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你可以閉嘴……等等,噓?!彼呎f著,邊飛快往泥巴柔軟的觸須里擠了進去,像是在躲避什么。 “喂等等,好癢!” “閉嘴!” 林好奇心起,兩只眼珠子擠成了上下位置,使勁想往外轉去,可惜不成功。 她直接晃了晃小觸須,將兩只眼睛下面的泥巴搓成寬面,悄悄探出墻外:透過霧氣,她先看到了人的身影。 第21章 例外 “我呸——這窮鬼?!北I賊多恩狠狠地朝地上唾了一口,“什么祖傳的三棱匕首?還真是他爺爺自己打的匕首吧?” “你也有走眼的時候?!币慌岳聿榈锣托Φ?, “虧你還讓我花了那么大工夫順了他的袋子, 結果里面除了吃的就是吃的?!?/br> “誰會相信敢來深淵探險的家伙,全身上下最值錢的東西就是這把匕首?說起來那家伙不是連阿瓦達都沒有, 我還以為他有后招……” “誰知道呢?”理查德表示滿不在乎,“一年到頭總有那么幾個不怕死的,直接過來。不過說真的, 你知道這里是哪里么?” “我怎么可能知道?”多恩提到這個就很氣,“我事先都不知道這窮鬼開的星門會破成那個樣子?!?/br> 想要去往深淵探險, 星門是唯一的途徑——現有的星門數量并不多, 而且把控星門的家伙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人渣,所以每次來回都要費上不少的錢。 多恩本來是不打算和那只菜雞一起冒險的,但這菜雞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來的冤大頭, 居然愿意承擔一切費用,包括星門的錢。所以他想著橫豎所有費用都由那菜雞承擔, 那把匕首看著好像也還不錯, 再順便找點礦石啊材料什么的, 回去總歸不虧。 哪知道這次碰到的星門還真是以前從沒用過的那種, 也不知道那個傻x到底是從哪里找的。 大意了。 想到這里多恩多少有點郁悶——他和理查德組隊多年, 是地下商會有名的深淵獵人,雙匕組合, 穿過星門的次數也不下十次, 對深淵的某些地方也摸得算是熟透——現有的星門最終落點大多固定, 基本都是無盡之海沿岸, 魔物相對低級的地區。誰曉得這個破破爛爛的星門居然是個例外。 “咦?是不是有點起霧了?這地方看著有點邪門,”理查德問道,“要不我們隨便轉轉直接回去得了?” “怕什么?都是有阿瓦達的人?!?/br> “但是萬一……” “萬一什么?”多恩現在根本聽不得“萬一”“例外”這種詞,“現在回去才是虧大發了。萬一這里有好東西呢?只要搞上一件,你就能包養一百個史黛拉那樣的小賤人,一晚上換一個,換到吐為止?!?/br> 說到這里,多恩仿佛想起了什么,狠狠地咽下一大口唾沫。 “那好吧?!崩聿榈鹿槐徽f動了,“不過你可拿穩點星界石,有情況不對就立刻閃了,可別指望我會管你?!?/br> “滾你的,知道了?!倍喽鲬?,“走吧,我在前面,你跟上,我們貼著點遺跡走?!?/br> 然而遺跡分布的復雜程度,有點超過他們的預估。從殘留下來的灰白石塊來看,很難分辨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只能大致從廣闊的面積來推測,以前應該是類似于要塞一樣的地方——據說深淵的大惡魔們都有自己的要塞和據點,但具體是什么樣的,并不是他們這個級別的冒險者所能接觸得到的。 而且這些石塊除了殘破之外,實在是太過于干凈,沒有任何類似于文字的東西可以提示他們。