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對視到舒淺都感受到自己腿隱隱發麻了,那貓卻先一步扭過了頭,看向了先前舒淺走過來的另一邊。 舒淺還沒理解這貓是什么意思,就見這黑貓很快便輕盈背離她而去,鉆入山林中不見了蹤影。 什么意思? 舒淺心中咯噔,立刻站起身來,以更警惕的眼神看向剛才貓看向的方向。 漸漸就連她也聽到了響聲,而視線中忽然冒出了一個人。 她微微睜大眼,驚愕看著來人:“蕭子鴻?” 蕭子鴻顯然一樣看到了舒淺。他見了人,先一步看了眼四周:“怎么就剩下你一個人?” 這話舒淺一樣很是困惑,想問蕭子鴻:“怎么也只剩下你一個人?” 蕭子鴻先前沒見著舒淺倒還好一些,如今見了舒淺,又只見了她一個人,禁不住就想起之前那名被姚旭說“腦子被吃掉”的所說的“壓寨相公”。 即便這么想著,他臉上還是毫無異色,微微笑起來:“紅三先一步去尋人了,紅二帶著我們去匯合。路上偶然看見有人做了記號,我會武,便一個人過來看看?!?/br> 舒淺聽了這話,明白自己是完全走了岔路。 她很坦然交代了自己的情況:“畢山去追人,我追到一半迷路了,所以沿途做了記號?!?/br> 蕭子鴻應了一聲:“有他們幾人在,人該是追到了。我們一道回去吧?!?/br> 舒淺點頭。 她朝著蕭子鴻那兒走去,臨著走,她朝剛才那黑貓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 蕭子鴻客氣詢問:“怎么?” “剛才有一只黑貓?!笔鏈\開口,轉回腦袋朝著蕭子鴻笑了笑,“很好看,和你一樣?!?/br> 第17章 那只貓充滿了野性,在這荒無人煙的山上,像是上天饋贈大山的靈動神物。 黝黑光亮的皮毛,晶瑩透黃的雙眸,無所畏懼又優雅的姿態,確實極為好看。 仔細一品,舒淺覺得那貓和蕭子鴻有些相像。 具有一種奇異的美感,那是一種會讓人渾身一震的美感。 舒淺臉上還很是狼藉,說出得話卻是包含真心,那是確確實實在夸贊那只貓,夸贊他……俊美卻被恨意浸染的容貌的。 蕭子鴻面上異色一閃,聽了舒淺的話,避開她那張笑顏,垂下眼斂去眼內情緒:“傳聞見了黑貓是不詳的?!?/br> 舒淺聽了這話睜大眼反駁:“不是啊?!?/br> 明明前段時間還在“逼迫”全教一起背教義,現在卻帶著點迷信色彩和蕭子鴻解釋著:“你聽的傳聞少了一半。黑貓是鎮邪的?!?/br> 蕭子鴻微抬眼,帶著一絲疑惑:“嗯?” “黑貓是鎮邪的,所以才會出現在有邪物出沒的地方。有的人看見黑貓,遇見不詳,這才會有這樣的誤解?!笔鏈\這般說著,隨后又笑了起來,“不過要是不信的話,不管哪種說法都不該信?!?/br> 蕭子鴻聽著舒淺的話,默不作聲。 舒淺朝前走了兩步,看了看前方完全看不出區別的路,苦惱:“我還是不認識路,你走前頭吧?!?/br> 蕭子鴻默默朝前走了兩步,隨后回過頭看她。 那雙眼里寫了“跟上”的意思。 蕭子鴻轉身繼續走。 舒淺跟在身后,只覺得剛才那一個眼神讓她心臟停了半拍。 那眼神不知為何帶著一絲柔軟,像是陽光下的棉花海。 原本不像人的容貌,在那一刻有了人的模樣。 如同仙下了凡,忽然不是高高在上的,而是選擇親近自己了一下。 舒淺張張嘴想要說點什么,卻發現自己什么都說不出口。這樣的人,這樣的容貌,她竟是除了開口說一個“好看”,再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了。 她剛才是說錯了的。 那只黑貓再怎么好看,也不及這人的萬分之一。只因為這人的貌美是會變的,新一次的見面會比上一次更加震撼人心。 舒淺跟在蕭子鴻身后,半天一樣是一言不發。 兩人安安靜靜在崇明山上行走著,一前一后,像是能走到天荒地老。 直到前方隱隱傳來了人聲響動,舒淺才從那種微妙的氛圍中脫離出來,面上晃神看向遠方,像是不理解那兒怎么會忽然有了聲音。 蕭子鴻再走了幾步便停了下來,回過頭注視著舒淺的臉。 舒淺感受到視線,又對上了蕭子鴻的雙眼。 蕭子鴻伸出手,不知道從自己身上哪里取出了手帕,對著舒淺的臉上,額頭和臉頰的部位輕微擦拭了兩下:“這里臟了,將就擦兩下?!?/br> 他將擦拭了兩下的手帕遞給了舒淺。 舒淺接過了手帕。 她哪怕是接過了手帕,整個人還是松怔在那兒。 蕭子鴻的語氣很是平淡,側過身望向前方:“他們應該已經抓到了人,現在正在等我們過去?!?/br> 舒淺回過神,盯著自己手中的手帕看了眼。 她將手帕在自己臉上擦了幾下,很快恢復了平常的心態,語氣平淡得好似剛才愣神的不是她一樣:“嗯,我們過去?!?/br> 這最后一小段路,卻是變成了舒淺走在前面,蕭子鴻走在了她的身后。 舒淺走到了眾人的視線中,很快看到了幾人圍著的中心,那個被打得已面目全非的人。