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這話別說了?!卑胂牡?。 屈眳看過去,見著她抿了抿嘴唇,“這話別說了?!?/br> “……為何?” “對女子說這話不好?!卑胂南肓讼?,覺得楚人性情直率,要是話說的委婉點,恐怕還聽不明白,“你剛剛說的那些話,若是被其他女子聽到了,說不定會誤會的?!?/br> “誤會甚么?” “誤會你對她有意思???” “我對蘇己的確是有意思?!?/br> 半夏哽了一下,她看屈眳滿臉認真,微微轉過頭眼去,“伯昭對別的女子也這么說的吧?!?/br> 話語含笑,像是不經意間調笑。 “蘇己將我當成甚么人?”屈眳的臉色冷了下來,“是隨意勾搭女子的浪蕩子么?”他說著嘴角抿成一條線,“這話我就只對蘇己一個人說過?!?/br> 話語含怒,很顯然是生氣了。半夏原本不過是開開玩笑,誰知道他還真的生氣了。她坐在那里半點都不動。 外面雨聲淅淅瀝瀝。半夏看到外面的雨簾,“斗氏的那個家伙,一定會把車給翻了?!?/br> 屈眳不答,只是兩眼盯她。 過了一會外面的雨勢停了,半夏立刻提起裙子就跑。半刻都不敢多留。 屈襄派來的人正在外面等她,看著她出來,送她回之前在宮邸里的居所去。畢竟天色已晚,而且剛剛還下了那么大的一場雨,道路泥濘不堪,也不好回去。 她就在屈氏宮邸里休息了一夜。 斗心回去的路上,走到半路,天降大雨,把他們一眾人淋的狼狽不堪,不過眨眼間,道路上泥濘難走。一開始一會就能走完的路,花了好久才走完,等到家的時候,渾身狼狽,甚至頭上的發冠都在大雨中被打的險些從頭上掉下來,冠纓都結不住了。 斗心回到家里,只來得及換了一身干凈衣裳,就想起了在屈氏宮邸里那個女子對他說的那句話。 回去的路上小心翻車。 她當時這話,他并未放在心上,多看她兩眼還是因為她那不多見的美貌?,F在想起來,她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會有如此一遭? 斗心披頭散發,侍女取來布巾,為他擦拭濕透了的頭發。他心情惡劣,因為侍女的手稍重了些,被他不耐煩斥責了一句。 他之前聽說左尹家里有一個貞人,擅長和鬼神相通,能預知晴雨。甚至這個貞人還被左尹給帶到了軍中。他聽自己的一個族叔說過此事。 不過這些他也只是聽聽而已,并沒有放在心上,畢竟卿大夫家里養那么幾個能人異士,也不算什么。 難道被他給遇上了? 斗心想起那個女子的臉,越發想不通,左尹對那個貞人很是看重,除了他的那個族叔還有楚王之外,誰也沒有見過他。 難不成那個貞人就是個女子? 可是看左尹平日的作風,不像會把女子帶到軍中。 斗心想了下,也沒能想出個大概。他今日可謂是干什么都不順利,尋屈眳的麻煩,也被左尹輕松兩下給擋過去了,看著左尹賠了錢財,還把兒子給打了一頓,其實都是做給外人看的,屈眳什么事都沒有。 無功而返,回頭還被大雨淋了一場。出門之前明明已經讓貞人為此燒灼龜甲占卜過,他記得明明是個大吉,誰知占卜出來的吉并不吉。還抵不得那個女子的一句話。 斗心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里抖了一下。 第二日,左尹原本賠付給斗氏的那些財物,又原封不動的還了回去。 