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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權臣養成攻略(重生)在線閱讀 - 第43節

第43節

    他卻忘了,這種話,當年便與謝翎說過一遍,信誓旦旦,如今又拿出來說,倒也十分的順口,只是聽著話的兩人心里不免都有些膩味。

    謝翎笑了一下,虛應下來,岔開話題道:“不知伯父今日駕臨寒舍,有何要事?”

    蘇老爺沒想到他晚上會這樣好說話,也不知白日里是想通了什么還是如何,但是這于他來說,也是大好事一樁,他原本想著謝翎這硬釘子還有得磨,結果萬萬沒想到謝翎不按常理出牌,準備了一肚子勸說的詞全給憋在肚子里頭了。

    他急劇地思索片刻,決定趁熱打鐵,把那一樁最要緊的事情拿出來說,遂笑道:“實話不瞞賢侄,確實是有一樁大大的要緊事,而且與你我休戚相關,所以特意過來一趟?!?/br>
    謝翎好奇道:“能讓蘇世伯如此看重,不知究竟是什么要緊事情?”

    蘇老爺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道:“說來也是巧了,賢侄可還記得當初你父親留給你的那一塊玉?”

    謝翎沉默了一下,道:“自然記得?!?/br>
    蘇老爺擔心他想起舊事來,又會變了臉色,將他們掃地出門,于是連忙解釋道:“賢侄有所不知,原是世伯糊涂,那一塊玉是我夫人的陪嫁嫁妝,原來是一對,我便將其中一塊送與你的父親,此事我夫人原是不知曉的,后來她有一日忽然問起此事來,逼著我向你討要那一塊玉?!?/br>
    他說著,又嘆了一口氣,自責道:“我那一陣子商行事情忙,昏了頭了,她又在家里鬧,我這才向你討要,自你出走后,我幡然醒悟,十分后悔,連夜派人去尋,只是尋了幾日也不見你,如今想來,我對不住你的父親啊?!?/br>
    他假惺惺地說著,話里話外卻一推六二五,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謝翎面色平靜,配合著點點頭道:“如今伯父提起這事,難不成那玉中還有什么玄機不成?”

    蘇老爺連忙稱贊道:“賢侄果然不愧是中了舉的人,一下子就想到了其中的關竅了,實話說,這事情還是我今日回去才知曉的,我收拾舊時的書信,意外找到了你父親的那一封,發現了一件被我忘記了的大事情?!?/br>
    謝翎:“什么事情?”

    蘇老爺道:“卻原來是當初我與你父親書信往來時,曾經約定了一件事情,當年你才滿月,我將這金魚玉佩送給你父親,以賀弄璋之喜,卻沒想到不日我家夫人便誕下了一名女孩,可謂雙喜臨門,實在湊巧,這才與你父親約定,兩家結個秦晉之好,親上加親!”

    聽到這里,原本坐在一旁的施婳忽然心中一跳,轉頭去看謝翎,卻見他的面孔淹沒在陰影之中,看不真切,只隱約覺得那眼瞳是冷的,眉目是鋒利的,眼簾微垂,因為燭光暗淡,所以蘇老爺并沒有發現。

    今天早上,謝翎說的那一番推測,竟然與蘇老爺此時的話拼湊起來了,施婳恍然大悟,正因為如此,蘇老爺當年才不顧臉面,逼著一個八歲小兒交出他父親的遺物,也正因為如此,他們出走蘇府之后,還會有人緊隨而來,將那玉佩搶走。

    她望著謝翎,少年略微抬起頭來,與她的目光對視片刻,霎時間,原本眼底的冰冷如遇春風一般,迅速化解開來,他勾起唇角,然后轉向蘇老爺,道:“原來還有這種舊事?!?/br>
    蘇老爺懊悔道:“這原本是大事,只是我年紀愈大,許多事情都記不得了,若不是今日去翻起那些舊書信件,恐怕這件事不知要多少年才會被發現,到那時候,我蘇默友,如何有臉去面見你九泉之下的父親,我就是一個失信的小人??!”

