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周旁的舞伎是人精心挑選出來,仔細喂養,又在她手下□□了這么多年。她自己一手□□出來的人,女胥自認哪怕比起渚宮里,恐怕也差不了太多。 可是看到半夏揚起長袖的時候,纖腰輕輕一折,那看似不堪一握,只要輕輕用點力氣,就能輕易折斷的細腰,彎成一段漂亮的弧度。 體態是真的要漂亮太多了。那些舞伎,女胥自己也知道,穿上衣服面前能看,可衣服底下都是甚么身子。瘦的貼著骨頭,伸手捏都捏不起多少rou。 也就是能和同樣出身的舞伎比比,在真正的貴人面前,完全不夠看的。 半夏駕輕就熟,很快跳完一場。她有小段時間沒練,渾身上下都不舒服,果然沒有什么是跳一場舞不行的,如果不行那就多跳幾場。 她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舞伎們,舞伎們看向她的眼神又敬又畏,半夏站在那兒,轉了一圈。她看向女胥,“吾子覺得如何?!?/br> 女胥看的目瞪口呆,過了好半會,她才反應過來,悻悻垂首,“蘇己的風姿,哪里是這些野人能比得上的?!?/br> 此話不完全是恭維話,也是她的真心之言。 這貴賤有如天塹,不是多吃幾口飯羹,穿個漂亮衣裳就能蓋過去,入了肌膚,深入骨髓。 “以后我常來,吾子也不會覺得我是無理取鬧了吧?”半夏笑問。 哪怕女胥不說,她也看的出來,女胥拿她當負擔,恨不得來個人管管她,不要再來了。 女胥頓時一顆冷汗就流下來了,她連連向半夏告罪。 半夏見女胥真的跪在地上,嚇了一大跳,伸手去扶,甚至手才剛剛伸出去,就聽后身后的舞伎們冒出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響。 女胥見她真的伸手來攙扶自己了,嚇得冷汗如雨,連連向后挪了幾步。 半夏滿心莫名其妙,不過見女胥不讓自己扶她,也不強求,“起來吧?!?/br> 女胥偷眼看了一下,見半夏是真的沒有發怒的意思,這才起身。 半夏去了之前的屋子,跳了好會,她這才心滿意足的出來。誰知才整理好衣著,迎頭就碰上屈眳。 屈眳看到她手指還在交合的衣襟上,又想到了她之前在這間屋子里幾乎把她自己給扒的只剩下褻衣。 他就想不明白,為何蘇氏會有這種女兒。 “……吾子怎么在這?”半夏沒防備屈眳站在門外,突然見到他站在那兒,小小的嚇了一跳。 “……”屈眳看她一眼。她此刻已經在屋子里頭讓侍女給收拾妥當了,只不過擦干凈的臉蛋上,還帶著運動后的紅暈。 她肌膚凝白如玉,運動之后,臉頰下透出粉紅。 他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她被他看的有些奇怪,回眸過來看他。屈眳的視線和她對上,很快挪開,“父親要見你?!?/br> 半夏眼眸微微睜大了點。 屈家家主要見她,派人過來叫她就是了,他這個少主親自過來干什么? 屈眳上下打量了她,見她上下都已經收拾妥當,轉身往后走。半夏見狀跟上。 走了幾步,屈眳聽身后人沒有出聲。他知道她不是什么安靜的性子,他側目看過去,見著她雙手持在腹前,有些緊張的攪在一起。 “父親只是問你一些事而已。不用害怕?!鼻叺?。 半夏一愣,輕輕哦了一聲。 他看她低眉順眼的模樣,沒由來的一陣心煩意燥。 第12章 出言 半夏聞言,半是驚訝的抬眸看了他一眼。 她眼眸烏黑清澈,看的屈眳蹙眉,“走了?!?/br> 半夏到堂上,見著屈襄站著一叢銅燈枝前。 