這人此刻嚇得渾身顫抖,嘴內齒間滿是鮮血,不住在求饒。 畢山見舒淺到了,立刻走到舒淺身邊:“教主,這就是拐走草娃的人?!?/br> 旁邊姚旭看了眼舒淺狼狽的樣子,皺起眉,卻還是跟著走到舒淺身邊,先將地上那人的身份向舒淺講解了一下:“教主,這人并不是真正教中的人。他是教中一位女眷的哥哥,平日里喜好賭錢,缺錢了就會來尋自己meimei要,因此時常偷摸到教中。每次賺了錢也會來教中炫耀,那時會帶些便宜的吃食給孩子?!?/br> 畢山聽到這里惡狠狠:“因為有錢沒錢都會偷偷到教中來,這也才讓他妹一次次為他說話。那些個孩子對他也就沒了戒心。這回他錢輸大了,就想來偷孩子去賣了?!?/br> 那地上的人還在止不住顫抖,尤其是聽到畢山最后“偷孩子”這事,更是抖得和篩子一樣。 舒淺走到那人身旁,低頭看著這人:“偷了拿去哪里賣?” 她語氣很正常,全然沒有審訊的意思,正常得和問“今天種田了么”一樣平常。 地上那人聽著那語氣,心中忍不住升起了一點期盼,忙求饒:“教主,教主我錯了。我真的只是一時想不開。我缺錢,我太缺錢了。他們說沒錢就要砍了我的手。我沒手不行的啊?!?/br> 舒淺朝著人安撫性笑了下:“沒事,你先告訴我偷了去哪里賣?!?/br> 旁邊畢山有些沖動要說什么,姚旭立刻拉住了畢山。 那人顫巍巍偷瞄了兩眼旁邊幾個人,隨后吞咽了口水,翻身朝著舒淺瘋狂磕頭:“是麻婆,就是咱們這邊往縣里頭再走走,賭場邊上有個小鋪子,可以賣東西,算不得當鋪的?!?/br> 舒淺明白,這人該是去那兒想要弄點錢來,然后那麻婆就給他這么一招。 她抬頭看向姚旭:“扔去縣衙的話,這種人是怎么處置?” “賣成了,罪一百杖,關三年,家人不管知情不知情流兩千里。不賣成稍緩一些?!币π窕亓怂脑?。 那人呆了呆,又瘋狂朝著舒淺求饒,哀求聲音根本止不住。他的額頭被嗑得滲出了鮮血,弄得本就看不清人樣的自己更加慘烈。 杖一百對于普通百姓而言確實是酷刑了。 舒淺就在眾人的視線中開口:“家人不知情也流放兩千里,到底是過了?!?/br> 她往后退了兩步,依舊語氣平和,給畢山下了命令:“畢山,砍了他雙手,扔出教外。他的meimei一家一起逐出崇明教。若是她家人想要報官,或者是草娃家想要報官,自行報官。從今往后遇到此事,一律這樣處理?!?/br> 在場所有人都震驚看向了舒淺。 就連地上磕頭的那人一樣驚愕看向了舒淺,全然不明白這區區十五歲的少女,怎么會下如此狠烈的命令。 畢山反應過來后,走上前拔出了刀,飛快對著人雙手砍了下去。不過一瞬,濃重的血腥味就彌漫開來。 刀太過快,以至于地上那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雙手就沒了。 蕭子鴻走到了舒淺身旁語氣比先前任何時候都柔和:“草娃那孩子恐怕醒了也不安穩,我們該早些回教中。你還欠我一頓晚飯?!?/br> 原本看著地上那人的舒淺看向蕭子鴻,朝他笑了下:“嗯?!?/br> 兩人率先離開。 身后傳來一聲驚恐的叫聲,刺穿了整片崇明山,傳遞向遠方。 很快那叫聲就被塞住了。 其后,蕭子鴻的兩名下屬跟上,畢山帶著被砍了雙手的人離開,姚旭則是跟上了舒淺。 一群人重回走向先前的屋子。 屋子里草娃爹和草娃都還在。 草娃爹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了干凈的水,正在喂草娃喝。草娃似乎是剛剛醒過來,此刻還有一陣的迷糊勁,乖坐在那兒,聽著他爹一邊訓斥他一邊給他喂水。 舒淺走進門看到這一幕,心中石頭放下大半。 她朝著草娃揮了揮手:“醒了?” 草娃看見舒淺后眼亮了:“教主!” 叫完后,他反應過來自己今個還沒去上課,而是上了山,頓時羞愧了起來:“我今天,我今天沒有去喬娘那兒上學堂?!?/br> 舒淺微側頭問這個還很羞愧這孩子:“那我替喬娘罰你一回?!?/br> 草娃挺直自己的小腰板,鄭重點了自己的小腦袋:“教主罰?!?/br> “今天尋你的人不少,你要去每家那兒都道一聲謝才行。明白了么?”舒淺將自己的懲罰說了出來,“等道完謝,你要在學堂上告訴大家,今后不能隨便和別人亂跑,不能亂吃別人的東西?!?/br> 對于孩子而言,這可真是丟面子極了。 草娃氣短,小聲問了他爹:“爹,今天有多少人來尋我?” 他爹呆了呆:“挺多的,幾十來人有的?!?/br> 草娃臉色大變。 舒淺短促笑了下:“說好的讓我罰的?!?/br> 草娃艱難看向舒淺,覺得自家教主絕對是這世上最可怕的人。他沉重點下了自己的腦袋,覺得經過這種事,自己簡直就是個大人了:“我知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