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她想,或者說女人的直覺。 她忽然間意識到,面前這個男人并沒有被她打動哪怕一點點,因為他的身體已經被更加黑暗,更加血腥和狂暴的東西占據了,已經騰不出哪怕一個指甲蓋的空隙來安放人類應該有的同情和憐憫。 “我真的很抱歉?!?/br> 女人怔怔地說,她沒有再打嗝了。 而這是她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話。 “砰——” 加爾文開了槍。 作者有話要說: 港真其實女人就像是她說的一樣,罪不至死。 如果按法律來判的話也不可能是死刑,她其實也受到了脅迫。 本來有點猶豫要不要讓加爾文在這里把她也殺了……說實在的,這其實不算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吧。 不過最后還是去他媽的圣母去他媽的罪不至死…… 加爾文在這里也算是開啟了黑化開關了,霍爾頓醫生告訴他的真善美沒法對抗這樣的邪惡。 只有死亡可以。 第112章 黑色的煙霧從舞臺上方的通風管道總冒出來的時候,參議員伯納德·馬倫端正地坐在自己那張古典風格的絲絨座椅上神思不定地想著那些孩子——那些被送到他名下的慈善機構中的圣童。 牧師跟他保證過這些孩子不會有什么問題,(“我們只是不希望被人誤會和污名化,畢竟……你知道,隨著教派的發展,總有一些內心骯臟的人會害怕天使的榮光照射出他們的丑陋?!蹦敲呒壞翈熓沁@么跟參議員保證的。) 當然,伯納德·馬倫從來都沒有真正地相信過這幫神棍嘴里亂七八糟的神圣使命,事實上,在他內心深處,他覺得這鬼教派更應該是魔鬼待的地方……而他非常不幸的,掉進了魔鬼的陷阱。 當降臨派最先找上門來的時候,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會落到這個地步:就像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那個所謂的“贖罪圣童”是未成年人一樣。 誰能想到一個十五歲的姑娘挑逗人的技巧甚至超過了那些昂貴的地下俱樂部的頭牌應召女郎?伯納德承認自己在那一刻被那姑娘漂亮到極點的rou體沖暈了頭腦,他誤以為她跟之前遇到的許多人一樣,只是那種大型機構送過來討好他的小甜品。 而在他吃下這包裹著毒藥的“甜品”之后,他終于意識到什么是萬劫不復。 那姑娘……或者說,降臨派,留下了所有的證據,而伯納德在看到那些照片和視頻,還有那姑娘的身份檔案之后就意識到自己已經被毒蛇咬住了咽喉。 跟魔鬼做交易最可怕的一點在于,你以為你總會找到辦法逃出去,但是終有一天你會發現,你所有的掙扎最后帶來的結果都只是在沼澤里越陷越深。接下來的幾年里,伯納德眼睜睜地看著降臨派的日益壯大,而他的床上也多了好幾個漂亮的孩子。 伯納德沒有拒絕她們,他知道自己不能拒絕——如果他沒有辦法向降臨派表達自己的忠誠的話,誰都知道那些照片和視頻會出現在哪里。 他以為那些過于成熟的姑娘已經是降臨派最丑惡的一部分(畢竟每一個姑娘都是那么虔誠而熱切地服侍著他這個快要六十歲的老頭——據說這是一種可以減輕現世罪孽的贖罪方式)但是他真的沒有想到,還有更小的孩子……一想到那些孩子被送上車時驚慌的臉,伯納德就覺得自己全身都像是浸在了冰水中一樣,他幾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嘔吐的欲望,畢竟其中幾個孩子與他的孫女年紀相差不大。 (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 參議員面朝著舞臺,目光卻空洞地穿越了那些因為狂熱而目光閃亮的歌者,他在自己心中說道。 也正是因為他的魂不守舍,那些黑煙宛若魔鬼一般滾滾涌出的時候,他有些恍惚地以為這是某種品味獨特的舞臺效果。幸好幾秒鐘之后,主廳里其他身份高貴的觀眾們開始驚慌地尖叫,這多少讓他回過了神。 從天花板一直垂落到地板的幔帳是最先著火的,那些黑色的煙霧包裹著金紅色的炙熱火焰自上而下地往下蔓延,幔帳上的火焰很快就點著了壁紙,那些極其漂亮的猩紅色壁紙幾乎在瞬間就燃燒了起來,墻上很快就冒出了層層疊疊的黑色鼓泡,濃煙很快就灌滿了整個大廳,高熱下破碎的玻璃裝飾品和被燒融的金屬天使雕像(它們大多數都是由空心鐵皮做成)發出了尖銳的碎裂聲,但是這聲音被人群的尖叫和哀嚎掩蓋了過去。