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倚綠愣住了:“這……這怎么會!” 她記得,應白芙之前說過,若是有人提起過去的事情刺激齊半靈,那么她顱中的淤血可能會更嚴重。 難道,剛剛在她離開的時候,裴亦辭和齊半靈說了些什么! 她咬咬唇,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應白芙看她這樣,只好安慰她:“你也別多想了,我先去給她開個方子,你想辦法用涼帕子敷一敷她的額頭。她燒得厲害,還是得先退燒才是?!?/br> 倚綠忙不迭應了,便如她所言用涼帕子給齊半靈敷額頭。 卻沒想到齊半靈才睡了一個時辰就醒了過來,扶著床沿要起來。 倚綠剛給齊半靈換了帕子,正坐在一邊的小凳上休息,聽到齊半靈這邊的動靜,忙湊過來:“姑娘,您怎么了?” 齊半靈摸了摸額頭,似乎沒有睡前那么燙了。 她稍稍放心,轉頭告訴倚綠:“今兒是十五,陛下怕是要來鳳棲宮的?!?/br> 倚綠看著她慘白著一張臉,還掙扎著想起身,都快哭出來了。 這都什么時候了,還想著接駕??? 她忙壓著她讓她睡好:“姑娘您好生睡著,奴婢這就親自去建章宮回稟一聲?!?/br> 她話音剛落,外頭有個小宮女急吼吼地闖了進來,給齊半靈行了個禮:“娘娘,圣駕朝鳳棲宮來了?!?/br> 齊半靈聞言,便轉頭看向倚綠,一邊手肘撐著床褥想要直起身:“你推著我出去,我親自給陛下告個罪……” 話沒說完,齊半靈卻覺得眼前忽的白花花一片,人也沒了知覺,一下暈倒在了床上。 第四十七章 “姑、姑娘!” 倚綠嚇了一跳, 俯下身探了探齊半靈的額頭, 發現她正燒得guntang。 這好好睡著呢,怎么越燒越燙了。 倚綠急得不行,拎起裙子就往外跑。 哪知道剛從寢殿出來, 就看到裴亦辭帶著人進了鳳棲宮的大門。 八公主已經聽到了動靜, 手里還抱著九連環,從自己的寢殿里跑了出來。 她不喜歡湊那些熱鬧, 中午的中元節宴也沒去,一大早就蒙頭在自己殿中玩著平王新給她帶來的九連環。 倚綠也顧不上什么禮節了, 隨意蹲身行了禮, 也不等裴亦辭叫起,就跑去一邊的耳房去尋應白芙。 八公主本纏著裴亦辭要他教自己解九連環的,卻看到倚綠一陣風似的從她身邊跑過, 疑惑地轉頭看裴亦辭:“倚綠jiejie她怎么了?” 裴亦辭看到倚綠急匆匆的樣子,皺了皺眉,低頭問八公主:“你皇嫂呢?” 八公主想了想:“我聽小宮女說, 皇嫂一回宮就去寢殿休息了, 我就沒打擾她,想來還是在午憩?!?/br> 裴亦辭頓了頓,本想往正殿去的腳步聽了下來, 轉而朝寢殿走去。 八公主看看裴亦辭, 想起倚綠方才的樣子,也覺得有些不對,便跟在裴亦辭身后一道朝齊半靈的寢殿走去。 應白芙聽說齊半靈暈倒了, 連忙拋下手里煎藥的活兒,跟著倚綠朝寢殿跑,更顧不上給裴亦辭和八公主請安,直接奔到齊半靈床邊給她把脈。 裴亦辭看到齊半靈身邊的醫女和倚綠臉上全是焦急,都顧不得請安的樣子,沉了臉色,快步朝齊半靈的床邊走去。 