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她道:“若是你們蕭家的小娘子,半夜屋里忽然多了一個男子,你會不會生氣?” 他想了想,勉強同意:“也對。是我不好,有錯當改。我下次來看你,不叫你發現就是?!?/br> 瑟瑟瞠目:這也算改過嗎?她從前究竟是怎么會覺得他是一個正人君子??!她心累地揉了揉眉心,索性直說:“蕭大人,這兒是女兒家的閨房,你根本就不該來,你知不知道?” 蕭思睿點頭:“我知道?!?/br> 瑟瑟道:“知道了你還來?” 他輕輕“嗯”了一聲。 所以,他承認了自己明知故犯?他就是存心欺負她? 瑟瑟又氣到了,握起拳來,狠狠地捶他,卻如蜉蝣撼樹,哪里能撼動他分毫。 他由著她動作,縱容地看著她,徐徐提醒道:“你剛剛又叫錯了?!?/br> 瑟瑟一怔,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那聲“蕭大人”,理直氣壯地道:“叫什么不都一樣?我覺得叫你‘九哥’奇怪得緊,一點兒都不習慣?!?/br> “你叫我‘睿舅舅’的時候可沒見你不習慣過,叫‘九哥’就不習慣了?”他恍然大悟,“原來瑟瑟好的是這一口啊?!?/br> 啥,啥叫好的這一口?瑟瑟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腦中不知怎的,卻憶起在屏山苑的那夜,他在她耳邊悄悄說的那番話。 那時,他語聲幽微,神情曖昧,在她耳邊低低而問:“不喜歡叫我‘九哥’嗎?要不還是叫‘睿舅舅’,閨房之中,也別有一番情趣?!?/br> 見他鬼的閨房情趣! 一時間,瑟瑟只覺羞憤欲死,瞪著他道:“您,您胡說什么?我才沒有?!?/br> “沒有嗎?”他漆黑如夜的眸子仿佛蘊著光,唇角現出近乎溫柔的笑意,“那要不,‘九哥’和‘睿舅舅’你都叫一聲聽聽,哪個更習慣,你就叫哪個好不好?我不介意的?!?/br> 他不介意?她介意啊。瑟瑟真想一口咬死他:這種壞主意,虧他想得出! 他卻不打算放過她,低聲催促道:“乖,快叫?!?/br> 作者有話要說: 舅舅:叫不叫?不叫我們就玩更刺激的。 好,看你們都嫌棄昨天一章不夠“情人節”,今天一章就早一點碼完放出,希望你們不會嫌膩得慌o(n_n)o 感謝以下小天使,(づ ̄ 3 ̄)づ 逆著光扔了1個手榴彈~ 灌溉營養液:“蕭山” 10,“相里” 5,“但求一睡韓文清” 2,“孫家淼” 1~ 第60章 一燈如豆?;椟S的燈火透過雕花的槅扇照入,將兩人相擁而坐的剪影投射在小小的架子床上。他素來嚴肅的面容含著淡淡的笑意,垂眸專注地看著懷中的少女。 瑟瑟紅著臉,咬著唇,明亮的杏眼中滿是羞惱,惡狠狠地瞪著他,仿佛一只隨時準備撓出一爪的小獸。 他問:“真不叫?” 她咬牙:“你做夢去?!?/br> 做夢嗎?他低聲道:“我還做夢你明天會陪我去云林寺祈福,你說會不會實現?” 瑟瑟“哼”了聲。 他道:“過幾天我就要出征了?!?/br> 瑟瑟怔?。哼@一世他還是選擇出征嗎?哪怕上一世他出生入死,浴血兩年,回來后面對的就是牢獄之災,殺身之禍? 她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他的衣襟,再顧不得和他賭氣:“一定要去嗎?” 他點了點頭。北虜南侵,京城雖猶自歌舞升平,長江以北已烽火連天。家國蒙難,他責無旁貸。