布道一分鐘的時間里頭,之前還顯得恢弘,莊嚴,肅穆的大廳瞬間變成了人間煉獄,木材,瓷片和金屬碎片在濃煙中四射,音響和電氣設備開始爆炸,一團又一團刺眼的火光在濃煙的上方閃過。 “該死的,該死的——參議員先生,往這里走!” 參議員先生在燈光徹底熄滅之前就被身邊的兩名降臨派牧師攙扶了起來,對于伯納德來說,這么多年以來這兩名牧師即是他的監視者也是他的合作者,過去的幾年里參議員的支持率上升了接近百分之四十,而這其中絕大部分都來自于降臨派牧師的幫助。而此時此刻,感謝光之子,兩名遠比參議員年輕的降臨派牧師成為了伯納德此時此刻的保鏢,仗著對地形的熟悉,牧師死死勾著參議員的胳膊撞開了擁擠的人群朝著應急通道跑過去。參議員感覺自己的腳下軟綿綿的,但是這一刻他已經無法確認那究竟是因為他因為驚慌而失去了力氣還是因為他真的正踩著在踩踏中倒下的人類軀體。 “轟隆——” 又是一陣震耳欲聾地爆炸聲,參議員感到自己就像是被魔鬼抽了一鞭子似的,劇烈的痛苦猛地撕咬住了他右半邊的臉,而與此同時,他聽到一聲悶哼,緊接著他右邊的牧師軟倒了下去。 “看在光之子的份上!” 參議員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這味道之所以能夠穿過惡臭的濃煙涌入參議員的鼻孔,正是因為它的來源近在咫尺。 “走——” 無論是參議員還是另外一名牧師都沒有理會倒下的那名倒霉鬼,倒不是他們的良心出現了問題,而是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人能夠做除了逃命以外的事情。 “救命——救命——” 可是,“逃命”在有些時候,只是一種徒勞無功的掙扎。 還沒有趕到應急出口,參議員就接著又一次爆炸帶來的光線看到了不遠處的狀況,最開始趕到應急出口處的人群擁擠地堆積在門口,一些人已經被死死踩在了地上,毫無動靜,而另外一些人伏趴在自己同類的身體上,雙手用力地掰著應急大門的把手。 “咔咔……” 深紅色的大門在人們絕望的拉扯下發出了刺耳的聲音,它出現了一條大約十公分寬的門縫…… 僅僅只是一條門縫。 一條鐵鏈牢牢地鎖死了應急大門,沒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他們只知道這扇門,打不開了。 “啊啊啊啊……救命……” 凄慘的尖叫,哭泣和烈火嗶嗶啵啵燃燒的聲音在濃煙中翻滾。 參議員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的眼睛嘩啦啦流著眼淚,每一次呼吸,guntang的空氣都讓他的氣管灼燒般的疼痛。 他扯下自己的領帶綁在了嘴上,勾著腰,好不猶豫地朝著另外一邊走去。 “不,先生……那邊的門已經坍塌了!” 牧師抓著伯納德的手大喊道。 “我知道,但是……咳咳咳……那條路不通!”參議員說,“有人想要我們死在這兒!” 就連伯納德自己都感到驚訝,為何在這種時候他的頭腦會如此清晰。 他的直覺——那直覺在過去的許多年里幫過他很多——告訴他,那扇應急大門是被人刻意鎖住的。 “可是,參議員先生——” 牧師似乎還想說什么,但是,新的爆炸開始了。 伯納德只看到了一陣紅光,耀眼的紅光,然后一團火球擦著他的臉頰射了過來,牧師的臉凝固在了那團紅光里頭——那團火球其實不過是塊碎片,也許是木制畫框的某個部分,火焰包裹著它,直接從牧師的眼眶處插進了他的腦子。 “噗……” 伯納德甚至還能聽到那一聲細小的,濕潤的聲音。 牧師就站在那兒,他的身體僵直,好像他的靈魂還在那具驅殼里負隅頑抗了一小會兒,然后,他的頭發和長袍都被濺落的火星點燃了。他就是燃燒的火炬一樣砰然倒了下去,身體在鮮紅色的光芒里細細的抽搐著。 參議員踉蹌著后退了幾步,他呆呆地看著牧師的尸體,感到一陣恍惚。 這不是正常的火焰…… 他聽到自己腦子里有個聲音在對他說。 這是一種懲罰,懲罰他和魔鬼做的那些交易。 他想。 大概三秒鐘之后,參議員跌倒了,在他跌倒的同時,一塊漂亮的水晶玻璃從半空中掉了下來。 那是一塊很大的玻璃碎片,非常沉重,它落在了參議員的身上,只用了一瞬間,就將參議員精確從軀干地中間切成了兩片,左臉和右臉,左半身和右半身,左腿和右腿……以巧合來說,這種精確的切割無疑是一種奇跡,但令人遺憾的事情是,參議員的尸體被找到的時候已經被后續的大火和爆炸嚴重的焦炭化,沒有人知道他的身體曾經是多么精確的兩半。 