他聽到一旁的豎仆稟告,看了一眼站著的年輕女子。 屈眳抬手對屈襄一拜,“父親?!?/br> 半夏在屈眳面前并不怎么講究規矩,但到了屈襄面前不敢放肆,她規規矩矩的給屈襄行禮,而后站在那里聽后屈襄吩咐。 屈襄抬眼看了半夏一眼,那一眼看的半夏心里恨不舒服,卻沒辦法躲,只好垂了頭。 “后日還是晴日么?”屈襄問。 “是?!?/br> 屈襄擰眉,他伸手,拿住兩條處理的光滑的竹篾,輕輕往銅燈枝上的燭火上一按,燭火就滅了。 “父親?!鼻厒仁卓戳艘谎郯胂?,見到她垂首站在那里一副心驚膽戰的模樣,“出了甚么事嗎?” 從父親這里早些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她也可以早早退下。 “國君要親自祭祀鬼神祈雨?!鼻逭f著,手里的竹篾又一下摁在精致小巧的燈盞上的火苗上。 “前段日子渚宮里的大巫親自祈雨,但是沒有半點作用?!鼻逭f著,蹙起眉頭。 渚宮大巫親自祈雨,場面自然不同于平常的日享或者是月享。甚至拿了人牲,以人血來進獻天地鬼神,也沒有見到有任何的作用。 那場祭祀屈眳也知道,甚至還親自去了。他想起那遍地的鮮血,和人牲臨死時候的慘叫,眼神平靜,沒有半絲波動。 “國君親自來的話,如果有個偏差,恐怕國君會不悅?!鼻叺?。 屈襄笑了笑,他輕輕搖了搖頭,“何止不悅。東皇太一等神祗每日國君都令人專門祭拜,若是國君出面都不能解決,那些巫人不能祈雨,算是鬼神看不上他們,如果是國君,到時候盛怒之下,誰遭殃也是說不準的?!?/br> 屈襄嘴里說著擔憂的話,但面色平靜無波,尋不出半點擔憂的神色。 他看向半夏,半夏感覺到他投來的目光,把頭深深垂在胸前。屈襄的目光比十五歲的屈眳有壓迫力的多,哪怕他什么話沒說什么話也沒做,就只是看著她的時候。她忍不住從心里戰栗。 “為了此事,莫敖也四處忙碌?!鼻逭f著,把手里的竹篾放下來。 “蘇己,你能得知鬼神之意,難道這段日子,真的只有晴日了?” 人只能看天上,才能知道眼下是如何。幾日之后是晴是雨,那都是鬼神之意。鬼神的意思可以通過巫人來傳達,可是現在看起來鬼神也是有喜好,巫人們給出的鬼神之意,有時候靈驗,但更多的時候無用。 一個女子,不是巫人,雖然來路不明,但有姓,算是貴族。哪怕不知道怎么出現在楚國境內,勉強還算是有身份之人。更難能可貴的是,她說出的預測,遠遠比那些巫人要靈驗的多。 這讓他不禁猜測,這個蘇己是不是才是鬼神鐘愛之人,不然為何別的巫人虔誠的燒灼龜甲,顯然各類血牲也換不來一句實話。 她不像其他巫人一樣,需要龜甲之類的東西,這些似乎是她天生就有的本事。 屈襄看她的眼神不由得深了幾分。 半夏被看的惶恐不安。 “父親,那和蘇己有何關系?”屈眳問。話語打斷了屈襄對半夏的注視。 屈襄看向屈眳,“既然是晴日,那么就稟告國君,讓祭祀退后?!?/br> 不然一國之君親自祈雨卻沒有半點動靜,到時候人心惶惶,場面不容易收拾。 “這幾日會一直如此么?”屈襄問。 “近三日的確這樣?!卑胂幕卦挼臅r候,聲調里稍稍露出點害怕。 “但是三日之后就不知道了?!卑胂倪t疑了下,害怕是害怕,可是嘴上還是道,“不可能一直干旱吧,過了這段時候總會下雨的?!?/br> 天氣問題,現代也不能解決,比完全靠天吃飯的古代,現代還能用科技手段。她想起那些新聞,干旱嚴重的時候的確非常嚴重,但不會一直保持干旱的狀態,過一段時間,就會有雨。 