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喉嚨滾了滾,艱澀地叫了一聲:“媽?!辈桓以儆衅渌魏握Z言。 陸母沉默地擦著眼淚,未有反應。 陸致垂下頭,不敢抬眼,又叫了一聲:“爸?!?/br> 依舊無人應答,良久,似乎連上帝都嘆了一口氣。 陸父略顯蒼老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我和你媽年紀大了,也沒有精力參加這種活動了,要不是別人告訴我們……我們都不知道你回來了?!?/br> 陸致胸腔里似乎關了一只野獸,橫沖直撞地攻擊著他的骨rou皮血,叫囂著要沖破禁錮,心間一片嗡鳴。 “我們每次去看你,你都躲著不見我們,連你回來了,都不告訴我們,我們是你的仇人嗎?我們是生你養你的父母??!”陸母拿著手帕的手都在抖,被丈夫攬著肩才不至于聲嘶力竭。 陸致“砰”一聲在他們面前跪下,已是泣不成聲。 “我不,我不是躲著你們,我是沒臉,沒臉見你們,我不配做你們的兒子,我不配……” 陸父一臉哀色地看著這個跪伏于自己面前的人,忽感凄涼。這是他曾經最引以為傲的兒子,盡管二人意見常常相左,也時不時動手相向,可他心里一直是疼愛他的。 陸致高考前搗鼓的那些事他其實全都知道,卻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他有夢想,就讓他先去實踐,等他心定了,就知道父母為他的好了。 出了那樣的事,旁人只勸自己莫要動氣,可誰也不知,他究竟有多心痛,他何嘗不知,那是一個人一生中最珍貴的幾年,可是他兒子的那幾年,全葬送在了監獄里。 他日怕夜怕,寢食難安,怕陸致所有的驕傲被打碎,怕他再也站不起來。 這是他身為一個父親,最大的失敗。 陸致回來時,酒席已接近尾聲。 他在阮悠身旁坐下,后者看一眼他,問:“怎么去了這么久?” 陸致垂著頭,看不清面上神色,聲音啞啞的:“我爸媽來了?!?/br> 阮悠心下一驚,想問什么,卻又止了話頭。 陸致抬起頭,喝了一口酒,這才緩緩道:“我答應他們,等有了本事再回去,讓他們一定要等我?!?/br> 阮悠神色微動,頓覺欣慰,輕輕拍了拍他的肩。 酒席結束后,賓客走得七七八八,葉黎擔憂韓予瞳的身子,先派人送她回去,陸致有事也先走了。阮悠留下來幫著料理了些事,眼看時間已晚,這才告辭離去。 她乘電梯去地下停車場取車,還未走近,便見入口處一群人圍坐在幾輛車頭上吞云吐霧。 她只看了一眼,便裹緊衣服快步經過。 “阮大美女!不認識我們了?” 有人從車頭上一躍跳下來,攔住她的去路,身后接著響起一道挪揄之聲:“叫什么阮大美女???多生分!叫學妹,學妹多好聽!” 阮悠緩緩回身,打量眼前幾人,似乎有些印象,聽他們這語氣,應該是以前在蕪一待過的。 她語氣冷然,問:“有事嗎?” “你聽聽你這語氣,多傷人啊,沒事就不能打聲招呼嗎?好歹也同門一場?!笔堑诙€說話那人的聲音,看來是他們這群人的頭。 阮悠神色淡淡地看著他,靜待他下文。 果然,他與她對視半晌,突然輕笑一聲:“好久不見了,哥幾個都想跟學妹你敘敘舊,去喝一杯怎么樣?” 阮悠假意看了眼時間,盡量平和道:“現在也不早了,改天吧?!?/br> 看眼前這群人這做派也知不是什么善茬,想必以前在蕪一也是一群紈绔??赡菚r的她,家世尚在,加之有陸致施樾護著,后來和江崢衡在一起,又有誰不怕死地敢來招惹她? 如今,見她“落魄”了,這些人倒是個個都欺上來了。要在那時候,他們只怕是話都不敢跟她多說一句。 “擇日不如撞日,改天的話,可指不定人就湊不齊了呢……”他意有所指地拉長尾音。 阮悠見和他們周旋沒用,索性直直道:“如果我不去呢?” 立時有嗤笑聲響起。 領頭那人也笑著:“那我們就只能親自動手‘請’你去了?!?/br> 阮悠回視著他,握著手機的那只手微動,還未有下一步動作,便被人一把奪去。 她捏緊了手心,滾了滾喉嚨:“怎么?你們還想要‘綁架’不成?”她微抬下巴點了點斜上方,“這里有監控?!?/br> “呵,有監控又怎么了?我們怕過?”另一人插進來。 “學妹啊,我說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們邀請你是看得起你,你最好……” “我跟你喝一杯,如何?” 一道冷冷清清的聲音橫插進來,眾人齊齊往身后看去。 