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
莫奕嘆了口氣,然后破罐子破摔地抬手用力揉亂了聞宸的頭發,說道:“好了,來幫忙?!?/br> 聞宸頂著有些凌亂的頭發,淺色的眼眸中帶著淺淺的笑意,他說道:“等一下?!?/br> 語畢,他抬手環住莫奕的手腕,手指在他的腕骨上輕輕地劃過,等他放手的時候,莫奕看到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一條淺灰色的霧氣凝聚而成的手鏈,和上次那條幾乎一模一樣,他愣了愣,只聽聞宸在他耳邊說道:“只是以防萬一?!?/br> 莫奕也不在意,只是輕輕點點頭,然后再次扭頭看向那副掛在墻角陰影中的油畫。 他皺眉想了想,然后抬手將它從自己的房間墻上取了下來—— 輕松到幾乎沒有遇到絲毫阻力,就仿佛這只是一幅普普通通的油畫一般。 他思考了幾秒,打開門將油畫拿了出去,然后隨便打開一間走廊盡頭沒有人的房間,將油畫靠墻放下。 等到莫奕再次回到房間中之后,一打開門,卻發現掛著那幅泛著淡淡血腥氣的畫依舊靜靜地掛在墻上,仿佛絲毫沒有離開過一樣。 ——看來僅僅是將油畫帶離房間是沒有用處了。 莫奕深吸一口氣,再次抬手將油畫從墻上取下,然后將油畫的畫布從畫框中扯出來,然后扭頭遞給了聞宸 只見聞宸用指尖輕輕地向下一劃,只聽一聲刺耳而尖銳的布帛撕裂聲,那張油畫整個地碎裂成了兩半,撲簌簌地向下落著灰塵與顏料的碎片。 莫奕將手中破碎的畫框和畫布隨意地扔到腳邊,然后再次抬頭看向那片由于失去掛畫而顯得空空蕩蕩的墻壁——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在那暗紅色的墻紙上緩緩地浮現出蒼白的顏色,然后輪廓變得逐漸清晰起來,成為了一個仰躺著的女人,慘白的面容上眼瞼緊閉,表情安詳而沉靜,一道血痕橫在她細長的脖頸上。 緊接著,是她身體下方的血紅的床單,蔓延流淌交織的鮮血,逐漸浮現的畫布的紋理。 最后,是纏繞著金線的沉黑畫框。 看上去就像是這幅油畫是從墻上直接“生長”出來一般,整個過程就在莫奕的眼前發生,前后不過幾十秒。 他微微一愣,然后低頭撿起自己扔到地面上的那張被聞宸劃成兩半的畫布,將它們展開撫平,只見上面一片空白。 莫奕轉身跑到自己剛才將那副摘下來的油畫放到的房間內——果然,那副靠著墻邊的油畫上也變成了一片空白,似乎從一開始里面就是一張空白的畫布一般。 他緩緩地深吸一口氣,眉宇皺緊。 看來除非能夠把這堵墻毀掉,不然恐怕是無法將這副油畫從墻上移開了。 而按照副本通常的習性……這種辦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莫奕離開那個空蕩蕩的房間,緩緩地向自己的房間中走去,一邊走一邊垂眸沉思著,就在這時,他的鼻端仿佛嗅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似乎是某種香料燃燒的味道,冰冷而甜膩的味道緩緩地蔓延開來,令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眼前的走廊仿佛被無限的拉長一般看不到盡頭,前方一片幽深的黑暗籠罩。 耳邊一片寂靜。 緊接著,莫奕聽到似乎有輕輕的嗚咽聲響起,那哭泣聲游絲一般地在陰冷而空曠的走廊中回蕩,若即若離地在身邊纏繞著。 莫奕腳步一頓,而就在這時,身旁的走廊墻壁開始緩緩地向外滲著血絲,似乎有什么傷口隱藏在薄薄的墻紙下一般被深紅色的鮮血浸染,然后順著暈開的血跡緩緩地向下蜿蜒,汩汩的血流匯聚成大股大股的血流,迅速地淌到了地毯上,濃重的血腥味蔓延開來。 流淌到地面的血跡開始流動,仿佛被什么奇怪的力量引導著蔓延一般,在地毯中間留下了一塊奇怪的空地——看上去……似乎就像是那個油畫中仰面躺著的女人。 莫奕緩緩地瞇起眼睛,靜靜地站在原地等待著。 只見地面那個地面上的浮雕緩緩地顯性,女子慘白起伏的肢體躺在血泊中,緊接著……莫奕的耳中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奇怪的聲音—— 似乎是低語,似乎是哭泣,又似乎是吟誦,在耳邊混沌而模糊地響起。 好像……是從身后響起的。 