    謝翎笑了一下,眼底卻沒有絲毫笑意,意味深長道:“世伯如今發現了也還不遲?!?/br>
    蘇老爺一聽這話,頓時喜不自勝,眼睛里都放出了光來,謝翎又道:“不過蘇世伯說是如此說,可否將那信件讓侄兒一觀,也好瞻仰先父遺筆?!?/br>
    蘇老爺連聲道:“這是自然,這是自然,我今日正好帶來了,賢侄請看?!?/br>
    也不知他花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把十幾年前的書信都翻了出來,還真叫他找到了,謝翎接過那一封信打開來,信箋已經泛起了陳舊的黃,邊緣也被蟲子蛀咬過,蘇老爺有些尷尬地道:“因為時間久遠,恐保管不甚妥當,叫那可惡的蠡蟲蛀了去?!?/br>
    謝翎沒有搭理他,只是垂眼迅速地閱讀著那一封信,上面字跡有些熟悉,確實是謝父的手書,他在信中答應了蘇老爺提出的“兩家共結秦晉之好”的請求,并以金魚玉佩作為信物,待兒女長大之后,便讓謝翎來娶蘇妙兒為妻。

    謝翎的目光掃過那些熟悉的文字,目光喜怒不辨,平靜地仿佛在看與他無關的事情一般,蘇老爺盯著他的臉看了半天,也沒有發現丁點兒端倪,不由心中有些忐忑起來,心道謝翎此人,當真是心思深沉莫測,便是他這樣的,也猜不出來這位賢侄究竟在想什么。

    謝翎看過之后,把信紙慢慢折疊起來,道:“這確實是我父親的親筆手書?!?/br>
    這時,蘇老爺心里大松了一口氣,揣摩著這事,大概已成了一半,遂一臉喜色地連聲道:“好,好,不知賢侄的意思是?”

    他故作猶疑,謝翎笑了一下,道:“先父親口允諾的事情,作為兒子的必然要守信才是?!?/br>
    這話一出,不知為何,一旁的施婳心中忽然一跳,像是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似的,她忍不住去看謝翎,謝翎側著臉,依舊是之前那般表情,無喜無怒,看上去斯文溫和。

    蘇老爺面上洋溢著喜意,連連道:“好,好!”

    還沒等他說什么,謝翎話鋒一轉:“不過,侄兒還有一事,想請教伯父?!?/br>
    蘇老爺喜不自勝,一口應答道:“賢侄有話,盡管說來便是,伯父一定做到?!?/br>
    謝翎笑笑,抖了一下手中的信箋,道:“這信中寫了,一共有兩枚玉佩作為信物,如今信到了,玉佩也要到才是?!?/br>
    他說到這里,蘇老爺便知道了他的意思,遂答允道:“這有什么?我這就派人回家去取來,給賢侄一觀便是?!?/br>
    謝翎點點頭,他的目光又落在那信上,躊躇道:“那這信……”

    蘇老爺眼見事情已成,只當謝翎答應了這一樁親事,哪里還管得了那信?痛快地揮手道:“這本就是你父親的手書,也一并贈與賢侄了?!?/br>
    謝翎終于露出了他今天晚上第一個真情實意的笑容,道:“那就多謝世伯了?!?/br>
    第 69 章

    蘇老爺辭別謝翎, 便回蘇府去了, 到了府里,一路上腳步輕快,走路帶風, 徑自去了花廳, 逮著一個小丫環劈頭問道:“夫人在何處?”

    那小丫環連忙答道:“夫人在主院?!?/br>
    蘇老爺便往主院尋去了, 蘇夫人果然在與蘇妙兒說話,蘇老爺進門就問:“把那金魚玉佩給老爺取來?!?/br>
    蘇夫人怔了一下, 疑惑道:“怎么突然要看那個?”

    蘇妙兒在一旁聽了, 好奇問了一句:“娘,什么金魚玉佩?”

    蘇老爺卻輕斥道:“多問什么?你先回自己的房去?!?/br>
    蘇妙兒撇了撇嘴,哼了一聲,跺腳跑了,蘇夫人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這才摒退了下人, 問蘇老爺道:“老爺還沒回答我, 怎么突然問起那玉佩來了?!?/br>
    蘇老爺這會心情正不錯,便告訴她道:“是好事,你還記得那謝翎?”

    蘇夫人道:“記是記得?!?/br>
    她突然反應過來, 盯著蘇老爺問道:“老爺去找他了?”

    蘇老爺往椅子上一坐,長舒了一口氣, 道:“他如今中了解元, 便是半個官老爺了,就撇下這張老臉不要, 老爺我也要去找他?!?/br>
    蘇夫人狐疑道:“他肯認老爺?”

    蘇老爺哼地笑了一聲,道:“起先是不肯見,早上我去那里,門都沒讓我進,不過后來他大概是想通了,晚上的時候,見了我不說,還和和氣氣的,我便趁機把當年那樁婚事說了說,他一口便答應下來?!?/br>
    他說著,端起茶來喝了一口,滿意道:“事情就妥了?!?/br>
    蘇夫人愈發疑惑了,道:“怎么一日下來,變化竟如此之大?老爺不覺得有些不對么?”