而在那塊玻璃從天而降的同時——加爾文正站在那間大廳被鎖住的應急門的外側。 他看著從門縫中伸出來的手,養尊處優的手掌,手腕上昂貴的手表,手指上價值連城的珠寶,逐漸發青的皮膚和大量的鮮血……最開始伸出來的胳膊總是非常有力氣地掙扎著,企圖用手指摳開鐵鏈上的銅鎖,但是用不了多久,伸出來的胳膊便會漸漸地耷拉下去,鮮血從碎裂的指甲下面流了下來,在厚實的地毯上留下了暗色的血跡。 一切都像是在做夢一樣。 加爾文用手指摩挲著銅鎖的鑰匙。 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熱氣從大廳那一頭源源不斷地涌動出來,讓加爾文的臉頰皮膚感到十分干燥和刺痛。陸陸續續的爆炸聲從教堂的各個角落傳出來,有一些非常響亮,而有一些則稍微遙遠一些。 加爾文在之前的清潔用品儲存室里頭找到了大量的清潔用劑——深藍色瓶身,黃色的標簽,加爾文沒有錯過那上面對清潔劑易燃性的警告。 他沒有浪費哪怕一滴清潔劑。 第113章 卷一 ·完結 就像是在地獄中一樣。 整個空間都被人類凄慘的哀嚎和忽高忽低的爆炸聲包裹住了,加爾文站在原地,感受著散發著惡臭的黑煙和幾乎要將人皮膚燙傷的熱浪。 他覺得自己應該感到悲哀,但是那種悲傷的情緒卻被什么東西封鎖在了他內心的深處,事實上,在這一刻留他的思緒和情感都像是被厚厚的橡膠裹了起來。那種叫做靈魂的玩意兒似乎也被橡膠裹了起來,那玩意正在加爾文的身體里慢慢的死去。 “爸爸要是看到這一幕,應該會生氣的?!?/br> 他聽到自己腦海里有個聲音在喃喃地重復這句話,在想到霍爾頓醫生的時候,他的身體忽然變得沉重了起來,關節和肌rou的疼痛讓他行走的時候身影有些踉蹌。 這絕對不是一個輕松的晚上,降臨派有自己的安保力量,最開始被殺死的那個醫護人員之前企圖呼叫的大概就是他們。加爾文從兩名落單的安保人員身上拿到了槍支和足夠的子彈。 而你要知道,點燃一場殺死上百人的大火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更何況在搬運清潔劑,將助燃劑倒入大廳周圍的通風系統時,加爾文也并不是沒有遇到其他因為感覺到不對勁而趕過來的降臨派成員,其中有幾個人是牧師,還有一些人大概只是普通的工作人員……當然,對于加爾文來說,兩者并沒有太多的區別,畢竟他對于他們的反應都是一致的——開槍,射擊,然后殺死他們。 加爾文不太記得自己究竟殺死了多少人,當他邁步跨過那些從傷口處往外噴著血,身體依然在微微抽搐的死者時,他并沒有感到特別的反感。 人類的尖叫,爆炸的熱度,血的溫熱……一切都是那樣的清晰,但是對于加爾文來說,這個世界就像是一場不那么讓人愉快的噩夢,而他正清醒,無法控制地陷入到這場夢中,無法醒來。 “……m15,我們抵達位置了!主祭廳發生了火災?!?/br> 男人對著對講機的聲音讓加爾文慢吞吞地回過了神,他偏過頭朝著聲音發來的方向望去。燃燒的黑煙讓連接著外部回廊的通道里一片朦朧。加爾文只能看到一百英尺意外似乎有數名人影正在晃動。 加爾文垂下了眼簾,一只手按上了以色列烏茲微型沖鋒槍冰冷的槍身。雖然并未見到那些人的確切面貌,加爾文卻已經可以在腦海中勾勒出那些人的模樣——他們每個人都穿著深黑色的作戰服,只在領口的位置鑲嵌著金色的十字架,而若是他猜得沒錯,那些人手中的武器也與他手上的一模一樣。畢竟這把沖鋒槍就是加爾文從他們的同伴手中得到的。 這些人大概是雇傭兵——或者說外包的保全公司成員,加爾文不知道作為降臨派為什么會在自己的教堂里布置這樣多的武裝人員,他們中間大概有一些是無辜的人,就像是這片土地上每天勤勤懇懇夾著公文包去上班的工作人員一樣,來到降臨派的宏偉的教堂里,穿上古怪的黑色制服,別上十字架,扛起手中的沖鋒槍——對于這群人來說也不過是賴以謀生的工作。 然而當加爾文想到這一點的時候,伊莎的臉便會清晰地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我好痛……】瀕死前那痛苦的低吟幽靈一般在加爾文的耳邊。 加爾文面無表情都對著那些影影綽綽的人影舉起了槍。 “砰——” 濃重的煙霧掩蓋了加爾文的身影,那些人并沒有防備。 在槍聲響起來的瞬間,有一道黑色的影子應聲而倒。(有一秒鐘,加爾文為自己不用看到死人臨死前痙攣的模樣兒感到慶幸。 “遇襲——” “遇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