就這樣兩人繞著墻根一樣的遺跡轉了又轉,直到霧氣越來越濃,濃得面對面也有些看不清楚。 “我們還要繼續嗎?”理查德再次提出疑惑,他的聲音隔著霧氣傳來,和他的面容一樣隱隱約約,不甚分明,似乎離得有點遠。 “這該死的地方!”多恩有些焦躁不安起來?,F在就走著實有些不甘心,但繼續下去,身為盜賊的直覺已經在告訴他這并不合適。 多恩摸了摸收在腰上的匕首。 大名鼎鼎的雙匕組合,出來一趟空手而歸,說出去簡直丟人……算了。 他冷靜下來后,覺得比起這虛無縹緲的遺跡寶藏,還是自己這身阿瓦達更寶貝點——薩瓦隆出品,法師塔的手藝,可以承受至少三次致命攻擊——已經救過他兩次了,再有一次就會毀壞,可千萬得小心點。 “走吧?!倍喽髡泻衾聿榈?,“趁現在沒什么狀況,我們趕緊走,星界石拿好……你站那么遠干嘛?靠過來點?等等,你點什么燈?不知道這玩意容易暴露位置么?” 然而理查德還是站在剛才的位置,一動不動。 唯有一點豆大的光,透過重重的霧氣,慢悠悠地繞過理查德的位置,穩穩地朝他飄來。 多恩腦子“嗡”地一下就炸了,想也不想抄起腰間的匕首就朝那光的位置投擲而去,轉身就跑。 然而剛跑沒兩步,他就發現動不了了——低頭,竟是有冰霜沿著他的腳底悄然向上蔓延。不過瞬間就凍住了他想要去取星界石的雙手,爬上他的臉頰,只剩兩只眼珠子還能勉強轉動。 “啊,歡臨,歡臨……” 罩著灰袍的身形嘆息著,帶著奇怪的語調從霧氣中走到他的面前,湊近,露出一張面盆大的骷髏前臉。 在后者近乎絕望的注視中,他抬手撩起脖子邊的兜帽,露出格外粗短的頸骨,上面卡著兩把匕首,正好一邊一只,看著像是新扎的蝴蝶結,多少有點滑稽。 “年輕人啊,這是泥滴匕首嗎?” “……” “泥掉滴似這把匕首呢?還似這把呢?” “……” “為什么不說話呢?如果不說滴話,那額就當泥是默認了剛才對額滴冒犯。和泥滴同伴一起,用靈魂償還吧?!?/br> “……” [anima extra.](靈魂抽取。) 冰涼的氣息噴吐在多恩的臉上。他只覺得頭顱正中位置仿佛被那刺骨的寒意突然開了個洞,身體里所有的熱氣都朝著那處涌去。 而在他徹底失去知覺前的剎那,仿佛聽到了一聲低笑。 “噗……” 那笑聲很輕,卻分外明顯,在格外寂靜的霧氣中,就如同滴落在平靜湖面上的水珠一樣清晰。 灰袍一個手抖,剛剛收集到的靈魂直接竄回了原主的身體里。 “誰!” 它迅速環視一圈,卻沒有看到任何活物。 “這里……” 非常細小的聲音,和霧氣一樣縹緲。 可還是什么都沒見。 “這里?!甭曇羯晕⒔咏它c,或者說很近了,仿佛就在它的腳下……咦?腳下? 灰袍猛地低頭,卻看到一團可以懷抱的蓬松毛球,腦袋上長著長長的耳朵,背上有一對小小的翅膀。這團毛球正扯著它的袍角,發出淅淅索索的聲音——仔細一看,才發現居然是在蹭鼻子。 “抱歉,實在是太癢了,很久沒用這玩意了,實在不習慣?!边€沒來得及等它發作,這只杜雞兔就搶先開了口,“不過話說回來,我叫了你好久了?!?/br> 說話間,杜雞兔抬起了頭,黑洞洞的眼眶中有著瑩綠色的靈魂之焰。 “……泥似那個分院的?”灰袍放下了正打算攻擊的手。 “厄路多,煉金科。你呢?” “啊,那很常見?!被遗勐犉饋碛行@訝,“額似塞洛法滴,預言科。說起來,為什么額總覺滴好像在哪里見過泥?” “哦?大概是因為我長得比較獨特吧?!?/br> “確實……”灰袍猶豫,“泥這樣滴……額應該是有印象滴……” “因為某些原因,我離開了一陣,”杜雞兔形的巫妖像人一樣晃了晃腦袋。 “咦?怎木可能?” “怎么不可能?!睂Ψ讲荒蜔┑囟读硕抖?,“在你們預言科的眼里,所有的事情都和板上的釘子一樣么?