只是這里比較麻煩,沒有蓄水的水庫,一旦河流水流量急劇減少,就會帶來很大的損失。 “……蘇己,若是有雨,你能馬上知道。是嗎?”屈襄問。 半夏肯定的點了點頭。 “好?!鼻孱h首,“既然如此,你暫時進一趟渚宮?!?/br> 屈眳愣住,而后吃驚道,“父親!” 屈襄沒有給他任何反對的機會,他看向屈眳,“你陪著她去吧?!?/br> “渚宮里正好缺這么一個人,到時候她覺察出何時下雨,報知于國君。也是一件功勞?!?/br> 屈眳當然知道父親的用意,“只是渚宮之內巫人甚多,父親把她進獻入宮,沒有太多益處。何況也不知道何時才能有雨,若是時日太長,就算之后被蘇己說出下雨之時,也得不了多少國君的歡心?!?/br> 渚宮是楚王居住的宮室,渚宮里人物眾多,派系復雜。他出身屈氏,原本就身份高貴,加上有屈襄的勢力,他哪怕在渚宮里呆上多久都沒有關系,但是蘇己孤身一人在楚國。渚宮內,別說出身蘇氏的大夫了,就連出自蘇氏的一個妾侍都沒有。 那些巫人他是知道的,最是看中自己所為的和鬼神溝通之力。這些人都是世世代代以巫為業,要是被個來路不明的小女子給搶了先,在渚宮里又沒有任何根系,恐怕到時候會被這些妒火中燒的巫人如何對待,都不知道。 即使屈氏在渚宮有權勢,也不一定事事都能護她周全。 屈眳這話說的有幾分道理,屈襄點點頭,“那就再等等吧?!?/br> 半夏吊起來的心,終于可以落回去了。 屈襄又道,“蘇己若是感覺到甚么,一定不可隱瞞,必須如實上報。知道了?” “是?!卑胂牡?。 從屈襄那兒出來,半夏只覺得渾身上下的力氣已經被抽完了。走路的時候腳下輕飄飄的,屈眳看著她魂不守舍,眼神迷茫。知道她是被嚇得有些厲害了,眉頭蹙起,想要開口說什么,可話還沒說出口,就見著她腳下一軟。 半夏急促的低叫了一下,然后迅速穩好身形。學舞蹈的時候,不小心摔一下什么的,司空見慣,她腳下踩穩,身形歪了半邊下去,可整個人已經好好穩在那里了,沒有摔下去。 她還沒抬頭,就見到面前一只手已經伸過來,還差那么一點點,就要扶在她的手肘上。 半夏輕輕的咦了一聲,她慢吞吞的站直身子。屈眳看著自己已經伸出去的手,他抬眼瞥了一眼她,鼻子里輕輕哼了一聲,“該給你找個傅姆了?!?/br> 半夏滿臉迷茫,不知道他說的什么。 屈眳卻已經抬了頭,“連路都走不好。你若是真進了渚宮,恐怕還沒過一日,就要遭人恥笑?!?/br> “說起這個?!卑胂恼f著,臉上露出一抹討好感激的笑,“剛才謝謝你了?!?/br> 她不知道屈襄說的那個地方是什么地方,但潛意識里覺得,不是什么好去處。要不是屈眳開口,恐怕她就要真的被送過去了。 人不生地不熟已經夠慘了,要是還去個完全沒有任何安全感的地方。那她都不知道要怎么辦。 想著,半夏的笑容里都多了幾分真心實意,“謝謝你,我知道要不是你的話,恐怕我是真的要去了?!?/br> 此刻陽光正盛,熾熱的陽光落下來,照在她的眼眸上,被照的淺淺的,卻一眼能望到底。 他蹙眉,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有些心煩意亂。 “你當真以為我是為了你,才向父親進言?”他轉身過去不看她。 連聲音都莫名的冷了下來。 半夏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說錯話還是做錯事了。原本剛剛還好端端的,現在一下就冷漠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