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
祁嘆面色僵硬了一瞬,然后道:“婳婳,除了這件事我都可以答應你,我是最愛你的人,我不會逼迫你的,我愿意等你,只要你一直留在我的身邊,我就永遠不會傷害你,你也不可以傷害你自己,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就生氣了?!?/br> 祁嘆半真半假的道,語氣里隱隱帶著威脅,安婳只好輕輕頷首,暫時不想再惹怒他,否則將他逼急了,不知還會做出什么事來,安婳現在只想多拖一日是一日,等到祁禹回來,她相信祁禹一定不會有事,一定會平安的來救她和孩子。 宮女們將飯菜端了上來,菜色十分豐富,色香味俱全,可是聞在安婳的鼻子中,只覺得是讓人無法忍受的惡心難受,安婳使勁忍著,才沒有露出異樣來。 祁嘆和昨夜放狠話時猙獰的表情不同,此時他面上的笑容十分溫柔,“婳婳,吃飯吧,我聽說你最近胃口不太好,每天吃的都很少,所以我今日才特別過來陪你用飯,你今天可要多吃點才行,也不枉費我一片苦心?!?/br> 安婳心口一震,就怕被他察覺到什么。 祁嘆抬手把筷子遞給安婳,安婳這次沒有拒絕,接過筷子,拿在手里,逼著自己今日一定要多吃一些。 本就沒滋沒味的飯菜,因為對面坐著祁嘆,變得更加難以下咽,為了不引起懷疑,她只能味同嚼蠟的勉強吃下去,一口一口不間斷,甚至表現得吃得十分急切,好像對桌上的飯菜極為滿意一樣。 祁嘆坐在她對面,看她吃的這么暢快,不由露出笑容來,不時給她夾幾筷子菜,看起來心情十分愉悅。 安婳好不容易將一碗飯都吃了下去,甚至強迫自己把祁嘆夾到她碗里的菜一一吃了下去。 祁嘆見此場景,十分欣慰的笑了笑。 他忍不住柔聲道:“果然有我陪著,婳婳吃的更多,日后等我有時間便多來陪你用飯,那樣你一定會吃得比平日都多,你最近瘦了,我看著十分心疼?!?/br> 安婳抿唇不語,她胸口惡心的厲害,勉強靠一口氣硬撐著,才沒有流露出難受的神情來,可是胸口堵著氣,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祁嘆以為她還在為昨夜的事情置氣,倒是沒有多懷疑,只是放下筷子,笑了笑道:“我還有事情要忙,便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再來陪你用飯?!?/br> 安婳仍舊沉默不語,祁嘆面色黯了黯,沒有多說什么,起身走了出去,吩咐宮女時聲音卻有些冰冷,“好好照顧太子妃,若是人有什么閃失,我定是饒不了你們?!?/br> 他的聲音漸行漸遠,直到再也聽不見。 好不容易捱到祁嘆離開,安婳再也忍不住干嘔起來,面色蒼白,好一會兒才止住惡心。 “婳婳,我忘了跟你說……”祁嘆走進門,看到安婳的模樣不由一愣,笑容猛地僵在他的臉上,顯得有幾分滑稽。 安婳正攥著帕子捂著胸口,止住那種不斷蔓延的惡心,聽到聲音抬起頭,看到祁嘆就站在門口,不由面色一白,心里咯噔一聲,勉強緩了緩,努力裝作自然的漱了漱口,然后道:“剛剛吃多了,胃不舒服?!?/br> 祁嘆顯然并沒有相信,面色陰沉的看了她片刻,然后沉聲吩咐宮女:“叫太醫來?!?/br> 安婳的手不由一抖,佯裝鎮定的笑了笑道:“不用了,我緩緩就好了,我以前就有這個毛病,每次吃多了,便想要吐一吐?!?