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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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姚,”陳寡婦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你要和我斷了是不是?當初你要了我的身子的時候咋說的,你說你永遠都會對我好,永遠都不騙我?!?/br> “可是現在呢,你竟然想不要我了?!?/br> 說完這句話陳寡婦那是嚎啕大哭呀!絲毫不顧忌個人形象了,靠山沒了,以后的日子咋過? 糾纏到現在,這兩個人早已分不清了,就算斷了又能怎么樣?長原公社誰不知道這兩個人的關系,姚印忠也是病急亂投醫了。 過年本應該其樂融融,他的心卻像冰一樣很冷。簡直就是悔不當初! 好說歹說,好處許了不少,這才把陳寡婦勸走。 看著她留下的一籃子雞蛋,姚印忠的心又動搖了,唉,也就只有她心疼他了,叫他咋能放的下。 他嘆了口氣,轉身拿起桌子上的電話,一連撥了三個那邊才接通,“老趙??!是我,沒啥事……就是過年了嗎,關心關心社員都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吃得好穿的暖就好,這個啊,一些困難群眾也不要忘了慰問,尤其是一些沒有男人的寡婦,兒女不在身邊的孤寡老人,組織上一定要多多關照??!” “咋關照?一家給送二十斤米,二十斤面,十斤豬rou,五斤油,從公社賬上出,老趙啊,你是老干部了,不要讓我失望??!” 他這通電話是打給趙建軍的,趙建軍放下電話,對著李保國無奈的扯了扯嘴角,就知道沒好事,沒有條子,沒有批文,他上哪給弄糧食弄rou去,全憑一張嘴,就要給他的姘頭要這么多的東西。 趙建軍搖頭,“沒看出來,老姚還是個重感情的人哩,就是這感情沒用對到地方上,屋里頭好好的老婆孩子不管,外面的野女人倒是放在心上,他就不像個男人?!?/br> 李保國不置可否,他和姚印忠接觸的少,不過這人復雜的很,對老婆孩子不上心,對陳寡婦卻盡心的不行。 “你說,咱們要咋樣把他弄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么么噠! 第40章 被舉報了 李保國附到趙建軍耳邊,竊竊私語了一番。 他二人這一番算計到這, 就靜待時機成熟了。 初二一過, 就是回娘家的時候, 趙衛紅夫妻帶著李梅梅和包子走了一趟,提了二斤鹿rou,一斤糖, 一斤地瓜干做節禮。 他們也沒多呆,婉拒了李梅梅外婆的挽留,吃了晌午飯就走了, 家里一堆事呢。 方翠蓮和李衛國一早就回縣城了,早飯剛吃一會兒, 李紅英夫妻倆也來了, 這次還帶著兩個淘小子。 兩個皮娃娃一進門鞋也不脫就往炕上蹦,氣的李紅英在后頭直罵, 隨手從門后拿了根荊條就要往那兩個身上招呼, 嚇得他們鬼哭狼嚎的往李老頭身后躲, 還是李老頭和李婆子心疼兩個外孫,攔住了女兒, 怪道:“你這是干啥哩, 一年到頭回來不了幾次, 回來了就在我們跟前打娃,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對我們兩個有啥不滿!” 過去常有這樣的情況,有媳婦不愿意公婆住在跟前的, 或者女兒女婿不歡迎老人上門的,嘴上不好意思說,就故意打自己的娃,好叫別人心里頭覺得尷尬了,就自己走了,這也是趕客或者給老人氣受的一種方式。 李紅英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她手叉腰,瞪了正趴在外公外婆背后做鬼臉的兩個兒子一眼,連忙哎呦呦的委屈道:“好我的爹娘嘞,你看這兩個不打行不行,一點禮貌都沒有,進門不知道叫人,上炕不知道脫鞋,打幾下讓他們長長記性!” 這最后啊,當然沒打成,隔輩親隔輩親,老兩口疼外孫子著哩! 等到李梅梅從她外婆家回來,剛進門,就被兩頭“哈士奇”撲到了地上,她無語的從地上起來,白了兩個表哥一眼,嫌棄的離他們遠了些,道:“哥,你們怎么又這樣,姑姑上次沒把你們揍疼?” 這兩兄弟咋咋呼呼的,有次就不小心把五妮推倒了,后腦勺碰了好大一個包,讓李紅英胖揍了一頓。 那慘樣,李梅梅現在還記著呢,嘖嘖嘖! 林天強和林天明哀嚎一聲,連忙拉著李梅梅道,“小妮兒啊,哥給你買糖吃,別告訴你姑啊,走走走,咱們去你家看看,我們還沒去過呢!” 