    聽了這話,蘇老爺就不樂意了,放下茶盞,瞪著她道:“有什么不對的?他也不過是一個十五六歲的毛孩子,一時意氣用事,后來又想通了,這才有那番舉態,說白了,與我蘇府結親,那是大大的好事,你是沒看見,他住的那個院子,窮酸破落,我進去了都沒地下腳,他一個舉人,半個官身,怎么樣也要有些錢財傍身,才好與人逢迎往來才是?!?/br>
    他說的是有些道理,但是蘇夫人一時還是猶豫,謹慎道:“按理說來,他今日要去參加那鹿鳴宴,晗兒也去了,不如先問過晗兒,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情,才叫他有這樣的轉變,我們心中也好有個底?!?/br>
    她的謹慎在蘇老爺看來就是瞻前顧后,磨磨唧唧,遂不耐煩道:“婦人之見!當初便是你攪黃了這一樁婚事,如今老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事情有了轉機,這是天大的好事,說不得日后咱們蘇府就能乘著這一股風飛黃騰達了,你說這事不妥,怎么個不妥法了?他一貧如洗,答應這門親事,是圖咱們什么?不就是為了錢?”

    蘇老爺一拍桌案,高著聲音道:“老爺有錢!他有官身,這么互利互惠的一筆賬,你怎么就算不明白?”

    蘇夫人張了張口,把心里的話壓了下來,抿著唇,沉默片刻,道:“既然老爺決定了,我這就去拿便是?!?/br>
    蘇老爺擺了擺手:“去吧,把那玉佩拿過來,我還得給他送去?!?/br>
    蘇夫人進了內間,從柜中取出來一個木匣子,打開來,借著明亮的燭光,里面果然是兩枚一模一樣的金魚玉佩,她猶豫了一下,只拿出了其中一塊,然后又將那匣子蓋上了,放回原處。

    從里間出來時,蘇老爺還在喝茶,見了她來,便問:“玉佩呢?”

    蘇夫人將那金魚玉佩放在桌上,道:“就是這個了?!?/br>
    蘇老爺看了看,覺得沒有錯處,便收了起來,站起身道:“我現在去找他?!?/br>
    蘇夫人皺了一下眉,覺得他太急切了,忍不住開口勸道:“老爺,這可是妙兒的終身大事,是不是再仔細斟酌斟酌?”

    蘇老爺瞪了她一眼,道:“斟酌什么?若晗兒這回考的是解元,就沒有這么多事了?!?/br>
    蘇夫人一噎,話梗在喉頭到底是沒有說出來,只能望著蘇老爺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的夜色中,直到看不見了。

    她心里到底是覺得有些不安,遂招來下人,吩咐道:“去請少爺過來?!?/br>
    那下人去了,不多時,蘇晗便過來了,道:“娘,這么晚了,叫孩兒過來有什么事情?”

    蘇夫人連忙讓他進屋來,低聲問道:“你今日去參加鹿鳴宴了?”

    蘇晗莫名道:“正是,孩兒去了,怎么了?”

    蘇夫人又問:“你可見到了那個謝翎?”

    聽到這個名字,蘇晗面上閃過幾分厭煩之意,但還是強按捺住答道:“見到了,娘怎么突然問起了他?”

    蘇夫人沒有回答,只是問道:“他今日做了什么?說了什么?你都細細與娘說說?!?/br>
    這下蘇晗是徹底不耐煩了,他原本對于謝翎中了解元便抱著一股嫉恨的心思,若非董夫子逐他出師門,說不定現在解元是誰還未可知呢,今日又見那些房官和監臨,甚至正主考官都對謝翎青睞有加,態度熱絡,心里的嫉恨便發酵了起來,如今回到家來,他娘大晚上將他叫過來,劈頭蓋腦就是問謝翎。

    謝翎謝翎,謝翎到底有什么好?不就是中了一個解元嗎?!

    蘇晗心里煩躁無比,這一下子直接爆發了,他高聲怒喊道:“有什么好說的?他中了解元,全世界都得供著他?我參加一個鹿鳴宴還得時時刻刻盯著他?我關心他做什么?若不是他,說不定董夫子早就同意再次收我做學生了!”