/br> 她說的情真意切,祁嘆的面色卻沒有絲毫緩和,只是抿唇沉默的看著她不說話,李文兒懷過兩個孩子,他又因為被關禁閉,所以不得不留在王府里,日日看著,他怎會不知女人有子時是何種模樣? 他的面色不由難看的厲害,只要一想到安婳有可能肚子正懷著祁禹的孩子,他的胸口便傳來陣陣尖銳的疼痛,痛得他想立刻親手去殺了祁禹,方能一解心頭之恨。 第136章 安婳攥緊了手里的帕子, 心臟劇烈的跳動著, 一下又一下,仿佛要從胸口里蹦出來,她心知這次可能真的要瞞不過了。 她張口試圖掩飾,祁嘆卻毫不猶豫的背過身去,黑沉著臉,聲音冰冷的道:“不必再多言?!?/br> 安婳的心猛縮,忐忑不安的看向門口, 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禱, 期盼前來看診的會是李太醫。 不一會兒,一名太醫就行色匆匆的趕了過來,可是安婳卻失望了,來的不是李太醫,而是另一位面生的太醫。 安婳的心猛墜谷底,看著那面生的太醫, 眼里滿是絕望, 身子不由自主的顫了顫。 祁嘆寒聲吩咐那名太醫:“給太子妃診脈?!?/br> “是?!碧t躬著身子轉頭對安婳道:“太子妃,請伸手?!?/br> 安婳攥著手腕, 一動也不動,倔強的看著祁嘆,一瞬間竟然感到頭暈目眩,差點站立不住, 面色蒼白如紙, 搖搖欲墜。 祁嘆臉色陰晴不定, 聲音是徹骨的寒意,“婳婳,需要我將你綁起來,讓太醫把脈嗎?” 安婳的手就像被灌了鉛一般,她閉了閉眼睛,心里清楚今日是躲不過去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終于有了一絲力氣,她抿了抿干燥的唇,抬手將皓白的手腕遞了出去。 太醫將手指搭了上去,瞇著眼睛診脈。 屋里的香爐靜靜的吐著薄薄的清煙,可屋內的人,卻沒有一個心是靜的。 祁嘆雙拳握緊,一雙幽深的眼睛涼涼的盯著太醫。 過了許久,又或者只是過了片刻,是安婳覺得時間過得漫長。 太醫微微斂眉,站起身,低聲拱手道:“回王爺,太子妃是喜脈,已有身孕兩月有余?!?/br> 祁嘆的心里雖然已經有了準備,但是聽到答案的那一瞬間,他還是控制不住面龐的扭曲,猛的抬頭看向安婳,目光里射出同濃烈的憤怒。 他的眼里是難以置信的怒不可遏,一顆心仿佛被烈火灼燒。 安婳竟然瞞了他這么久!天天在他面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其實肚子里卻藏著祁禹的種! 祁嘆面頰氣得青紫,怒火攻心,額頭上的青筋凸了起來。 安婳沉靜的回望他,此時反而冷靜了下來,只是手忍不住攥緊了腹部的衣裙。 祁嘆半晌都沒有說出話來,一口氣憋在他的胸口,怒氣死竄,眼里冒出猙獰的血絲。 屋內是令人窒息的寂靜,一屋子的人全都噤若寒蟬,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許久,祁嘆突然抬腳踹在一名婢女的腿上,目光卻陰沉的盯著安婳,好像那一腳是踹在安婳的身上一樣。 婢女驚叫一聲,撲倒在地,半天沒有從地上爬起來。 祁嘆稍微緩了緩滿腔的怒火,他轉頭看著安婳一字一頓的道:“準備打胎藥送上來?!?/br> 安婳冰冷的看著他,雙目赤紅,“不要!” “由不得你?!逼顕@一字一頓的道,聲音冷漠無情。 安婳從未這樣害怕過,她驚恐的看著祁嘆,祁嘆卻不為所動。 打胎藥很快就被送了上來,還冒著徐徐的熱氣,看在安婳眼里卻無異于致命□□。 她猛的朝外跑去,卻被門口的護衛攔了下來。 