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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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淵本該在南康衛好好呆著,但他偏偏因為她出現在這里。 她應該跟宋寓說她跟凌淵沒關系,但眼下是她在圖謀結交宋家,她再睜眼撒謊,有好處嗎?即便是眼下混過去了,又能混多久? 恐怕他回去后隨便往南康衛一打聽,就能把她披著的皮給扒下來。 可是在這節骨眼上直言相告,誰又能保證宋寓會接受她當年的所作所為呢? 倘若他不接受,那她這番心血豈不完全泡了湯? “她是昔日戌邊將軍沈寰的獨女,也是我們凌家的表姑娘?!?/br> 很快門口就有聲音劃破了這片寧靜,凌淵走進來,看了眼他們,最后與宋逞道:“她是家父家母最疼愛的侄女。不聽話,跑出來從軍,說什么要建功立業,好像凌家麾下沒有衛所似的?!?/br> 說到末尾他輕睨了長纓一眼。 長纓沒有料到他會給她解圍,雖說她已經做好了坦陳相告的準備,可這句話從他嘴里說出來,跟從她自己嘴里說出來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宋寓雖然早覺得這當中有蹊蹺,但親耳聽到這番話還是忍不住怔愣。 自家叔父在京當差,京中里各府大小事他們又怎可能未曾聽聞?凌家那事當時可是震動了朝野上下的。 本以為凌家與沈瓔定誓不兩立,此刻聽凌淵的意思,卻好像完全不是這么一回事? “這,這么說來,沈將軍便是當年” 他知道這么問不合宜,但他實在也需要一個解釋。 凌淵道:“很多事情不能道聽途說,尤其是看上去有違常理的事情。宋學士是朝中大儒,今日一見,宋公子也頗有令叔父之風?!?/br> 他沒有解釋,反倒是語意深深地把宋寓夸了一把。 宋寓暗忖了會兒,想想也就罷了。凌晏之死他未親目睹,自己也的確是道聽途說。 再說身亡的是凌淵的父親,既然身為兒子的他都能夠視沈瓔為常人,出面承認沈瓔深受其父其母疼愛,他宋寓總不至于還要替他出頭懲戒兇手? 便拱拱手,算是揭過了。 長纓怕再節外生枝,晚飯時便趁少擎進來時提出回湖州。 霍溶沒從殺手身上得到線索,再聽說長纓急著走,便又問過梁鳳的意見,得知沒什么問題,也就安排下去讓翌日早飯后動身。 少擎他們三個都有不同程度的負傷,不過總的來說都是輕傷。為防再留下首尾,原先的案子索性就移交杭州這邊衛所接手,這倒不是什么難事。 京師近來沒有新的大事發生,這也許是因為顧家與東宮都在忙著應付宋逞突如其來的復通海運的提議,以及漕運司里已經將要掩不住的內訌。 連日來東平侯世子顧廉頻頻入宮,就算是消息捂得再嚴實,也多少漏出了些許不安的氣息。 宋逞接到宋寓的信已經是十日之后,是他正搖著蒲扇在府里信步納涼之時。 初夏的熱風里夾雜蟬兒的鳴叫,信件內容令得本緩步行走在廡廊下的他,倏然間頓步在階梯上。 長子宋寅察覺異樣:“家里說什么?” 宋逞沉吟過后,直接把信遞過他。 宋寅看完,也倏然間抬起了頭。 這封信足有十來頁之多,多是陳述在湖杭兩地走方所得,清晰到連地點及走訪的百姓姓名都全無疏漏。 這跟他們的預想是完全相反的,他們知道海面不平靜,但從未看到過這樣直接的陳述,照宋寓所言,這哪里只是不平靜,分明就已經是禍害! “倘若這確然都是老三親自走訪得來,那” 他望著宋逞,余下話卻是說不下去了。 如果當真亂成這樣,在如今朝局之下,重開海運絕對有害無益,甚至有可能更加失控! 宋逞厭恨顧家把持朝政已久,以他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這次也是橫了心要幫著皇帝肅清朝堂,眼下都已經與顧家拉開了架勢,他又怎么會輕易休止呢? 是他輕率了。 前陣子妻子也曾寫信來,說曾親眼目睹東瀛人在街頭鬧事殺人,但,這些顯然不會成為拖住宋逞腳步的理由。 “鈞哥兒母親前陣子是不是也曾給你來過信?” 沒想到他截斷的話頭,宋逞自己倒是提起來了。 宋寅靜默了下,也只好說是。 “寓哥兒親自走訪得來,消息自不會有假,鈞哥兒母親親眼所見,也不會有假。 “顧家稱霸漕運,錢塘一帶亂成那樣,他們必然知情,但距為父提出重開海運到如今,顧家未曾有任何一次拿出這些做為打擊我的工具?!?/br> 宋寓默然抬頭。 面前宋逞目光深深,透著讓人心凜的銳利。 如果這是真的,那豈不是顧家早已經替他們宋家挖好了坑? “那咱們接下來要如何做?”他抬步上前。 宋逞負手凝望了會兒云天,又步下石階,往前走出幾步,停在樹下道:“天時地便,也許是該返鄉看看了?!?/br> …… “宋逞要告假回鄉?” 楊際驀地停在殿中央,扭頭望著喘著氣停步在面前的馮素。 “什么時候的事?” “就在上晌!皇上已經批了,準了他一個月的省親假!” 