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房間前幾天打掃好了,我們還以為會在之前四個人中選出一個,現在你出現了?!碑呏祀S意道,“畢竟這里一切靠實力?!?/br> “謝謝?!秉S啾啾環顧一周,發現這里比自己待過的任何一個房間都要寬敞,甚至還有一個小陽臺,大概是練習的地方。 “不用?!碑呏鞌[手,“哦,對了,午飯你可以去我剛才指給你看的那幾家餐廳,味道都不錯,價格也還成。我得去樂團處理一點事,你下午自己去沒關系吧?” “好?!秉S啾啾接過自己的行李。 短短一上午,事情發展超乎黃啾啾的想象。她坐在房間一張椅子上,低頭給黃希月打電話。 很快對面便接通了:“啾啾?” “我……”黃啾啾正想告訴她,自己留在定城了。 “啾啾,你這么大了,我們也該分開做自己的事了。我還有事,先掛了?!秉S希月皺眉掛了電話。 “有事嗎?” “沒有,我們繼續吃吧?!秉S希月沖對面的男人露出一點羞澀的笑,“還要多謝你今天帶我熟悉環境呢?!?/br> “沒事,以后都是一個樂團的,大家是一個集體?!?/br> 第6章 “你真的是指揮親自找來的?”楓葉交響樂團不少成員圍著黃希月一臉八卦。 “嗯?!秉S希月捏著自己的小提琴,眼神中帶了些見到陌生人的羞意,但舉止卻又落落大方,令人生不起厭惡,“指揮他……去聽我們的演奏,然后去后臺找到了我?!?/br> “哇哦!”周圍人群一臉唏噓感嘆。 “怎么了嗎?”黃希月以為自己做錯了什么。 鋼琴手善意解釋道:“你是指揮第一個親自找來的,我們當初是其他團推薦過來的。說明你很被指揮看重?!?/br> 黃希月臉頰飛紅:“我只是運氣好而已?!?/br> 正當訓練室一片熱鬧之時,謝易之推門而入,所有人立刻回到自己的座位,只有黃希月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今天訓練兩個小時,新譜子已經已經發給你們?!敝x易之說完這些,眼神才落在邊上黃希月身上,“坐上自己的座位,一個月試用期不合格,離開?!?/br> 這與黃希月所期望的樂團第一次見面完全不同,好在她維持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沒有失態。 謝易之讓楓葉樂團成員這么害怕,和他嚴苛的指揮訓練分不開。短短兩個小時,他并未因為黃希月是新來的,而溫聲對待,同樣挑剔刺人。 也許正是指揮訓練時說的話太多,私下謝易之基本不怎么開口說話。 “今天到這里結束,你們自己訓練或者休息?!敝x易之丟下一句話,便離開。 謝易之在華恒道也有一間公寓,有時候樂團排練新樂譜,他會在這休息。今天雖然有空,但為了防止秦泊又上門,他不愿意回自己市區的住所,直接留在了華恒道公寓。 這幾天定城天氣不錯,沒有肆虐的妖風,陽光暖暖的,打在人身上格外舒服。也很……適合練習二胡。 黃啾啾是這樣想的,她從房間里拖出一把椅子,精神十足地坐好,將二胡放在自己的腿上,正準備開始練習。 同樣謝易之也覺得天氣不錯,很適合站在陽臺上喝些熱茶,結果剛走出來便看見那天的二百五,她正試圖拉著她那可怕的二胡。 “喂!”謝易之立刻放下茶杯,試圖喊著對面陽臺上的人。 可惜謝公子向來注意形象,做不來那些野蠻粗暴的舉動,聲音根本傳不到對面黃啾啾的耳朵里,反倒是黃啾啾的二胡聲瞬間攻擊了謝易之的耳朵。 當初那么遠的距離,隔著一棟建筑、人流,還有車玻璃,謝易之都被黃啾啾的二胡聲折磨到了。如今不過是隔了一道不算太寬敞的街道,謝易之感覺自己像是受到了音波攻擊。 謝易之以極快的速度下樓,穿過街道,走進了對面的公寓,最后敲響了黃啾啾的門。 來勢洶洶的敲門聲,即便是坐在陽臺上的黃啾啾,都能感受到門外之人的焦躁。 “你、你好?”黃啾啾打開門,疑惑看著門外的謝易之。 謝易之從未這么仔細看過黃啾啾,她穿著陳舊卻服帖的棕色家居服,更襯得肌膚白皙細致,眼睛干凈剔透,乍一看還算好看,只不過此刻她在謝易之心中如同惡魔。 “你是哪個樂團的?”能住在華恒道公寓的,不是某個樂團成員就是某個樂團培養的后備役。 黃啾啾聽著謝易之語氣帶著怒意,有那么一瞬間迷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才引來對面人生氣的敲門。 事實上謝易之表面上的語氣和往常一樣淡漠,帶著冷意,即便是和他相處了兩年的楓葉樂團成員也聽不出來。 “是素竹樂團的?!闭f完黃啾啾認真問道,“你是哪個樂團的呀?” 黃啾啾本意是想知道黃希月在哪個樂團,卻不知道對面的男人根本不理會她后面那句話。 謝易之皺眉低頭望著看起來特別好說話的黃啾啾:“你在素竹樂團負責什么樂器?” “定音鼓?!彪m然謝易之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黃啾啾還是好脾氣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去年,素竹樂團的定音鼓手不是你?!敝x易之陳述道,不是誰都能敲定音鼓的,而在去年差一點素竹樂團贏了楓葉樂團,足以說明他們的樂手并不比自己樂團的人差。 “我是后來的?!秉S啾啾點頭,仰頭望著男人,她覺得他好像氣消了一些。 “能進素竹樂團敲定音鼓,說明你在打擊樂方面很厲害?!敝x易之斂眉,“別成天拿出二胡來制造噪音,多練練其他不好么?” “我有很努力練習二胡的,它是我的愛好?!秉S啾啾也有些不開心了,“這里,我以為可以自由練習的,周圍大家都在練習自己的樂器?!?/br> “但是他們都是學會了基本功,雖然聲音大卻屬于優美的音調?!敝x易之這句話撒謊了,在他聽來整個華恒道少有他不覺得是噪音的音樂。 “你聽錯了?!秉S啾啾不服,“我們前面一棟公寓三樓、右邊公寓二樓還有它旁邊公寓的三樓,都有人在練習新的,不熟悉基本功的樂器?!?/br> 謝易之一愣,仔細在腦海中回想,發現確實如此,最后無法只能道:“你……我住在你對面,你的二胡干擾到我午休。如果你真想練習,可以進房間,關上窗戶,這里的公寓都是隔音的?!?/br> 黃啾啾下意識朝陽臺看了一眼,隨后一臉歉意:“抱歉,那我以后進來練習好了?!?/br> 謝易之不著痕跡挑眉,果然,這人看著就像被欺負的料。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可以進房間午休,而她在外面繼續練習。 轉身離開前,謝易之忽然補充了一句:“你二胡基礎聽起來太差,要想學好還是找個老師比較好?!?/br> …… 下午,黃啾啾正式成為素竹樂團的一員。大概是受指揮谷城敬的影響,樂團里的人都比較穩重,昨天帶她去公寓的畢朱居然算是活躍的了。 谷城敬一個中年男人,不跟年輕人一樣活躍,更多是這個年紀該有的穩重和負責任。不得不說一個指揮在樂團成員心中是有一個指標性的作用。 “啾啾,加油,不要緊張?!边吷夏弥L號的年輕男人回頭和善道。 “好、好的?!秉S啾啾吃了一驚,不是因為沒見過對方,而對方卻知道她的名字,是因為頭一次有人對自己這么友善。 黃啾啾心中打鼓,上一次有人這么莫名其妙對自己友好,還是高中的時候,之后那位在黃啾啾心中屬于友善的朋友,轉臉便在其他人面前嘲笑自己,雖然黃啾啾也不在意這些東西。 這時候黃啾啾忽然發現樂團坐在前面的成員們不少都在回頭看她,一旦接觸到自己的眼神,他們都會露出友善的笑。 “今天,我們樂團迎來了一位新的成員?!惫瘸蔷凑驹谧钋懊?,沒有了面試時的迫人氣勢,更多像一個路邊友好的中年大叔,“我知道前段時間你們有人打賭面試中那四個人,誰能進我們團,怎么樣?” “我贏了!”谷城敬帶了點得意,這時候一點也不像個持重的指揮。 整個樂團瞬間對指揮‘怒目而視’,其中豎琴手更是大喊了一聲:“狡猾!” 素竹樂團原先的定音鼓手因為家里的緣故,最后離開了樂團。他們留在定城大半年尋找合適的候補,上個月經過篩選有四個人進入面試,原本大家下注有四個人選,結果谷城敬又加了一個選擇——四個人都進不了。 