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她檢查了自己的文具,監考老師在講臺上讀考試紀律,她在腦子里道:“我害怕我待會寫作文的時候忍不住把你的冷笑話當成素材寫進去?!?/br> 12306琢磨了半響終于了悟孟微之是在開玩笑,它剛要“哈——哈——哈”,監考老師已經拆開了試卷密封袋,開始給考生們發放機讀卡。 它也就悄然沉默了下去,等著孟微之考試完。 孟微之的高考以鐵老板一個未說出口的冷笑話開場,也許考第一門時她還有些緊張,而等到第二天下午考最后一門英語時,她只剩下滿心的煎熬和期待。煎熬最后一門的考試和考完前三門的忐忑,期待的是終于他媽要考完了她自從重生之后就沒有過過幾天閑散日子,兩個半小時之后終于要暫時解脫了! 最后一刻的鈴聲響起,監考老師走下講臺開始收卷子,孟微之合上筆走出考場的時候,柳樹的蟬依然鳴的響亮。 可是考試完了,她心里反而有點空。 當天下午先是班里聚會,聚會完回去之后已經晚上九點多,回到家的時候孟遲和孟承思都在,孟辭笙在逗卷心菜,見她回來也抱著貓過來,坐在了沙發扶手上。 “你們班不聚會?”孟微之問她。 “定在明天了,”孟辭笙道,“我不是很想去,杏仁兒說她想和我們一起去ktv?!?/br> 她頓了一下,又不情愿的道:“叫上關愷?!?/br> “行,”孟微之從她手里接過卷心菜,“可我后天要回一趟渭川……” 這句話出口,其他人都沒有表現什么驚訝的情緒,孟遲開口,問的卻是她要不要再休息幾天再回去, “不用,這次是陪陌煙?!?/br> 又閑聊了幾句,沒有人提到剛剛結束的高考。 最后孟微之和孟辭笙一起上樓準備睡覺,孟辭笙握著自己的臥室門把手半響,忽然道:“了了,我想和你一起睡?!?/br> 孟微之點頭,讓開了臥室門。 考完試本該狂歡,可是今天晚上卻是她這多少天以來睡得最早的一次。只是躺在床上,卻倏忽沒了睡意,然后她聽見孟辭笙道:“了了,我真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學?!?/br> 孟微之失笑:“我就是考的再好也不可能比你好的?!?/br> 孟辭笙翻過身面朝著她:“你還是想在燕京讀大學嗎?” “你們肯定都在燕京,因為全國頂尖的大學幾乎都在首都,”孟微之道,“所以我也在?!?/br> “那我們還是在一起的?!?/br> 孟微之“嗯”了一聲。 “我不想和你分開,”孟辭笙把自己的毛絨兔子放在了脖子上,壓著喉嚨,聽起來聲音悶悶的,“mama說我們分開太久了,以后都應該在一起?!?/br> == 孟微之從渭川回來已經是一個星期之后,林陌煙本來想留在渭川,但是被她媽強行趕了回來,因為高考成績還沒出來,志愿也還沒報。 “我不想去燕京大學了?!绷帜盁熣f,“我想去清華,這樣就可以遠離林碩了?!?/br> “你醒醒,”孟微之道,“清華和北大離得不遠?!?/br> 林陌煙隨口問,“如果是你的話,你是想去清華還是北大?” 孟微之:“你再醒醒,根本沒有這種假設,這題超綱了?!?/br> “好吧,換種問法,”林陌煙繼續道,“葉北說他想去別的城市,不太想留燕京,你呢?” “我想留下,”孟微之認真的道,“我覺得,我應該可以上一本線?!?/br> 這是高考之后,她第一次論及自己的成績。前世她根本沒有選擇,藝術??嫉臅r候都是就近選擇的學校,但是后來文化課成績夠到投檔線的只有天津的一所二本b類院校??墒乾F在一切都不一樣了,她就需要慎重的選擇。 “我也覺得你可以,”林陌煙輕輕拍了拍她的額頭,“我覺得你今年那個寒假簡直就像是渡了天劫飛升了一樣,整個人都變了?!?/br> 孟微之不自覺的坐直了身體,不動聲色道:“怎么可能,我還是我?!?/br> “你也許自己沒有察覺到,”林陌煙沉吟道,“不是外在表現的變化,是心態,性格——性格其實也沒有多大變化——換個更準確的說法,感覺好像有人在你腦袋上敲了一棒子,把你敲打清醒了?!?