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姜傾被他逗樂,噗嗤笑出聲:“余銘,我發現你真的很遲鈍?!?/br> “什么?”此時他的確表現得十分遲鈍。 姜傾無奈搖頭,點破道:“現在,在銳銳的心目中,你已經洗白成功,成為了他的……英雄?!?/br> 余銘:“……” 姜傾說完就準備回屋睡了,她推開門準備進去,卻被余銘手疾眼快地抓住了手。男人的眉眼間全是茫然,求知**幾乎從眼中溢了出來,他問:“樂樂,你這話什么意思?” 見此,姜傾重重點了下他的額頭,只是說:“你自己好好體會體會?!?/br> 說完就走。 余銘:“……” 姜傾不知道余銘一夜間悟出了多少,反正在她收拾東西離開的時候,他看起來神情鎮定,似乎對接下來獨自帶娃的日子信心滿滿。姜傾也對他充滿了信心,揮別他和銳銳,離開了c市。 回到a市的姜傾沒有落腳的窩點,因此去荀樂父母那兒擠了擠,荀樂父母很高興,荀母還偷偷和荀父抱怨,說:“樂樂這孩子回國后和咱們生分了不少,唉,早知道先前就不讓她出國了?!?/br> 姜傾無意間聽到了這話,聽出了荀母話中的失落和苦意,心中莫名酸澀,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可以保持的疏離傷害到了這對好心的夫婦。她沉思許久,下定決心以后好好做好荀樂,代替荀樂活下去。 吃飯的時候,姜傾和荀樂的家人之間的相處變得隨和了許多,并不只把荀父荀母當成別人家的長輩,她這樣的改變使得荀父荀母十分高興,拉著她說了好多掏心窩子的話。 飯桌上其樂融融,飯后荀母拿保溫杯裝上熬好的湯,換了一身外出的衣服準備出門。 姜傾問她去哪兒,荀母說:“去寧寧那兒?!?/br> 安寧落水后也轉回了a市的醫院,她沒受多少外傷,只是似乎受了驚,一直沒有恢復精神。 想起安寧,荀母重重嘆息一聲:“那孩子……唉!” 尹氏夫婦因為安寧落水一死一傷之事網上不知流傳出了多少個故事版本,荀父荀母多少也聽說了一些,只是他們認為安寧是因為遭遇退婚打擊過大,這才走上了極端之路。 荀母對姜傾說:“寧寧去g市前找過我和你爸,說什么對不起我們,求我們原諒,當時我和你爸就覺得不對勁,讓她呆在家里休息,可一不留神讓她溜走了,我們哪兒知道她竟然是要去g市做那種事,唉?!?/br> 姜傾可不覺得安寧是因為退婚之事才做出那樣的事,聯合安寧對荀父荀母的態度,她想,安寧大概是知道了些什么。 這么想著,她在腦海中向系統求證,系統回她:“沒錯,安寧知曉了自己的仇人并非荀父荀母,而是尹氏夫婦?!?/br> 姜傾好奇:“她是怎么得知的呢?” 系統含糊其辭:“偶然得知?!?/br> 姜傾:“……” 她還要深問,系統卻以權限不足遁走了。 系統不應聲,姜傾只能放棄。她先前還苦惱著怎么讓安寧知曉真相,現在卻不用擔心了,事情進展十分順利,順利得讓她感覺有些不真實。 正走著神,荀母已經準備好出門了,姜傾想了想,也跟著去了。 他們搭車去了醫院,去時安寧卻不在病房,問醫生,說是已經出院了。 姜傾和荀母對視一眼,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荀母擔心安寧,到處聯系人尋找她,姜傾看不下去,也跟著忙活,但安寧就跟人間蒸發了似的沒了蹤影。 第二天,姜傾不得不停止尋找安寧去參加尹旭父親的葬禮,尹先生行善多年,前來吊唁的人非常多,各界各階層的都有。姜傾只是其中渺小的一員,沒有強刷存在感,她默默地來,獻一朵花,又默默地走。 她從尹家出來,看到了從醫院里消失了的安寧。 姜傾以為安寧會進去鬧事,有些防備,然而安寧只是面色沉沉地站在尹家花園里,并沒有進去的意思。 安寧看到了姜傾,沒有和她搭話,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走。 姜傾愣了愣,跟了上去,然而慢了一步,安寧一走出尹家就被幾名穿著制服的警察圍住了。 安寧因涉嫌縱火被捕。 姜傾頓在原地,安寧被帶上警車之前回頭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做了個口型,姜傾認出那是一句“對不起”。 身后,無數吊唁者前來為尹先生送行,他們歌頌尹先生的美德,歌頌他的善行……而安寧來了又走了,沒有拆穿尹先生曾經的惡行,保住了他生前的好名聲。 作為旁觀者,姜傾唏噓不已,頓了頓,走出了尹家。 姜傾在a市逗留了幾日,陪著荀父荀母到處走走散散心,等荀父荀母因安寧被捕而低沉下去的心情緩和了,她這才離開了這個城市。 她輾轉回到c市,回到了余銘家。 迎接她的是余銘家的兩條狗子,狗子們依然對她不假顏色,那兇惡的模樣,和她剛剛遇到銳銳時差不了多少。 狗吠聲堪比門鈴,屋內的余銘聞聲而來,看到了站在門外風塵仆仆的她。 姜傾注意到余銘牽著銳銳的手,小孩兒并不排斥,姿勢十分自然。她猜測在她離去的幾天里,這兩人之間肯定發生了什么變化,她很好奇,但并不急著追問。 