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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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通州回去后,由于頭痛,她還躺了有幾日,但姑母知道情況后會斥責凌淵,這卻是意料之中的事。 她并不想這樣,因為越是這樣,凌淵就越是會討厭她,她雖然不必討好他,但如果能受到旁人溫和以待,自然是一件好的事情。 眼下思量這些毫無意義,都已是過去的事了。 “你再想想,當時來送訊的人有沒有什么異常?”她回到正題。 吳媽思索著:“太太日夜頌經禮佛,心疾都犯了,好在菩薩顯靈,那日終于有人拿著姑娘的釵環求見太太,說是姑娘在通州莊子里養病。 “那一瞬間簡直是陰霾散盡,侯爺立時就著人張羅車馬去把姑娘接了回來。 “倒沒覺出任何異常來?!?/br> 長纓聽后無語。 霍溶給出的婚書的存在告訴她,她的記憶的確出了問題,而且是很大問題,而她從那時起就有了頭痛的毛病,那是不是說,她頭痛的癥狀,實則跟她記憶出現問題有關? 如果是這樣,那她后來幾次的生病頭痛又是否—— 她抬頭道:“我記得我回來后又病了有兩回,一直都昏昏醒醒的,可是這樣?” 吳媽回想著道:“回來后確實是身子骨不太好,斷斷續續的,太醫診治是摔傷引起的刺激什么的,奴婢也說不清楚,總之那些日子是藥罐子沒斷。 “反倒是老侯爺出事之后——” 反倒是凌晏出事之后,她當場尖叫昏迷,再后來像那樣的昏迷卻基本不再有了。 正如到得湖州后這三年里,再也沒有出現過。 “那我生病期間可曾出去過?” “自然沒有?!眳菋尩?,“太太等到姑娘回來,都恨不得把姑娘含在嘴里,哪里還會放姑娘出去?” 長纓撥弄著碗里湯圓,沒有再吭聲。 燭光照耀著深夜的書房,又讓人有時光紊亂的錯覺。 吳媽望著光影下的她,溫聲道:“怎么忽然想起這些?不頭疼嗎?” 長纓嘆氣:“疼?!?/br> 就是因為疼才更想找出原因。 她不光是在莊子里“昏迷”過,后來回到凌家也經歷過兩次昏迷,雖然程度不那么深,但是折磨人的程度也差不到哪里去。 如果說在莊子里的昏迷是有陰謀的,那她后來兩次呢? …… 這一夜顯然又沒有睡好。 翌日天蒙蒙亮,她早起想到暫代了徐瀾的職務,便整理好徐瀾提供的消息,然后到譚紹公事房里先把公事給稟了。 昨日譚紹雖然去過徐家,但因為也只草草說了幾句,并沒有理的十分清晰。 “工料坊毫無疑問是王照他們專門設立用來銷贓的,如無意外,兩條商船的船主跟此案無關,而船塢雖各有違紀的現象,但與此案本身也無關。 “關鍵就是工料坊,對方居然隱藏了有數十名之眾的保鏢打手,可見暗合之前的猜測,此人定然在漕運司有不凡背景?!?/br> 經過長纓這么一歸納,就清楚多了。譚紹點點頭,問了幾句,又傳人把霍溶請過來。 長纓看到霍溶,腦瓜仁里又起了莫名的疼痛。 她揉著額角,裝作垂頭看文書。 霍溶面色如常,進來后自顧在另一邊坐下來,先把手里一沓卷宗遞給譚紹,然后道:“這是這幾日連續跟蹤盯梢過后的結果。 “據查,劉蔚才是嫌疑最大的那個人,他的后臺經估測很可能是漕運總督府的參政彭燮。 “徐將軍追查的工料坊,昨夜我讓人捉住里頭的伙計審問過,確實有與劉蔚特征極其相符的人時常趁夜出現。 “錢韞已經確定跟盜料一案無關,但是值得關注的是,錢韞與吳蒞在三年前曾經為著催糧的事起過沖突。 “具體情況雖然無人知曉,但是,這二人直到如今依舊暗中勾心斗角,而看起來錢韞也沒有過從中調和的意思?!?/br> 譚紹凝眉翻看了兩遍,說道:“錢韞沒有從中調和,但吳蒞卻是他的人,也就是說,劉蔚與其背后的人,很可能與錢韞這一黨形成了兩派?” “漕運司里已經出現了有著明顯分岐的兩黨或者多黨,已是可以確定的。如今要破這個案子,將案犯捉拿歸案,已經可以不費吹灰之力?!被羧艿?。 “嗯,”譚紹揚眉,“既然證據完整,那就直接去尋漕運司拿人?!?/br> 霍溶默了下,然后道:“證據在手,拿人的事倒是不急。這件事情就交給我來處理,過段時間我會給將軍一個交代?!?/br> 長纓聽著他們說話,一直沒做聲,聽到這里卻情不自禁坐直身子:“這是徐將軍轄下的差事,你——” “你還想干什么?”譚紹抬手止住她,問霍溶。 霍溶揚唇:“不干什么??