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好巧不巧,其中一個女生拿著杯飲料;又巧不巧,飲料一大半都喂了衣服;最巧的是,這位女生今天生理期外加失戀了。 當然,最后一條是阮悠臆測的。 不然誰會這么發神經地要去扒別人的衣服?仗著人多就欺負軟柿子?還是自以為上一屆高三的走了自己就成老大了? 裝逼也要分場合講道理重人權的好伐? 阮悠和韓予瞳到活動中心時,大廳的角落里已經圍了一圈人。 田夢被兩個女生按著,外套已經扔在了一旁,僅剩的上衣正被另一個女生拉扯著,偶爾泄露些小春光。 她始終緊緊攥著自己的衣角,把頭埋得低低的,不哭泣也不求救,或許是知道,沒有人愿意來救自己。 誰會救她呢?她本就是學校里眾人欺辱的對象,大家看熱鬧起哄都來不及。 扯她衣服的女生,也就是衣服被弄臟的那個,叫曾琍,家境中上,為人跋扈,整日與齊艾湘形影不離。 她罵罵咧咧地開口:“cao,這傻逼力氣怎么這么大!我就不信我們三個人還搞不定她了!” “三個人”并未把齊艾湘算在內,因為她正抱著手靠在一旁心無旁騖地玩手機,不參與,也不阻止。 曾琍已經放棄了去拉扯田夢的衣服,改為攻擊她的手,又尖又長的指甲掐上去,試圖逼她松開。 田夢依舊將衣角攥得死死的,絲毫沒有動搖,似乎在守護她最后的尊嚴。 曾琍低罵了一聲,氣急敗壞地要去踢她,被一道聲音阻止。 “喲,這是拍電影呢?還動手動腳的?” 齊艾湘從手機屏幕里抬起頭,望向來人,幾不可察地輕嗤了一聲,流露些許玩味,收起手機的同時微微調整了一下站姿。 在學校里,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曾琍之流不會和阮悠硬碰硬,可是齊艾湘敢,因為……她臉皮厚。 “阮悠,同學這么多年,今天才發現,你這么愛多管閑事?!?/br> 陰陽怪氣。 阮悠笑著問她:“你誰???誰跟你是同學???我們認識嗎?”她轉頭問韓予瞳,“你認識她嗎?” 韓予瞳立馬搖頭。 齊艾湘冷笑一聲,面上有些不好。 韓予瞳抬了抬下巴,朝曾琍道:“我說你這是干嘛呢?明目張膽地欺負同學?。??你爸是不是給你吃多了,叫你盡干這些蠢事兒?!?/br> 曾琍不自然地松了手,恨了一眼韓予瞳,這才道:“你懂什么!她把我衣服弄臟了!” “多大點兒事兒???”韓予瞳面露憂愁地看向她,宛如看一個智障,“賠你一件不就是了嗎?!?/br> 曾琍咬了咬唇:“我衣服很貴的!” 阮悠聞言,懶洋洋地抬眸打量了她一眼,慢條斯理地道:“這不是去年的款嗎,能有多貴?” 她下巴點了點地上的田夢,接著問:“你怎么知道她賠不起?” 想發泄也好,想泄憤也好,都不是這么個方法。 曾琍無言以對,把目光轉向齊艾湘。 后者撩了撩頭發,輕描淡寫:“怎么處理是我們的事,和你們沒關系?!?/br> 韓予瞳從喉嚨里吐出一個微諷的語氣詞,反擊道:“欺負同學很光榮是嗎?你們別在這里丟人現眼行不行?” 齊艾湘沒說話,曾琍反唇相譏:“活動中心是你們家修的???我愛在哪兒就在……” 她話未說完,阮悠驀地笑了。 她看向曾琍,眸光澄澈,緩聲道:“不好意思,活動中心就是我們家修的?!?/br> 或許她在蕪一讀了幾年書也沒注意過,門口的石雕底座刻著六個明晃晃的大字:阮氏集團捐贈。 一行人的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黑,齊艾湘率先拉下臉,邁步出門。 路過阮悠身邊時,只聽她道:“齊艾湘,我未來一年都很閑,所以我們的債可以好好算,以后只要是你的事,我都要管?!?/br> 齊艾湘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松開握緊的手指,側頭回應:“隨、便?!?/br> 她一走,曾琍之流自然也不敢多留,腳下生風般跑的飛快,圍觀群眾自然也作鳥獸散。 韓予瞳戳戳阮悠,問:“悠悠,你以后真要事事都和她杠???” 阮悠擺擺手:“我有那么無聊嗎?說來嚇唬嚇唬她罷了?!?/br> 至于效果如何,另當別論。 她回頭,田夢已經穿好了外套,依舊垂著頭,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身子。 