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事不關己,你自然心寬,你自己夫妻恩愛,哪會管我死活?”安瑤看向安婳,眼里余怒未消,冷聲說完,大踏步走了出去。 林宛柔走過來,微微皺眉,“你真的覺得你能把你meimei教好?” 安婳不在意的笑了笑,低頭給自己和林宛柔各倒了一杯茶,輕抿了一口,新鮮的碧螺春味道清冽,入口馨香,她看著林宛柔不急不緩的道:“安瑤很笨,小時候我學會走路比她早,我娘便讓我教她走路,一次她走不好,兩次她還是走不好,第三次的時候她仍然走不好,后來我發現她不是不能走,而是不想走,她為了讓奶娘抱她,才故意裝作跌倒,她那個時候很小,眨著圓圓的眼睛跟在我后面叫jiejie,這種小心思也讓人覺得十分可愛……可是從那以后我再也沒有教過她走路?!?/br> 林宛柔低頭喝了一口茶,輕笑道:“所以……” 安婳盯著手里的茶杯,聲音無波無瀾,“所以這是我給她的最后一次機會,第一次,她是朱香蓉的女兒,朱香蓉已死,我愿意原諒她作為朱香蓉女兒身上所背負的原罪,第二次,她和她娘設計換嫁,我本意如此,她這么做反而幫了我,所以我也可以原諒她,這次是她最后一次機會,她若好好的,以后便還是我meimei,如果……我便只能對不起爹爹了?!?/br> 第100章 安婳回到王府, 聽到自己院子里傳來一陣敲敲打打的聲音, 不由心里奇怪,加快了腳步。 她走過月亮門,便看到祁禹擼著袖子在她院子里的樹下打磨一塊木板, 祁禹神情專注,額頭上微微冒著汗水。 安婳不由露出笑顏, 走了過去,給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在做什么?” 祁禹抬頭看到她,笑了笑道:“之前在行宮時,我見你很喜歡那里的秋千,便想親手給你做一個, 今日正好有時間?!?/br> “如今天熱,怎么不等天氣涼爽一些再做?” 祁禹勾唇, 繼續打磨著手里的木板,“現在鳥語花香,蕩秋千正合適,如果晚些外做, 天涼了, 你蕩秋千時會冷的?!?/br> 安婳的眼眸里灑滿點點亮,“那我再這里陪你?!?/br> “這里什么也沒有,你在這里多無聊, 回屋里休息吧, 等我做好了叫你?!?/br> 安婳搖頭, “不要?!?/br> 祁禹無奈一笑,抬眸看她,“那你把新買來的話本拿過來看,解解悶?!?/br> 安婳還是搖頭,嬌笑道:“這里有你,我看著你,一點也不會無聊?!?/br> 她說著拿了一個小板凳坐在祁禹旁邊,胳膊放在膝蓋上,雙手捧著臉,眨著水潤的杏眼看他,眼神專注。 祁禹不由笑了笑,由著安婳看,低頭繼續忙活。 他一看就是不長做木匠活,期間弄錯了幾次,安婳看他的狼狽模樣,拼命忍笑,心里又有著說不出的感動,只覺得一顆心就像天上的陽光一樣暖洋洋的。 祁禹神情認真,把木頭表面打磨的光滑細膩,確定不會有一絲凸起會勾搭安婳的衣服,才拿起來吹了吹,把上面的木屑吹的干干凈凈。 安婳立刻攥著手帕上前給他擦了擦汗水,祁禹含笑看向她,微微低著頭,把光潔的額頭湊到她眼前,任她的小手在上面擦拭。 安婳的眸子里還殘留著幾分來不及褪去的歡喜和柔軟。 祁禹不由低笑,等她擦完了,才起身將秋千綁在粗壯的樹干上,把繩子系穩,然后將旁邊花叢中的風鈴花纏繞在秋千繩上,紅粉朵朵,帶著花香。 最后他拿了一張軟墊放在秋千上綁緊,軟墊上繡著飛鳥和彩蝶。 他先坐在上面試了試,確認秋千很牢固,然后才拍了拍秋千架,對安婳道:“來試試?!?/br> 安婳立刻歡呼一聲,跑過去在軟墊上坐下,雙手扶著秋千兩側的麻繩,祁禹從后伸手推動,秋千立刻蕩了起來,帶起了一陣陣的風,安婳身上的月白襦裙隨風飄動,引出她成串的笑聲,悅耳如銅鈴。 安瑤走進院門,便看到安婳坐在秋千上嬌聲笑著,祁禹站在她身后眼里全是溫柔笑意,一下一下的推動著秋千,綠蔭下風光旖旎。 安瑤眸色微閃,袖中的手指扣著手心。 不是說祁禹是惡獸嗎?他怎么會露出這么溫柔的眼神? 她頓住腳步,像定在了原地一樣,呆呆的看著。 