傊冶WC不會違反軍紀便是?!?/br> 長纓冷眼瞧著這廝:“船料由我們這邊分管,轉交給霍將軍多有不便,就不勞霍將軍費心了,還是我來?!?/br> 案子都辦完了,現在由他單獨接手?想得倒美。 “雖然是你們的案子,但是徐將軍重傷在身,不便cao勞公務?!被羧芤桓惫鹿k的表情。 “徐將軍已經把公務暫交給我,交代我可以隨時找他商議,而且此事他也已經跟譚將軍稟報過。 “霍將軍這是質疑徐將軍的能力,還是質疑譚將軍的決定?” 長纓正面回擊,不留火力。 第101章 你是無聊小器的人嗎? 霍溶半瞇著眼,臉色有點難看。 “你們倆干什么?”譚紹自卷宗后抬眼看了半日,“吵得來勁了還!要不要我把地盤讓出來,你們吵完了再說?” 長纓不再吭聲。 譚紹又發話:“這事就由霍將軍接手。徐將軍在養傷,沈長纓你還是先把手頭差事辦好?!?/br> 長纓抿唇半日,擠出個“是”字。 霍溶笑起來。 長纓深吸氣,扭頭看向了別處。 “對了,還有件事?!弊T紹呷了口茶,說道:“昨日我去都司,接到一封軍令,朝中已經派出欽差來南康衛坐鎮了,估摸著還有兩三日就能到。 “所以現如今咱們也有了后臺,碼頭和船塢上的事情你們只管放心去辦?!?/br> 長纓心念微轉,把臉轉了回來:“欽差?” “對,欽差?!弊T紹道。 長纓頓了下:“來的是誰?” “目前還不清楚,總之來了就知道了?!?/br> 譚紹舒坦地捧起茶來。 長纓沉吟。 之前霍溶似乎也跟她提過一嘴京師會派欽差,她考慮眼下局勢,皇帝就是要派人來大約也不至于把身邊親信派過來。 想來不過是宮里抽個太監,再自中軍都督府或者各勛貴手下調個信得過的將領過來坐陣,因此也就未加深想。 沒想到如今倒成行了,京師里認識她的人不少,萬一來的那個剛好認得她呢? 她便又問:“到時候欽差來了,住哪兒?是在衛所設公事房,還是設在府衙?” 霍溶聞言,瞅了她一眼。 “你說的這也是個問題?!弊T紹雙手合十覆在腹上,“既然是朝廷派來南康衛監督船工的,自然不會那么快回去。 “按理該落腳在南康衛,但欽差來頭大,咱們這鎮上也找不出好地兒來招待了,顯然又還不如安頓在城里?!?/br> “那就安頓在城里,顯得咱們有誠意,再說欽差大人長跋涉,哪里能讓人家隨咱們吃苦?” 長纓提議。 只要不在南康衛落腳,免去了日常接觸的可能,那么哪怕是熟人,對她來說威脅都不大。 譚紹對欽差的事情沒有什么不同意見,再說了幾句,也就打發他們出來了。 長纓跨出衙署,在門下站定。 后面出來的霍溶目不斜視,昂首闊步越過她走向督造司。 長纓道:“船料被盜的案子明明就是我的份內事,且還是我手下暴露的,霍將軍有什么理由大包大攬,連讓我插手也不成?” 碼頭這案子自暴露之初,本就是她轄內事務,哪怕是到如今,案情也不能說跟她一點關系也沒有。 原本她卯足了勁要把這案子破個水落石出,不指望它再添功績,也不能讓它拖后腿。 但是查到王照和吳蒞這里的時候,事情變得微妙了,漕運司里也存在相互陷害,這顯然里頭大有文章。 來日樊信還是得敗在五皇子楊肅手上的,她提前打入漕運司,掌握一定的主動,會對將來極其有利。 霍溶去路被擋,凝眉垂目:“我以為譚將軍已經給出了最合適的決定,沈將軍這是要抗命?” 長纓凝眸打量他,笑起來:“霍將軍這樣,可真會讓人覺得你是在故意針對我,你是這樣無聊小器的人嗎?” 霍溶扶劍睥睨,亦揚起唇來:“漕運司這塊骨頭有多難啃沈將軍應該清楚,比起你來我至少多出很多便利。 “我現在就是把這案子后續讓給沈將軍,憑你一個小小副千戶,你能發揮多大作用?” 長纓緩吸氣,說道:“我無意跟你爭功,但我必須跟進它?!?/br> 這案子里霍溶和徐瀾都確實出了不少力,這功勞輪不到他。 可哪怕是她目前沒有能力利用漕運司做些什么,她至少也要知己知彼。 霍溶定立半晌,忽然道:“你已經是副千戶,享從五品俸,對于女將來說,能憑自身能力短短時間爬到這個位置,來日只要不出什么大的差錯,哪怕光熬資歷也一樣能有不少晉升機會。 “凌淵手握重權,離京都得經過御批。他一輩子也不大可能有機會跑來湖州遇見你。 “你這么急迫地要立功晉職,顯然是想要爭做鋒芒,這與你想要躲避凌淵求得安穩生活的意愿相悖。 “那現在你說說,你這么拼著想出頭到底是在想什么?” “這個跟你無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