他與皇家的恩怨在這一切面前顯得那樣渺小,即使為了那些在北人鐵騎下流離失所的百姓,他也必須要去。 也就是說,他過幾天就要走,去那吉兇難測,刀劍無眼的戰場,一去就是兩年,那他還和她說什么定親,談什么成婚? 瑟瑟覺得自己該松一口氣的,心里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 蕭思睿見她悶悶不樂的樣子,忽然伸手,揉了揉她鼓鼓的粉頰,問她道:“不高興了?” 她不答他,將臉埋入他的懷中,避開了他的手,惱道:“你的手太粗啦,疼?!彼諔T刀兵的手上滿是繭子,指腹揉捏細嫩的臉蛋,又疼又癢。 這么嬌氣!蕭思睿嘆氣,一顆心卻軟得一塌糊涂,忽然覺得這樣其實也很好。只要她愿意永遠留在他身邊,愿意將一切喜怒哀樂盡現在他面前,他可以一直佯作不知她的秘密,將那血淋淋的往事埋葬在過去,重新開始。 他再次問她道:“明天陪我去云林寺祈福好不好?” 她不吭聲。 他的心微微一沉,正要說話,她悶悶的聲音響起:“好?!?/br> * 回到安國公府時已是亥時。 留在府中的歸箭迎了上來,恭敬地道:“大人,宮里有消息傳出?!?/br> 蕭思睿道:“說?!?/br> 歸箭壓低聲音稟告道:“陛下命皇后娘娘將七殿下認在名下,說是補償七殿下,當時就傳了承安郡王和馮大人覲見?!背邪部ね跏亲谡虑?,主管宗室事務;馮大人則指的是尚書省左司郎中馮舉,分管禮部,天成帝這是認真要讓陳括成為嫡子了。 蕭思睿的唇邊浮現一絲冷笑:天成帝到底還是耐不住了。從前,自己一心領兵護國,心無旁騖,天成帝還能維持表面功夫;現下,他因為瑟瑟挑釁了皇家的威嚴,天成帝雖迫于形勢,沒有追究他,終究氣不過,迫不及待地想要敲打他了。 倒是和前世殊途同歸。前世,蕭皇后同時把陳括和十二皇子陳執養在膝下,其實還是偏向于將年紀更小的陳執記入名下,畢竟年紀小才更好培養感情,也易于掌控。 是他,在聽說瑟瑟會嫁給陳括后,從前線寫信,勸蕭皇后選了陳括。他辜負了瑟瑟,總希望她能過得更好些。 沒想到今生,卻同樣是因為瑟瑟,讓天成帝主動選了陳括。 他問歸箭:“皇后娘娘怎么說?” 歸箭道:“娘娘讓您放心,有她在,總能讓您無后顧之憂?!?/br> 蕭思睿點點頭,往內室走去。 歸箭忙道:“大人,魏先生在等您,說有要事求見?!?/br> 蕭思睿意外:“等到了現在?” 歸箭道:“是?!?/br> 蕭思睿神色慎重起來:“他人在哪里?” 歸箭回道:“在倚翠亭?!?/br> 蕭思睿點點頭,徑直往倚翠亭走去。 魏與義果然還在等他。他臉上的紗布還未完全拆除,卻完全沒有傷者的自覺,翹著二郎腿,神態悠閑地看著一個容貌秀麗,穿著青色比甲的妙齡侍女沖茶。 漆黑的鑄鐵蓮花壺襯得纖手如雪,微微傾倒,清亮的茶湯便如高山飛泉,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從壺嘴中傾入黑釉冰花紋盞中。 茶筅極快速擊拂,茶湯中泛起雪白的茶沫,浮于茶盞四周,如堆云積雪,好看煞人。 侍女端起茶盞,奉于魏與義:“魏先生,請品鑒?!?/br> 魏與義端過茶盞啜了一口,桃花眼兒慵懶含笑,露出愜意之色:“不愧是陛下特意賞下的茶,真好。當然,人更好?!?/br> 侍女臉兒微紅。 蕭思睿走進亭中,侍女慌忙行禮。他抬了抬手,侍女立刻躬身退下。 魏與義“嘖”了一聲:“要不要這么小氣,我茶還沒喝夠呢?!?/br> 蕭思睿不以為意地道:“你若喜歡她,我讓她跟著服侍你去,你天天讓她服侍你飲茶都行?!?