這些,而如今的嚴舒錦有方姑姑和于姑姑的教導,這種話聽的明明白白。 嚴舒錦一臉嬌弱說道:“可是我累啊,走了這么遠的路,我可不想去別處?!?/br> 韓景仿佛一個漂亮木訥的花瓶,站在一旁看了看嚴舒錦又看了看韓嗣輝,猶豫著開口道:“那坐下來歇歇?” 這話一出,先不說韓嗣輝他們的神色,就是嚴舒錦都沒忍住笑了起來,嚴舒錦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絲毫沒有剛才咄咄逼人的銳氣,反而像個得到滿足的少女,眉眼彎彎的多了幾分可愛和嬌憨:“不用了,我怕再歇下去,有人假暈也變成真暈了?!?/br> 果然什么可愛,什么嬌憨都是假象。 說出來的話簡直不把人氣到真暈不罷休。 韓老夫人還撐得住,韓二夫人卻覺得臉火辣辣的疼,心中隱隱對永福公主升起了懼怕,她甚至不想再和永福公主見面。 嚴舒錦還不知道自己這一次竟然把人嚇到了如此程度,不過就算知道了,也不會覺得是自己做錯了,反而會感嘆世家女真的沒見過什么世面。 韓嗣輝松了口氣,不過今日的事情要仔細與祖父說說,要是永福公主一直對他們家抱有偏見的話,對他們家來說絕對不是件好事情。 嚴舒錦笑盈盈地看著韓景說道:“別忘了明日之約?!?/br> 韓景雖然知道此時不該笑,可是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揚,那雙漂亮的眼睛好像會說話一樣:“好?!?/br> 嚴舒錦看向了韓老夫人:“我明日來接韓寧安,你們也不用安排人跟著他了,每次要把人打發走也是很煩的?!?/br> 這話就差直接說韓老夫人安排人監視韓景了,韓老夫人如何肯認:“寧安出門在外,若是沒人跟著,出了事情怎么辦?” “我讓人來接他啊,到時候再把人送回來就是了?!眹朗驽\理所當然要求道:“你們在韓府照顧好他就是了,別我明日讓人來接,你們與我說他病了不能前往,這會讓我很不舒服的?!?/br> 嚴舒錦面色平靜,說著威脅的話。 今日她這一鬧,韓家人對她無可奈何,可是留在韓家的韓景卻不一定了,萬一挨了打,嚴舒錦覺得自己會心疼的,雖然韓家人長得都不錯,可是韓景是最好看的一個。 韓老夫人面色微沉,這么多年,她哪里受過今日這些屈辱,而且說到底永福公主是泥腿子出身,被這樣出身的人指著鼻子諷刺,韓老夫人咽不下這口氣。 嚴舒錦嘴角上揚,眉眼帶著笑意:“我不舒服的時候,也不喜歡讓別人舒服,特別是惹了我不舒服的人,懂嗎?” 韓二夫人忍無可忍說道:“公主,皇家就這樣對待有功之臣的家眷嗎?” 嚴舒錦微微側臉看著韓二夫人,一時間整個院子都安靜了下來:“難不成我伯父沒有論功行賞過?還是說你們對我伯父的賞賜不滿意?要不我幫你們和伯父說說?” 這話一出,韓二夫人還沒反應過來,韓嗣輝已經察覺到不對,這像是在說,韓家人對嚴帝的賞賜不滿,萬一讓嚴帝誤會他們韓家居高自傲,對整個韓家都不利,特別是宮中只有兩位皇子,其中一位是韓妃所出,連忙說道:“家母并非此意?!?/br> 韓老夫人也趕緊訓斥道:“你頭暈就不要隨意開口?!?/br> 嚴舒錦本就是個得理不饒人的:“那不如說說,韓二夫人是個什么意思?皇家怎么對待有功之臣了?” 韓二夫人本來是說永福公主是皇室之人,這樣的態度對待他們,難道不怕所有世家寒心。 偏偏嚴舒錦直接把自己去掉,而是咬皇家兩個字,好像韓家是對整個皇家不滿一樣。 韓二夫人也不是個蠢的,此時反應過來,明明被欺負的是他們韓家,此時偏偏他們要低頭像永福公主道歉:“我身子不適,說了糊涂話,請公主見諒?!?/br> 嚴舒錦把得了便宜還賣乖幾個字奉行到底:“既然知道自己說了糊涂話,那以后就少說話?!?/br> 韓景在一旁低著頭,嘴角卻忍不住上揚,這位二夫人因為幫著韓老夫人管家,當初沒少奚落自己的母親,更指桑罵槐諷刺過自己的父親,沒想到今日卻成了這般模樣。 韓二夫人咬牙說道:“公主教訓的是?!?/br> 韓嗣輝看著母親被逼低頭的樣子,心中也不好受,此時卻只能強忍著,畢竟永福公主動不動就把事情上升到韓家對皇室不滿上:“寧安是我堂弟,更是祖父看重的孫子,公主盡管放心?!?/br> 嚴舒錦聞言輕笑出聲,這樣的笑聲比任何的回答都讓人能察覺到其中的諷刺:“韓寧安,我明日來接你?!?/br> 韓景覺得自己耳朵有些燙:“好?!?/br> 嚴舒錦掃了一眼院子中的人,不經意說道:“韓老夫人,我與你說的,讓我祖母來教一下韓寧安的母親這件事,也是真的?!?/br> 赤裸裸的威脅,不僅威脅韓家不能動韓景,還威脅韓家不能動韓景的母親。 