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她并非想見那個人,只是想見見那位曾經也對她付出過溫情的meimei,想看看那個人對著別人的女兒是否也是那般冷情。 不過,想來也不是,否則為什么會甘愿陪她來坐這個冷板凳呢? 江崢衡的meimei叫什么來著? 哦,yuri. 江悅姚。 她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忍不住感嘆,真是動聽。 第59章 chapter 58 江悅姚進來的時候, 阮悠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她手上的珍珠手鏈。 那年慈善晚會上,她和齊艾湘爭搶的那一條。 他們兩兄妹,還真是念舊…… 江悅姚甫一進門, 便顯得尤為激動, 但依舊保持著良好的教養。 她纏了哥哥好久,才叫他松口。哥哥說, 要是想見嫂嫂, 就去yj找zoe, 可是來找zoe的人太多了, 根本沒人顧得上她。哥哥又不肯帶她去,她沒辦法, 只能勉為其難地接受家里那位不喜歡的阿姨的邀約,但是沒關系, 只要能見到嫂嫂,一切都不是問題。 她近距離看阮悠, 才驚嘆嫂嫂比自己想象中還要美, 一時忘了自己準備好的貼心話。 姚緋緩步跟在她身后,單手提著包, 面色不愈, 不知道這位法國回來的設計師哪里來的這么大的派頭,竟然叫她們足足等了一個小時,要不是看江悅姚興致這么高,她早就甩臉子走人了。 她走近,想要見識見識這位設計師的廬山真面目, 待見到了,卻將一肚子火氣卡在了喉嚨里,不上不下,堵得她難受。 “你……就是那個設計師?” 江悅姚側頭看去,咦,她們認識? 阮悠勾了勾耳畔的頭發,靜默不語,只淡淡地睨著她。 姚緋面色尷尬,溫聲道:“悅姚,你先出去等阿姨好不好?阿姨有些私事……” “不要?!苯瓙傄潇o搖著頭,她還沒看夠嫂嫂呢。 姚緋十分為難,見勸不動江悅姚,復又朝阮悠道:“你跟我出去?!?/br> 阮悠原本撐著頭在后面看著,聞言,倏地勾唇笑了笑:“我為什么要跟你出去?江太太?!?/br> 姚緋臉色瞬變,待稍稍平復,又是以往高貴優雅的模樣:“那天在商場的,真是你?” 阮悠收起笑:“是不是我,又怎樣?” 姚緋皺著眉,似乎有些不滿她的語氣,冷聲道:“你這些年……” “江太太?!比钣戚p聲打斷她,“我們并沒有什么交情,不用和我敘舊,這里是我工作的地方,如果你不是來找我談工作的,可以請回了?!?/br> 姚緋張了張嘴,冷眼瞅她半晌,終是道:“悅姚,我們走?!?/br> 江悅姚搞不懂她們之間詭異的氣氛,卻是干脆地拒絕道:“你自己走吧?!?/br> 姚緋欲開口,卻還是生生憋了回去。 江悅姚三兩步走到辦公桌前,上半身靠在上面,一雙亮晶晶的眸子直直地注視著阮悠:“嫂,阮jiejie,你還記得我嗎?” 哥哥說了,不能當著她的面叫她嫂嫂。 阮悠看著她,情緒十分復雜,她究竟該以怎樣的心態去面對她?前男友的meimei?仇人的女兒? 她正欲開口,卻瞥見江悅姚手腕上的珍珠手鏈,想說的話堵在喉嚨里,在心底輕搖了搖頭。 她面前的這個女孩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未參與,只不過才滿二十歲而已。瞧她生得多么漂亮,被保護得多么好,一派純真,無拘無束,像極了年少時的自己。 像極了還有父親時的自己。 阮悠掩下神思,微微頷首:“我記得你,你叫yuri.” 她刻意不提她的中文名字,只覺難以啟齒。 江悅姚笑意橫生,她今天原不過只是想來露個臉罷了,此刻目的達成,也不好多打擾阮悠。 和姚緋從辦公室離開后,在底樓大廳撞上了江崢衡。 江悅姚喜滋滋地喚了聲“哥哥”,興沖沖地撲上去,在即將碰到江崢衡時,被他伸出手按住肩膀,阻止她靠近的狼爪。 她在暗下撇了撇嘴,復又激動道:“我見到嫂嫂了!” 江崢衡神色未見緩和,只道:“你怎么和她一起來?” 江悅姚回頭望了一眼姚緋,連聲解釋:“我自己來沒人理我嘛,你又不帶我來……” 江崢衡收回手,插進褲兜里,漫不經心地問:“她態度怎么樣?” “很好啊,她還記得我的名字呢?!?/br> “是嗎?”江崢衡微挑眉,難道阮悠對這種類型的女孩子沒有抵抗力? 她以前有一個朋友是這種,在巴黎時的助理也是這種,看來,以后該讓悅姚和她多相處相處。 趁悅姚狂點頭的當口,姚緋走過來招呼他:“崢衡?!?/br> 江崢衡恍若未聞,看也沒看她一眼。 江悅姚突然勾住他的手臂,道:“哥哥,附近有一家很有名的甜品店我一直想去,你有空嗎?陪我一起去嘛?!?/br> 江崢衡輕飄飄地睨她一眼,其中意味明顯。 