她忽然有些后悔,她沒料到短短兩年的時間祁禹便扶搖直上,再也不是從前那個不受寵愛的惡獸,相反祁嘆如今卻是一身的狼狽,越來越不受景韻帝的待見。 她忽然在想,如果當初她沒有換嫁,如果是她嫁給祁禹,那么現在是不是也可以過得如安婳一樣幸福? 有用不完的錢財,相公的身份越來越高,還可以得到相公唯一的寵愛,不用去爭,也不用去搶……這一切本該是她的。 沒錯,這一切本來都該是她的。 她看著看著,坐在那里蕩秋千的人忽然變成了她自己,是她在肆無忌憚的歡笑。 她垂下眼簾,斂去眼中瘋狂的妒忌和不甘,然后朝祁禹和安婳走了過去。 “jiejie……姐夫……”安瑤看向祁禹,眸色稍稍停留,然后不動聲色的轉開。 祁禹停住推秋千的動作,微微皺眉看了她一眼。 安婳抬頭看到安瑤,微微一愣,“你怎么來了?” 安瑤上前一步,朝安婳鄭重的彎腰拜了一拜,“jiejie,今日我一時心情不好,語氣激動了一些,我不是故意對你那樣說話的,請你原諒?!?/br> 安婳倒是沒想到她會為了這件事來道歉,怔了怔,道:“沒事?!?/br> 安瑤露出笑容,像松了一口氣一樣,“jiejie不怪meimei,meimei就放心了,今日忽然得知李文兒可能有了身孕,meimei心里激動,畢竟我嫁給越王這么久他都沒碰過我,這么久了我還是黃花閨女……” 安婳驚訝的看了她一眼,祁禹還在這里,她竟然說起了這樣女兒家的私房話。 安瑤的眼睛往祁禹那里輕輕瞟了瞟,接著道:“可是李文兒才進門這么短的時間就有了身孕,我一時心里難以平衡才會那般……不過我很快就想明白了,我與越王無緣,他既然不喜歡我,我也強求不得,畢竟他與jiejie多年感情,我嫁過去,他接受不了也是人之常情?!?/br> 安婳打斷她,凝眸看向她,“我與越王雖然有婚約,但是接觸的機會并不多,我對他并沒有什么感情?!?/br> “是meimei說錯了?!卑铂幙戳似钣硪谎?,然后連忙捂著嘴道。 她停了停才繼續說:“至于李文兒如此對我,我就當自己以前有眼無珠,借此機會認清楚身邊的人也是好的,否則我怎么能明白過來爹爹、jiejie和小弟才是真心對我好的人,是我的家人,所以我也算是因禍得福,不想再怨恨他們了?!?/br> 安婳點點頭道:“你能如此想開很好?!?/br> 祁禹低頭附到安婳耳畔道:“我先去忙了?!?/br> “好?!?/br> 祁禹摸了摸她的頭發,然后大步離去。 安瑤看著祁禹的背影喊,“姐夫慢走……” 祁禹回頭微微看了她一眼,眼眸漆黑,讓安瑤辨不清里面的情緒。 祁禹轉身走出月亮門,沉聲問院門口的護衛,“她來了,為何沒有通傳?” 護衛們一愣,慌張起來,低頭抱拳答道:“安二小姐是王妃的meimei……奴才們以為她和安止少爺一樣進院子不必通傳,所以便讓她進去了,奴才們知道錯了……” 祁禹眼神冰冷的看著他們,聲音沒有起伏的道:“以后不要自作主張,下去領罰,以后她來通報過才可以入內?!?/br> “是……”護衛們連聲答道。 祁禹看了他們一眼,才大步離去。 安瑤走上前摸了摸秋千上的風鈴花,又摸了摸秋千的繩子,然后軟著聲音道:“姐,我好久沒有坐過秋千了,你可以把這秋千讓給我坐一坐嗎?” 安婳愣了下,然后毫不猶豫的搖頭拒絕,“這個秋千不行,這是你姐夫辛苦了一個下午專門做給我的,你如果想要秋千,我讓人給你在安府里給你做一個?!?/br> 安瑤眸色一暗,訕訕的收回手,然后笑了一笑道:“好,先謝謝jiejie,我就是突發奇想,不知道這是姐夫做給jiejie的,如果知道我哪里敢碰?!?/br> 安婳笑了笑沒有接話。 安瑤一直纏著安婳說了許多話,一直到吃晚飯時都沒有停下,安婳只好留她用飯,讓丫鬟們把飯菜端了上來,吃晚飯時,她說她心情不好,讓丫鬟們端了些酒上來,希望借酒消愁,結果愁不知道有沒有消,倒是趴在桌子上醉的不省人事。 安婳讓丫鬟把她扶了下去,她醉成這樣,又這么晚了,安婳只能派人去安將軍府通報了一聲,然后讓她今夜睡在禹王府的客房里。 安婳借著月光又去看了看門口的秋千,摸了摸上面的風鈴花,才滿足的微微一笑,回房去睡了。 …… 同一時間的皇宮里,夜風不時的從安止的衣領里鉆入,宮內的紅磚綠瓦在夜里也失去了光彩,路旁的燈籠被吹的忽明忽暗。 