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余銘笑笑:“那就穿著?!?/br> 姜傾看了他一眼,又低頭看看自己的手,而后又捏捏,確認自己穿戴的這具身體確實是血rou之軀,不是什么金身筑造,懷疑道:“我有這么值錢?” 余銘笑:“在我眼里是的?!?/br> “……” 姜傾沒有立馬答應,而是陷入了思考。一番權衡之后才謹慎回道:“我需要簽協議證明?!?/br> 她可不相信余銘的人品! 余銘答應了,然后打了一通電話,不久,一名西裝革履的男人走進了咖啡廳。余銘介紹說這是為他余家工作的名律師,剛剛陪同他在酒店里會見商業合作伙伴,還沒來得及離開酒店,所以就把他叫來了,有律師公證,協議要正式得多,也好叫姜傾安心。 姜傾沒想到他這么誠懇,但的確安心了不少。 她在律師的見證之下簽下了協議,協議需要她在下周五去往余宅當一天模特,這個時間是姜傾約定的,距離她前去賣身償債還有五天時間,她需要利用這五天時間完成雜志上的約稿。 她沒有選擇在周末,因為周末銳銳在家,她不想帶銳銳去見余銘。 姜傾警惕著避免銳銳和余銘接觸太多,因此,此次咖啡廳談話她也采取了速戰速決的策略,談完就帶著銳銳離開了。 在回家的公家車上,銳銳一直冷著小臉兒,很不高興似的,姜傾拿話逗他,他也只是沉默不語。直到下車,小孩兒才始開金口喚了聲—— “荀樂——” 姜傾嘴角抽抽,拿手指彈了下小孩兒的額頭:“叫mama?!?/br> 銳銳不肯叫她mama這件事是姜傾一直以來的苦惱,但小孩兒固執得很,她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而這一次,她依然沒有把小孩兒的叫法糾正過來。 銳銳額頭被彈,氣惱得復讀機似的一連叫了她好幾聲“荀樂荀樂”。姜傾嘴都歪了,張牙舞爪地作勢要收拾他,可小孩兒早看出她紙老虎的本質,站著不動如山。 姜傾:“……” 她敗得徹底,果然很紙老虎地只捏了下他的臉:“叫我做什么?” 銳銳拿手背擦著被她捏過的地方,哼一聲,說:“你為什么要答應那個人的要求?” 小孩兒的這句話里面仿佛每個字都帶著小情緒,所以聽起來不像是疑問,像怨怪。而他“那個人”的指代法有點指代不明,姜傾腦子轉了好幾個彎才想起那是指余銘,她覺得有點奇怪,小孩兒對余銘的敵意實在太明顯了,為什么? 她思來想去沒想出結果,試探著問:“銳銳為什么不喜歡那個叔叔?” 小面癱被她的話似乎刺激到,陡然拔高了聲音,情緒有點激動:“他不是叔叔不是嗎?!” “咦?” “你以為我不知道他是生了我,卻不想要我的人嗎?!” “……” 姜傾的確以為銳銳不知情…… 這時,系統適時提醒:“荀樂早年對余銘戀戀不忘,時常拿出對方的照片睹物思人,還會對著銳銳述說自己對心上人的一腔愛意?!?/br> “所以銳銳早就知道自己的生父是余銘?”姜傾在腦海里問。 系統答:“看起來是這樣的?!?/br> 姜傾:“……” 臥槽! 虧她還一直遮著掩著呢?原來銳銳早就知道了! 她舔了舔嘴唇,對發泄著情緒看起來有點可憐的小孩兒艱難道:“銳銳啊,你爸他不是不想要你,他是……情非得已?!?/br> 她當然不能說余銘可能真的沒那么在意這個意外到來的小生命,如果她這么說了,銳銳就顯得太可憐了。所以,她不得不為那個王八說好話,為了銳銳。 說到這,她蹲下來,把小孩兒攬到懷里,面色認真道:“銳銳,大人的世界很復雜的,他陪在你身邊不意味著他不愛你,也不意味著他不想要你,他其實……” “你只是為他說好話而已!”小孩兒徹底崩潰了,他不僅打斷了姜傾的話,還用力推開了她,“只是因為你喜歡他,所以為他說好話!他很討厭!荀樂,你也很討厭!” 他像是把這些話埋藏在心里埋藏了許久許久,現在找到了宣泄口,一發不可收。 他努力將自己偽裝得不在意,偽裝成不知道,偽裝成堅強的模樣,甚至冷漠的模樣,可那都只是偽裝罷了。他才四歲,是個孩子,和其他普通孩子一樣渴望有人全心全意地愛他。 荀樂本人愛他,但只是把他當成是余銘的附屬品,小孩兒敏感,所以察覺到了這一點。 但他也只有荀樂罷了,所以他不說,裝作不懂,怕說了,連最后一點愛也沒有了。 姜傾的到來讓他感受到了自己被愛的可能,所以他越發討厭余銘,擔心余銘搶走了姜傾,重蹈覆轍。 姜傾莫名讀懂了小孩兒的所有想法,心臟刺痛了一下。 她捂著胸口出神,這種痛楚本不該出現在身為攻略者的她身上,但她的確感受到了,原因不明。 