秦國季嬴的車駕已經到了郢都之外了,楚王還真的去問半夏幾日里來的天氣怎么樣,然后派人去迎接季嬴。 楚王對這個妻子并沒有什么感情,因此哪怕季嬴都來了,半夏也沒有從他面上窺見任何關于娶妻的歡喜。 楚王看半夏時不時偷偷打量他,心知肚明是什么事,他把手里的箭矢一丟,苦笑不得,“季嬴才多大,十歲的稚女,寡人還能對著這么一個稚女有甚么情誼不成?” 秦國頻頻和諸侯聯姻,再加上每嫁出去一個公女,就要陪嫁好幾個公室女子作為陪媵,到楚王求娶的時候,也就剩下幼女了。 年幼的女子在諸侯們看來也不是問題,只要通過婚姻達成兩姓之好,至于新婦年幼,那也沒有什么,自己養個幾年也沒有什么。 楚王卻不是成年男子,他自己都還是個少年,對于同樣年幼的季嬴,就沒了多少耐性。 “可是季嬴千里迢迢從雍城過來,國君若是不去看看,豈不是太冷落她了?”半夏在一旁道。 楚王的興趣愛好,投壺和cao練舟師,偶爾一點時間來看看那些簡牘,最后才是觀賞一下歌舞。 她聽小臣們私下里嘀咕,說是因為秦國人來了,楚王為了表示對秦伯的尊重和重視,才收斂一點。不然照著以前的做法,恐怕又是天天飲酒觀賞歌舞,讓那些鄭衛之女圍繞在一旁。 不過半夏覺得楚王收斂起來,是因為他膩味了而已。他繼位以來基本上都是這么過日子里。天天這么玩,也一定會煩。 不過很快她就聽到有人說,那個蘇己才是國君的新寵。之前的鄭衛之女也好,舞伎也好,都因為她的一句話被楚王給趕出渚宮了。 半夏有點意外,然后擔心這話要是傳到季嬴的耳朵里,會讓秦人反感。秦人在諸國里頭是出了名的老實巴交和死板?;旧鲜莿e人說什么,他們就信什么,不然也不會被晉國人騙了女兒又騙糧食,最后晉侯許諾要給的土地也沒有拿到。 要是被秦人聽到了什么,那就不太好。 楚王丟了手里的箭矢,“你替寡人到季嬴那里送個物什?!?/br> 他對季嬴沒有興趣,不過人已經來了,做做樣子還是可以的。 半夏嗯了一聲。 東西都現成準備好的,是小兒玩的一□□具。 現在季嬴已經到渚宮了,只是等昏禮而已。宮室早已經準備好了,只是秦人們千里迢迢,一時之間,很多東西都要整理。 聽到楚王派來的人來了,季嬴親自接見。 半夏看到季嬴那么小小一個,不由得有些咂舌。也不知道是因為營養狀況還是什么的,哪怕是公室,小孩子總要比現代同齡孩子還要瘦小一些。 季嬴年紀不大,身邊還跟著傅姆。她讓人從半夏手里接過楚王送來的東西,隨意說了兩句話之后,就讓半夏退下。 半夏退下,楚王問她,“看到季嬴長甚么樣了?” 半夏點頭,因為楚王好奇,想好說辭。誰知楚王問了之后就沒有后續了! 到底半夏憋不住,“國君不好奇?” “好奇甚么?”楚王滿臉奇怪。 “季嬴長得甚么樣???” “季嬴就那么點大,寡人好奇她長甚么樣干甚么,”楚王莫名其妙,他一看半夏投來的眼神,危險的瞇了瞇眼睛,“你告訴寡人,你現在在想甚么?!?/br> 半夏滿臉無辜,她睜大了小鹿也似的一雙眼睛,“回稟國君,小女甚么都沒有想!” “謊言!”楚王毫不留情的戳破,他從上首下來,蹲在半夏面前,他伸出手來,手指把她垂下的頭給挑起來。 他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對上楚王似笑非笑的眼,“蘇己臉上藏不住心事,心里想甚么,寡人一看就看出來了?!?/br> 楚王里的話,威壓十足,半夏被壓的頓時就開始自救,她眨眼,眼神格外的無辜。