卻見齊半靈躺在床上,一雙眼緊緊閉著,有些青白的臉上一絲血色也沒有,嘴唇也發白干裂。不知是病得難受還是睡夢中夢到了什么,她的眉頭蹙著,呼吸也有些急促。 裴亦辭愣在了原地。 午宴的時候還好好的,怎么一個時辰沒見,她就成了這樣? 八公主跟在裴亦辭身后,看到齊半靈成了這樣,嚇得撲到齊半靈身邊。 可她也知道病患最需要休息,一雙眼蓄滿了淚,也不敢哭出來,只好看向在替齊半靈把脈的應白芙,低聲問她:“白芙jiejie,皇嫂她是怎么了?” 應白芙沉吟了一下,才告訴八公主:“娘娘大抵是這些時日籌備中元節宮宴的事兒太過忙碌了,今兒可能又受了風,這才不大好?!?/br> 八公主眨眨眼睛,緩了換眼里的淚意,這才回頭瞪裴亦辭,卻也不敢大聲嚷嚷,只嗔他:“都怪皇兄,皇嫂本來身子就不好,還讓她cao持這么多?!?/br> 倚綠聽應白芙這么說,悄悄松了口氣。她本還擔心應白芙會在八公主一個孩子面前提到顱腦淤血的事情,幸好她編了這么一套說辭。 裴亦辭本怔愣著看著齊半靈,聽到八公主的責怪才回過神來轉頭看她。 他默了默,轉頭叫來孫祿:“去傳太醫?!?/br> 孫祿領了命,便退出寢殿遣人去了。 倚綠見八公主還趴在齊半靈床邊不肯動,便低聲勸道:“八公主,您先回去歇著。您本身身子也才恢復,過了病氣就不好了?!?/br> 八公主蹲在齊半靈床邊,拉著她的手,噘著嘴道:“我不要,我就要陪著皇嫂?!?/br> 裴亦辭低斥她一聲:“不準頑皮,趕緊回寢殿去?!?/br> 八公主紅著眼睛扭頭去看裴亦辭,就見他面色沉得像冰,一言不發地望著齊半靈。 她心頭訝異。 過去從沒見過哥哥的臉色這樣難看。 明明是哥哥連累的皇嫂病成這樣,到頭來還把氣撒在她頭上? 八公主滿肚子委屈,可她不敢不聽話了,默默站起身,頗為埋怨地看了裴亦辭一眼,才默默朝外走去。 倚綠見八公主走了,才松口氣。 可她想到裴亦辭把自家姑娘害成這樣,就對他滿肚子火,根本不想理他,看都沒看他一眼,自顧自搓了帕子給齊半靈敷額頭。 等到要換水了,倚綠也把帕子往水里一扔,直接繞過裴亦辭出了寢殿。 應白芙本站在齊半靈床邊想等太醫過來的,見倚綠這個樣子,不由有些意外,又看了裴亦辭一眼。 就算倚綠從來沒和她明說過,可她也大概猜得出,齊半靈這病估計和裴亦辭脫不了關系。 她向來只管治病救人,其他的事情也不想搭理。 若是他們兩人心頭有結,也不是她說幾句話能解決的。 倚綠出去換了盆水,又忽然心念一動,拉過一個小宮女來吩咐:“你先去望仙閣那邊看看,大姑娘有沒有出宮。若是出宮了,你就拿牌子也出宮去趟趙國公府,就說娘娘燒得厲害,請大姑娘進宮一趟?!?/br> 齊半靈已經休了夫,但是她是文宗授了榮銜的武將,自然也在宮宴的受邀之列。 只不過宮宴等級分明,她被安排的位置離主位尚遠,也不方便上前同齊半靈說話罷了。 那小宮女愣了一下:“可是,可是大姑娘月初來給娘娘請過安了呀,不會不合規矩嗎?” 倚綠拉下了臉:“我說去請你就放心去請,出了事我擔著呢?!?/br> 倚綠是齊半靈陪嫁進宮來的,在鳳棲宮最得臉,那小宮女自然也不敢得罪她,只好應了聲朝望仙閣去了。 