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莫奕抿抿唇,伸手撥開了相框上方的銀蓋,露出了藏在其中的肖像。 泛黃的黑白相片已經模糊的,但是能看到肖像的面部輪廓——那是兩張照片,恰巧一邊一張地藏在開合的相框內。 那是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 不甚清楚的面部線條融化進了黑色與白色的交鋒中,只能看清他們二人沖著相機露出一羞澀的淺笑。 那首在廚房中找到的童謠霎時間劃過腦海。 莫奕緩緩地擰起了眉頭。 都是小男孩和小女孩……這里面會有什么內在聯系嗎? 他有些困惑地眨眨眼睛,將手中的項鏈重新放回了音樂盒內的暗格之中,銀質的墜子與金屬的盒底碰撞,發出清脆的一聲“當啷”一聲。 莫奕將盒子順手置與地毯上,然后伸手撿起了那張折起的紙條。 泛黃的紙頁發皺,仿佛被水泡過一般,上面的字跡也模糊不清,深色的墨水邊緣暈染開來,泛著冷冷的青色,但是上面的內容仍舊清晰可見。 這是一張信紙,只是上面沒有署名,沒有日期,只有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iteverhappen,iwon’tallowit” 【它永遠不會發生,我不允許】 在整張信紙的最下方,歪歪扭扭地寫著一行小小的字,仿佛是被神志不清的人寫下的一般,讀起來格外的費力。 莫奕仔細地辨認了好一會兒才發現,上面寫著的是: godpleasehelpme 【上帝救救我】 背后冒起一陣寒意,莫奕下意識地聳了聳肩膀,然后將那張信紙重新疊好,塞回了音樂盒的暗格內。 他重新將上面的陶瓷制的小人安裝回了音樂盒上,內襯的顏色和形狀和周圍恰好吻合,絲毫看不出來被摔開的痕跡。 那張鑲嵌在蓋子上的破碎鏡子閃爍著明亮的光。 莫奕刻意不去看向鏡子里,以防自己回憶起剛剛不愉快的經歷。 這次,他看清了在鏡子的下方,用燙金字體寫著的那幾個小小的字:“mylove” 吾愛。 莫奕的眉頭皺的越緊,仿佛隨著他的探索疑云卻越聚越深一般,積聚在他的眼前,令他無法看清這個副本真實的模樣。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將音樂盒的蓋子闔上,然后裝到了自己的背包中。 莫奕從地上站起來。 但由于剛剛蹲下的時間太久,此刻猛地站起來,他的眼前不由得一黑,發麻的雙腿支撐不住搖搖欲墜的身體,一時失去平衡,向一旁倒去。 一旁一直靜靜觀看著他的一舉一動的霧氣此刻眼疾手快地伸出手,只是一個用力,就將向一旁倒去的莫奕扶了起來。 莫奕頭暈眼花了好幾秒才緩過神來,他眨眨眼,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竟然和對方挨的如此之近。 雨后松林般的清冽氣息縈繞在鼻端,線條冷硬的側臉近在眼前。 黑暗中,兩個身高相仿的男子靠在一起,仍舊開著的手電筒掉到了地上,將二人的剪影投射到一邊墻上,看上去竟然格外的親密。 莫奕有些尷尬地干咳了一聲,然后站直了身子,訕訕地說道: “抱歉了?!?/br> 見到二人的距離被拉開,霧表情淡淡地垂下眼睫,毫無情緒波動地“嗯”了一聲,說道:“沒事?!?/br> 雖然他表情沒變,但是不知道為何,莫奕就是能感覺到他周身低落的情緒。 他有些猶豫地想了幾秒,然后伸出手掌,動作有些生疏地摸了摸對方的頭頂。 霧猛地抬起眼眸,一雙淺色的眼眸驟然亮的猶如朝霧,緊緊地鎖住莫奕的臉龐。 ——只可惜耳后蔓延起來的紅暈損害了他的氣勢。 不同于平常浮于表面的習慣性微笑,莫奕的面上此刻雖然沒什么表情,但是眼眸中卻少見地帶上了一絲真實的柔和。 看上去竟然……格外的生動。 見霧一瞬不瞬地盯著他,讓本來覺得沒什么的莫奕也不由得有些不自然了起來。 他側過頭,彎腰撿起了地上被冷落已久的手電筒,有些尷尬地轉移話題道: “走吧,咱們時間不多了,樓上還沒有開始探索呢?!?/br> 霧面上露出三分笑意,低低地應了一聲,然后跟上了身前的莫奕,與他并肩向前走去。 