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
“原來是穆先生,請坐?!瘪疑厝A請穆子儒在一畔的待客沙發上坐下,“穆先生想來已經知道我的名字,我姓褚,褚韶華。穆先生喝什么?” “茶就可以?!?/br> 保鏢去沏了茶來,穆子儒接過茶,看向一畔小弟手里捧著的四匣禮物,從舉止帶神色都有一種最好息事寧人的暗示。褚韶華從善如流,“這件事既然穆先生說是誤會,我信?!?/br> 穆子儒下巴微抬,“給褚小姐打開看看,可合褚小姐心意?!?/br> “不必了,放那邊桌子上就行。上海灘都說穆先生處事最是公道,我信得過穆先生?!瘪疑厝A道,“我還有一事問穆先生?!?/br> 穆子儒混跡江湖多年,鑼鼓聽音,聽話聽聲,褚韶華從舉止到談吐都不是尋常女眷能比。穆子儒打疊起精神,“褚小姐請說?!?/br> 褚韶華將手里的茶杯放到幾上,看向穆子儒,“我想知道,是誰買兇殺我?” 穆子儒頓時為難,他輕咳一聲,耐心道,“褚小姐,我們江湖規矩,若是出賣主顧,就壞了規矩,還得請您理解。這次是我們走了眼,您若不滿,我稍后更有重禮奉上?!?/br> 褚韶華唇角微抿,抬腕看下時間。穆子儒以為褚韶華要送客,已抬屁股做好走人的準備,褚韶華卻是道,“這也十一點鐘了,穆先生一定還沒吃午飯,我請穆先生吃飯?!?/br> “哪能讓褚小姐破費,我請褚小姐?!蹦伦尤逦戳嫌写朔寤芈忿D,卻不能讓女子花錢請客。他車就停在外面,請褚韶華上車。 穆子儒有常去的飯店,細心問褚韶華愛吃什么菜。 褚韶華道,“南北風味都可以,我不挑?!?/br> “那我就安排了?!蹦伦尤遄屖窒麻_車去了一家私人菜館,庭院中一派小橋流水、假山疊石的江南風情。室內汀水燒的極暖,有女服務生上前服侍著褚韶華去了外頭大衣。這位流氓頭子頗有風度,請褚韶華先坐,他方坐了。 服務生問飲品,褚韶華道,“紅茶?!?/br> 茶很快端上,穆子儒要的也是紅茶,他道,“咱倆喝茶的口味兒倒是一樣?!?/br> “可見咱們有緣?!瘪疑厝A啜飲一口馨香的茶水,先道,“我看到穆先生的時候,就想這事應該是個誤會?!?/br> 屋角香幾上一壺芙蓉香在緩緩燃燒,褚韶華徐徐道來,“我家在直隸府,前年才來上海討生活,做生意久了,也聽得一些上海逸事,曾耳聞穆先生一二事?!?/br> “不說別的,我們商行擇址時,我是打聽了那塊區域是穆先生手下的人收保護費,我們才在那里租的門面開公司?!瘪疑厝A放下越窯細瓷茶盞,“上海幫派大大小小的聽說過很多,幫派各有地盤,保護費都收,唯穆先生管轄地盤,只要收了每月的保護費,這戶商家的安寧,穆先生就管到底了。知道此事后,我便知,穆先生絕非常人?!?/br> “您客氣了?!蹦伦尤鍢O是客氣,探身給褚韶華續上茶水,“盜亦有道,我們干這行的,就有這行的規矩?!?/br> “在這個年代的上海,守規矩的幫派唯穆先生一人而已?!瘪疑厝A曲指輕扣桌案,以示續茶之謝,繼續道,“第一次知道穆先生時間更早些,那是在三年前,我剛來上海,到育善堂去幫忙,理事的名單上就有穆先生的名字?!?/br> “能幫助一些需要幫助的人,也是穆某的一點心意,不值一提?!蹦伦尤暹€很謙虛。 褚韶華敏銳的感覺到他的警惕與壓抑的得意,褚韶華道,“我會從老家來到上海,就是聽說這里是國內最繁華的都市,我來這里,求的是富貴?!?