倚綠重新端著銅盆回到寢殿的時候,卻看到裴亦辭在寢殿正中的圓桌邊,朝著齊半靈的方向默默坐著。 因為背對著倚綠,她也不知道他現在什么神色。 倚綠對裴亦辭氣得不行,她家姑娘原本在渭州呆得好好的,非被他一紙詔書招進了宮。 如今在宮里,齊半靈既要費心應對那些如狼似虎的女人,還要cao心宮里宮外的事情,裴亦辭還嫌不夠嗎,非得把她家姑娘逼到這個地步! 反正,就算是犯了大不敬之罪,她也不想給裴亦辭什么好臉色看了。 她紅著眼吸口氣,捧著銅盆默默回到了齊半靈床邊。 她剛拿新攪好的帕子敷在齊半靈的額頭上,就聽到寢殿門口有動靜。 回頭一看,是兩個太醫被小太監引來了。 為首的周院判年紀一大把了,一路被小太監拽著往鳳棲宮跑,被午后的太醫曬得滿臉都是汗。 他們顧不得擦汗,便要上前給裴亦辭請安。 卻聽裴亦辭沉聲道:“不必多禮,爾等先去給皇后請脈?!?/br> 周院判見裴亦辭坐在那里,氣勢卻冷得唬人,不敢耽擱,立馬走到齊半靈床邊,一看到齊半靈的臉色就愣住了。 怎么病成這樣了? 他趕緊上前,搭上倚綠在齊半靈手上鋪好的帕子,給她切起脈來。 齊半靈入宮以來,基本不怎么來太醫院請太醫,周院判打聽到她身邊有個醫女一直隨身伺候,心里雖有些不舒坦,但是也不敢置喙主子的決定。 可如今遇上事兒了,他一搭上齊半靈的脈,就覺得有些不簡單。 他朝著另一個太醫使了個眼色,讓他也來給齊半靈把個脈,自己走到一邊,等著那名太醫的結論。 裴亦辭肅然坐在一邊,看著周院判謹慎的樣子,心不由地沉了沉。 就算他完全不懂醫,也能看得出來,齊半靈這一病病得不輕。 那個太醫也把完了脈,周院判和那個太醫對了對眼色,便朝裴亦辭行禮道:“陛下,臣等沒有皇后娘娘過去的脈案,還需請皇后娘娘身邊的醫女姑娘過來,臣等有些疑問要解?!?/br> 原本安靜地站在床邊陰影處的應白芙踏了一步上前:“我在?!?/br> 周院判連同那太醫便走到她身邊,三人低聲交談起來。 他們聲音壓得很低,可裴亦辭耳力本就不錯,他閉著眼睛凝神聽著,“顱內”、“淤血”、“刺激”,這些詞一個個竄進了他耳朵。 他越聽越心驚,望向床上的齊半靈。 她似乎很是難受,嘴唇微張,呼吸有些急促。 看到她有些發白的唇,裴亦辭心口一鈍,下意識就起身,坐到了她的床邊。 倚綠本想替齊半靈換額頭的帕子,見裴亦辭突然走過來,疑惑地抬頭望他,卻見他伸手取過齊半靈額上的帕子,在床邊小凳上的銅盆里搓了搓,攪干,又重新搭在了齊半靈的額頭。 裴亦辭給齊半靈敷上帕子的時候,小指無意觸到了她的臉頰,發現她的臉上真的燙得像燒起來一般。 他擰緊眉頭,從袖口抽出自己的帕子,也浸上涼水,輕輕擦拭著她的臉頰。 倚綠呆站在一邊,看著裴亦辭就這么慢慢把帕子擦過齊半靈的臉和脖子,動作輕柔,眼睛都瞪大了。 那邊周院判以及應白芙和另一位太醫討論完了,周院判便過來回稟:“陛下,皇后娘娘此番傷寒病勢兇險,臣這便去寫個方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