    這話儼然是把謝翎當成了自己的絆腳石,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在了對方身上,便是董夫子不肯收他,那也是因為有了謝翎在,董夫子的學生名額已經滿了,這才不能收他。

    蘇夫人不防蘇晗突然發脾氣,她怔了一下,才連忙安撫道:“晗兒,娘不是那個意思,你別多想,娘不問了,不問了?!?/br>
    蘇晗紅著眼睛,惡狠狠道:“別在我面前提謝翎了,煩得很!”

    他說完,便甩袖走出去了,徒留蘇夫人站在房里,怔怔的,不知如何是好。

    卻說蘇老爺帶著那玉佩,連夜又乘馬車趕到了城西清水巷子,敲門時,心里還熱乎乎的,像是要了卻一樁心事似的。

    來開門的是謝翎的那個jiejie,蘇老爺盯著她看了兩眼,只覺得這女孩兒生得實在好,就是沒什么表情,神態冷淡,不大討喜。

    不過既然是謝翎的jiejie,他也不便說什么,只是將那些不喜埋在了心底,待來日再說。

    蘇老爺進了院子,不見謝翎,聽施婳開口道:“他在灶屋?!?/br>
    蘇老爺這才進去,施婳站在院子里,盯著他胖碩的背影,沒有動,她忽然生出了一種難受的感覺,就仿佛自己親手栽下了一棵樹,日日給那樹澆水施肥,修枝剪葉,如今那樹長大了,開出了花,結了果,卻有旁人來說,這樹原本是他家的。

    一想到這里,施婳心里就更難受了,她也沒去灶屋,反而去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不聽不看,在心底里反復告訴自己,謝翎如今是個大人了,他能做得了自己的主,如成親這種人生大事,也不必自己在旁邊指手畫腳了。

    而且,他成親了,也是一樁好事,施婳這么想著。

    卻說蘇老爺揣著玉佩去了灶屋,一進門便見謝翎正在灶前燒火,灶上的瓦罐里還熬煮著什么,咕嘟咕嘟,滿屋子飄香,蘇老爺頓時驚了,啊呀一聲道:“賢侄,怎么是你在做飯食?”

    謝翎站起來,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沒答話,只是道:“世伯來了?!?/br>
    蘇老爺連忙取出懷里的金魚玉佩,遞過去,口中道:“賢侄請看,這就是當年我與你父親約定親事的信物了,賢侄也有一枚,想必十分熟悉?!?/br>
    聞言,謝翎接了玉佩,舉起對著燭光看了看,忽然笑了,蘇老爺見他笑,只以為他心里滿意,便也跟著笑起來,笑過一陣,便道:“賢侄這玉佩也看過了,不如我們現在就商議商議?”

    他隱晦地暗指謝翎與蘇妙兒的那樁親事,謝翎笑了一聲,卻道:“不急,今日天色實在晚了,我明天還得早起去學塾,遲不得,不如這樣,明天傍晚,我親自上貴府拜訪,世伯覺得如何?”

    蘇老爺一想,也行,反正如今謝翎已經認下了這一樁婚事,不急在一時半會,遂道:“好,好,賢侄,那伯父就先回府里去了?!?/br>
    謝翎嘴角帶著笑意,還將他送到院門口,道:“世伯慢走?!?/br>
    蘇老爺暈乎乎地出了門,才想起那玉佩還在謝翎手中,忘了拿回來,只是門也已經關上了,他一想,罷了,明天再說也不遲,料想謝翎也不會反悔,在蘇老爺看來,與他們家結親,對于謝翎來說,那是瞌睡送上了枕頭,于他百利而無一害的,他堅信謝翎會答應下來。

    院子里靜悄悄的,唯有墻角傳來蟲鳴,長一聲,短一聲,謝翎回轉進灶屋,湯已經熬好了,熱氣騰騰,裊裊攀升,香氣發散開來,整間屋子都彌漫著那一股香味。

    謝翎用布巾包著,將湯罐端起來,菜謝翎早先便做好了,熱在鍋里,沒叫蘇老爺看見,否則他估計眼珠子都會掉下來,說不定會更加覺得這位賢侄平日里過得可憐了,連菜飯都要自己做。

    謝翎慢條斯理地擺放了碗筷之后,這才去到施婳的房間門口,敲了敲門,喚道:“阿九,吃飯了?!?/br>
    過了片刻,門內傳來些許動靜,門開了,施婳站在那里,淡淡地看著他:“走了?”

    謝翎點點頭,似乎不想多說,只是道:“我們吃飯吧?!?/br>
    施婳望著他,仿佛在發怔,直到謝翎疑惑地叫了一聲:“阿九?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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