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節
糾纏,斗爭,相互試探與毫不留情的擠壓。 來自于里德的親吻沒有任何憐惜或者溫柔,而是一種暴虐的,狂風暴雨式的單方面占有。 但最糟糕的遠不是這個,最糟糕的事情在于,加爾文很清楚地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放軟,還有那竄上脊椎的電流。 加爾文感覺自己仿佛快要融化了,他的呼吸比任何時候都要更快。 而他的神經和他的肌rou……他的身體本身完全違背了他的意志,做出了依偎的反應。 加爾文多么希望自己可以閉上眼睛,假裝現在正在發生的一切都完全不存在。 遺憾的事情在于加爾文完全做不到這一點。 哦,是的,沒錯,加爾文確實感覺到了相當程度的快感,但同樣的,他還在同一時間里感受到了雙倍的危險與戰栗他的脖子上全是冷汗,全身上下汗毛倒豎。 他與里德的這個吻就像是在與某種大型rou食野生動物的相互斗爭與撕咬。人類的祖先在遠古時期為了生存,為了在野獸的利齒下存活下來而殘留在身體最深處的本能讓加爾文沒有辦法放松自己的精神,更沒有辦法閉上自己的眼睛逃避現實。在某些瞬間,加爾文甚至會有一種錯覺,里德會以這個濃密而暴虐的親吻為開端,就像是現在這樣,一口一口將自己徹底吞吃入腹。 他會吞噬自己。 連骨帶血的,徹底的吞噬自己。 加爾文死死地盯著近在咫尺的里德的眼瞳。 在那雙深淵一般眼瞳里倒影出了加爾文現在的容貌。 而因為加爾文那極力壓抑的細微反應,里德的雙瞳里逐漸蘊出了隱藏的風暴。 里德死死地壓在加爾文的身上,他的身體比任何一個時刻都要繃緊,而幾乎快要克制不住自己內心的黑暗面。 所以當加爾文用力掐住他脖子,強迫他離開他的身體時,里德從善如流的聽從了對方的吩咐雖然實際上,里德并不需要太多力氣就可以徹底地壓制住加爾文那極其虛弱的抵抗。 艱難地坐起身,加爾文氣喘吁吁地瞪著里德,嘴唇因血液的浸潤而顯得格外鮮艷。 里德的喉頭滾動了一下,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目光甚至可以用饑渴來形容,然后他對著加爾文露出了一抹陰森而滿足的笑意。 “你看,我說過的,你不會喜歡我的真實模樣?!?/br> 他輕聲說道。 “沒錯,你這個該死的變態狂” 加爾文咬牙切齒地吼道。 “噗……” 里德十分不客氣地發出了一聲了帶著惡意的冷笑。 稍稍停頓了片刻后,里德沖著加爾文眨了眨眼睛,他的面容在這一刻顯得格外的妖冶和邪惡。 而他也毫不吝嗇地將這種令人感到害怕的氣息通過眼神傳遞給了加爾文光是這樣被里德看著,加爾文便覺得自己仿佛全身上下都被對方舔舐了一遍似的。 緊接著,加爾文又聽到了里德的聲音。 “你一直說我喜歡的只是作為‘天使’的你”里德的聲音沙啞得可怕,而加爾文也不可能忽視掉里德身體上的異狀,他自然很清楚,里德聲音里的沙啞究竟來自于何處。 “你想錯了,加爾文,我的天使,我的寶貝,我的摯愛,”里德翠綠色的眼睛變得異常暗沉,他現在的模樣看上去就像是某種只有在深夜里才會出現的yin邪女妖,“無論你變成什么樣子我都愛你,我愛你身為‘天使’的模樣,我也愛你是個無助又怯懦的酒保的模樣,我愛你在‘門’面前被嚇得瑟瑟發抖的模樣,也愛你被我欺騙得團團轉的模樣……” “你” 加爾文的眉頭皺起來,眼底閃過一絲火氣。 但里德沒有容許他開口打斷自己。 “我愛你的美貌與光輝,愛你的力量與純潔,而同樣的,我也愛你的脆弱,矛盾,愚蠢,膽怯,以及一切屬于人類的惡劣之處。所以不要再說什么叫我只喜歡‘天使’這種可笑的蠢話……哪怕你已經死亡,已經腐爛成腐尸,我也依然會愛你?!?/br> 里德慢慢地伸出手,他探向加爾文的手腕。 加爾文本應該立刻抽回手,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身體癱軟,毫無力氣,而且他的頭腦更是一片混亂。 他知道里德說的每一個單詞都是真的哪怕現在的他比任何時刻都像是一個真正的變態,但他也比任何一個時刻都要更加真誠。 包括他說的那一段……該死的腐尸的那段話,加爾文都知道,那會是真的。 這種黑暗而粘稠的情感伴隨著里德與他肢體相交的部分傳遞到了加爾文的身體里。 加爾文的翅膀在他身后控制不住地簌簌顫抖。 他的羽毛在微微發著光。 里德握住加爾文的手,然后微微低頭,將嘴唇覆在加爾文的手背上。 “正因為我是如此的,如此的癡戀著你,所以在這一刻,我懇求你” 里德低語道。 “我懇求你收下這一刻的我,我希望你好好的收下我的身體,我的靈魂,與我身體里的那些……無法避免的黑暗面?!?/br> 緊接著他張開了嘴,含住了加爾文的手指。 然后就在這一瞬間,加爾文就像是被他咬到了似的猛然向后退去。他的臉上毫無血色,嘴唇微微顫抖。 “……” 加爾文總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么。 