/br> “我說與穆先生有緣,就是因為,我們都想活的體面?!瘪疑厝A見服務生端了酒菜進來,便暫停了話題。待服務生出去,褚韶華方繼續道,“穆先生是個講究規矩的人,我能明白穆先生不透露買兇人的難處?!?/br> “非常感謝褚小姐的理解,您嘗嘗這蔥燒鱸魚,淞江口打上來的,聽說李鴻章大人最愛這一口?!蹦伦尤逡呀浉惺艿搅笋疑厝A口才的厲害,再說下去恐怕褚韶華要說出令自己無法拒絕的話來。 褚韶華嘗了嘗,果然清香鮮美,大贊一聲好,說,“原來穆先生也推崇李鴻章大人,我讀過梁先生所著的《李鴻章傳》,里頭有一句話,吾敬李鴻章之才,吾惜李鴻章之識,吾悲李鴻章之遇。惋嘆之情,皆在此語了?!?/br> “是啊?!蹦伦尤鍖︸疑厝A是做過細致調查的,知道這位褚小姐頗具才干,聽說能將《天演論》倒背如流的人,如今看來,果然讀書頗多,富有見識。穆子儒出門都穿長衫裝斯文,對有學識的人也多些尊重,他道,“李大人這樣的能人,皆因這世道之故,最后還背了一身的罵名,冤是不冤?世道如此,有什么辦法?” 褚韶華聽出穆子儒的弦外之音,放下筷子,喝了口茶,“李大人的偉大在于,他一直想改變這樣的世道。世道雖壞,可若沒有他們那一代人的努力,就沒有后來袁大總統的和平立憲,也沒有現在的北洋政府。他并沒如那些碌碌之人隨波逐流,他為這世道盡了心也盡了力,所以,身后有梁先生這樣的人來為他立傳?!?/br> “穆先生,是人都有百年之后,我經刺殺也看破生死。敢問穆先生一句,您身后,是想何人為您立傳?是梁先生這樣學識淵博,一代人杰大家,還是那些花邊小報的下流文筆,調弄幾句您在上海灘的風流事跡,將您與那些不堪之人相提并論?!瘪疑厝A放下筷子,“您若希望是后者,我立刻告辭,您不必擔心任何事,您的賠禮我悉數收下,全部理解??傻啦煌幌酁橹\,恕我不能和您在這里繼續用餐了?!?/br> “褚小姐這是做什么,莫惱?!蹦伦尤逍Φ暮蜌?,“我們混跡江湖的人,最講究個和氣了?!?/br> “這話我不信?!瘪疑厝A快言快語,“人生在世,不進則退。你進必有人退,和氣?騙鬼的吧!” 穆子儒哈哈大笑,“褚小姐的性情,不像那些圓頭滑腦的商人,便有些像我們幫派中人,有血性,性子也直?!?/br> “為人寧可不要命,也要有血性,有這口氣在!”褚韶華舀了一勺雞湯慢慢喝著,“世道是越來越亂,先前我在北京的時候,宣統皇帝剛剛遜位,政府的總理就今兒個姓徐明天姓段。待到上海,這里更是不得了,一個上海竟有三類市政機關,三種司法體系,四種司法機構,三個警察系統,連電壓電車都是兩種,我雖未往國外開闊眼界,可想來世界之大,也唯有上海如此了?!?/br> “當然,還有你們各種幫派?!瘪疑厝A神色鄭重認真,她抿了抿唇,“我出身貧寒,對下層社會謀生的難處體會更多。幫派,說起來就是抱團。一人勢單力薄,大家聚在一起,有了勢力,才能說得上話。你們青幫,聽說是前清雍正年間的漕運幫派而來,可稱得上天下第一大幫。那些偷雞摸狗的小幫派不值一提,我很奇怪,你們這樣的大幫派,怎么還為人做買兇殺人的營生呢?” “弟兄們也要吃飯,再者,也是下頭人約束不嚴?!?/br> 褚韶華搖頭,“如果因仇怨道義殺人,我絕不有二話??扇绻粸殄X去殺人,就太可惜了。