阮悠嘆一口氣,沒打算上前去安慰,那樣只會令雙方都尷尬,且她的初衷也并非是想聽她一聲謝謝。 轉身走了幾步,身后倏地傳來一聲輕微的、底氣不足的低喚:“阮,阮悠……” 阮悠回眸,疑惑地看向田夢,不知道她要說什么。 田夢咬著嘴唇,摳著手,幾度欲言又止。 韓予瞳有些不耐煩,正打算追問她究竟要干嘛,陸致和歐夕影從另一邊走來。 “你們兩個沒事吧?” 田夢飛快地看了他們一眼,頭埋得更低。 阮悠回復陸致:“沒事?!庇洲D向她,“你要說什么?” 田夢動了動唇,一聲極其微弱的“謝謝”從口中溢出,阮悠皺了皺眉,總覺得她一開始不是想說這個。 陸致已經行至她們身前,老媽子一般埋怨著她們兩個怎么不叫上自己,吵嘴斗毆乃是他的強項種種。 阮悠和韓予瞳捂著耳朵往外走,也將方才的疑問拋至身后。 晚上的課結束后,雨下的更大了。 帶著雷霆萬鈞之勢噼里啪啦往下砸,排水系統徹底癱瘓,積水已至小腿中下部,路上行人即使打著傘也免不了渾身濕透。 晚放學的人全都堆積在教學樓前的廊檐下,躊躇著究竟要不要沖入雨中來個激流勇進。 阮悠靠著廊柱,低頭沉思。 去年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她和江崢衡在這里等雨,他明明帶了傘,卻陪她在這里瞎胡謅。 可今天盡管帶了傘,也沒辦法離去。 李叔的車大概在路上堵住了,她想。 正在出神,似乎有一團濕氣在靠近自己,阮悠抬眸,江崢衡的身影映入眼中。 他依舊撐著那把黑色的雨傘,黑色的風衣黑色的褲子,面容冷峻,身姿挺拔,像一尊專程在暗夜里踏月而來的神祇。 你看,多奇妙,她剛好想到他。 “你怎么過來了!” 其實,他就讀的大學離蕪一并不近。 “過來賞雨景?!苯瓖樅饪此谎?,面不改色。 “……”阮悠覺得自己又問了個蠢問題,“然后呢?” “然后,接你?!?/br> 沒有多余的詞藻,可就這兩個字也令阮悠心底柔軟一片。 “可是,我的鞋……” 她低頭看了一眼,江崢衡穿了一雙馬丁靴,末過平常人小腿下方的積水到他這里也不過只到腳踝上一點。 “我背你?!彼ㄩ_口。 阮悠瞪大了眼,驚疑不定:“在這里?這么多人!” 江崢衡微微偏頭看她,唇邊溢出挪揄的笑意:“這么多人怎么了?”他俯身湊到她耳畔,“又不是在他們面前做……” 阮悠一見他露出那般笑意便知情況不對,當即捂上他的嘴,惡狠狠地道:“我上來了!” 她借著廊道上石階的高度,輕輕松松爬上了江崢衡的背,將雨傘罩住兩人,在圍觀群眾炙熱的目光中飄飄然離去。 “我今天做了一回正義俠女?!?/br> “你不是一直都是嗎?” “哪有?”阮悠勾緊了他的脖子,“其實,主要是因為鬧事的人是齊艾湘……” 她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她就不開口,江崢衡反問:“齊艾湘是誰?” 果然已經把人家忘的一干二凈。 “是我討厭的人?!比钣茖⑾掳偷衷谒募缟?,低聲問,“所以,你也會討厭她嗎?” 江崢衡頓了頓,淡聲道:“當然,我更希望你討厭的人多一點……” 只喜歡我一個人,眼里只能看到我一個人,心里也只能裝下我一個人。 阮悠愣了愣,江崢衡口袋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震動。 “幫我接一下電話?!?/br> 阮悠趕忙從他兜里摸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yuri. 她接起,放到江崢衡耳邊。 他與那頭交談了很久,語氣雖如往常平淡,卻于不經意間聽出些許柔意。 “她在我身邊……我問問她?!?/br> 江崢衡朝阮悠道:“我meimei,想和你說話,你愿意就陪她聊幾句,免得她總是sao擾我?!?/br> 阮悠竟覺得緊張,猶豫幾秒,將手機移到自己耳邊,溫聲打招呼:“你好?!?/br> 電話那頭的女孩明顯激動起來:“哥哥的女朋友,你好!” 聲音軟糯,嬌俏可人,帶著少女獨有的清脆悅耳。 阮悠一聽便心生歡喜,覺得自己也多了個meimei,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待她掛上電話,江崢衡終于有機會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