安止隨手打死一只落在脖子上的蚊子,手里拿著一包彩霞齋的櫻糖,繼續往前行,心里忍不住的嘆息,這衛貴妃大晚上的吩咐他出宮給紫秀買什么櫻糖啊,實在是折磨人。 他一路走到紫秀的宮中,走到門口便停下了腳步,先是問了丫鬟一句,“貴妃娘娘在么?” 衛貴妃最近一直照顧著紫秀,經常在紫秀這里出入,如果她現在正在里面,安止就不得不進去請安了。 “回副統領,越王府里傳來好消息,說越王妃懷孕了,貴妃娘娘高興,特別跟陛下請了旨,出宮看望越王妃去了,所以并未在公主這里?!睂m女躬著身子恭敬答道。 聽到李文兒懷孕了,安止微微的皺了皺眉,聽到衛貴妃不在這里,瞬間松了一口氣,他把手里的櫻糖交給宮女,謹遵他姐的囑咐,能不踏足里面半步,就絕不進去。 宮女為難的接過櫻糖,遲疑道:“請副統領進去陪公主說會兒話吧,公主的腿還沒有徹底恢復,她每日在屋內呆的無聊,心情也變得越來越差,副統領每次來,都能把公主逗得很開心,公主是極為喜歡副統領?!?/br> 安止一聽到‘喜歡’兩個字,頓時嚇得一激靈,連連擺手,“不了不了,我也不會講什么笑話,男女有別,天都已經黑了,我進去不方便,我這就走了?!?/br> 那宮女想起衛貴妃的叮囑,要讓公主和副統領多多相處,于是連忙上前一步,攔住安止,為難道:“芯月公主來給公主送新到的荔枝,此時正在里面,所以副統領現在進去也沒有什么可以避諱的,副統領是公主的表哥,還是宮里的禁衛軍……” 宮女的話還沒有說完,屋里就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 安止神色一震,擔心是賊人闖了進去,立刻抬腳邁了進去。 走進室內,紫秀正坐在輪子上,怒瞪著站在她對面的芯月,裝著荔枝的盤子滾落在芯月的腳底,盤子里的水漬沾濕了芯月的裙擺。 芯月微張著朱唇,茫然無措的看著她。 安止神色立刻一暗。 紫秀看到安止眸子亮了亮,裝滿怒火的眼,神色緩和了下來,她低頭整理了一下衣襟和發型,然后微微揚起一抹笑容。 安止看到屋內的情形,就知道是紫秀又開始發脾氣了,看芯月像一只受了驚的兔子一樣縮手縮腳的站在那里,他不由心頭火起。 他沉著臉走上前,掏出帕子,單膝跪地給芯月擦了擦裙擺上的水。 紫秀怔了怔,臉色一黑,怒道:“你管她做什么!” 安止沉著臉不說話,手上動作不停。 芯月的臉頰微微有些紅,稍稍躲了躲,“小止沒關系的,不用擦了?!?/br> 安止將芯月裙擺上的水一點一點全部擦干凈,就連她鞋子上的水也都一一抹凈,然后才站的起來。 紫秀雙目圓瞪,不敢置信的盯著安止,心里的火燃燒得更盛,她拿起手邊的桃子就朝安止砸了過去,桃子砸在安止的頭上,然后滾落在地。 丫鬟們噤若寒蟬全都不敢說話,戰戰兢兢的跪下角落里。 芯月驚呼一聲,連忙沖上上擋住安止:“紫秀,你想要荔枝,我把我的荔枝都給你就好了,我的真的就只比你多一點點,你不要再發脾氣了?!?/br> 今日芯月去看望景韻帝的時候,新進貢的荔枝正好到了,景韻帝便直接把荔枝給后宮發了,芯月順路,便讓身邊的宮女把紫秀那份一起端著,由她送了過來。 芯月是嫡公主分到的自然比紫秀分到的多,紫秀看到了兩盤荔枝數量的對比,當場便把盤子摔了。 其實按照身份本就該如此,只是以前宮里的事都是由衛貴妃做主,景韻帝又根本不管芯月,所以才導致宮里分東西的時候,紫秀多芯月少,甚至有的時候芯月根本一點也沒有分到。 如今只是撥亂反正了,但是卻讓紫秀心里感到不平衡,她接受不了她和芯月身份的差距,或者說她如今才意識到芯月的身份真的高于她,她在宮里囂張了這么多年處處都是拔尖的,現在被芯月壓在頭上,自然心里有氣。 她看著芯月健康的腳腕,愈發妒忌,她的腳養了這么久仍然沒有什么起色,太醫說她以后走路可能都會跛腳,她心里又怒又急,因此將一盤子的荔枝全都甩到了芯月的腳上。 此時,聽到芯月的話她不但不感到舒心,反而更加氣憤,“誰要你那幾個破荔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