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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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在京城里擁有這么樣一處地方? 她抬頭看著天上,北斗星在薄云后一閃一閃。 ……啊,是了!北斗星! 她又再抬起頭,辨了下星子的尾巴,這是西北方向! 京城西北方向是天牢所在與部分衙門所在地,再有的便是不多的幾座權貴的別鄴,那她這是在哪里?是在某座別鄴之內?! 難怪這么清靜,這邊本來就無民居,再加上近北面海子河,到了夜里就更人跡罕至了! 她仔細回想著,這邊至多不過六七家別院,戶主皆為京師高官貴戚,而像這么大的一座…… 她心頭不自覺地閃過絲涼意,又旋即扭頭去看墻頭外的遠處。 月光下,周邊什么東西可供辯認的物件都沒有——可是天牢四角都建有高達三丈的塔臺用以放哨,如果是在天牢附近,那么一定看得見塔臺。 眼下看不見,難道是靠近海子的那頭? 可海子附近的宅子,她卻記得是皇家別苑…… …… 榮胤避開天牢,又沿著幾座幽暗無燈的宅院悄步往前,一直到了種滿垂柳的堤岸,看了眼柳堤盡頭的白墻黛瓦,然后蹲在湖邊,自腰間掏出瓶子倒了點粉末在地下,最后便幽幽地望起月下水面來。 柳樹下不多時便有物體陸續悄聲地鉆出洞來,榮胤收回目光,照準它們其中兩條七寸一掐,接而便將之自墻頭扔了進去。 甘蔗那么粗的兩條蛇,啪啪落在墻下,接而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 “什么人?!” 墻內傳來低斥聲,接著變成驚呼:“是蛇!” 榮胤聽得墻內腳步聲聚攏,站起來,忽然如只燕子般掠過水面躍向前方屋檐! 楊肅循著暗記到達天牢,再往前卻沒有了線索。 “呼人!” 他比了個手勢。 佟琪傳出了短促的哨聲。 哨聲回應之后,林湛自暗處走出來:“榮胤身手超群,屬下勉力跟到此處,失去了目標!” 楊肅望著靜如墳塋的這一片,緊鎖眉頭道:“他沒有理由去天牢和衙署,我們去前面!” “王爺要當心!”佟琪道,“宮里也有別鄴在此,日夜有禁衛,他們放起箭來可是不長眼的?!?/br> 楊肅凜神,邁入夜色。 …… 長纓怔怔地望著天上北斗,渾身已然開始發寒。 “你走不了的?!睔⑹謧兊?,“天寒露重,老實回屋里呆著,你好,我們也好?!?/br> 她笑了一下,有些悲涼。 這一笑之下,她渾身氣勢也松了。她提著劍,緩緩往前跨出了一步。 殺手們因著她的妥協有了一瞬間的松懈。畢竟沒有人能夠這樣的對恃之下能堅持到近兩個時辰還不嫌累。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里,她又突然間抬頭,雙眼錚亮如炬,長劍抬起刺向了前方! “包圍她!放箭!” 有人在嘶喊,嘶喊里透著慌亂。 屋檐下攀援的榮胤聞聲驟停,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迅速掠去! 長纓所有的信念傾刻間消失,而全都化成了殺機! 弓駑手的腳步聲像雨點,她知道他們已經瞄準她了,反倒已無所謂,撂倒兩個人之后她瞅準空子踏上墻頭,往南面狂奔而去! 身后噗噗傳來利物破空之聲,她等著那些箭沒入她皮rou,但聲音到半路卻又被更利落的劍嘯聲阻斷了! 她停步回頭,只見不知哪里出現的一個人,正在阻截追兵與他們廝殺! 他出招與閃避的動作都太過老練,長纓不知道來的是楊肅還是凌淵,但他明顯只有一個人,他也不可能會敵得??! 她忍住心頭無邊無際的頹然,停頓一息又跑了回去,而那人見狀卻突然跳出劍陣,抓住她手臂往外飛奔起來…… 第338章 是他,對不對? 