莫奕下意識地屏息,緩慢地扭頭看向自己的身后,只見身后的走廊猶如被整個扭曲了一般旋轉著,就像是被整個打亂似的攪動著,所有的顏色都被混雜到了一起,從遠處深黑如黑洞的洞窟中向著莫奕的腳下蔓延,令他感覺幾乎要被吸進去一般…… 然后,他聽到了清晰而低沉的聲音,緩慢地讀著破碎的語句:“……一具無頭尸體在解了渴的枕頭上,仿佛小河一般流出殷紅而活躍的鮮血,讓床單像牧場那么貪婪地痛飲……” 這正是藏在油畫后的那首詩。 莫奕的手心中緩緩地滲出冷汗,他在心中默念著道具的名字,冰冷光滑的玻璃珠表面在yingying的硌在手心中,他注視著那緩緩移動旋轉著的走廊,注視那打碎融化一般的顏色,眼睛有些微微發澀,但是卻絲毫不敢眨動,生怕錯過任何一點線索。 從墻上流下的血河蔓延到了腳脖子,莫奕感覺到一雙冰冷的手掌緩緩地攀上了他的小腿。 他低頭看去,只見那個畫中的女子仰面躺在腳邊,瘦削慘白的手臂猶如蛇一般纏繞著自己的腿,洶涌的鮮血從她脖子上的斷口蔓延出來,那安詳緊閉的雙眼緩緩地張開,露出覆蓋在黯淡黑眼睛上一層毫無生氣的灰色薄膜。 這是一雙屬于尸體的眼睛,但是此刻卻在緊緊地盯著他。 莫奕的手指緩緩地收緊—— 而就在這時,他感受到自己手腕上的拉力驟然清晰起來。 緊接著,就是一陣天旋地轉的感覺瞬間襲來,猶如將莫奕整個放入洗衣機攪動一般地詭異感受占據了他的身心,耳邊聽到那個緩慢地吟誦著的聲音驟然變得尖利起來,仿佛用指甲用力地刮在玻璃上的聲音一樣—— 莫奕猛地睜開眼睛,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他發現此刻自己躺在聞宸的懷里,對方的手正緊緊地繞著他的手腕,猶如鐵箍一般銬在他的腕骨上。 鼻端嗅到濃郁的血腥味。 莫奕有些艱難地抬起頭,向自己的身上看去——只見他身上裸露出來的皮膚都覆蓋著一層薄薄的血色,仿佛正在從毛孔中向外分泌血液一般,隨著自己抬頭的動作,莫奕感到有溫熱的液體順著自己的臉頰向下淌去。 他掙扎著抬手一摸,只見滿手的鮮紅。 聞宸拿來毛巾幫他把臉上和身上的血液擦開,然后扶著他站起身來,低聲問道: “你還好嗎?” 莫奕正想要點頭,就只聽門外傳來吵鬧的聲響,有人從走廊中咚咚地跑過,半句破碎的話語透過墻壁和半掩的門傳入耳中: “……又有人……好像,死……” 第一百五十六章 莫奕一愣,連忙用手撐住身旁的墻壁,艱難地站起身來。 然后還沒有等他直起身子,就不由得眼前一黑,全靠聞宸扶著他的胳膊才沒有直接摔到地上,他深吸一口氣,靠著聞宸的力量站起身來,用力閉了閉雙眼,這才感覺那股眩暈的感覺逐漸地散去了些許。 莫奕拍了怕聞宸放在他胳膊上的手掌,用沙啞的聲音說道:“……我沒事?!?/br> 說畢,他推開聞宸的攙扶,然后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向門外走去。 剛剛打開門,那被堵在門外的喧嘩吵鬧的聲浪就瞬間迎面撲來,莫奕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伸手按了按自己隱隱發疼的太陽xue,然后邁步向外走去。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血腥味,冰冷的空氣被細細密密的鐵銹味滲透,沉沉地向下墜著。 莫奕一時都有些分不清這味道是來源于自己的身上,還是從走廊之中的其他方向傳來的。 直到他透過過眾人的肩膀,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只見一個女子正渾身是血地倒在走廊中的地面上,全身上下都被渾濁濃郁的鮮血覆蓋,仿佛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向外流淌著鮮血,粘稠的暗紅色液體滲入走廊中鋪著的厚重地毯中,將上面柔軟的長毛粘成一縷一縷的,幾乎同棕紅的底色融為一體。 不同于之前死去的其他尸體,她的身上這次沒有被套上雪白的睡裙,而是穿著自己原先的衣著,被一層層的鮮血浸透成皺皺巴巴的質地,緊緊地黏在身上。 而且,她也并不是死在自己房間中的,而是死在了走廊的正中央。 圍著尸體的眾人的面色都凝重而沉郁,有資深玩家開始低聲詢問是否有人看到事情的發生,但是得到卻都是否定的答案。 