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站在臺階上,遠遠的可以眺望到岱山寺廟門前站著許多苗疆人,身穿裙褂,頭戴銀飾,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很是顯眼。 林貴人不由新奇道:“這是哪里的人?怎么穿得如此奇特?” 夏嬪輕笑兩聲,笑林貴人的孤陋寡聞,不咸不淡的道:“jiejie怎么連苗疆人都不認識?” 林貴人臉上的笑容淡了淡,看了她一眼,“我平日里忙著照顧四皇子,自然沒有meimei那么見多識廣?!?/br> 林貴人最大的底氣就是給景韻帝生了一位四皇子,那是她下半輩子的依靠,而夏嬪從入宮至今仍無一兒半女,景韻帝身體漸弱,以后怕是也很難有了。 夏嬪面色一僵,笑容斂了下去,瞬間好興致全無。 林貴人看她如此,便開心起來,看著苗疆人興致勃勃道:“這苗疆人打扮的真好看,我們這么穿不知道能不能好看,若是陛下喜歡,以后我也穿給陛下看看……” 衛貴妃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眼睛瞇了瞇,山風徐徐,吹起她的衣角,她卻始終看著苗疆人的方向,沒有移眼,眸中暗色一閃而過。 累了一天,景韻帝眉宇輕皺,被人扶上了馬車,看起來很是疲累。 馬車再次起行,一直行到皇宮,眾人恭送景韻帝進了宮門,才各自散了歸家。 祁禹留下處理今日耽擱下的政務,安婳沒有回王府,而是直接坐馬車去了如云樓。 如云樓依舊客似云來,大堂里坐了滿滿的人,歡聲笑語,極為熱鬧。 孫娘正坐在后院的桌案前教元寶寫字,元寶又長大了一些,虎頭虎腦的,越來越機靈。 孫娘見到安婳忙站了起來,含笑行禮,元寶則開心的放下筆,跑到安婳面前喚道:“王妃娘娘!” 安婳摸了摸他的頭,含笑看了看他新寫的幾個字,夸獎了他幾句,才讓他一個人出去玩,留孫娘說話。 屋內只剩下安婳與孫娘,安婳把景韻帝的話跟孫娘復述了一遍,末了問她:“你可愿意?你若是不愿意進宮,我幫你跟父皇解釋?!?/br> 安婳覺得,景韻帝讓孫娘進宮多是為了贖罪,想要照顧曾太醫的家人,所以即便孫娘不愿意進宮做藥膳,他也不會怪罪。 孫娘沉吟片刻,低聲道:“民婦愿意,民婦也想進宮看看相公以前出入過的地方?!?/br> “你既然愿意,過幾日我便安排你進宮?!卑矉O微笑道。 孫娘點頭,看著安婳欲言又止,“王妃,我夫君當年究竟發生了何事?” 安婳沉默片刻,柔聲道:“你且再等等,等真相大白,我會把事情原委都告訴你?!?/br> 孫娘頷首,“我信王妃?!?/br> 安婳又叮囑了她幾句,看景韻帝的意思,用不了幾日就要前往行宮夏獵,后宮嬪妃和公主們都去,安婳作為王妃,想必也是要同去的,所以她只得先交代好孫娘,讓她照看好如云樓,待從行宮回來再送她入宮不遲。 第81章 果然, 隔了幾日, 景韻帝便提出去行宮夏獵。 生意有林宛柔和孫娘幫忙照看著, 安婳便安心和祁禹同往。 安婳許久不曾出遠門, 心情很好的掀開車簾看著外面的景致, 藍天白云, 漫山遍野的野花, 迎著陽光肆意生長,放眼望去有如彩霞,耳邊是禁衛軍和巡防營士兵整齊劃一的踏步聲。 祁禹和祁嘆騎馬行在前方,祁航因為身子弱,所以坐在馬車里,祁琛年紀太小, 跟在他母妃身邊。 安止在不遠處騎著馬指揮禁衛軍,很是威風, 安將軍這次沒來,留在了京城。 宋懿負責守衛景韻帝的安全, 騎在馬上卻仍是一副懶懶散散的模樣,只有一雙眼睛明亮利落, 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安婳的馬車后是李文兒的馬車, 安瑤這次沒來,她被降為了側室后,這樣的場合便沒資格參加。 