這邊,李紅英盤腿坐在炕上,嘴里咬著李婆子遞給她的雞蛋糕,一邊吃一邊嘖嘖贊道:“真好吃,比供銷社買的還好吃呢,娘,這真是你做的?我咋不知道你有這手藝?!?/br> 李婆子擺手,“去去去,愛信不信,吃你的就行了?!狈凑龥]有了你奶就送的。 那種沒有什么技術含量的吃食,系統商城多的是,李梅梅往咸菜缸傳輸了一大包呢。 李紅英吃完糕點,又提起了一件事,“爹,娘,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 “啥好消息?”李婆子抬了抬眼皮子,“你又懷上了?” 李紅英嗔了一聲,林家民還是靦腆,竟然尷尬的紅了耳朵。 “我從糧站調到供銷社啦!這是不是好消息?” “呦,”李婆子一拍大腿,“這當然是好消息!” 李老頭也樂呵呵的咂了兩口煙。 李梅梅帶著林天強和林天明兩兄弟回自己家,搬家的時候,姑姑沒帶這兩個表哥來,今天帶著他們認認門兒。 一路經過陳寡婦家,里頭可能是在煮rou,香味都從門縫里溢出來了,林天強咽了咽口水,突然停住不走了,“娘嘞,這么香,這是煮了多少rou呀?” 陳寡婦倒是有心情吃rou,李梅梅連忙扯著兩個表哥走,“饞rou啦?咱家不是也有rou嗎?今天晌午沒給你們吃rou?” 林天明遺憾的摸了摸肚子,“吃了吃了,但是我又餓了,還想吃rou?!?/br> “行了,明天還給你們做rou吃,別站在人家門口走不動道,多丟人吶!”李梅梅嫌棄的摸了摸鼻子。 “好啊,你個小妮兒,竟然敢嫌棄我們!” 林天強一把將她抱起來,轉了個圈圈,威脅道:“再嫌棄哥,哥就把你扔了!” 他也不過比李梅梅大兩歲,因著是男孩子的緣故,身量才高了些,抱著李梅梅就像大豆丁抱著小豆丁似的,頗為可愛。 等他們走遠,陳家的大門被一個瘦小的身影推開,嚴翠翠的弟弟嚴大春伸出一個小腦袋,艷羨的看著遠處三個打鬧的身影。 “兒子,”陳寡婦在屋里叫了一聲,“干嘛呢,外頭冷,快回來,要干啥就讓你姐去,別自己去啊?!?/br> …… 李紅英在娘家呆了一天,林天強和林天明也如愿以償的又吃了一頓rou,辣椒炒傻狍子rou,趙衛紅整整置辦了一大盆,足足炒了三斤rou,rou是鹵過的,一點也不腥氣。 這兩天陸陸續續的來了不少拜年的人,年禮都很簡單,條件好的人家提一把掛面,大部分人都是兩三個白面饃饃,就算是那幾個饃饃也輪不上李梅梅她們吃的,從東家出就要進了西家門,一份禮能過幾道手,白面本來就稀罕,這樣也是圖個禮數周全。 紅旗生產隊的日子算是整個長原公社最好的了,過年分了不少rou,其他的生產大隊,一家能分二指寬的rou就算不錯了,這差距懸殊也太大了,除了引起一些人的羨慕,還引起了一些人的紅眼病。 這還沒出正月呢,不知道是誰,竟然把趙建軍和紅旗生產隊給舉報了,舉報他們脫離人民,脫離群眾,整個大隊都在復辟資本主義。 這罪名不可謂不大,不過趙建軍一點也不擔心,真是想上房頂就有人給遞梯子,你說這事咋就這么巧呢! 他還真愁怎么咋能讓上頭派人來看看他們生產隊的情況哩。 酒香還他媽就怕巷子深! 一整個大隊都被人舉報,這事震驚全縣啊,這要是真的,縣上那些頭頭不都是首要牽連的對象,為這事,光緊急會議都開了五次。 縣領導一點不敢耽誤,麻利的就組織好了調查組,連夜派往長原公社。 就連省城那邊的領導也被驚動了,現在正是嚴查的時候,誰敢頂風作案,還帶著全大隊。查,一定要查! 就這樣,兩個調查組前后腳來了長原公社,姚印忠那是膽戰心驚的接待了這么一撥人啊,生怕這些人是來調查他的,他那邊的收尾工作可還沒有做好哩。 縣城調查組的頭頭和姚印忠認識,是一起在國營飯店吃過飯的交情,一見面直接就開門見山的,“老姚,你們公社那個趙建軍是咋回事?縣里接到群眾舉報,說他帶頭脫離群眾,搞資本主義,說他們公社頓頓吃rou,天天吃白面,是對貧農的剝削,這到底是咋回事?這是大事,你可不能瞞著我!” 姚印忠松了一口氣,不是調查他的就好,“老趙這個人我了解,人確實是膽大了點,辦事難免激進,但這么大的罪名,不至于嘛!不信我陪著各位領導去紅旗生產隊轉一轉,你們自己看嘛!” 省城調查組的組長魯成不動聲色的打量了姚印忠幾眼,就是這個人,馮副省長的親信。他臨出發之前,衛副省長特意叫他去辦公室,好好囑咐了一番,除了趙建軍,面前這個男人也是調查的對象之一,而且是重點對象之一。 “各位省城來的領導,”姚印忠態度不無諂媚,“舟車勞頓都幸苦了,我婆姨整治了一桌菜,咱先去吃,先去吃,都是些家常便飯,各位也不要推辭,吃飽了才好去辦事嘛!” 