/br> 孟微之哭笑不得。 卻又覺得她說的竟然非常精準。 也許過往種種皆愚昧,但是身在局中,卻永遠也看不清??偸沁^后悔悟,亡羊補牢。 “那專業呢?你有什么想學的專業嗎?” “專業啊……”孟微之還沒有回答,腦子里就想起了12306的尖聲提醒:“當然是經管類!宿主,您可是要成為霸道總裁的女人!” “呵呵?!泵衔⒅樕系男θ葜饾u變態,“癡心妄想?!?/br> 她對林陌煙道:“我要去學考古?!?/br> 林陌煙:“???” 12306繼續尖叫:“啊啊啊啊宿主你不能這樣挖墳沒有前途!” 孟微之道:“我挖墳把你埋了?!?/br> 嘴上這樣說著,但其實她心里,對自己將要選擇的專業,根本沒有什么頭緒。 下午回到家里,孟承思也在,他正在客廳里和孟辭笙說些什么,孟微之跑過去一聽,發現他們說的依舊大學專業的問題。 而令她無比惶恐的是,孟辭笙這一輩子依舊想學法學。 “我覺得我的表達能力不是很好,”她的小妹苦惱的道,“但是我又很羨慕律師的職業生活……” “不,沒有什么好羨慕的,”孟微之給她潑冷水,“經??窗妇淼桨胍?,遇到胡攪蠻纏的當事人還有生命危險?!?/br> “她沒想學刑法,”孟承思插話道,“她想學國際法或者海商法?!?/br> “對呀對呀,”孟辭笙雀躍的道,“我查過資料了,國內可以納入選擇的法學院有……” 她高高興興的說個不停,孟微之慢慢的喪下了臉。 生活,最終還是會把我的小可愛磨礪成一個霸道總裁。 不過轉念又一想,如果孟辭笙學了商法,以后繼承老父親家業應該就沒她什么事了,這樣一想雖然有點可惜,但是死道友不死貧道,坑meimei不坑自己,心里就舒服多了。 結果她剛從冰箱里拽了瓶可樂,就聽見孟承思道:“了了,準備一下,晚上帶你去藺家的晚宴,現在你高考結束了,也該開始社交了?!?/br> 孟微之遽然回頭:“阿辭呢,讓阿辭去!” 孟辭笙彎起眼睛,她這樣笑的時候和孟微之尤其像,甜甜道:“我要和杏仁兒去逛街,回來的時候給你買棉花糖,你是想要草莓味的還是甜橙味的?” 而孟承思不為所動的道:“這是爸的吩咐,說必須你去,禮服自己挑,不用太正式,是藺老爺子的七十大壽,下午五點我們出發?!?/br> 孟微之“呵”了一聲。 更加心底堅定了要去挖墳——不是,去考古的想法。 第35章 【1.13pm】 挖墳是不可能挖墳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挖的, 況且燕京也沒有墳讓她挖, 等著她的只有一場社交晚宴。 為了報復孟辭笙, 在她出門和許朝露逛街之前, 孟微之耗著她和自己挑了足足一個小時的禮服。禮服都是之前定做好送過來的,孟微之沉迷學習半年之久,有半年沒有出過門,于是衣服也就堆積了半年的數量, 衣帽間的一面壁柜里幾乎都是她沒有動過的新衣。 裙子試了五六七八條, 等到下午孟辭笙出門的時候她已經幾乎生無可戀了, 孟微之才滿意的放過她, 抓起架子上掛著的第一件換上。 十九歲的小女生皮膚狀況好的神怒鬼羨,才不過十天時間, 因為高考熬出來的各中心小問題幾乎都已經消去了大半, 只剩下半彎月似的淡青色的眼圈, 她上好底妝就已經遮了七七八八, 就是頭發疏于打理看上去有些毛躁,她干脆自己用卷發棒把發尾燙成了大卷,用一個發卡稍作固定,直接披在了背后。 孟承思說是藺老爺子的八十大壽,她反應了一下才想起來藺老爺子就是藺歌的爺爺,但是她并沒有見過這個老人……或者說, 是成年后并沒有見過這老人, 因為前世她和藺歌結婚時, 藺老爺子已經過世了。 說起藺歌她就想起了卷心菜,她最后沖刺那兩個月沒有回家,卷心菜就又胖了一圈,她現在抱一會卷心菜都會覺得手累,簡直了。 收拾妥當之后大概已經是四點,孟微之下樓的時候,孟承思依舊在喂貓。 “哥!”她虎著臉叫了一聲,孟承思回過頭來,卷心菜乖乖的搭著爪子望了她一會兒,然后跳下爬貓架,在她腳邊追著自己的尾巴打轉。 孟微之彎腰摸了一把它的脊背毛,對孟承思道:“你真的不能再喂它了,它要成橘貓了?!?