一道馬蹄聲打斷了安婳的思緒, 有人打馬過來, 安婳抬頭, 便看到了騎在高馬上的祁禹,一頭烏發用白玉冠束于身后,隨風而動,腳踩祥云錦繡馬靴,雙手攥著韁繩, 颯爽俊毅。 他身上仍是一身玄色錦袍,安婳看著遠處一襲白衣的祁嘆,忽然好奇祁禹穿上淡色衣袍會是什么樣子,心里不由動了動。 祁禹停在馬車的窗前,看到安婳露出的一張白凈柔嫩的小臉,微微一笑,“累嗎?” 安婳掏出手帕,微微探出身子拭了拭他額頭上的汗意,“還好?!?/br> 馬車后的李文兒透過車窗看到兩人這柔情蜜意的一幕,不由嘴巴一癟,妒忌的放下車簾,想了想,又不甘心的掀起另一面的車簾看著不遠處祁嘆的身影,可惜,祁嘆一眼也沒有朝她看過來,她不由泄氣的放下窗簾,眼不見為凈。 安婳倒了杯溫茶遞給祁禹,祁禹也不伸手接,直接探頭,把嘴唇抵在茶杯上,讓安婳喂他喝。 還好為了欣賞沿途的風景,馬車行進的十分緩慢。 安婳小心翼翼的喂他喝完茶水,又給他擦了擦嘴角。 祁禹嘴邊的笑意更深,眼神黑亮耀眼,將藏在身后的許久的左手伸到了安婳面前。 他手里是一小束色彩斑斕的小花,有嫩黃的、淡粉的、淺白的、紫色的,還有艷紅的,每一朵都新鮮明艷,放下一起更是好看。 安婳眼中閃過驚艷,接過拿在手里,花束的底部用一根紅線扎著,系成了一個蝴蝶結,蝴蝶結看起來圓滾滾的,精致又可愛,安婳沒忍住笑了起來。 面若桃花的臉頰,笑起來比她手里的鮮花還要嬌美,祁禹忍不住低笑:“我看了一路,好不容易才湊成了五色?!?/br> 想象著祁禹沿路盯著路邊小花的模樣,安婳心里變得又柔又軟。 祁禹笑了幾聲,看了安婳一眼,才打馬回了馬車前。 看到這一幕的景韻帝沒忍住開懷大笑,放下了車簾。 和他坐在一起的衛貴妃柔聲問:“什么事讓陛下如此開心?說出來給臣妾聽一聽,也讓臣妾可以樂陛下之樂?!?/br> 景韻帝笑道:“朕只是沒想到,朕那冷若冰霜的大皇子原來也有化為繞指柔的一天?!?/br> 衛貴妃一愣,微微皺眉,勉強擠出一個笑臉來,看了一眼安婳馬車的方向。 馬車里,安婳摸了摸嬌艷欲滴的花瓣,鼻間縈繞的,是淡淡的花香。 安婳看過很多花,卻覺得都沒有祁禹送來的這束美,拿在手里看了又看,許久都沒舍得松手。 夜里,一行人睡在沿路的行宮里,安婳把花插在了行宮的花瓶里,用水浸著底部,以清水供養起來。 安婳趴在桌子上看了片刻,祁禹終于忍不住了,抬手托起她下巴,將她的臉轉過來朝向他,不滿的道:“看花做什么,有時間不如看看我?!?/br> 安婳露出笑顏,雙手捧住祁禹的臉頰左右看了看,“公子俊美,確實值得一看?!?/br> 祁禹得寸進尺,坐的更近一些,“那你可喜歡?” 安婳看著他如玉的面容,祁禹也看著她,四目相對,安婳笑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自然是喜歡的?!?/br> “那你可要記住今日所說,不可反悔?!?/br> 安婳心跳了幾下,微微皺眉,“我這可算是色迷心竅?” “一諾千金,現在想要后悔已經來不及了?!逼钣頊惖母?,眼含笑意。 “公子秀色可餐,實在不忍舍棄?!卑矉O看起來十分糾結。 祁禹湊近她臉側,輕輕落下一吻,“那便一輩子也不要舍棄?!?/br> 安婳抬手摸了摸他的臉頰如羊脂白玉一般細膩的皮膚,“那你要乖些,好好表現?!?/br> 祁禹眼眸澄亮,“我想在就去給婳兒鋪床暖枕,可乖?” “乖!”安婳笑彎了眉眼。 因為是住在行宮,所以夜里他們自然是要宿在一處,祁禹知安婳行路辛苦,給安婳鋪好床被,便老實到外間的榻上睡下,沒有打擾她,讓她安心睡覺。 