阮悠不用回頭,一眼就看見江崢衡cao著手,從一個拐角里冒出來,懶懶散散地朝他們走過來。 不知在那里聽了多久的墻腳。 這樣的一幕場景似曾相識,阮悠回憶了半晌,才想起二人剛認識不久時,她在蕪一的后巷里被一群混混圍著,他也是這樣猝不及防地出現。 在她思索的當口,江崢衡已經來到他們面前,出挑的身高令一眾人唯有仰視的份兒。 他居高臨下般地看著領頭那人,見他沒什么反應,腳尖踢了踢他的小腿,又問了一遍:“問你話呢?!?/br> “江,江總,您說笑了,我們哪夠格跟您喝一杯……” 他心底直發虛,只聽說這兩人分手了,誰知道還藕斷絲連著呢。酒席上他就在隔壁桌,見眾人起哄著要他們喝交杯酒,這二人也是不為所動,以為他們早沒關系了,不然他怎么敢來招惹阮悠? 江崢衡倏地笑了,卻是緩緩伸手扳過他的下顎,神色隱有狠戾:“那你憑什么認為,你有資格跟她喝一杯?” 阮悠幾乎要以為他下一秒要動手了,可是他沒有,出乎意料地沒有。 那人嚇得雙腿直打顫,結結巴巴想要解釋。他有自知之明,論家世財力,江崢衡動動手指頭就能搞死自己,而論打架斗毆,在學校時又不是沒聽說他有多么狠。除非不要命了,他才敢去惹這位活修羅。 “我們只是跟學,跟阮小姐開玩笑的,玩笑而已……” 江崢衡不耐地松開手,也懶得跟這群人浪費時間,他掃了他一眼,問:“你叫什么?” “???!”那人突然慌亂,生怕他秋后算賬。 江崢衡輕笑一聲:“你不說,我讓你再也走不了?!?/br> 結果是——此人麻溜地報上大名,領著幾個兄弟跑得飛快。 江崢衡冷冷地看著他們離去的身影,面色有些不好:“一個人這么晚走做什么?” 幸好他送悅姚回家后又順路過來,剛下車就看到這一幕。 阮悠啞口無言,被他這么一問,怎么感覺自己罪惡感深重? 他見她不語,也不追問,只問:“你車呢?” 阮悠指了指前方。 江崢衡隨即走過去,走出幾步,又回首提醒她:“你不打算回去?今晚在這里睡?” 阮悠咬了咬唇,抬腿跟上。 來到車前,她突然問:“你不是有車嗎?” 江崢衡掃她一眼,語氣淡淡地道:“我喝酒了?!?/br> 阮悠倏地想起他替自己喝的那杯酒。 “你還真是過河拆橋啊,才幫了你你就忘了?” “是翻臉無情?!比钣迫滩蛔〖m正。 此話一出,二人雙雙愣住。 過河拆橋。 翻臉無情。 多么熟悉的兩個詞語。 阮悠率先反應過來,輕咳一聲,掩下情緒,按了中控鎖。 江崢衡也從回憶中抽身,不客氣地拉開了副駕的門,一彎腰坐了進去。 阮悠也知攔不住他,便不再糾結,坐上車發動車子,揚長而去。 沿途霓虹閃爍,夜風拂面,是二人難得安寧的時刻。 江崢衡一路上都沒怎么說話,只低頭擺弄手機。 他給展敘發了條消息過去,言簡意賅。 ——有個人,姓齊,以前蕪一的,收拾收拾他們那群人,別留情。 展公子收到這條消息時,正舒舒服服地在浴缸里泡澡,他默念了一遍,心下滋味難言。 感情他在酒席上問人家的話全被當作耳旁風了?那時候不注意聽,現在才想起來回復他? 第70章 chapter 69 前幾日堆積的事情太多, 阮悠今天很早就到了公司。 vera幾乎是和她同時進電梯的,見了她還頗有些驚訝:“zoe,早啊?!?/br> 阮悠點點頭, 道:“早, 你先把今天的日程安排報給我,還有, 禮服都趕制的如何了?” 慈善晚會近在眼前, 容不得再拖延。 vera聞言, 飛快地從包里掏出筆記本, 專業的助理隨時隨地都做好了準備。 她簡短地介紹了今日的安排,又將昨天晚上整理好的設計師們發過來的進度表打開, 拿手指一條一條比對著,神色認真:“大部分都已出成品了, 已經聯系了客人來試穿,還有小部分正在趕制中, 比較落后的……是新羽傳媒訂的那條, 比較復雜,前幾天剛出了半成品?!?/br> 阮悠微微挑眉, 垂眸看她:“新羽傳媒?” vera點頭道:“就是前幾個月和經紀人一起過來的那位藝人, 唐姿?!?/br> 阮悠心下了然,問:“半成品給她們看過了嗎?”她話音剛落,又道,“最好讓她們親自過來確認一下?!?/br> 唐姿那人,一看就知難搞, 別到時候成品出了又給她弄什么幺蛾子出來。 vera道:“我已經聯系過了她的經紀人,說今天有時間會過來看?!?/br> 阮悠聞言點點頭,不吝嗇地夸了她一句:“你很細心?!?/br> vera心下歡喜,畢竟拿著那么高的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