/br> 卷心菜從她手底竄出去,哼哧哼哧的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扒拉過來一個小箱子,張大了嘴氣勢洶洶的“喵嗚”一聲,然后把自己窩了進去……奈何箱子太小,它的體積過于龐大,一條小短腿就溢了出來,好不容易把腿收進去了,尾巴又翹了起來。 最后它團團團團把自己團成了一坨塞進了那個小箱子里,一張大臉擱在箱子邊緣上,然后擠成了松鼠臉,屁股的地方還有一層肥rou在箱子外顫顫巍巍。 卷心菜抬起頭,溜圓的大眼睛沖著孟承思眨了眨。 然后孟微之就看見,自己高大帥氣英俊挺拔面無表情的哥哥,孟承思孟總,彎下腰,一手按住那個裝貓的小箱子,猝然往前一推——箱子“呲溜兒”一下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滑出去老遠,但是因為慣性滑到電視柜的位置的時候,卷心菜就“咕嚕?!睗L了出去,它地上栽了好幾個跟頭才終于穩住。 然后又哼哧哼哧的把箱子拖回來,再次費了好大的力氣把自己塞進去,這次連頭埋進去了,孟承思又彎腰把它往前一推! 這次更厲害,箱子半路撞到了地毯沿,直接連箱帶貓整體翻車,卷心菜在地毯上攤成了一張姜黃色的貓餅,箱子扣在它的大臉上,它半天懵逼著沒有反應過來,只是尾巴一晃一晃的,表示自己目前還是一只活的貓。 這張貓餅遠看去倒是頗為壯觀。 孟微之:“……” 半響,她呵呵笑道:“哥,你還挺有童心……” 和一只不到一歲貓玩的這么開心,挺好,挺好。 == 夏天的夜晚來的太遲,晚宴幾乎已經不能叫晚宴,但大概是因為孟承思和藺歌是好基友的緣故,他帶著孟微之去的更早。他們過去的時候大部分賓客都還沒有登門。 老爺子八十大壽當然要大慶,因此晚宴選在了一個和青城差不多少的酒店里,如果非要找出點不同的話,那就是據傳青城算半個國企,而這次的酒店則完全是藺家私產。 酒店大廳已經完全是一副即將開宴的場面,現在這里還沒什么人,卻已然不難想象過一陣子賓客盈門的熱鬧場景。 孟微之跟著孟承思先去拜訪藺老爺子。孟承思是代表父親和姥爺來的,不僅禮數上不能落,更因為兩家還有私交,拜訪長輩也是應該。 藺老爺子這個時候在休息室,孟承思兄妹進去的時候正好藺歌也在,大概是因為今天他家的大事,所以他西裝扣得嚴謹,頭發梳起來露出飽滿的額頭和凌厲長眉。于是也就讓他顯得更加不近人情,戴個墨鏡就是黑老大。 藺老爺子年過八十,是個身材瘦高的卻精神十足的老頭兒,銀白的頭發一絲不茍,穿著深色的中山裝,給人一種壓迫的凜然感。孟承思過去問好,把提前準備的禮物擱在了茶幾上,他叫的是“藺爺爺”,孟微之也就跟著叫了一聲。 藺老爺子卻注視著孟微之半響,恍然道:“這是了了?” 孟承思“嗯”了一聲,道:“是了了,和阿辭一樣剛高考完才閑下來,帶她出來散散心?!?/br> 老爺子原本嚴肅的面容就像是冰消雪融了一般,露出一個堪稱慈愛的笑容來,對著孟微之招了招手:“快過來爺爺看看,哎呀,都長這么大了……” 孟微之順從的過去,老爺子拉著她的手仔仔細細的把她打量了一番,唏噓道:“你那會也就兩三歲,你姥爺還住在燕京大學校園里,我和你姥爺下棋,你就把棋子兒都偷走,非要吃糖葫蘆……哈哈哈?!?/br> 孟微之跟著笑了笑,聽見他繼續道:“燕大東校門兒左邊兒,拐過去一陣兒到歪脖子槐樹胡同,那家的糖葫蘆你最喜歡?!?/br> 聽到這里她詫異起來……因為不管她記不記得藺老爺子,可是這家糖葫蘆她確實非常喜歡。糖葫蘆全國都有,可燕京老城的糖葫蘆就是好吃,尤其是歪脖子槐樹胡同那一家。 “時間過得可真太快了,”老爺子拍了拍她的手背,“轉眼小丫頭長成大姑娘?!?/br> 他示意孟微之坐下,孟微之就坐在了他身邊,聽老爺子和孟承思說話。 他們說的都是些生意場上的事,老爺子年紀大了,心境卻清明的很,眼光更是毒辣,聽得孟微之暗暗咂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