她只晃了晃神,小孩兒便已轉身跑走,她的身體還笨拙地留在原地,只有目光及時追上去了。目光中,一輛失控的電動車歪歪扭扭地朝著人行道的方向駛來,朝著小孩兒…… “——不!” 作者有話要說: 劇透一下,其實姜傾就是荀樂。 第15章 床前明月光是大家的白月光(15) “萬分抱歉!” “都怪我的剎車失靈了!” “孩子沒事吧?” “我愿意賠償的!” “真的真的不好意思!” 醫院住院部的走廊上,一個老實巴交的男人深深彎腰,一疊聲地道歉,他的態度太過良好,以至于在他面前的姜傾無法出聲責怪。她做了個深呼吸,伸手扶住了肇事的男人…… 把男人送走,姜傾在病房外幾度徘徊,突然,她停下了腳步,視線戰戰兢兢地穿過房門落在病床上的孩子身上。 她很自責。 比起責怪無法預測的事故制造者,她更加無法原諒孩子在她面前出事,她……沒有保護好他。 但無法逃避,她放輕腳步走了進去。 孩子睡著了,安靜的模樣像個小天使,受傷的天使。他的額頭以及手臂上躺著幾處擦傷,在孩子細瓷般的皮膚上看起來顯得有點觸目驚心。 但這是不幸中的萬運的見證。 銳銳在面對車禍時那千鈞一發之刻,沖向他的車子幸運地只是擦碰到了他,僅給他帶來了幾處擦傷,以及腳踝輕度扭傷。 但這依然嚇壞了姜傾,幾乎嚇得魂飛魄散。她慌慌張張將人送到醫院檢查,得到了只是輕傷的消息,她松了一口氣,但緊隨而來的是無邊無際的自責。 銳銳睡著了,前一刻還在斥責怨怪她的孩子此時變得安靜極了。她靜靜看著他的睡顏,輕撫他額前的碎發,俯身在他落下一吻。 “對不起?!彼剜?。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姜傾初見這個孩子就很喜歡,好似冥冥之中兩人的緣分不止如此似的,而此刻,見到銳銳受傷,她突然醒悟,這個孩子在她心中的分量超乎尋常。 “銳銳啊,抱歉,我說謊了?!彼p聲對著病床上睡過去的孩子說,“你爸可能真的不在乎你,但是啊……” 她頓了頓,“我很愛你?!?/br> “銳銳,mama很愛你?!彼f,這一刻,真的完全把自己代入了母親的角色中。 “銳銳,只有mama的愛真的……夠嗎?”她呢喃。 她的心臟又抽疼起來,她愣愣地捂住胸口,沒留意病床上的孩子眼睫顫了顫。 銳銳醒著。 姜傾沒有發現這一點,她無聲嘆息了一聲,拿出手機編輯了一條信息發送出去,而后登上網頁上網查詢。等她把想要找的東西查詢完畢,回頭想看看孩子睡得怎么樣了,卻意外發現銳銳雙眼大睜,眼神清明。 她不想讓自己的消極情緒影響到孩子,下意識地把一身頹喪氣息散去,揚起笑臉:“嘿,寶貝,睡得怎么樣?” 銳銳偏了偏頭,不說話。 姜傾從懷里摸出一根棒棒糖:“看,mama給你準備了什么?” 銳銳一言不發,只靜靜地盯著她,盯到她幾乎無法維持笑容。 就在姜傾以為小孩兒依然怨怪她,不愿搭理她的時候,銳銳突然朝她伸出了手。姜傾愣了愣,把棒棒糖遞給他。然而,銳銳直接忽視了他最愛的棒棒糖,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緩緩伸出了另一只手。 “抱抱我?!?/br> 姜傾愣住。 小孩兒朝她伸出雙手,看著她說:“荀樂,我疼?!?/br> 姜傾渾身一顫,緩緩俯身抱住了他。 原本對她張牙舞爪的孩子此刻像被馴服的小獸,乖乖依伏在她懷里,讓人心生愛憐。她將下巴抵著他的額頭:“對不起啊,銳銳,mama讓你受傷了?!?/br> 銳銳頓了頓,回抱住了她的背。 “荀樂——” “叫mama?!?/br> 姜傾條件發射地糾正他,說完才意識到這是慣性使然,立馬改口道:“開玩笑的,你想怎么叫都可以?!?/br> 銳銳將她抱得緊了些,過了一會兒,細細地喚道:“mama?!?/br> 姜傾瞪眼,反應過來自己聽到了什么之后,顫抖著問:“銳銳,你叫我什么?” “mama好煩?!?/br> “??!” mama! 姜傾幾乎無法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這一刻心中突生感動,她幾乎要為自己守得云開霧散而喜極而泣。她低頭親親懷中孩子的額頭,抱著他不說話,因為激動到失聲。 銳銳從她懷里抬起頭,盯著她的臉,盯了一會兒又將頭埋下。 母子倆靜靜相擁,直到護士走進來換藥,這才打斷了兩人間的溫情時刻。 護士換完藥又出去,姜傾激動的心情有所緩和,這時疑惑便涌上了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