確實,這些人趕著來長原公社,沒顧上吃飯,這會子肚子已經開始叫了,又聽姚印忠說是家常便飯,想著也不算違反規定,就去了。 去了才知道,這哪是家常便飯啊,一大盆紅亮的紅燒rou,澆著臊子的清蒸魚,rou沫豆腐,炒rou片,這個時節罕見的炒青菜,還有富強粉包的大rou餃子,一看就是國營飯店最稀罕的菜色。 縣城來的人面面相覷,魯成更是面色鐵青,這飯今天是吃不安穩了。 底下的人會看領導臉色,他們見狀連忙摸遍身上的兜,掏出一堆糧票,放到桌子上,魯成這才臉色好看了點,他在領導身邊待久了,表情管理是一等一的好,瞬間就換上了一個溫和的笑,對著姚印忠妻子道,“同志,麻煩你了,我們都是黨員干部,不能拿群眾一針一線,這么好的飯,主席他老人家鬧革命的時候,在老鄉家里吃了飯也是給錢的,我們可不能破例?!?/br> 姚印忠連忙道:“不麻煩不麻煩,遠道來的都是客,您太客氣了?!闭f著就抓起桌上的糧票想要塞給魯成。 被魯成笑著擋了。 勸到最后,連姚印忠妻子都看出來了,這人和平時長上門那些人不是一路的。 姚妻看著平平凡凡的,確實沒有陳寡婦好看。 縣城調查組的人也有樣學樣,給姚家掏了糧票,不過那群人臉色可不怎么好,給姚家的糧票夠他們吃半個月的。 第41章 調查 飯閉, 姚印忠也沒耽誤, 叫人開了公社的車,帶著這一行八個人往紅旗生產隊去了, 省城的這些人自己開了車,兩輛車剛好能坐下。 山間小路不平,汽車顛簸,魯成手底下有個年輕人沒走過這樣的路,臉色蒼白的捂著胸口, “怎么還沒到,還有多久能到???” 姚印忠笑瞇瞇的道:“快了快了,往前再開五里路就到了, 這鄉下的路呀就是這樣,各位領導幸苦了,到了老家里,喝點水就好了?!?/br> 本來姚印忠應該在前面那輛車里帶路的,但他鉆營習慣了,硬是賴著上了魯成他們的車。 魯成瞇了瞇眼睛,突然道:“姚書記?” “???在!” 他輕輕的把目光轉到姚印忠身上, 半開玩笑半認真的道,“我記得,前年的時候,省上派了專員,專門主持給人民群眾改善道路環境的事宜,怎么你們這里的路還是這樣?” 前年新的省委書記上臺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因為shangxi多山,路不好走,第一把火就燒到了修路上,為了造福百姓,省政府專門撥了一大批修路的款項用來給貧困地區修路,長原公社赫然在列,這事還由專門的人負責,由省直接到公社。 姚印忠半點不慌,忙道,“您是不知道,咱們長原公社自古以來就窮的很,窮嘛,就沒錢修路,這路爛的根本過不了車,人出門都是靠兩條腿啊,自從咱們茍書記派人給咱們修路后啊,這路能過車了,老百姓都感謝茍書記著哩,這都是黨對長原老百姓的關心??!” 魯成也是老狐貍了,嘆了口氣,道一句老百姓辛苦,就扯起別的話題與姚印忠聊了幾句,好似他真的相信姚印忠的說辭一般。 車子停在村口,村里的路窄,小轎車根本開不進去。 姚印忠領著一行人,走走停停,圍著老百姓們的房子指指點點,陳寡婦老遠就看見了他,想上去打招呼,又注意到他身后那些人穿著不凡,再一看他諂媚的態度,心里頓時明白,這些人身份比他高,連忙移開了目光。 “改秀??!給我借個你的鞋樣子?!?/br> 陳寡婦回頭,原來是馬婆子來問她借鞋樣子了,她眼里不耐煩一閃而過,又很快掩蓋下去,爽朗的答應了馬婆子的要求,回房給她拿鞋樣子去了。 大隊部,兩個調查組的人都正襟危坐,趙建軍一臉苦相的坐在他們對面訴苦:“各位領導一定要明察秋毫,我趙建軍是啥人,十里八鄉誰不知道,脫離群眾,脫離組織,搞資本主義,這根本就是放屁,就是陷害,這肯定是有人看我不順眼,想把我弄死,同志們,我心里苦??!” 一個大男人,說著說著,還可憐巴巴的擠了兩滴貓尿。 “趙建軍同志,你先別激動,回答我們幾個問題,舉報信中寫,你縱容你的侄女威逼知青結婚,這樣的情況你怎么說?” 趙建軍一拍大腿,“冤枉啊,同志們上隊里打聽打聽,二珍和中華那是情投意合才結成的革命伴侶啊,怎么就是我縱容她威逼的了,這是胡說,造謠,我一個老農民該威逼省里干部的娃,開玩笑哩莫?!?/br> 魯成臉色未變,仍然一本一眼的問著問題,其余人手拿著筆記本,緊緊的盯著趙建軍,手底下還在記個不停。 與他們相比,縣城調查組的人就有些不夠看了,只能和姚印忠坐在一起,拿本子記著趙建軍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