楊際擰眉思索,連日被漕運司的事情擾得頜下已冒出來的青茬兒仿佛又濃了幾分。 “那倒是批的挺痛快的?!彼哉Z般道。轉而,他抬步過去坐下,又抬起頭:“老頭兒這個節骨眼上突然要返鄉,這是準備棄陣了?” 馮素上前:“就是不棄也頂不住多久,也算他識相?!?/br> 楊際微微凝目:“只怕是有人背后指點?!钡f完他又撂下了這話題,問道:“樊信這兩日呢?” “殿下!”正問到這里,門外就有太監小跑進來,“樊大人方才被宣進乾清宮了!已經去了有大半個時辰!皇上還是傳他帶著近半年來漕運通行卷宗進去的!” 楊際面沉如水,半晌道:“那好得很,本宮和顧家爭的時候,倒讓皇上鉆了空子坐收漁利么?” 馮素上前:“皇上前頭放了宋逞的假,后頭緊接著又把樊信宣進了宮,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楊際手擱在冰鑒上放了會兒,冷聲道:“樊信必不能留了。請世子進宮來吧!” 啊啊啊啊發完才看到標題序號錯了,抱歉抱歉,明天再找編輯改過來 第181章 這是仇人 梁鳳怎么說也是名醫,長纓傷好得快,未出一旬就已經行動無礙了。 養傷的間隙宋寓帶著宋鈞到家里來拜訪過,側面提到了宋逞已經決意回鄉探親,照日程來看,趕在老夫人壽日前面到達是不會有問題的。 長纓放下心頭大石,這幾日心情也輕快了很多。 她早知道只要宋逞心思活動了,回鄉省親不會是問題。 他提出開通海運雖是對抗顧家的一種方式,但又何嘗不是把皇帝架在炭火上烤? 皇帝駁他不是,不駁他也不是。這節骨眼上宋逞突然提出要回來省親,皇帝不樂顛樂顛才怪呢! 而他能夠棄陣回來這趟,便說明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八九成。 剩下一兩成便得在宋大學士面前露個臉了,畢竟她做這一切的初衷就是因為他。 譚紹因給了她幾日傷假,近來她沒去衛所。剩余的時間不是譚姝音,便是霍溶與凌淵來,左右交好的那些將領也偶爾來坐坐,如此反倒比起從前還要熱鬧的模樣。 吳媽少擎他們得知她當年的確還有段記憶,個個都感到震驚。 等到回過神來,就沒有一個人能淡定了! 他們沒有想到在佃戶那番謊言背后,長纓還曾經承受過那樣一番折磨!能夠把人的記憶都給弄沒的撞擊,那該有著多么強烈的勁道! 而當時卻沒有一個人在她身邊,她求助不了任何人,那時的她又該有多么絕望! “倘若找出這人來,奴婢都想親自拿刀將他給剮了!” 吳媽顫著聲音說?!爱斈昃退愫顮斈敲春薰媚?,也不曾對姑娘這么做過,而我們大伙卻都還被他全蒙在鼓里!” 長纓何嘗不是這么認為? 前世里她就被蒙騙了一世,她是直到重生回來之后才知道自己曾被愚弄,這么說來,也就是前世她根本就是直到死時還稀里糊涂的! 但即便如此,事實上除去那日所述,別的她也還是沒想起來,究竟是怎么跟霍溶在山上相處的,后來又是怎么去往佃戶家的,記憶怎么會被佃戶的幾句話給粉飾過去的,錢家怎么樣了?她究竟去沒去?她統統不記得。 唯一有印象的是他們捉住她對她施下重擊的時刻。 那樣的痛楚,的確是足夠讓人瘋狂!至今回想起來她都會不由自主地抱著雙臂顫抖。 原來這幾年的頭疼不是因為她有疾病,而是因為當年那股疼痛的記憶,強烈到透過她被封閉的記憶還停留縈繞在她的腦海里,令她但凡思及就覺得恐懼。 之前還不覺得,眼下既知她的確是為人所害,她便強烈地想要知道害她的這個五爺是誰,無論他是出于何種原因,他傷害過她這總是事實。說句仇人,也不為過吧? 霍溶在跟她說她失憶,她還不覺得多么要緊,一旦記憶回來了,這種想要求個真相的念頭就極其強烈了! 她想知道所有細節,她更想知道后來在兵部侍郎家的那次昏迷,究竟是不是也與這些人相關? 如果是,那么凌晏決意赴死的決定,便多多少少跟這件事有關系了。 如果凌晏的死也是他們推波助瀾造就的,那才叫做是她必須手刃的真正的仇人…… “報仇的事過后再說,眼下是長纓的安危要緊?!鄙偾嬖诤贾萁洑v過最初的暴躁之后,此時也已經鎮定下來,“有人想殺長纓,暫且不管是不是當年那伙人,都說明她現如今有危險了。 “敵人在暗,我們在明,接下來得想好怎么應對這個事情才是?!?/br> 眾人紛紛贊同。 黃績道:“打今兒起,我就和紫緗寸步不離的跟著頭兒?!?/br> “治標不治本,防患雖然是必要的,但是太被動了?!鄙偾娴?,“最好咱們能想法子反制他們?!?/br> 長纓也思慮著,在南康衛范圍內她是不會出什么問題,但離開這兒就不好說了。 身邊要是他們都在,是不會有問題,畢竟她自己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主兒。 可終究誰也無法保證她沒有落單的時候,再碰上這樣的險情呢? “如今最難解的是敵人在暗,我在明,他不暴露出來,想反制他會很艱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