但是他的喉頭像是被哽住了,他的大腦一片混亂,明明有千言萬語卻一句話都無法說出聲來。 他十分肯定,里德正在用盡全部力氣蠱惑著他,就像是中世紀的傳說中會有惡魔迷惑脆弱而愚蠢的人類。 在小時候加爾文曾經會因為傳說中那些輕易被惡魔迷惑的人類感到不滿,他不明白為什么那樣明顯的騙局也會讓那些人類心甘情愿地奉獻出自己的靈魂。 但是在這一刻,加爾文發現自己仿佛可以明白了。 他不愿意承認,但是他不得不面對現實他現在便是那被惡魔蠱惑的蠢貨。 他的意志力,或者說他身體里那被稱之為理智的玩意兒已經搖搖欲墜。而他的身體…… 他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與里德結為一體。 他的意志已經快要屈服了,屈服在這個邪惡而摯愛著他的惡魔的懷抱里。 “你太危險了……” 加爾文精疲力竭地回答道。 他一點一點地,朝著床角退去。 “可是我愛你?!?/br> 里德說道。 他依然在用那種露骨的視線撫摸著加爾文的輪廓。 “不要拒絕我,加爾文,不要讓我在你面前露出太過于惡劣的一面?!?/br> “你根本就沒有留給我任何拒絕的權利?!?/br> “是的,我沒有?!?/br> 里德四肢著床,他就像是真正的野獸一樣朝著加爾文慢慢爬去。 “當你知道真相的時候,你便已經沒有了那個選擇?!?/br> 里德的瞳孔擴張了,現在他的眼睛就像是純粹的黑色。 “你愿意將自己的一切都獻給我,那么你想要得到什么?你究竟想要我的什么?” 加爾文無法將自己的視線從里德的身上移開,當他開口說話的時候,他的聲音里有種他自己都無法忍受的暗啞和顫抖。 “我想要你?!?/br> 里德回答道。 而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已經湊到了退無可退的加爾文的耳邊,他那干燥而冰涼的嘴唇在說話時若有若無地摩擦著加爾文的耳郭。 “……你的一切?!?/br> 昏暗,狹窄的房車內,潔白的羽翼慢慢地伸展它的伸展仿佛已經超出了原有的極限。那對寬大的羽翼在一種莫名的力量下開始生長,一直伸展到可以完整的包裹住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的程度。 然后羽翼開始向內合攏了起來,只是這一次,羽翼所包裹住的人并不僅僅只有加爾文。 還有里德。 ………… …… 加爾文也許永遠都不會承認,他對里德這樣的人毫無抵抗之力。他從小到大都在極度危險的境地,顛簸流離的搬家和各色變態的追求中長大。他的不安全感永遠都不可能由一個平穩和正常的靈魂填補。 在潛意識里,加爾文病態地渴求著某種強勢和脅迫,而那些在霍爾頓醫生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教導中,被他強行壓抑在身體最深處的留憤怒,也正在與里德的黑暗面形成相互呼應。 可以說,里德恰到好處地滿足了加爾文的一切要求那種潛藏在意識的最底層,靈魂的最深處的要求。 但同樣的,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加爾文也很容易徹底沉淪在里德的控制之下。就像是在這個夜晚房車里發生的事情,如果里德那本能的舉動真的得逞的話,他也許會收獲一個將自己心靈徹底放開的戀人。 一個最終放任自己沉入黑暗深淵的加爾文。 加爾文從來都不知道,霍爾頓醫生曾經對他的精神狀態異常擔憂:無論加爾文多么努力地偽裝正常,但是被丹尼爾控制那幾年帶給他的傷害已經永恒地停留在了他的靈魂里。 他在丹尼爾那里學會了如何服從,如何適應人身和精神上的控制。 而他心靈深處,有個小小的加爾文永遠都不曾從祭壇上走下來。 而那個孩子渴望被控制……因為那是他能夠得到安全感的唯一方式。 但必須的說的一點是,某種意義上來說,加爾文也許確實被某種至高無上的力量眷顧著。 只差一點非常危險的“一點”,他大概就會在里德那種逼人的黑暗與邪惡的眷戀中徹底淪陷了。 但就在這異常危險的時候,加爾文與里德卻不得不同時停下了所有的動作。 因為在這樣的夜里,他們聽見了不應該出現在偏僻營地周圍的聲音。 “咔” 那是某種硬底戰術短靴踩在枯葉上發出的聲音。 那聲音非常細微,走路的人顯然經受過相當專業的訓練。正常幾乎不太可能聽見那腳步聲,但對于他來說很不幸的事情在于,房車中的兩個人都恰巧不是那么“正?!钡娜祟?。 尤其是在加爾文與他同時處于精神如此亢奮的狀態,加爾文的羽翼膨脹到了以往四到五倍的體積,而他那些新生出來的羽毛恰好對空氣的流動和聲波的震動格外敏感。 至于里德里德自有自己的方法感知周圍的一切。 而在今天晚上,他的精神狀態的高漲直接導致了他對周邊監控范圍的擴張。 加爾文與里德對視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