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蕭子鴻想了想小家碧玉該有的模樣,對比舒淺一腳踹在人心窩口割掉人頭發的樣子,心里覺得相差得好像更加遠了。 項文瑾見蕭子鴻都沒有承認,很是心痛“蕭子鴻,你這是看上了怎么樣的一位女子?” 這個…… 蕭子鴻笑著朝著項文瑾說“自然不是尋常女子。我怎么會喜歡上尋常女子呢?” 不是尋常女子,那可有百八十種不同尋常的方式。 項文瑾沒法想象。 蕭子鴻毫不在意說出了,一旦出了這個屋子,沒人會相信的話“這天下若是沒有我,她能打下?!?/br> 項文瑾呆了呆。 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輕聲對自己面前這年輕的學生說了一句“喜歡能使人蒙蔽雙眼,我今日總算是見到了?!?/br> 蕭子鴻“……” 項文瑾“……” 兩人互相對視了片刻。 項文瑾見蕭子鴻沒有收回話的意思,知道蕭子鴻嘴里那女子恐怕真有點能力。不過他當然還是沒有相信蕭子鴻的話,只是將南方奇女子給記了一記,讓自己回頭能有個心里準備。 比如某個皇子忽然迎娶了某個民間女子。 蕭子鴻見先生沒有全然信自己的樣子,也沒有執意讓他信了。 反正他知道舒淺有多了不得,那已是足足夠了。 兩人又聊了聊,這回說起的就是從沿海地帶收來的刀。 這些刀都是從周邊國貿然上岸來的人手中弄來的。 收刀到底不是長遠事,如何打造好的刀,以及能否制造出更強有力的武器才是他們兩個更有興趣的事。多說了幾句,說到項文瑾察覺到自己話多了,才猛然剎住車。 蕭子鴻太了解項文瑾的謹慎心態了。 先生文人的身卻有一顆武者的心,就連摯友都會是邊疆將士,著實讓他覺得好笑。 他跟著不再談下去,而是說起了京城的近況。 “京城最近不太平,先生一個人出來喝酒無趣,不如在家里畫畫?!笔捵峪檮衿鹆隧椢蔫?,“等我及冠那日,還想要先生能夠送我一幅畫?!?/br> 項文瑾畫畫是好的。 他沒想到蕭子鴻會向自己討禮。 頗為好笑看著自己學生,他還真將這個事掛在心上了“你及冠還有好些年,倒是先問我要起禮來了??捎窒胍念愋??” 蕭子鴻半點不客氣“有。我想要一副京城?!?/br> 一副京城。 項文瑾笑容頓了頓“……當真?” 蕭子鴻笑著起身“自然。等我及冠時,這禮物正正好?!?/br> 他十七歲登基,守孝三年,二十及冠。 一副京城,正正好。 項文瑾看著自己面前長高了太多的學生,許久之后淺淡應了他的話“好?!?/br> 不過是一副京城而已。 蕭子鴻向自己先生行了禮,遠比剛才進門恭敬。 “學生尚還有事,改日再登門拜訪。望那日先生不要惱我煩人?!彼f完這話,才從屋子里出去。 獨留下項文瑾重新一個人喝酒。 這酒的滋味遠和先前一個人喝時不同了。 項文瑾淡淡吃著桌上的菜,淡淡喝著酒,一直到許久,一壺酒全部下了肚,他才幽幽嘆了口氣。 早就料到和真的知道,果然還是兩個感覺啊。 看來還是該在家閉門謝客,好好畫畫圖為好。 吃完酒,他也沒心思再在外頭了,收拾收拾,慢吞吞出了屋子門,等出了酒樓,再一步步緩緩朝著自家方向走去。 他年少時總覺是為自己是項家人不甘心,等年紀漸長了,他又為自己是項家人慶幸。 如此世道,想要守護著一家人是極為困難的事情,稍有不慎那就是粉身碎骨啊。 粉身碎骨。 蕭子鴻和先生告別后,并沒有走很遠,而是另尋了位置去坐著。 他在京城現在確實沒有多少好友。他的那些個“好友”如今的樣子,等多年之后說起來,他都能笑人好些年。 這還都是年少輕狂的年紀,都是身后有人護著守著的家伙,為人處世還半點沒有分寸,天真懵懂得很。 等到了一個個上了官場,被他壓榨了一次又一次,才逐漸變成了后來他熟悉的樣子。 紅二再度出現在他身邊時,低聲湊近稟告著收獲。 