莫奕一邊緩慢地向前走去,一邊移動著手電筒,將前路照亮,腦海里隨著燈光,慢慢的勾勒出眼前空間的輪廓。 走出樓梯之后是一條窄細的走廊,歪歪扭扭的墻壁框住了彎曲的地板,有三個房間從走廊的兩側斜斜地伸了出去,分布既不均勻也不對稱,結構十分奇怪。 腳下骯臟的地毯吸收了腳步聲,踩上去只能聽到悶悶的響聲,以及被明顯模糊的木板吱呀聲,在黑暗陰冷的走廊中顯得頗為可怕。 莫奕的步伐突然停住了。 他扭頭向身邊的其中一個房間看去。 透過黑漆漆的屋子,能看到房間里另一側的窗子,窗子上骯臟的玻璃猶如模糊的幕布一般,印著窗外緩緩跳動著的藍色倒計時。 莫奕的目光沉了下來。 從這個角度來說…… 這應該就是那個,他在樓下看到的那個有人的窗子。 莫奕攥緊手里的手電筒,感受到它金屬質的外殼上被自己的體溫染上了一絲熱意。 他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順著呼吸道劃胸腔,干燥的空氣劃拉著他的嗓子,令他越發情緒。 莫奕轉身走了進去。 這個房間很大,看上去亂糟糟的,燈光的照射下顯得愈發雜亂,仿佛是一團灰色的陰影潛伏在黑暗當中。 他徑直走到窗邊,透過玻璃向下俯視看去。 恰巧可以看到進來時的扭曲門廊。 莫奕抿抿唇。 ……果然。 他湊近上前,仔細地觀察著玻璃上的痕跡——上面有一個淺淺的,已經消散的差不多的手印。 莫奕后退一步,用手電筒在房間里粗略地一掃,手腕微微一頓,只見在窗戶對面不平整的墻壁上,大大地寫著幾個歪歪扭扭的字。 godpleasehelpme 【上帝救救我】 比起那張信紙上的字跡,墻壁上更加混亂而瘋狂,發黑的液體向下流淌,然后又干涸在了粗糙的墻壁上,留下歪歪扭扭的痕跡,在燈光下泛著黯淡的棕色。 這個顏色莫奕再熟悉不過。 ——血跡。 大大的英文字母由鮮血書寫而出,印在骯臟的墻面,潦草而凌亂,如同一個人瘋狂的精神狀態一般,觸目驚心,令人悚然。 莫奕下意識地摸向自己斜挎著的背包。 透過尼龍的布料,那個金屬質的音樂盒yingying地硌著他的掌心。 莫奕突然猛的一愣,一股冷意從背后升起。 他突然想起……黑白照片是十九世紀的發明。 而如果根據他們之前的猜測,這個副本應該是和黑死病有關的。 但是黑死病在歐洲最后一次大規模肆虐的時間…… 是17世紀。 作者有話要說: 被迫塞了一嘴狗糧的手電筒凄慘地躺在地上:……我做錯了什么你們要這么傷害我 第六十章 莫奕將手中的手電筒放在窗臺上,手指微微有些顫抖,迅速地拉開了自己的背包拉鏈,將那個金屬制的音樂盒拿了出來。 他將音樂盒的蓋子掀開,手指輕車熟路地在絲絨墊子的周邊滑動,使了一個巧勁。 只聽“喀”的一聲輕響,那個暗盒被他打了開來。 那個項鏈靜靜地躺在絲絨的暗盒里,還沒有變黑的斑駁銀鏈與墜子在一旁手電筒的光照下閃爍著微光。 莫奕用手指將鏈子從盒子里挑了出來,銹蝕的相框合頁隨著他的動作自動打了開來,露出里面兩個孩子黑白的模糊笑臉。 他湊近上去地觀察著,確定了——那確實是黑白照片。 那么……這個副本里的隱藏劇情,至少也是發生在十九世紀之后了。 莫奕緩緩地皺起了眉頭,深黑的眼眸中閃動著思慮的神色。 鼠疫在歐洲最后一次大規模的爆發,是1665年倫敦大瘟疫,在那次瘟疫中,倫敦的人口減少了幾乎五分之一。 而在十七世紀之后,黑死病就基本上在歐洲絕跡了,除了少部分地方小規模的有過因鼠疫而死亡的案例之外,沒有再爆發出蔓延至多個國家和地區的疫情。 可是……不論是那些巨大的老鼠,還是鳥嘴面具,還有剛才的那首童謠,無一不將線索指向了這個曾掠奪了歐洲三分之一人口的可怖存在——黑死病。 莫奕沉沉地注視著垂在自己掌心中的銀質掛墜,嘴唇緊抿。 腦海中猶如一團交纏錯亂的線團,理不清頭緒,找不到那個關鍵性線頭。 他深吸一口氣,將音樂盒的蓋子蓋好,重新揣回了自己的背包內,但卻將那個吊墜留在了手心里。 不知道為什么,莫奕總覺得他之后應該會用到它。 但是……掛在自己的脖子上似乎不是很合適的樣子。 莫奕猶豫了幾秒,然后將自己的袖子挽了上去,準備將它纏繞在自己的手腕上。 但是剛剛把袖子掀上去,他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