她原來就有風情,只是自己不太知道,而且也不知道如何去開發利用。 因為被楚王那么一脅迫,她求生本能就跟著上來了,她下巴被楚王捏著,試著往后挪了挪,結果楚王還捏著不放了。 手里的那點肌膚瑩潤,入手比上好無暇的白玉都還要細膩。 半夏知道楚王和屈眳不一樣,要是屈眳敢這樣,她抬腳就踢過去。對楚王不能用這招,她吞了口唾沫穩了穩心神。楚王面前那張臉稚氣還沒有完全脫去,只露出些許少年的影子來。 對著這么一張臉,身為女人的危險感不怎么能冒的出來。 “那國君說說,小女在想甚么呀?”半夏聲音柔柔的,聽在耳里格外舒服。 這柔軟的語調成功取悅了楚王,“你在想寡人平日那么好女色,如今卻沒興致了對吧?” 半夏被楚王說中了,眼神呆滯了下,“小女怎么可能這么想?!?/br> “寡人喜歡女子,也不是甚么女子都要?!背鹾喼币粴庑α?,十歲雉女,他瘋了才有興趣。 半夏只是覺得楚王那么好女色,一段時間天天讓女人圍著他打轉,沒道理老婆來了,卻半點興致都沒有。 “國君……”半夏才說完,就覺察到楚王捏在她下巴上的手又緊了一點。 “寡人對你這樣的美人感興趣?!背跽f完,臉湊近上來。 半夏一下伸手推在楚王胸膛上。 楚王看了一眼自己胸口,“大膽?!?/br> “小女是為了國君著想。畢竟季嬴來了?!卑胂膬墒秩匀煌圃谒男乜谏?。 楚王瞇了眼睛仔細打量她,似乎是獵手在掂量自己的獵物到底有多少rou。那原本因極具侵略性的目光,因為他那張還沒有褪去稚氣的臉不那么讓她難受了。 半夏坦誠的受了楚王的打量。 “國君看舞嗎?”半夏問。 楚王松開她的下巴,他看到潔白的肌膚上留下一點嫣紅的痕跡。 “你跳嗎?”楚王問。 他之前日日看的那些歌舞,都已經膩味了。光是聽到那個曲調,就覺得想吐。她排的到還算是新鮮,不過看過她本人跳的,總覺得那些舞伎再跳,顯得格外粗苯。 “小女跳的難看?!卑胂耐妻o。 “……” 半夏看到楚王的眼睛,見里頭冒著不耐的神色,知道他有些不耐煩了。這才令人拿來她專門做的舞鼓,給楚王跳了一支舞,好歹把他的脾氣給哄好了。 季嬴入宮,當初行婚禮的日期已經定了下來,不過后來又做了點改動。秦人原本心中不滿,原本定好的日期說改就改,未免太無禮了。 不過原本定好婚期的那天下了一整天的雨,這才讓秦人有些改觀。 楚王和季嬴行了婚禮,不過兩個一個十四歲,一個十歲。根本就不能做什么,何況禮節都很繁瑣,一天下來十分累人。楚王和季嬴分別蓋了被子睡了。 幾日之后,楚王陪著季嬴見了護送季嬴來楚的秦國上卿,表達了楚國想和秦國繼續聯盟的意愿之后,楚王離開去和楚國卿大夫會面。 楚王一走,季嬴終于露出了一點稚氣的神情。 “季嬴?!鼻貒锨浒走B伸手一禮。 “季嬴記得臨走之時,君父的囑托。絕對不會讓楚人把我送回秦國的?!奔举苏说?。 白連點了點頭。 公孫繆開口,“聽說楚國左尹宮邸里的奇人已經被楚子召入渚宮了?!?/br> 公孫繆回秦之后,將在楚國的所見所聞都告訴了秦伯。秦伯對世上還有如此一個能通鬼神的巫人驚嘆不已。 楚人好巫,但楚人的巫人也不過是比別的諸侯國多出那么一點而已,要說有多厲害,也沒有。 如今卻又有這么一個厲害的巫人。 “召入渚宮了嗎?”白連聽到這個,不由得看向季嬴。 季嬴挺直脊梁,除了自己從秦國帶來的侍女寺人之外,所有人都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