祁嘆眸色一沉,大步上前,將安婳扛在肩膀上,朝里屋走去,然后將安婳摔在床上。 安婳掙扎也想要爬起來,祁嘆一手鉗住她的雙手舉到頭頂,一手抬起,冰冷無情的吐出一個字,“藥!” 宮女立刻戰戰兢兢的雙手將打胎藥送了上來,放到他的手里。 祁嘆一手攥緊了安婳的手腕,一手端著藥碗,神色陰沉的將藥碗遞到安婳的嘴邊,“喝!” 安婳死死的咬緊牙關,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也沒有松口,她答應過祁禹絕對會守護好他們的孩子。 祁嘆眼里露出猙獰之色,透著幾分瘋狂,手上不斷的用力,逼迫的安婳將藥喝下去,藥汁微微灑出,流到了安婳的衣襟上。 安婳的眼前有些模糊,她恍惚中好像能看到祁禹在對著她淺笑,她的身體里忽然激起一股力量,她一個用力,翻起半邊身子,使勁側過頭,將藥碗撞翻在地。 藥碗霎時四分五裂,藥汁全都灑了出去,黑乎乎的一團,淌了一地。 祁嘆一瞬間怒火沖冠,揚手就要打在安婳的臉上,安婳毫不畏懼的瞪著他,眼里赤紅,水光滟滟,祁嘆的手卻在距離她臉頰一寸的地方堪堪停住了動作。 安婳發絲凌亂,眼里布滿血絲,杏眼里噙著晶瑩的淚珠,水光點點,卻強自忍耐著沒有落下來,就那么將淚含在眼眶里,仿佛一碰,眼淚就會大顆大顆的落下來。 祁嘆眸色動了動,不自覺的愣住,他驀然想起一段往事。 他雖然自小就喜歡安婳,但那個時候他對安婳卻并非是男女之情,只是兄長對漂亮meimei的喜愛。 直到有一次,他奉了母妃的命令,到將軍府給安將軍送生辰禮物,他無意中走到安婳的閨房前,安婳靜靜地坐在雕花木窗下,低頭寫著小字,窗外粉色的桃花隨風吹進屋內,在她烏黑柔順的發絲上撒上點點粉嫩,安婳抬手接過一片桃花花瓣,低頭露出點點笑意,歲月靜好,時光繾綣。 祁嘆站在原地,久久都沒有邁開步子。 那一刻的畫面在他的腦海里定格,他最愛的便是安婳低頭的那一抹溫柔,他曾經希望永遠守護住安婳那樣無憂的笑容。 祁嘆的手不自覺松了力氣,眼中的憤怒稍稍消退,他再也下不去手,他狼狽的退后一步,揉了揉額頭,沒有再看安婳一眼,轉頭跑了出去。 安婳驀地松了一口氣,她知道暫時躲過一劫,眼淚再也忍不住滾落了下來,她的手腕被祁嘆按的青紫,她沒有去揉,而是將頭埋在身旁的被子里,無聲的落淚,手輕輕的按在肚子上,她知道祁嘆不會就此罷休。 安婳就像等待著鍘刀落頸一樣,忐忑難安的從中午的艷陽,等到了日薄西山,直到李文兒踏進殿門來,對著她幽幽一笑。 李文兒面色比安婳還要蒼白,毫無血色,兩次連續小產,讓她身子虧的厲害,就是這般走路也顯得搖搖晃晃,身上罩著厚厚的墨色狐裘,臉頰仍然凍得青紫。 李文兒嘴角掛著笑,目光卻冰冷透頂,她自從知道祁嘆將安婳關在這里,就沒有一天是不恨的,她恨透了安婳,恨不得一點一點將安婳凌遲,她無數次想要沖進這里,殺了安婳,可是卻被她爹阻止了,她爹一直讓她忍一忍,說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再將安婳交由她處置,她等啊等,等到心臟都要因為憤怒而爆裂開了,還好,今天祁嘆終于給了她一個以泄心頭之恨的機會。 祁嘆自己下不去手,卻無法容忍祁禹與安婳的孩子留存于世,所以他想到了李文兒,讓李文兒替他動手,李文兒恨極了安婳,她來了,安婳肚子里的孩子必死無疑。 李文兒死死的盯著安婳,微勾著唇角,輕聲問:“你看到我是不是很驚訝?” 