雖然這個玩家死在敞亮的公眾場合,但卻沒有一個人目睹到事情的經過。 莫奕的眉頭緊緊地蹙起,凝視著那句看上去格外凄慘的尸體,他注意到女子的姿勢和其他的死者有很大的不同。 其他的死者都是躺在自己的臥室中,猶如殉道者般雙臂敞開,肢體平靜而安詳。 但是這個玩家卻不是……她仿佛在垂死前經歷過痛苦的掙扎一般,四肢緊繃而扭曲,整個人以一種奇怪的姿勢緊緊地貼在地毯上。 一般來說,副本中有規律的死亡方式很少會被非常輕易的改變。 它不僅僅只是某種簡單的模式,而更像是一種被迫循環的疾病,是一種根深蒂固的強迫性行為障礙。 而現在,這種模式被打破了。 猶如在有序與規律中加入了無序與混亂,這中傾向讓莫奕不由得有些不安。 他抬頭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強迫自己的大腦清晰起來,然后扭頭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玩家,問道:“死去的玩家的房間是哪個?” 眾人面面相覷了一會,然后其中一個玩家有些遲疑地舉起手,指向另外一條走廊的方向,聲如蚊蚋地回答道:“好像是是那里的第一個……” 莫奕點點頭,和聞宸一起邁步向那個玩家所指著的方向走去。 剛剛進門,莫奕的目光就被掛在一進門的油畫吸引了過去,他心頭一震,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 只見那相框中畫著一個仰面躺著的女人,蒼白赤裸的身體躺在暗紅色絲絨的床單上,纖細的脖頸橫著一道深深的傷口,一眼看上去看上去仿佛要尸首分離似的。 而那女子的眼睛茫然地睜開,黑色的眼珠上蒙著一層灰色的陰翳,無聲地看著天空。 這那幅掛在莫奕房間中的那幅畫。 莫奕深吸一口氣,緩緩地瞇起雙眼——那看來這個副本按理說該輪到對他下手,而自己卻被聞宸救了,所以副本只能匆忙轉而向另外一個玩家下手。 他轉身快步向自己的房間中走去,一進門,目光直直地看向那副自己房間中的油畫。 只見那漆黑畫框中的畫布中的圖案不知何時已經悄悄的改變了—— 畫面中黑紅相間,濃重的黑色與刺眼的紅色相互攪動交織,破碎的色塊形成一個詭異的圓形圖案,仔細看進去仿佛在轉動一般——令莫奕不由自主地回想到了之前自己看到的那個扭曲如抽象畫一般的走廊。 就在這時,他聽到門口傳來趙南的聲音: “那個……” 莫奕一愣,手掌下意識地扶住房門,不著痕跡地用門板的陰影將那副油畫擋在眾人的視線之外。 他扭頭看向門外,只見趙南正向他走來,眉頭緊皺地說道: “房間里面的油畫……完全沒辦法處理掉。?!?/br> 其他的玩家的面色變得凝重而灰暗,他們紛紛點頭,很顯然和趙南也有著相同的遭遇。 莫奕聞言,面色不變地轉身向外邁了走去,一邊順手將自己的房間的門在自己的身后關上,一邊回答道:“是的,我也發現了?!?/br> 趙南表情沉重:“那我們現在怎么辦?現在紅色已經死了兩個人的,接下來呢?” 莫奕知道他的紙條上暗喻的顏色是白色。 或許這就是為什么現在他表現的如此焦急,畢竟如果紅色和黑色都結束了,那接下來死亡的就該是白色的玩家了。 莫奕似乎并沒有在仔細地聽趙南說話,而是整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他心不在焉地開口說道:“我有一個問題……需要證實一下?!?/br> 說畢,還沒有等其他人跟上他的思維,就只見莫奕快步穿過人群,步伐匆匆地順著樓梯向下跑去,看上去方向正是那個掛著肖像話的側廳,眾人一臉茫然地對視了一會兒,但在彼此的臉上看到了同樣的不知所措,過了好幾秒,他們終于緩過了神來,于是便匆匆忙忙地跟在莫奕的身后向側廳跑去。 幾分鐘后,一群人再次涌入那個陰冷黑暗側廳的中,數個手電筒一齊亮起,令這個蓋滿白布的房間看上去更像是停尸房了。 莫奕緩緩走上前去,將蓋在油畫上的白布用力扯了下來,那干涸開裂的油畫再次顯露在了眾人面前,畫中的女人頭發和眼眸漆黑,黯淡褪色的面容上唇瓣殷紅,輪廓模糊雙手中捧著的一把鮮艷盛開的玫瑰花,在昏暗的房間中看上去猶如鮮血般嬌艷奪目。 他湊上前去,仔細地端詳著畫布上的每一樣景物,眉心緊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