蕭子鴻就這般面不改色,淺笑著聽完了,才抬頭看向了窗外的天。 天已一天天冷下來,京城已迎來了冬日。 他笑意加深“快要下雪了。行軍不易,該做的事,就在年前做了?!?/br> 那鵝毛大雪,能夠掩蓋住京城所有的惡。 “在京城過個好年,多喜慶啊?!彼儆袑@一年的春節期待了起來,“你說是么,紅二?” 被點名的紅二默不作聲,沒有當下回答蕭子鴻的話。 風吹入了屋子,確實是有些涼了。 尤其是天色漸晚,京城的晚上還是有點冷的。 蕭子鴻坐了會兒,沒有喝酒,也沒有點任何的吃食,帶著紅二出了這酒樓。 第46章 后宮里一位寵妃死了。 如若只是自然而死, 那也就罷了??上н@位寵妃死得并不自然, 不僅不自然,還頗為恐怖。 她渾身上下赤條條,沒有穿任何的衣物。 而有人用胭脂,在她身上畫了一整副畫。 畫得是, 是整個皇宮。 紅彤彤的胭脂在女子唇上,臉頰上,那都是美好的點綴, 明艷的顏色。而當這胭脂如筆墨朱砂一般用到了人身上,且那個人還死了, 那光是聽一聽,都能讓人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一位寵妃身邊當然是有不少人伺候著的。 可這些伺候著的,無論是寵妃面前的大宮女,還是門口值守的太監,幾乎都沒逃過死劫。每一個都呈現出同樣詭異的死法,死在了寵妃所在的宮殿中。 誰會在后宮干出這種事情? 誰能在后宮干出這種事情? 這一件事明晃晃告訴全天下,堂堂一代君王, 連自己的后宮都守不住,連自己的寵妃都守不住。就像是一個大大的巴掌,狠狠扇在了帝王的臉上,讓他丟了面子也丟了里子。 帝王震怒,還氣壞了身子。 仙閣里的丹藥一瓶瓶進入到了帝王的寢宮中, 好似就這些丹藥能夠讓他覺得好受一點。 天下已有亂象, 而誰都沒有料到這亂象會陡然發生在皇宮, 猛然爆發便導致了更嚴重的后果。 三法司連夜被勒令徹查此事,皇宮中的巡邏陡然嚴密起來,守備變為原先兩倍不說,連輪班排班都更加嚴苛了起來。 今日死的是個寵妃,明日死得會不會是帝王呢? 皇帝禁不住就容易這樣想,一旦這樣想,他就又會心情惡劣,暴怒起來。 無辜受到牽連的宮女和太監不少,不是被拖出去杖斃就是被拖出去打臉。除了來獻仙丹的,剩余的人在皇帝面前沒有一個能討到好的。 至于上朝?題本奏本?天下事? 在寵妃一案還未調查出來之前,幾乎都被無限擱置在案臺上,就連秉筆太監們整理好的,僅寥寥幾筆的那些個折子,都根本無法入皇帝的眼。 皇后由于對寵妃威脅最大,被拘在自己的宮中,沒有了任何執掌后宮的權力。明明這事該是她帶頭查案,或者有她一道查案才妥,可帝王不信任她。 她唯一要做的,就是要確保這案子里沒有她的手筆。 后宮里其他妃子也是一樣的。 誰被認了和這件事有關,就代表著本身沒了命,還要牽連在宮外的家人,以及自己的孩子。 京城的動蕩自然波及到了周邊的州府。 有些消息總歸傳遞起來是極快的。 很快瀛洲梁又鋒便知道了。 他知道沒有多久,舒淺一樣知道了這事。通州的題本早就入了京。原本就算皇帝不管,朝中原本管事的那些個大臣一樣會處理這事,可現在恐怕京城不得不暫時擱置這六百頃土的事。 她微微皺眉,覺得不正常。 按理而言,一旦后宮出這種死人的荒唐事情,宮中第一要做的事情便是將這個消息封鎖在宮殿內,對外連京城里都不要傳出。 能傳到她如此遠的地方,只說明是有人蓄意為之。 皇宮,已不在皇帝的掌控中了。 或許更糟糕的是,京城都不在皇帝的掌控中。 一位荒唐的帝王,一個失控的京城,明晃晃告訴著這個天下該是權力更替的時候了。 崇明山到底距離京城還是遠的,舒淺并沒有拿這天下的想法。 舒淺希望這一片動蕩帶來的影響能夠小一點,再小一點。 百姓都太過脆弱,沒有幾個能承受得起權力更替的動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