安婳的一顆心如墜冰窟,寒徹心扉,她回望著李文兒,聲音盡量無波無瀾的道:“確實很驚訝?!?/br> 她萬萬沒想到祁嘆會派李文兒來,如果祁嘆要親自自己動手,也許還會有一絲轉圜的余地,可是李文兒來,無論她做什么,李文兒都絕對不會放過她。 祁嘆這一招真狠,他不想讓安婳恨他,便要借著李文兒的手殺了安婳的孩子。 安婳突兀的笑了起來,手心緊緊的攥著,手指甲摳破了手心,鮮血流了下來,她卻仿佛感受不到痛苦一樣。 李文兒看著她的眼神里透著怨毒的瘋狂,幾乎是咬牙切齒的道:“安婳,我的孩子沒了,你卻有了孩子,你說是不是你孩子的命奪了我孩子的命!” 安婳不可思議的看著她:“你自己小產,關我何事?” “是你將我的孩子搶了去!”李文兒大喝一聲,雙目圓瞪,神色愈發的瘋狂起來,“你不但搶走我的孩子,你還要搶走我的相公!那都是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你知道我為了嫁給越王做了多少努力嗎?你知道我為了保住孩子付出了多少辛苦嗎?你憑什么全都輕而易舉的得到?” 她說完,倏然自己咯咯的笑了起來,每一點笑聲里都透著恨意,“不過沒有關系,你搶了我孩子的命,我現在就來奪你孩子的命了?!?/br> 李文兒看著安婳眼里涌現出一種恨,那種恨兇猛的盤在她的心頭,這一刻她甚至覺得,她會失去孩子全是因為安婳!也許只有安婳也失去孩子,她的心里才會感到痛快。 “李文兒,你也做過母親,你該知道孩子對于母親來說有多么重要,你也知道一個孩子的誕生是多么的不容易,你受過這種苦,你心疼你的孩子,你如今卻要殘害別的孩子,你于心何忍?”安婳試圖讓她冷靜下來,做最后的掙扎,雖然她心里清楚這一點用也沒有。 “我當然知道孩子對于母親來說有多么重要!那是我身上的一塊rou!”李文兒指著胸口,神色癲狂,“所以失去孩子后,我沒有一天不是痛的,我痛不欲生,你憑什么好過?我要讓你也嘗嘗和我一樣的痛苦!我沒有的,你也別想有!我失去的,你也要失去!” 李文兒大聲怒吼,就像瘋了一樣,屋里的人全都驚恐的看向她,她也毫無所覺,再也不見了往日里名門貴女得矜貴。 鐘靈素走了進來,手里端著一碗烏黑的藥,恭敬的對李文兒道:“王妃,王爺命我煮的藥煮好了?!?/br> 李文兒悠悠一笑,開心的看著她手里的藥碗,十分暢快的接了過去,還心情愉悅的用勺子在里面攪了兩下。 安婳驚懼的看著李文兒手里的藥碗,睫毛劇烈的顫動,唇色泛白,想要逃跑,卻逃無可逃。 皇宮里守衛重重,她又逃到哪里? 李文兒陰森森的笑了一下,透露著滲人的笑意,她對身后的太監揚聲道:“來人,將她給本宮按住?!?/br> 幾名太監聽令上前,不顧安婳的掙扎,將她牢牢的按在了椅子上。 安婳拼命的掙扎,怒視著李文兒,大聲怒喝:“李文兒,你如果殺了我的孩子,他日我必定讓你千倍萬倍的奉還!” “你覺得我會怕嗎?你已經搶了我的相公,我的孩子,我還有什么可怕的?安婳,讓我們一起下地獄吧!”李文兒大笑著欣賞安婳狼狽的模樣,然后端著藥碗一步一步的靠近,用染著丹蔻的手指,猛的掐住安婳的下巴。 安婳張開嘴毫不猶豫的咬在她的手指上,鮮血霎時流了出來。 李文兒痛得猛的縮了一下手指,怒火染上她的雙眸,她怒氣沖沖的揚起手,抬手就要給安婳一巴掌,卻被旁邊的一名護衛接住了她的手,護衛低著頭恭敬道:“王爺說過,除了喂藥,不允許王妃傷害太子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