恕我直言問一句,我這單生意,您幫里多少錢接下的?” 穆子儒道一聲“慚愧”,“一千大洋?!?/br> “一千大洋就接?真是虧大了!沒十萬大洋,這生意就不能做?!?/br> “褚小姐,當年前清政府通輯廣東孫先生的人頭也就二十萬?!?/br> “所以說,做也要做這樣的大生意。你看汪先生,那也是殺人,一下子殺出偌大名聲?!瘪疑厝A道,“你看你們,拿區區一千大洋來殺我。我直言問一句,您差這一千大洋?上海也不可能每天都有這一出殺人事件,一年按三百六十五天,也就三十六萬五千大洋,這是什么要緊生意?當然,我這里殺沒殺得了,你手下興許還能向出錢的那方勒索些小錢花花,可如果總是這樣干,穆先生您的聲名何在呢?!?/br> “您可太看得起我了,我穆某人,別人當我面稱我一聲先生,背地里不定怎么說呢?!?/br> “做事,必有人說。做好事,惡人說。做惡事,好人說。事情除了善惡,還有大小之說,穆先生在上海已是成名人物,您做的事,生前身后,更會有無數人去說?!瘪疑厝A道,“我出身貧寒,縱是到現下衣食無憂,可有時候,仍會遇到許多靠社會秩序解決不了的事。我們正經納稅,可真正不受人打擾做生意,是因為保護費交到您的手上,所以,我們這里的治安還可以。穆先生您并不缺錢,聽說廣東孫先生曾在日本加入黑龍會的組織,現在說起孫先生,雖無法與北洋諸軍閥相比,可他的思想在社會上得到許多名流認可。我從不認為幫派就不及別的行業,許多熱血人物,多是幫派出身。我只可惜穆先生這番見識,竟甘心手下人做別人手里的刀?!?/br> 褚韶華道,“敲詐、勒索、殺人,這是幫派。集資、募捐、革命,這是黨派?!?/br> 穆子儒一陣大笑,“褚小姐妙語,說的透澈。來,我以茶代酒,敬褚小姐一杯?!?/br> 兩人端起茶盞輕碰,干了一杯。穆子儒分別續上茶,道,“那依褚小姐所見,以后我不好做現在的生意了?” “誰要是勸你不要做現在的生意,就不知是何居心了?!瘪疑厝A道,“我說句實在話,咱們都不是出身豪富之家,不做眼下生意,靠什么吃喝。何況,您手下還有這許多兄弟?!?/br> 褚韶華想了想,“如果是我,我會把之前說的那三樣做切割,我不信這三樣在穆先生的生意里能干多大的份額。上海這許多賺錢行當,憑穆先生地位,您進入哪一行都不是難事。錢對于您,是最容易的,難的是——” 頓一頓,褚韶華道,“名望?!?/br> 穆子儒又要舉杯,褚韶華搶先一步,道,“這次不必先生敬我,是我敬先生。我只是看出先生的雄心,而先生已經在這樣做了?!蹦伦尤迮c別的流氓頭子完全不同,這個人衣著上好斯文,地盤也很會管理,甚至知道去育善堂做理事,拿出錢做慈善洗白名聲,由此可知,這人的野心也必然不一般。 “還是有許多身不由己之處啊?!蹦伦尤鍑@口氣,“我在金先生手下做事,大事還是要聽金先生的意思。下頭人呢,也不能面面俱到,令人煩惱?!?/br> “其實,拿我這件事而論,買家您不說我也猜得到。他家有的是錢,找您怕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可他家沒找您,反是找的你手下這些冒失人,為何?看中的就是他們的冒失。要是您接這單生意,您能不先查一查我?起碼,看在聞先生的面子上,應該不會做這單生意?!?