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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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作為昔日被凌家用心栽培出來的有“文武雙全”之稱的沈瓔,也作為前世未來的見證者,她的這些策略,一定能為他帶來莫大作用。 就算楊肅不識貨,他身邊也一定有識貨的人。 她端碗喝了口冷茶,屋里靜得連吞咽的聲音都那么清晰。 “姑娘!” 紫緗推門的聲音驚醒她,“打聽到了,是隨商隊進京的!就在前幾日黃績打探過的盤龍鎮上的客棧!” “怎么確定的?”她咽了口喉頭氣涌。 “盤龍鎮上四間客棧,唯獨只有這間今日早日來了一行二十來個人。打聽了客棧對面的鋪子,說幾乎都是男的,只有兩個姑娘隨行。 “而且說,一看那幾個就不是尋常人。那東家也年輕,二十出頭的模樣,模樣身材都極扎眼。關鍵是,他們包下了整間客棧!” 長纓聽到半路已經站起來了。 種種跡象都顯示這群人不尋常,不管他們是不是楊肅一行,他都一定要去看看了。 “走!” 走到門下她又把他們叫?。骸包S績別去了,府里不是有護衛么?你即刻帶幾個人去承天門外和顧家外頭蹲守,留意看東宮有沒有什么動靜。有動靜即刻來報我!” …… 盤龍鎮距京二十里,四面開闊,近代逐漸成了大鎮。 楊肅在燈下聽謝蓬說及明日事:“寅正朝廷精兵會到達,辰初宮里會下旨,同時宣布封號。 “王爺需在出發之前更換朝服完畢,午初百官會在承天門下迎接,午正入乾清宮面圣,隨后入宮叩見皇太后。 “再之后就看皇上怎么安排了。明日是沒有宮宴的,要是沒安排,就可以直接去十王府?!?/br> 謝蓬把絹冊又呈給他看過。 楊肅粗略掃了幾眼,然后揉了揉眉心:“去歇著吧?!?/br> 謝蓬與佟琪頜首出來。 楊肅看著簾子落下,而后背抵在椅背上養神。 簾子一響,佟琪又進來了,臉上透著驚疑:“爺,護衛說,客棧外面有人求見您?!?/br> “什么人?” “不知道?!辟$饕餐嘎冻隽巳f分緊張。 他們行蹤應該是不會敢有旁人覷覦的,但這當口來人可真不好說。 “去看看?!睏蠲C凝眉坐直。 佟琪輕聲出來,到了前堂。 來的時候給掌柜的付的三倍銀子,于是得來全客棧最好的招待。 掌柜的指指窗外頭,他走過去,透過半開的窗門看向外面,街上此時人跡已經稀疏,但仍能看到梧桐樹下立著兩個人,看模樣是兩個女子,且還是主仆打扮。再看看,那身為主人的女子背影又似有點眼熟…… 長纓把心攥到了手心里。 楊肅選在客棧落腳,自然是為了掩人耳目,里頭不知道潛伏著多少侍衛影衛,暗闖耍心思,是絕對絕對討不著什么便宜的,不符合她此行的動機。 所以她選了最直接也最實誠的法子,讓掌柜的進內通報。 但掌柜的進去已有片刻之久了,她吃不準里頭如今是什么情況。 想了想,她自袖口里又掏出封早就寫好的拜帖,交給紫緗:“再敲門,讓掌柜的遞進去?!?/br> 佟琪在窗戶內正使勁琢磨著這背影是誰,這時就見那倆人都朝這邊側轉身子了,而那穿淺色衣裳的姑娘他倏地瞪大了眼睛,而后又看向正朝著這邊走過來的紫緗,一口氣岔在喉嚨,竟是卡住再也不能動了!…… 第198章 你說可笑不可笑 楊肅解開衣帶,預備歇息。 房門又被人推開了,這次還是帶著比較不敬的力道。 “爺!您知道外頭是誰么?”六歲起就開始練武的佟琪氣喘噓噓,眼里泛發出異樣的銳光。 楊肅手頓下來。 “是是沈長纓!”佟琪聲音發顫,同時遞過來一封拜帖。 屋里陡然間靜得跟墳地一樣,只有佟琪控制不住的氣息還在微喘著。 楊肅伸手,拿起那張帖子,對著沈長纓三個字注目了會兒,忽地抬步出門。 到達店堂,透過窗戶看出去,窗外兩丈遠的街邊,她環抱雙臂側對著這邊,正等待徘徊! 楊肅收回目光,半晌,他笑道:“叫個面生的侍衛去問她,找我什么事?!?/br> 說完他走回房里,立在門檻下,一時間卻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對面尚未掩上的長鏡映出他的身影,燭光下,臉龐半明半暗,自己看著都有些恍惚之感。 “回爺的話,沈長纓先是問東家是不是姓楊?隨后說她有要緊的文書要呈交。隨后屬下問她,她說是關于未來三年政事的要本呈獻。 “她語意十分懇切,一直請求見爺一面,又呈交小的看過將印,不像是別有用心的樣子。