那時候黃啾啾還沒來定城,谷城敬之所以做這個選擇,其實原因也很簡單。 一個樂團選擇合適的新成員總是無比謹慎的,有時候能力不排在最前面,符合整個樂團的眼緣才是最合適的人選。不是誰都像楓葉樂團一樣,什么人都選進去。謝易之個人能力雖強,到底還是太年輕,有些東西看不透。 想到這,谷城敬不禁搖了搖頭。他是不會點醒謝易之,這人不符合他們谷家的眼緣。 刺激完整個樂團,谷城敬終于開始排練樂譜,今天主要是讓黃啾啾適合大家的節奏。原本他都做好準備至少要花上幾天的時間讓黃啾啾來適應,然后再讓大家來磨合她。 結果……一曲之后,黃啾啾如同水滴進大海,和整個樂團融為一體,沒有任何不適或者聽著不舒服的感覺。仿佛她已經和素竹樂團合作了許多年。 聽個人演奏和樂團演奏感覺是不一樣的,黃啾啾雖然面試時表現不錯,但也只能算不錯,在谷城敬心中驚艷談不上,畢竟他見過那么多天賦者,自己也是一名優秀的演奏家。而黃啾啾在和其他人合作時,簡直……融進了整首曲子。 谷城敬看著后面的黃啾啾,一臉難以置信:“你是怎么混到那種地步的?” 大家都是做樂團的,谷城敬對在那種不知名學校表演的樂團水平心中有數,他們甚至都不能稱之為‘樂團’。 黃啾啾一臉茫然。 “算了算了,好在你已經是我們團的人?!惫瘸蔷椿謴驼?,“你還要多練習定音鼓,雖然大部分不錯,但還是能察覺你的生疏??隙ㄊ侨氰F敲多了,把定音鼓忘得差不多了?!?/br> 這話對也不對,黃啾啾定音鼓是在之前樂團里學的,直接跳過了正常學習定音鼓的程序,像小軍鼓也沒學。 第一天的樂團練習還算順利,黃啾啾回到自己的公寓,在房間坐了一會,還是忍不住走到陽臺處。她想起今天謝易之,從內心里黃啾啾并不怪他一直這么兇。他好像對聲音……特別敏感,而二胡又太具有穿透性,加上她確實拉得太難聽。 有時候黃啾啾自己也會因為聲音而不能專心做事,她明白那種感受。 走到陽臺,黃啾啾愣住了。男人站在對面,長身玉立,看不清他的臉,卻能感受到他周身凝聚的壓抑。 第7章 “指揮?!秉S希月從訓練室中出來,看到倚在門邊的謝易之,帶著些怯意,眼睛卻水汪汪的,“中午我能請您吃飯嗎?” 這個男人即使什么也不做,單站在這都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黃希月有些著迷,尤其在她知道謝易之過往輝煌的經歷后。 謝易之明顯一愣,隨后道:“不能?!彼悬c忘記面前的女人是誰,愣神間實際上在回憶黃希月對應自己樂團哪個人。 “我很感謝您把我從原先的地方帶出來,所以……”黃希月這話暗地里在貶低原先的樂團。 “進去訓練?!敝x易之不太耐煩道,“曲子練習好了?這時候想著什么吃飯?” 他們不可能一直練習,所以隔斷時間謝易之會出來,讓樂團里的人休息一會,順便好好消化之前學習到的東西。謝易之討厭樂團里除了樂曲還有其他心思的人,上一個小提琴首席便是這么離開的。 黃希月被說得有些狼狽,慌忙推門進訓練室。 謝易之并未將黃希月放在心上,他揉了揉眉心,透過走廊怔怔看向外面的街道,這里一如既往的熱鬧。 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謝易之眼簾。她后面背著廉價劣質的琴盒,手里捧著什么東西。 謝易之瞇著眼,慢慢直起身,心中默數:一,二,三…… 果然,‘砰’的一聲傳來。 黃啾啾一張臉皺成一團,往后倒退兩步,抿唇默默揉著自己的額頭。她仰頭看著自己剛才撞上去的東西,是街道邊的路燈,黑乎乎的柱身沒有半點改變,反倒是黃啾啾的額頭已經紅了一大塊。 今天是周五,素竹樂團今天休息。那邊谷老爺子打電話來問她要不要去公園練二胡,黃啾啾當然愿意,雖然效果甚微。而剛剛回來的路上,她有點靈感迸現,拿起自己的小本子低頭記著,這才撞上了路燈桿。 謝易之沒有繼續看下去,轉頭進了訓練室,只是心情莫名有點愉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