/br> 穆子儒亦有不解,說,“褚小姐既猜到了,我也不隱瞞了。只是,這事我也有疑惑之處,聞先生和田家可是正經姻親,他家怎么跟你結的這么大仇?” “我不信穆先生你沒查一查緣故,我現在為誰做事,你不知道?”褚韶華鳳眼含笑,問向穆子儒。 穆子儒對褚韶華客氣,未償沒有褚韶華在為陸許兩位公子做事的緣故。穆子儒道,“倒是打聽一二,要知你們是自己家的事,我們再不能接這生意?!?/br> “您也知道田家有許次長做靠山,我與田家的事,早同許次長打過招呼,許次長點了頭的。當初那場豪賭,不就是在穆先生的場子?您肯定比我清楚呀?!瘪疑厝A夾了只蝦,慢調斯理的說,“這事我既經了警察局,就是想走正經司法程序,所以,需要證據,需要您的人坦白從寬?!?/br> 穆子儒面露難色,褚韶華道,“都說墻倒眾人推,得一起使勁兒。我不想從田家生意里分到什么,我與田家是舊怨,我就是想看他家倒霉。我當先鋒拉仇恨,田家這塊肥rou,隨便咬一口也不只一千大洋。這樁生意,不比買兇殺人值得合作?” 第175章 大招之八 褚韶華口才之厲害,當天那位還活著的殺手就什么都招了。 虞律師跟進此事,請殺手的并不是田家人,而是田下手下的一位經理,可這跟田家親自請有什么區別。虞律師沒想到會查到田家頭上,秉承職業道德,先向褚韶華說明此事,又秉同學之情,建議褚韶華將這事同聞知秋說一聲。 褚韶華道,“我實在煩了田家,虞律師你去跟聞先生說吧?!?/br> 其實,褚韶華估計,依聞知秋的通透,猜也能猜到田家了。不過,警察局那邊是聞知秋打的招呼,虞律師也是聞知秋請的,聞知秋總不可能去偏著下三濫的田家。 雖則褚韶華與穆子儒說話也是一口一個穆先生的客氣,可打心底,褚韶華不喜歡幫派。田家派人給她生意下套也罷,酒會上掃她面子也罷,反正褚韶華沒吃虧。如今竟是花錢請流氓刺殺她,簡直沒有半點正派人的作為!褚韶華必要叫田家吃不了兜著走! 聞知秋接到虞律師的電話,虞律師沒有半點寒暄,直接就說了,“警察那邊的殺手招了,買兇的是田家電力公司的經理田有為?!?/br> 縱是先前懷疑過褚韶華被刺多是田家所為,可得到準確答案時的感覺仍是不一樣的,聞知秋的聲音有些干澀,他道,“我知道了,辛苦了,老虞?!?/br> 虞律師道,“都是我份內之責,這案子我會繼續跟進。先掛了?!?/br> 掛斷電話后,聞知秋忍不住深深的吸了口氣,才能平復心中的憤怒與悲哀。他對岳家并非沒有感情,事實上,聞知秋頗是敬佩已過逝的岳父,田老爺在世時,翁婿二人感情融洽,相處和樂。聞知秋父親早逝,他甚至在田老爺身上得到過父輩的指導。 聞知秋惋惜岳父身后子女俱不成器,也痛恨田家越發下流的手段。 靜靜的出了一回神,聞知秋方撥通褚韶華的電話,“我都知道了。按你的心意來吧?!?/br> 褚韶華兩根手指捻著電話線,“我當然要按我的心意來?!?/br> 聽到褚韶華強勢的聲音,聞知秋心情略好些,問,“今晚加班么?” “事情不是很多?!?/br> “下班后我去接你,咱們到你家吃飯?!?/br> 褚韶華讓劉嫂子多備了幾樣菜,傍晚聞知秋來接褚韶華時,褚韶華合上手里的文件鎖進抽屜,交待好新到的財務鎖好門,保鏢拿著穆子儒送的四樣禮品,一道回家。 褚韶華回家都要先換衣服,聞知秋也有換家居服的習慣,他這幾天都是住在褚韶華家,衣裳用具便帶了一些過來。