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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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佩容不吭聲了。 蘇馨容寒臉沉了口氣,瞄見鏡子里自己丑怪的眉妝,咬唇又坐下拾掇起來。 …… 長纓趕早離開的長興,杜漸后腳便走了。 一路奔波到達徽州,已經是日暮時分。 徽州亦屬江南道,論城廓的面積,繁華的程度不輸金陵、湖州。 霍府主宅坐落在城北,占據著城北幾乎整條街。 太祖立國后未久曾至黃山祭拜,于山腳建了座行宮,后來歷代君王也不時會移駕前來山中避暑。 因此,也帶契了徽州一帶許多人家,比如屢出將才的周家,一門五進士的魏家,再比如富甲一方的皇商霍家。 霍家擔綱皇家采辦其實只是上一代的事。 朝中負責各項采辦的皇商不在少數,霍家雖然是出了名的富商,錢莊遍布各地,但霍家老太爺當年也還是削尖了腦袋才拿到文墨采辦這項差事。 后來霍明翟又因屢屢出資支持皇帝立法與決策,得到皇帝青睞,這些年在朝中地位聲望已非尋常人能比。 “哥!”杜漸剛至門前,老三霍淇就老遠地奔迎上來,“你可算回來了!” (求月票求月票…上架第一天,大家別嫌我煩噢) 第048章 遺留的婚書 杜漸接住歡撲上來的少年,又抬目迎向聞訊出來的霍明翟與夫人謝氏:“父親,母親?!?/br> 老三霍泱年方十六,也跟著奔過來欣喜地喚“大哥”,但比起小三歲的霍淇還是要沉穩很多。 “一點穩重勁兒都沒!”霍明翟輕斥著幺兒,又半嗔半欣慰的沖杜漸點頭:“平安就好?!?/br> 謝氏微笑拉起霍溶的手:“都進屋說話?!?/br> 作為正院的慶福堂早已經擺好了香名與點心,丫鬟婆子們統統立在廡廊下喚著“爺”。 一行人在正廳里落了座,霍深回答應了謝氏一番詢問,就與霍明翟進了書房。 “佟琪回來的時候,我已經聽他說起過長興的事了?!标P上門來的霍明翟已不全是先前的寬慰慈愛,更多的是嚴肅與憂心,“太冒險了,怎么能在那里呆那么久?” “我有分寸?!被羧苌裆珡娜?,“正是因為知道責任重大,有些事情才必須辦妥不可?!?/br> 說著他把布帛取出來放在桌面上:“這就是程嘯所持的黑賬,有了它,至少可以拔除掉東宮三成的實力,再加上私吞官銀的事,漕運這邊官吏也必須撤下一批。 “顧家最主要的還是人脈,幾十年下來樹大根深,要想做到連根挖起,只能挑他們各處要害下手。 “總體來說,這四個月時間呆的很值?!?/br> 霍明翟顯然被說服。 沉吟著點點頭,又看向他:“這些年你的作為也不少了?!?/br> 說完他翻起這賬冊,看完之后一雙濃密的長眉也緊緊擰起:“這群王八蛋!皇上若知道了,不知該有多么生氣?!?/br> 霍溶靜坐未語。 “聽說受了傷?”霍明翟又抬頭,“怎么樣?” “不礙事?!被羧艿?,“程嘯這邊我如今擔心的是太子也許會派人來滅口,雖然留了謝蓬在那里,終究難保萬一。 “唯一要保住他不被搶先滅口的辦法,只能盡快將賬本送到皇上手上??扇绻凑胀5膫鬟f方式,肯定會來不及?!?/br> “這個我已經安排好了?!被裘鞯詫①~本仔細地收起來,“它會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乾清宮?!?/br> “還有件事,”霍溶望著起了身的他,手指在扶手上輕敲著,“其實這次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南康衛一個叫沈長纓的女將出力甚多。 “比如這份賬本,就是她給找到的。父親捎賬本過去的時候,還要煩請順帶提一句這件事?!?/br> 霍明翟挑眉:“就是攪亂了你計劃的那個南康衛女將?” 霍溶未置可否。 霍明翟打量他片刻,點點頭:“倘若事實如此,我會提的?!?/br> 霍溶回到伏翼堂的時候天已經擦黑。離別了近四個月的院落里,墻角的紫藤已經冒出一蓬又一蓬的花苞,廊欄外換了新的盆景,高高低低的幾盆松柏盤根虬結。 作為廂房屏障的太湖石旁幾株翠竹姿態正好,小廝們正在廊下點燈,聽到腳步聲,隨即過來見禮,并不消言語地就已經分散開去打水傳飯。 廊燈投進窗棱,在窗臺下羅漢床上投下一幕花影。 