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比方說,現在要不要回頭看一眼?愚蠢的豬精?!?/br> “嗚哇路哦嘰——” 低沉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同時有法術的波動洶涌而起。 它猛地轉頭,卻只見一張撐到了極致的泥盆大口朝它兜頭罩下?;遗鄣奈籽齺聿患白魅魏畏磻?,就落入了那口中。 “咕嘟——吭哧吭哧吭哧……噗嗤……” 林一邊吃一邊笑,心情好得不得了。 “別嚼了,有什么好吃的?”巫妖別過眼去,非常不耐煩地催促道。 “吃冰激凌的時候,連甜筒一起啃的美妙滋味你不懂?!绷趾敛豢蜌獾胤瘩g,“這東西挺有趣的,味道比你好像差了點,草莓味,有點膩……不過還馬馬虎虎吧?!?/br> “呵呵……”巫妖笑了, “要不是我吸引了它的注意力,你以為一只巫妖有這么好對付?也算是我們走運,這應該是一只見習學徒級別的,還沒有資格制作自己的命匣——也足夠蠢,畢竟不是什么巫妖都能叫智慧的化身?!?/br> 林分明聽出了其中的諷刺意味,不過她不氣。 吃好吃的東西的時候,她的心情總是很好。 “說實話真沒覺得多難對付……吭哧吭哧……話說剛才聽你們說話,用的是什么語言?你們是不是一個培訓班出來的?平時開場的臺詞都差不多???” “什么培訓班?” “哦就是同一個學習的地方?!?/br> “……差不多吧?!?/br> “咦?是不是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那是一個什么樣的地方?”林好奇。 “世界上最恐怖最絕望的地方……說是煉獄也不為過?!蔽籽穆曇糁杏幸唤z明顯的動搖,眼眶中的綠火也開始明滅不定。 “有這么可怕么?”大概是因為剛吃的時候特別輕松,林對所謂的“恐懼”還有“絕望”沒有絲毫的認同。 巫妖猛地抬眼瞪她,仿佛想起了什么十分可憎惡的事情——大概就是剛來到這里時候,那種情緒瀕臨崩潰的狀況。 “啊,你剛才是不是說讓我吃了這只巫妖就趕緊變身?”林趕緊轉移話題,“那我變啦?” 說著,不等巫妖發作,她飛快地用了[同化],讓肚子里猶自掙扎的草莓冰激凌徹底老實下來。接著掏出石板劃到“法術”頁,飛快看了眼咒語,又扔回去。然后在巫妖頗為復雜的注視下開始[變形]:[siversus luto!ossa magi hic tamquam sapientia?。ㄗ兩戆赡喟?!像巫妖一樣智慧?。?/br> 接著泥巴上抽出了粗壯的腿骨,脛骨,脊椎,臂骨,肩胛骨——然后是更加粗壯的頸骨還有碩大的頭骨——大概得有胯骨的兩倍寬,要不是腳掌也同樣寬大,林很懷疑自己能不能站穩。 “蠢笨?!蔽籽敛豢蜌獾亟o出了評價。 變形完畢的泥巴·林:“……” 她現在對外形倒是沒什么歧視,只不過真的好沉啊…… 她試著走了兩步,結果差點沒一個倒栽蔥臉撲大地。 “額去?!绷譀]忍住,“這玩意似人嫩cao控滴?頓頓,這森音卜對昂?” “它本來就不是人,是一種豬臉哥布林,說話向來不太利索,什么語都一樣……挺適合你的?!?/br> 頂著豬腦袋的林很想直接一口把這巫妖吃了,想想后果,還是忍住了。 “你得快一點,再過一會兒通道就要封閉了?!蔽籽叽?。 林忍住心中的郁憤,伸出一截指骨到嘴巴里使勁掏了掏,然后像擠咸菜那樣,十分費勁地鉤出那件沒法徹底消化的灰色法袍,隨意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