聞知秋一身淺麻灰色的針織衣褲,與褚韶華毛衣長褲頗是協調。褚韶華出來時,劉嫂子已擺好飯菜,褚韶華在主人位坐了,隨口問一句,“給小輝留飯沒?”程輝晚上要去學英文,晚飯在外面吃,他正長身子的年紀,睡前還會吃頓夜宵。自劉嫂子來了,都會給他備著。 劉嫂子道,“留了?!?/br> 聞知秋坐褚韶華左下首,褚韶華招呼保鏢一起吃晚飯。 褚韶華有個好處,她從不在伙食上有任何委屈,當然,她也不是那種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類型,現在還講究不起。但是,雞魚肘rou她這里從不吝惜。 在這個年代,褚韶華這樣的東家稱得上厚道。 聞知秋給褚韶華夾了只蝦,說起案子,“那個殺手招的很快,我還以為得費些功夫?!?/br> “今天穆先生特意到我公司道歉,送了我好些東西。中午一起吃的午飯,以前倒是常聽聞他的名聲,今日一見,果然是個十分斯文明理的人?!瘪疑厝A把蝦剝殼,醮醬汁來吃。 聞知秋意外,“穆子儒?” 褚韶華點頭。 聞知秋立刻明白為什么警局的殺手這么快供出幕后買兇之人了!盜亦有道,青幫在上海是第一大幫派,頗有些幫派規矩。虞律師打電話時,聞知秋就覺著警局的速度快的反常。原以為是張市長電話的緣故,不想緣故在褚韶華這里。 “你們中午到哪里吃的飯?” “虹口百老匯路的一家私人菜館?!?/br> 聞知秋十分佩服褚韶華的本事,穆子儒為人八面玲瓏,明明是個賊,偏愛裝個腔,較之青幫另外兩位金先生、霍先生,風評要好上許多。但,幫派就是幫派,穆子儒圓滑難對付也是出了名的,不知褚韶華如何讓穆子儒同意說出幕后主使的。 還有褚韶華的膽量,她真是什么人都敢來往,百無禁忌。 飯后,聞知秋與褚韶華在書房說話,聞知秋才具體問起褚韶華關于穆子儒的事情。 褚韶華,“不都跟你說了?!?/br> “你也知道他是什么人,怎么還去與他吃飯?就算他邀請你,也該委婉拒絕。那個殺手,我自有辦法讓他開口的?!?/br> 褚韶華接過聞知秋遞來的茶,“在上海,許多時候都不能避免跟這些人打交道。與其無遠遠避開,我倒是想看看他們是怎樣的人。我們商行還每月給青幫交著保護費呢,我看這個穆子儒與尋常的流氓不大一樣,他頗有些志向,也愿意維護名聲。倘換了金、霍二人,我是不會與他們吃午飯的?!?/br> 聞知秋道,“要小心?!?/br> “放心吧,頂多事情不成,我也不會得罪他們?!?/br> 靜寂片刻,書房里只有兩人喝茶呼吸的聲音,聞知秋主動提起田家,聞知秋道,“田有為是田家的旁支,一向不大成器,先前是跟在雅英大舅身邊跑跑腿。他若是有半點本事,我岳父在時不可能不用他。倒是岳父去后,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成了電力公司的經理?!?/br> 褚韶華一聽就知田有為是個怎樣的人,道,“那這個人應該撐不了多久?!?/br> “他能撐過今晚都算我錯看了他?!甭勚锊谎趨拹?。 褚韶華靠著沙發靠背,長腿交疊,問聞知秋,“你要不要跟田家打個招呼?” 聞知秋“哈”了一聲,反問,“田有為買兇殺你跟我打招呼了嗎?不管他背后有沒有人,這官司我必要打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