江悅姚輕輕搖著他的手臂,苦苦哀求:“去嘛去嘛?!彼壑樽右晦D,又道,“說不定嫂嫂也喜歡吃呢?!?/br> 這個先不提,左右以后還用得著她,況且今天…… 江崢衡輕抬了抬下巴:“給你三十分鐘?!?/br> 兩人說定后,便相偕著離開。 說是相偕,其實勉強,江崢衡把手收回來,悅姚又勾上去,再收回來,又勾上去…… 被二人徹底遺忘的姚緋獨獨立于原地,心下凝然,難怪都說后母難做。 她知道江崢衡一直不喜歡自己,倒沒多在意,總歸他自己一個人在外面住,而家里的那位從倫敦接回來后她何嘗不是百依百順,盡心討好,就怕江呈在中間難做。 當初為著那個承諾,江呈力排眾議娶了她,頭一個反對的就是江崢衡。 那時他處理完安家那位老爺子的后事,又將如此龐大的一個財團里各種關系理清,不過二十歲的年紀,卻有那般能耐和魄力,真真叫人折服。 他從英國回來,知道了阮家的事,卻不知其中內情,只知道是江氏吞了阮氏,竟然在他父親的辦公室里亂砸一通,見什么砸什么,直到再也沒有東西可砸了,才帶著兩只傷痕累累的手回去。而江呈竟然也由著他那樣搗亂,連說都沒說一句。 再后來,得知江呈要娶她,他什么也沒說,卻在婚禮那一日,找了一群混混來,也是見著東西就砸,將婚禮毀得徹徹底底。 他就站在一旁冷眼看著,直到江呈出聲喝止他,他才輕笑著道:“你們不要我好過,那你們自己也別想好過?!?/br> 你們逼走了我最珍貴的寶貝,那我也要你們最重視的婚禮辦不下去。 至此,父子倆算是徹底決裂。 而江崢衡背后有那樣龐大的一個財團,做什么做不成?開了自己的公司,有了自己的事業,做得風生水起,如日中天。 ne在長濘的風頭勢力可謂一家獨大。 雖然父子關系如此,但姚緋心里也一直清楚,江呈極其看重著他的一雙兒女,自己也少不得要去順他們的意。 她思來想去,江崢衡對自己之所以如此不滿,無非是因為阮悠。若是他對阮悠沒那心思了,或者說,他對旁的人起了心思,那自己也就好過了。 * 阮悠下班下得早,路上接到何嫂的電話。 “小姐啊,這家里太忙了,實在騰不開身,沒法陪你過回來的第一個生日,等改明我燉了你最愛吃的土豆燒牛rou來看你?!?/br> 阮悠輕笑著搖頭:“沒事的何嫂,打個電話就行了,我不在意這些的?!?/br> 和何嫂嘮叨了幾句,這頭掛了電話,又收到一條消息。 是個動圖,一個眼睛大的跟燈泡似的漂亮小姑娘笑瞇瞇地從身后端出一個蛋糕,緊接著,上方劃過“生日快樂”這幾個字。 是韓予瞳發來的,倒也符合她的風格。 阮悠猜她現在應該醒了,便撥了過去。 “悠悠?”她急切的聲音傳來。 “玩得差不多了吧,什么時候回來?” 韓予瞳這是提前把蜜月旅行給過了,等過段日子再舉行婚禮。 “快了?!彼?,“讓你等我一起回國你不聽,非要這么早回去,看吧,生日也不能陪你過?!?/br> 二人上一次見面還是八個月前韓予瞳特地飛來巴黎看她,葉黎在新加坡的學業不斷,讀了本科還不夠,非要搗鼓個碩博連讀,韓予瞳也就一直在那邊陪他。 兩人去年才回國,兩家商量著這婚事不能再拖了,便匆匆辦了訂婚禮,打算來年挑個好日子便成婚。 “沒關系的?!比钣仆:密?,“你知道,我不過……” “悠悠?!表n予瞳打斷她,“別因為那些事情,連你最珍貴的日子也忽略了,我們都很感謝那個日子,感謝那一天,才讓我們遇到你?!?/br> 阮悠哽咽了下,終是輕輕答了聲:“好”。 她其實已經不過生日了,這些年也不會刻意去想起,以往有多熱烈,如今就有多冷清。 今天是她的生日啊,又見到了那個人,可是,她已經不會去想她是否記得,她早該明白,那個人眼里心里從來沒有她和她的父親。 今日手機尤其不安寧,掛了一個又來一個,她垂眸看來電顯示,是一串陌生號碼,且是她識得的那串。 心下無奈,輕輕掛斷,那串號碼的主人卻不安生,一個又一個地打來,她索性關機,求個清靜,這個夜晚就讓她一個人消磨下去吧。 沒吃晚飯,在沙發上枯坐了許久,等到月上中天,她突然醒了神,抱著臥室的被子去頂層的露臺上。 露臺隔著遙遠的距離連接天際,是別墅里離星星最近的地方。 她裹著被子縮在吊椅里,夜風一陣似一陣地刮過,面上清涼,身上倒不覺寒冷。抬頭看星星,卻發現天幕寂寥,連月色也無。 可她不愿低頭,就那般仰著脖子。 對面倏地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她轉眸去看。緊接著,一束火苗極速躥上天,在夜空中炸出一朵絢麗的花,隨著頭頂不時綻放的奇花異朵,這一片小小的天幕隨之驟亮。那人的面容逐漸清晰,他長身玉立,掩在萬千煙火后,是她黑暗之路上的唯一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