霍溶在床沿坐下,又枕著錦枕養了會兒神,隨后右手不自覺地摸出兩張紙來。 鏤金鑲玻璃的琉璃燈明亮又奢華,照亮了紙上的所有一切。 左首的婚書顏色略略發黃,拓印的成婚愿辭華麗而工整,而女方徒手書寫的名字娟秀又流暢,“沈琳瑯”三個字,清晰到如同刻在那里。 右首除去落著十只指印以外空無一物,在雪白新凈的紙上猩紅而醒目。 婚書上落的指印,與沈長纓留下的右手拇指印一模一樣。 沒錯,沈長纓就是沈琳瑯。 對于這件事情,他已經有了最確切也最直接的答案。 三年前素昧平生只因為他被圍攻以及身受重傷就選擇帶著他逃命的沈琳瑯,如今又毫無預期的出現了。 她的確出身優渥,且還是在貴族家庭里長大,她的確也不愁嫁,用不著以那樣的方式圈住一個婚約。 她帶著他的使命去了錢家,比他預期的時間推遲了半日,而她并沒有跟錢家提過有人要害他們。 她就此失蹤,但是半個多月后,她間接害死了視她如親生的親姑父。 她淪為了人人鄙視的“白眼狼”,在許多人認為她或者已經死去了的三年后,她搖身一變,又成為了南康衛的后起之秀,在武將陣營里發熱發光。 但同時,她視他如陌路,再也不記得曾經跟一個叫霍溶的人寫下過婚書,不記得曾經帶著他的使命跑路。 “你身上有這么大顆的夜明珠,家里很有錢?” “就……不怎么窮吧?!?/br> “能到可造金屋那種程度?” “……造金屋干嘛?” “藏嬌??!你不是要跟我家提親?” “……金屋有什么好,陳阿嬌最后下場那么凄慘?!?/br> “你錯了,誰說金屋是藏我?我拿來藏你呀哈哈哈哈哈!” …… 也許是因為看不見的時候心思格外靈敏,這些對話哪怕隔著三年,他也仍然記得清楚。 那半個月里類似這樣的調侃捉弄比比皆是,使他不能相信錢家的事情會跟沒心沒肺的她有關。 目前事實已能看出來,她離開之后那半天時間也許發生過什么,但如果發生過什么,她又為何沒曾在錢家人面前表露過異常? 她甚至衣裳都是新整的,頭發也看不出來凌亂的痕亂,神情也很鎮定,絕不像是被人劫持過的樣子錢家后來的人如是說。 而她之后控告凌晏的事情就更玄乎了當然,這件事情以及之后的事都已經與他無關。 錢家的人說她確實到過錢家,那么她離開錢家之后應該就是直接回了武寧侯府。 婚書上“沈琳瑯”這個名字,也很顯然是附和他當時的猜測而敷衍寫下的。 她一個突然被卷入危險的女子,到了不得已需要跟他立婚書出逃的時刻,不曾以真名交付以免后患實乃合情合理。 而她在離開錢家之后回到凌家同樣也很合理。 那么正常來講,她就算不被凌淵親手殺死也能讓他活活逼死,可她居然還能從凌淵手下留住這條命…… 求……月票 第049章 斷了就是斷了 “爺,水打好了,可以洗了。晚膳太太說讓您呆會兒過前面與她一起用?!?/br> 佟琪叩叩門走進來。 霍溶將婚書與指印收起。 在確定這件事之前,他并沒有想這么深遠。如今確定了,思緒就有些不受控制。 到底她在去錢家之前有沒有遇到過什么? 而她又為什么會失憶,認不出他來? 佟琪看到了婚書,走近兩步:“回頭可要去尋沈……挑明當年的事情?” 畢竟他為她可曾經——那沈長纓一走三年,而霍溶不但在她走后于原地苦等了她三個晝夜,而且還一直留著那份婚書。 就算他只是為了當年一句會娶她的承諾才這么做的,他認為都至少應該讓沈長纓知道這件事情。 霍溶卻仿若沒聽見,一言不發走過簾櫳,除了衣裳跨進浴桶,然后于氤氳里閉上了雙眼。 咽住了話頭的佟琪見狀,打算默聲退出去,身后忽然又傳來聲音:“用不著?!?/br> 佟琪轉身。 霍溶在水汽里支著額角,半瞇眼著望向面前水霧:“她又不欠我,何必多此一舉?” 雖然說錢家的事情尚有疑慮,枉死的錢家那些人也至今讓他愧疚和懊悔,他曾無數次想,如果當初他堅持自己去就好了,那么只要他不出意外,錢家一定不會出事。 但是沒有她,他能不能躲過那些人的搜捕都說不準,若要因為錢家的事而去尋她再生牽扯,實在犯不著。 罷了,斷了就是斷了,何必糾纏? …… 晌午吃了頓好的,少擎他們仨兒嘴一抹便回房沐浴補眠了。 女人聚在起就話多,長纓剛放下碗筷,街坊鄰里便就已經陸續來串門了,幾個小伙兒還嚷嚷著說長纓立了功,要請喝酒。 長纓心里也高興,就與吳媽道:“去整兩只羊來!這天不是還冷著呢嘛?再整幾壇子酒,咱們今夜里吃頓痛快的,把林將軍黎將軍他們也都請過來聚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