因顛簸辛苦了一日,安婳躺了一會兒便睡了過去,一夜無夢。 第二日離開的時候,安婳把小花從花瓶里拿了出來。 祁禹見她竟然還要帶著上路,忙阻止她,“等我再給你摘更好看的?!?/br> 安婳搖頭,攥著花朵不放,“我就要這個?!?/br> 祁禹看著她珍之重之的模樣,忍不住勾唇淺笑,拿她沒辦法,只好任由她把花又拿到了馬車里。 鮮花總有枯萎的時候,安婳皺眉思考片刻,不舍得摸了摸花瓣,找出一本放在馬車里用來解悶的書,一朵一朵仔細的夾在了里面放好。 馬車浩浩蕩蕩一共行了三日才到西郊草場。 景韻帝的鑾駕率先進了行宮,妃嬪和女眷們緊隨其后,入眼便是錯落有致的亭臺樓閣,朱漆圓柱上雕刻著騰龍,口里銜珠,入門是曲曲折折的游廊,白石玉橋,假山碧水環繞,花團錦簇,蝴蝶飛舞其間,穿過庭院便是皇子們住的地方。 行宮極大,幾位皇子都分到一處獨立的院子,且院子挨得很近。 這里的天似乎都比京城的更藍一些,安婳深深吸了一口氣,心情極好的走進屋,屋內早已收拾的極干凈,地面上鋪著錦繡嵌花地毯,擺件無一不精,鏤空的雕花窗照進斑斑點點的陽光,床上的被褥整整齊齊的疊放著,幔帳上掛著玲瓏精致的小香囊,墻上掛著梅蘭竹菊四幅畫。 冬桃和冬梨把行李放好,祁禹便走了進來。 “父皇那里不需要你照顧?”安婳給他倒了一杯茶,隨口問道。 “一個個都急于表現呢,不差我這一個?!逼钣碓谧肋呑滦Φ?。 景韻帝最近身體好了一些,妃嬪們忙著爭奇斗艷,皇子們忙著各盡孝心,當地的官員們也抓緊機會,忙著討好景韻帝,確實一群人一時也不閑著的圍著景韻帝。 祁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著安婳柔聲道:“你先好好休息,用過午飯,我陪你去后山賞花,聽說那里花開的極美,比我給你采的那些漂亮多了?!?/br> 祁禹見安婳如此喜歡那些小花,便認為安婳愛花,今日特地問了當地的官員哪里的花好看,想要帶安婳去看。 安婳欣喜的點了點頭,屋外陽光明媚,能出去賞景也是好的。 祁禹把手里的茶水喝完,“那你先休息,我出去忙了?!?/br> 安婳點點頭,看著他又匆匆忙忙的走了出去。 祁禹走后,安婳在躺椅上斜靠著閉了一會兒眼,這幾日舟車勞頓,雖然馬車里鋪著厚實的棉墊,卻架不住道路顛簸,她身上有些乏累,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安婳再醒來時,身上爽利了很多,中午用了一碗新鮮的菊花粥,整個人都舒暢了。 祁禹如約來接她,屋外陽光正好,安婳含笑走出去。 隔壁便住著祁嘆,兩人走過拐角,祁嘆和李文兒迎面走來,看祁嘆的樣子,應該是剛侍奉完景韻帝回來,李文兒跟在他身后,神色顯得有些討好。 祁嘆見到祁禹和安婳,眸底暗了暗,神色卻依舊如常,見禮道:“皇兄、皇嫂?!?/br> 李文兒跟著他見禮,頗有些夫唱婦隨的感覺。 祁禹淡淡頷首:“皇弟和李姑娘才回來?” 祁嘆點頭,有些心虛的看了一眼身后緊跟著的李文兒,解釋道:“皇兄莫要誤會,我與李姑娘并非同行,只是我剛伺候完父皇用膳回來,路上正巧遇到李姑娘?!?/br> 祁禹不冷不熱的應了一聲,知道他在費心掩飾,也不揭穿。 祁嘆極快的看了安婳一眼:“……皇兄和皇嫂要出去?” “去后山賞花?!?/br> “皇兄和皇嫂真是好興致?!逼顕@露出笑容,只是那笑容看不出是真心還是假意。 祁禹沒有再多說,只點了點頭,便和安婳并肩漫步朝后山走去,而安婳則從頭到尾都沒有開口,只含笑站在祁禹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