敢問爺” 侍衛話沒說完,楊肅已經轉過身來。 他余下的話咽了回去,再半刻,人也躬著身退下去了。 楊肅逆光而立,臉色晦暗。 佟琪心里很慌:“爺……” 楊肅聽不到他的聲音,此刻他腦子里只回響著當日她那席話:我這三年里都在等待一個人。 所以,她等的這個人就是他? 他笑了。 轉身走回屋里,坐到椅上,看看桌面簡單的文房四寶,覺得可以隨便寫點什么來打發時間,但提了筆,他手又顫抖起來。 那筆尖抖得厲害,仿佛怎么也不肯架到他手上,他嗤笑一聲,將筆投了。 “爺!”佟琪憂心,“是屬下的錯,屬下不該拿這些糟心事來稟您,您別急,明兒就得進宮了,從前的事兒跟咱們沒關系了,這當口可萬萬出不得簍子?!?/br> 佟琪眼也紅了,他甚至也已經有些怨起長纓,她走了就不該再出現,她不但出現了,卻還偏偏趕在這節骨眼上到來,或許,她是楊肅的克星也未定? “我從來沒有想過,她要找的竟然會是我?!睏蠲C道,“難怪我問她那么多次為什么要這么拼,她不肯說。 “她也說過會在明年年初回京,而我們也原本是訂的那個時間回京,我提前先回來了,而后她也急著要先回來,我沒有想到,她竟然是沖著我來的……” 佟琪攥心望著他,完全不知道說什么好。因為他也沒想到! 楊肅站起來,下意識地前行幾步,又停下道:“她跟我進獻政事文書?她早就知道朝廷有個楊肅了?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說等了我三年多了,三年多以前,又發生過什么? “她說是為了凌家回來的,難道是想要拉攏我拉扯凌家?可凌家需要我拉扯么? “我還以為我是了解她的,可是上次被她撇下,我發現我并沒完全了解她,這一次,她更是讓我覺得陌生了。 “佟琪,你說她究竟想干什么?這些年,有幾樁事情是我掌控不了的,怎么在她這里我就總是束手無策?” 佟琪再理解他的心情,也不能鉆進他肚里去當知心的蛔蟲。 “爺,您別太把她當真了,這沈長纓的心是漚不熱的?!?/br> 楊肅望著窗外,接著道:“我倒奇怪了,她都沒見過我不,她從來不知道霍溶就是我,又怎么能知道我能怎么能幫她走出來呢?她到底知道多少?” “爺……” “真是可笑,她撇下我,如今又以四品武將之身,半夜三更前來曲意求見我?!睏蠲C說著可笑,當真又笑起來,“你說她好笑不好笑?” 佟琪已經張不開嘴了。 “你讓她進來,我問問她怎么找過來的?” 佟琪“哎”了一聲,轉身就走。 “慢著!”楊肅又把他喚住,“不必見了。她敢亮名姓,自然有備而來。你說的對,此刻出不得簍子?!?/br> 佟琪看他站了半晌,想了想還是道:“爺,屬下還是去把她傳進來吧。讓她看看她想見的人究竟是誰?讓她知道知道什么叫不識抬舉。 “當初您視她如珠如寶,她卻不管不顧舍棄了您,如今她還要對她自以為的上位者卑躬屈膝,您可以讓她無地自容,讓她從此消失在您眼前?!?/br> 楊肅沒動,屋里靜得仿佛只剩燭光在搖曳。 “爺” “你不必激我?!睏蠲C背朝他,緩聲道,“我和她沒到那地步??v然我不會再惦著她,也不會想著報復她。讓她走吧?!?/br> 佟琪沒再言語。 垂首走到門下,只聽身后又傳來悶響。扭頭看去,桌上一只茶杯在他掌下已被壓成了瓷碎。 他慌忙退回去,驚恐地望著他的手掌。 楊肅把手挪開,隨便拖了件衣裳擦了擦。 佟琪一看,還好,并沒有留下口子。但這手掌上,卻有原先沈長纓給他留下的一道刀口。 他想起來,楊肅左胸上也還有兩道沈長纓治過的口子,他后腰上也有兩道,肩膊后頭還有胳膊的傷也都是當年在通州留下來的。 楊肅的身上,居然多的是沈長纓留下的痕跡。 時間一點點消逝,依舊安靜的店堂讓長纓的信心也一寸寸被磨滅。 從先前來問話的青年人體格及態度,再有這磨蹭的時間來看,她的猜測應該不會有錯,今夜住在里頭的就是楊肅一行。 楊肅就是沖著奪嫡來的,拜帖里都已經提到了她有他感興趣的東西。 而且她還申明了自己吉山衛將軍的身份,可以說是很有誠意了,按理說他完全可以見她一面,為何會一點動靜都沒有? 是他太謹慎,在此當口不敢輕易露面? 但不露面他也可以把她引進去,讓身邊人來見她,且他既然能一回京就攪亂京城風雨,也不見得是個瞻前顧后之人。 她來之前設想過無數種狀況,斷沒有一樣是眼下這狀況。 是哪里出了什么差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