韓老夫人說道:“我會幫公主轉達的?!?/br> 嚴舒錦點了下頭,說道:“行了,送我出門吧?!?/br> 竟然有人這樣厚臉皮直接點名讓人去送的? 韓家眾人只覺得呼吸都不順暢了。 作者有話要說: 韓老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淚:從前都是我們家仗勢欺人,直到有一天,有個魔鬼上門…… 韓二夫人捂著心口:我們成了被欺負的小可憐。 韓老夫人:最可憐的是我們可憐弱小又無助。 寶姐:我沒有仗勢欺人。我只是仗著長輩欺負你們。 韓老夫人x韓二夫人:哭 寶姐:你們當初不也仗著是長輩欺負韓慫慫的父母嗎?這叫什么? 韓慫慫:一報還一報? 寶姐:不,看誰長輩更牛逼!嘻嘻嘻嘻嘻~ 第69章 金包子的道理 等看著嚴舒錦上了馬車, 確定了宣王府的馬車不會轉頭回來后,韓老夫人、韓二夫人和韓嗣輝都不約而同松了口氣。 韓老夫人瞪了韓景一眼, 轉身扶著丫環的手回去了,她要好好休息會緩緩,韓二夫人剛想開口就見韓嗣輝搖了搖頭:“母親,您先陪著祖母休息,我與堂弟說說話?!?/br> 韓二夫人聞言也不再多言,就陪著韓老夫人往里走去。 韓嗣輝走到了韓景身邊,其實他和韓景的關系一直不好不壞,當初韓景的父親活著的時候, 韓景的優秀壓的他喘不上氣來, 明明韓景年歲更小一些,可是在外面都說他是韓景的堂哥, 就好像他不是韓嗣輝,只不過是韓景的親戚而已。 這樣的感覺讓韓嗣輝和韓景親近不起來, 特別是他那樣努力的念書才能讓先生夸獎一句,可是他根本沒看到過韓景私下學習,更多的時候都是和他父母在一起玩耍, 偏偏根本沒有努力的韓景, 輕而易舉的壓在他頭上。 明明不管是祖父還是祖母, 都說他才是最優秀的,明明他才是韓家最被人期待的嫡孫。 后來韓景的父親死了,母親去了小佛堂,韓景自甘墮落不再念書, 韓嗣輝心中是松了口氣的,哪怕長大了一些他知道其中有祖母和母親的手段,可也選擇什么都沒有說,果然京城再提起韓景都成了嘆息。 再沒有人說他是韓景的堂哥,那些人面對他的時候,都是說韓嗣輝你堂弟如何如何。 哪怕在外韓嗣輝表現的很維護韓景,可是心里是高興的,他開始覺得是韓景自甘墮落,果然小時了了大未必佳。 面對韓景的時候,他總是勸著韓景讓他上進,每當這個時候,他心里都格外的竊喜。 漸漸地韓嗣輝發現韓景都避著他走,而韓嗣輝成了人人夸贊的存在,韓嗣輝也就忽略了韓景,因為他有更多的事情要做,而韓景在他心中已經變得無足輕重了。 只是這一切在中秋宴后都變了,也不知道堂姐怎么得罪了太后和永福公主,使得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趕出了皇宮,如今韓景又憑著一張臉被永福公主看上,使得永福公主處處為他出頭。 想到永福公主的那些話,韓嗣輝下頜一緊,他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羞辱,哪怕韓景的父親活著的時候,韓景一家也是避著他的,韓府都是事事以他為先的。 韓嗣輝抿了下唇,他已經不是小時候的他,被祖父帶在身邊教導了這么多年,韓嗣輝早已會隱藏自己真是的情緒了:“堂弟,你與永福公主……” 韓景靜靜地看著韓嗣輝。 韓嗣輝嘆了口氣,說道:“公主性子驕縱,苦了堂弟了?!?/br> 韓景移開了視線,看向了前面:“沒有?!?/br> 他可絲毫不覺得永福公主性子驕縱,其實永福公主蠻好相處的。 韓嗣輝走在韓景的身邊:“公主出身鄉野,怕是難以相處?!?/br> 韓景腳步頓了下,說道:“堂兄要是對公主有意見,不如明日仔細與公主說說?!?/br> 韓嗣輝神色變了變,勉強平靜下來說道:“堂弟要記住一件事,你也姓韓?!?/br> 韓景嘴角上揚笑了下,如果有選擇,恐怕他父親都不愿意出生在韓家的。 韓嗣輝正色道:“我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br> 韓景有些奇怪,韓嗣輝這些話怎么原來不說?在欺負他們家的時候,怎么沒想他們也姓韓? 韓嗣輝見韓景沒有反駁,才接著說道:“太后和皇后對永福公主多有疼愛,堂姐孤身在后宮,若是有太后和皇后的照顧,日子也會好些?!?/br> 韓景不信韓嗣輝不知道永福公主不喜韓妃這位堂姐,更不信韓嗣輝不知道當初堂姐是怎么對他的,若是他真信了找永福公主去說這些,怕是永福公主能把他頭給打爆了,韓嗣輝安的什么心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