房間里的人緊盯著這一幕,并且情不自禁地沉了聲音:“那是誰!” “不知道!” 窗前的人倏然轉身,房里的燭臺被打滅,使這整個臉龐瞬間都湮沒在黑暗里。 “撤!” …… 楊肅到達柳堤,正判斷該如何前進,猛然間也聽到了動靜。 “是墻內!” 他側耳傾聽,翻身入墻,打斗聲逐漸清晰。 三人貼著檐壁快速前行,到得附近,便覺有腳步聲貼耳傳來,楊肅閃身翻上屋頂,頓見一行數人提劍往南面追去,而他們前行正狂奔著兩人! 隔得太遠,又因為移動的速度快,楊肅看不清楚那是不是長纓,但榮胤悄摸摸地一個人跑來這里,且又有打斗,若不是他們還能是誰?便若真不是,他也不能錯過! “不管是什么人,先拖著!放信號!讓謝蓬過來拿人!一個也不許放跑!” 說完他拔出劍,繃足一口氣追了上去! 林湛去了放信號,佟琪則緊隨楊肅跟上來! 殺手們后背被追擊,立時拖慢了速度。 長纓回頭望見月光下的那人狠戾決絕,一身很顯然是來不及換下的蟒袍在月光下閃閃發光,腳步不覺頓在那里。隨后她又迅速扭頭看向身旁人:“你是誰?!” 榮胤扯下面巾。 長纓震驚,扭頭再看向遠處。 “你在這里守著,我去替他過來!” 榮胤丟下話,把面巾又拉上。 長纓卻驀地把他袖子拽住,搖了搖頭。 榮胤眸色深沉。 長纓連吞了幾口唾液,忽然間掉頭往前奔了。 榮胤猶豫半刻,跟上去。 楊肅眼見著逃走的兩人腳步停下來,他心下激動,見得林湛已然趕到,便撇下這些人要追上前。然而剛等他抽身,前方那兩人卻又一前一后地往前走了! 楊肅心里有些失望,看來他們并不是榮胤和長纓,如果是長纓,她一定會等他的。 “佟琪頂住,林湛跟我來!” 他不假思索,旋即又往殺手們追來的方向躍去,繼續尋找。 …… 長纓一口氣奔出三進院落,剛在墻下站穩,右側即射出來一排冷箭,她避開之后再直殺過去,卻發現原來是道機關。 榮胤落地時看到她手撐著墻壁正出神,不由道:“快走!他們還有人,一旦有機會,不會輕易讓咱們生還的!” 他拖著她手臂上了墻頭,沿途一路劈飛了不知多少冷箭。 長纓臂上中了一箭,想必他也有中招。 但她心情渾如江海翻騰,顧不上自己的傷,也沒有余力去顧及他。 走出不知多遠,沿途兩旁漸漸有了煙火氣,追殺的聲音逐漸消匿,冷箭終于也沒有再逼來。 長纓腳步在進入筒子河無人段時緩下,隨后她背靠樹干停下來,眼望著天上那座北斗,長長吸著氣。 榮胤察覺她沒跟上,走出幾步后也掉頭走了回來。 長纓收回目光,望著他道:“榮叔怎么會知道上那里來找我?” 榮胤摸了把肩膀上的血,沒有吭聲。 “是因為你早就知道捉我的是誰,對不對?” 月光透過稀疏的柳枝落在榮胤身上,黑色的夜行衣披上一層斑駁,使他莫測得像是鏡中人。 長纓低聲哂笑,而后收身站直,說道:“是皇上,對不對?我姑父之所以會無路可走,是因為皇上,對不對?” 榮胤看著手上的血,月光雖明,但血跡在這夜色里也還是顯得格外暗沉。 長纓又笑了一下,別開臉望起粼粼河面。 她始終沒有從先前碰觸過的人身上找到身份線索,可是能在皇家行事的人,還能有誰? 縱然皇帝不太可能親臨處置她,可她實在不能找到別的理由來解釋孫燮的調任。 所以前世里凌家和霍家的橫禍都不是偶然,不過是一種必然的結果。 即便她這一世努力在防范,把任何一個可能的疏漏都彌補上了,也還是于事無補。 緊抓著所有脈絡的人是那個至高無上的人,你還能怎么辦?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而今日要她死的,不但是她的君主,還是她未婚夫的父親,她未來的公公! “我想知道,我姑父在通州到底遇到了什么?” 她聲音嘶啞,低沉到幾乎湮沒在晚風里。 榮胤抬頭。 “傷我的人,是不是也是宮里的人?”長纓與他對視,“我在通州被人捉住,跟今日捉我的人是同一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