他們之間還有漫長的未來,不急一時。 余銘看著她問:“回來了?” 姜傾隔著鐵門朝他笑:“嗯,回來了?!?/br> *** 姜傾在c市生活的一年后,余家花園已經變得郁郁蔥蔥,此時她已經從小住變成了長住人士,而屋主余銘仍不滿足,提出了他的第99次求婚。 這一次,她應了。 他們的婚禮定在一個月后的六月一日,姜傾專門去給自己的朋友尹旭送了邀請函。 一年多過去,尹夫人仍沒醒來,尹旭沒有參與到尹家事業的管理中去,而是退出管理層,做起了閑散董事。他依然活躍于圍棋界,而銳銳在他的指導下,在少年組變得小有名氣。 姜傾帶著邀請函見到尹旭時,這位大善人剛從國外回來,收到邀請函有點驚訝,笑說:“我以為你們會就這樣過一輩子?!?/br> 神奇的是,這一年來,尹旭和余銘漸漸交好,現在已經算得上彼此可交心的好友。 尹旭缺錢的時候會找余銘救濟,余銘也會慷慨解囊,而尹旭父母與余銘之間的恩恩怨怨,早已淹沒于時間洪流之中了。 尹旭說:“恭喜你們?!?/br> 姜傾笑道:“謝謝?!?/br> 尹旭剛從國外回來,姜傾邀請他去聚一聚,尹旭拒絕了,原因是他還要去圍棋班逛一逛才安心,姜傾無奈,沒有勉強。 從尹旭家出來,她突然心生感慨,回頭看了一眼,沒想到看到尹旭正站在屋外目送她離去。她看到他的身姿筆直,目光在柔和的陽光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多情。 那一刻,她恍然覺得他有話要對她說,不是恭喜,而是別的什么,然而,他始終沒有說出口,因此她無從得知。 六月一日,銳銳放假,穿上了小禮服,陪伴著穿上婚紗的她來到余銘面前。 余銘在親友的祝福聲中久久注視著她,看得她有些不好意思,正要開口說點什么,他卻一把摟住她,緊緊擁抱。 婚禮流程被打斷,但沒有誰認為這有什么不對。 幸福是沒有什么章程而言的,幸?!椭灰腋>妥銐蛄?。 她愣了愣,回擁住他,無奈道:“余銘,你這是在做什么?” 余銘抱住她,低聲述說:“樂樂,我愛你?!?/br> “……嗯?!?/br> “只是嗯?” “我也……愛你?!?/br> 余銘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世界就寫到這里了,咱們下個世界見喲~ 第27章 花吃了這世界(1) 姜傾去接唐萌一的時候正在下雨, 她從車上下來成為了幼稚園外等待接娃的家長之一。 還沒到放學時間,幼兒園門外已經聚了不少家長,在這些人當中有個年輕女人吸引了姜傾的注意。 那人蹲在校門角落里,雙臂抱著膝蓋, 一副懼怕人群的瑟縮模樣,頭卻執著地扭向校門的方向, 表情癡癡的。 她的臉色極為蒼白, 在那張臉上一絲血色也找不到,仿佛只是穿戴著人類的皮囊, 卻因為拙劣的偽裝, 完全無法融入到人類當中去,此時與她蒼白到透明的面色相對比,她脖頸上的荊棘紋路鮮明又醒目, 顯現出了不祥的猩紅色。 她是[花]。 [花]雖然也擁有人類的形貌,智力卻如同兩歲稚兒, 他們曾經也是人類中的一員, 是在死亡之后被親友的思念和執念從黃泉召喚回到了塵世, 他們脖子上的荊棘紋路便是他們從黃泉回來的標記。 姜傾看到那名女子的眼眸突然亮了, 那無疑給她癡呆的面孔增添了不少神采。而致使她發生這一變化的原因是幼稚園的放學鈴聲響了,小蘿卜頭們正在老師的帶領下往校門涌來。 姜傾沒看到自家孩子,反而看到了那名女子走向了一名小孩兒的一幕。 她似乎也是來接孩子的。 然而還不待她走近,那個孩子已經撲進了一個年輕男人的懷里,而那個男人身邊還站著一名年輕漂亮的女子。這是一家三口,完美無缺, 沒有那名花的位置。 那名花仿佛是明白了這一點,很多余地呆愣在半途,無措地攪著衣擺。 幸福和睦的一家三口沒有注意到她,手牽手走遠了。 花黯然地走回了校門角落里,抱著膝蓋發起了呆。 看到這里,姜傾腦海里腦補出了一個完整的故事—— 女子和丈夫相親相愛,他們有一個孩子,他們很幸福,然而不幸悄悄降臨了,女子死了,孩子或是丈夫將思念送達至黃泉,女子成為花回到了這個家庭。 然而,日子一天天過去,孩子和丈夫對她的執念消失了,丈夫遇到了新人,他們相愛了,孩子忘記了母親,接受了新mama,女子終于被拋棄了。 這樣的故事多如牛毛,嚴重缺乏新鮮感,乏味得很。 花總是應著未亡者的期待降生,但很快就會成為消耗品失去價值,而后被拋棄,這個世界已經接受了這樣的現狀,沒有誰會覺得奇怪。 姜傾看到那名花的面色越發透明了,這給女子普通的面容增添了幾分詭異的瑰麗,就好像盛開到極致的花朵迎來了荼蘼的時刻,美麗卻凄涼。 雨大了,這名花被巨大的花朵包裹了起來,緋色的花瓣一瓣瓣掉落…… 沒有人覺得奇怪,家長們目不斜視,只找尋著自己要接的孩子。 姜傾微微失神,被一只小手抓住了手,低頭一看,看到了她家的小蘿卜頭。 她微微揚起嘴角:“萌萌?!?/br> 有些調侃的意味。 四歲男孩子并不接受這個昵稱,抿了抿嘴唇,抗議似的將她的手抓緊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