/br> 魏與義嗆咳一聲,忙舉手道:“算了算了,饒了我。我一人吃飽,全家不愁。陛下特意賞給你的人,我可養不起?!?/br> 蕭思睿在他對面坐下:“既如此,談正事?!?/br> 魏與義嘆氣:“你這人也忒無趣了?!闭?,“我找到了為盧太師家小娘子看病的太醫,盧小娘子暴斃,確實有可疑之處?!?/br> 盧小娘子,正是蕭思睿的第一任未婚妻,太子太師盧淙的女兒,身份高貴,性情活潑,容貌美麗,卻在與蕭思睿成親前一個月暴病而亡。 蕭思睿指尖敲了下桌面:“繼續說?!睂λ麅扇挝椿槠薜乃酪?,上一世他就已經起疑,卻因為知道的時間太晚,已無法調查她們真正的死因。這一世,他重生不久,就交代魏與義幫忙調查,原本沒有抱有太大希望,沒想到到魏與義居然給他帶來了驚喜。 魏與義道:“盧小娘子是窒息而亡的。窒息的原因卻是因為吃了含魚蝦rou的水晶包?!?/br> 蕭思睿等他解釋。 魏與義道:“我這么跟你說,有些人天生不能吃某些東西,吃了便會身體不適,有些嚴重的,還會窒息而亡。據盧小娘子的貼身侍婢說,她從小就不能吃含蝦rou的食物,吃了便會渾身起疹子,甚至呼吸困難?!?/br> 蕭思睿問:“既然如此,這東西怎么會到她口中?” 魏與義道:“水晶包是她在長公主府上赴宴時,長公主當著所有人的面特意賞給她的。至于長公主是不是知道盧小娘子在這方面的忌諱,我就不得而知了?!?/br> 蕭思睿挑眉:“晉城長公主?” 魏與義道:“是?!?/br> 蕭思睿目中閃過異色:晉城長公主會有這樣的城府?他沉吟半晌,問道:“張小娘子那邊呢?”他的第二任未婚妻乃寧安節度使張景之女,在一次游獵中墜馬身亡,而時間也是在和他成親前一個月。 魏與義道:“張小娘子是在游獵中馬兒突然發狂,導致的墜馬。事后沒有發現異樣,倒像真是意外?!?/br> 蕭思睿忽然就想起在屏山苑中顧于晚的馬發狂,導致她墜馬之事 ,開口問道:“張小娘子墜馬時所騎那匹馬的馬鞍,有沒有人認真檢查過?” 魏與義一愣。 蕭思睿將屏山苑中的發現說了一遍,魏與義臉色微變:“正是有一事,我原本無法確定是不是巧合?!?/br> 蕭思睿問:“何事?” 魏與義道:“你與張小娘子定親之時,皇后娘娘不是專程將她召來京中,見了她一面嗎?” 蕭思?!班拧绷寺?。 魏與義道:“也就是那一次,晉城長公主與張小娘子玩得頗好,還送了一個十分華麗的馬鞍給她。張小娘子出事時,坐的正是那具馬鞍?!闭f到這里,他不由嘖嘖道,“那位長公主不是一直想嫁你嗎?難道這兩次事件的幕后黑手居然是她?唉喲,沒想到蕭大人還有當‘禍水’的潛質?!?/br> 蕭思睿冷冷掃了他一眼,魏與義卻不懼他,依舊笑瞇瞇的。 蕭思睿懶得理會他,陷入沉思:當真是晉城長公主?晉城這人,向來脾氣暴躁,沉不住氣,難道他竟錯看了她,還有這等城府與手段? 他其實并不怎么相信。 可事情既然牽涉到晉城,便不是魏與義能查清的了,晉城的背后是不是還有人,只能動用別的渠道再查。倒是瑟瑟那里,要安排人手,加強保護才是。他馬上要上戰場,總得把一切都幫她安排妥當。 腦中浮起瑟瑟聽說他要上戰場后,伏在他懷中不肯抬頭的模樣,他的心一下子柔軟下來:她終究還是舍不得他的? * 第二天一早,瑟瑟先去了正房給蕭夫人請安,順勢提出,自己當初為求家人平安,向佛祖許了愿,要到云林寺供一盞長明燈,卻一直事忙。拖到今日,已是還愿的最后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