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翠兒全身顫抖的跪趴在地上,聲音都是抖的, “……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祁禹眸中涌現陰霾之色,他抬步走過去,居高臨下的低頭看向翠兒, 聲音緩而冰冷, “大理寺審問的方法有很多種,你想試哪一種?” 翠兒驚恐的抬頭, 一眼就撞見祁禹幽深莫測的眸子,只覺如墜下萬丈深淵,全身森冷。 “你們想屈打成招嗎?” “奴婢說……” 安瑤和翠兒的話幾乎同時響起。 安將軍怒瞪了安瑤一眼,猛地出聲喝止, “你閉嘴!” 然后轉頭看向翠兒, “你說!” 安瑤臉色煞白, 安將軍目光是從未有過的冷厲,她不由心生恐懼,不敢再多言,心里忐忑,唯有雙目緊張的瞪向翠兒,眼含威脅。 翠兒掙扎片刻,如今朱香蓉已死,安瑤被降位,她已失去了靠山,祁禹手握權力,又手段兇殘,她唯有如實以告,立功贖罪,方有活命的機會。 她下定決心,不敢看向安瑤,也不敢抬頭看安將軍,只重重地叩頭,低頭道:“大小姐剛才所言……都是真的?!?/br> 安將軍瞪大了眼睛,勃然大怒,厲聲喝道:“朱香蓉這個毒婦,她是為了什么!” 翠兒縮了一下肩膀,嚇得澀澀發抖,低聲道:“朱姨娘說當年皇上給大小姐和越王殿下訂立婚約的時候,只說是安家女,并未說是安家哪位女兒,所以只要大小姐一死,安府只剩下二小姐一位安家女,金口玉言不可費,到時二小姐就可以頂替大小姐嫁給越王?!?/br> “蛇蝎婦人!她竟敢從那個時候就開始打這主意!”安將軍怒罵出聲,一把將朱香蓉的牌位掃在地上,木案上的香爐冥紙盡數砸落。 他本以為換嫁的事是朱香蓉一時糊涂,沒想到卻是蓄謀已久。 安瑤驚叫一聲,沖過去抱住朱香蓉的牌位。 翠兒以額叩地,顫聲哀求道:“奴婢已經把知道的都說了,求王爺和將軍饒奴婢一命?!?/br> 安將軍粗聲道:“來人!將這個為虎作倀的惡奴杖打二十大板,然后趕出府去!” 翠兒連忙磕頭道:“謝將軍?!?/br> 安將軍緩了口氣,轉頭看向安婳,心疼道:“婳婳,發生這么多的事,你怎么不跟爹爹說呢?!?/br> 安婳低頭:“……我擔心爹爹在戰場上會分心?!?/br> 其實前兩次被朱香蓉所害時,安婳并未意識到是朱香蓉有意要殺她,只當作是意外,直到第三次她才明白過來,那個時候她正好發現了母親留下的信,所以不想打草驚蛇,只有把朱香蓉留在安府,以后才有機會查明真相,所以她才一直隱忍,沒有說出這件事。 從那之后她一邊暗中調查,一邊一點點架空了朱香蓉在安府的勢力,讓朱香蓉再沒有機會害她,也再害不了她。 可是這些沒辦法對安將軍說。 安將軍嘆氣,拍了拍安婳的肩膀,虎目中隱有淚光,“你這性子啊,和你娘一摸一樣,我對不起你娘,也對不起你?!?/br> 安將軍眼里溢出哀傷,眼眶微微紅了起來。 他轉頭看向安瑤,手指頭指著朱香蓉的牌位,胸口的怒意翻騰,“你娘這個惡婦不配進我安家的家譜,更不配和卿凝相提并論!今日我就休了她,從此以后無論人鬼,她都與我安家再無關系!” 安瑤痛哭哀求,“爹!您息怒……” 她本想趁著安將軍心疼她喪母之痛的時候求情,給她娘死后抬個位分,也給她自己抬抬身份,如今卻偷雞不成蝕把米,反倒讓她娘成了棄婦,一時悔不當初,不住哭求。 安將軍不為所動,聲音冰冷,“來人!立刻將這毒婦的棺材抬出安府,我安家這片清靜地不能再讓她多污一刻鐘!” 安將軍額角青筋暴起,額頭突突的跳著,他看也不看安瑤一眼,轉身大步去了內堂。 這次他徹底下了狠心,當年他就是因為安瑤才會一時心軟,把朱香蓉收進了門,卻險些害了安婳,如今他絕不能再心軟了。 “爹!”安瑤不死心的踉蹌追了過去,大堂再次安靜了下來。 安止終于消化完剛剛聽到的事,他眨了眨眼,越眨眼睛越紅,躊躇半天,愧疚的走到安婳身邊,低聲道:“姐,你發生了這么多事,我竟然什么也不知道,還和朱姨娘那么親近,實在是糊涂?!?/br> 安婳微笑道:“是我沒跟你說過,你自然不知?!?/br> 安止小心翼翼抬頭,看了安婳一眼,“姐,你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逼我離開家的,對么?” 安婳點頭,“我擔心朱姨娘有一日也會起了害你之心,你心思單純,恐怕會著了她的道,所以我才讓爹把你送出去學武?!?/br> 安止紅著眼眶,驟然打了自己一巴掌,聲音哽咽,“對不起,姐,我實在是糊涂……” 安婳連忙拉住他,柔聲道:“你被她從小照顧長大,被她所騙也是難免?!?/br> 安止與她不同,衛卿凝過世的時候,安止年幼,對親生母親的回憶很少,相反的,朱香蓉一直看顧著他,他難免對朱香蓉有些感情。 “姐,你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訴我,我已經大了,可以保護你?!卑仓古牧伺男馗?,聲音急切。 安婳含笑摸了摸安止的頭,她總把安止當作小孩子,想要護著他,不知不覺,安止已經長大了,還說要保護她。 她低笑著點了點頭,“好?!?/br> 又待了一會兒,待安止漸漸平靜下來,安婳和祁禹便一起離開了安府。 走出院門時,一直未說話的祁禹忽然握住安婳的手,把她的手整個包在了手心里。 安婳一愣,抬眸看向他。 祁禹低頭回望她,溫聲道:“日后,我決不讓人再欺負你?!?/br> 他一字一句都說的鄭重,如同誓言一般。 安婳看著他認真的眉眼,不由露出笑意,垂眸輕輕嗯了一聲。 回府的路上,祁禹還有公務在身,安婳便一個人去了云裳香閨。 墨夫人也在,她看到安婳便笑了起來,“王妃來得正好,您快幫我勸勸宛柔?!?/br> 安婳走過去坐下,笑問:“勸什么?” “我給她找了幾位公子,人品、才學都是很不錯的,但宛柔就是不肯相看,您快勸勸她?!?/br> 安婳愣住,眨了眨眼,……“相親?” “對??!宛柔長得好,人品也端正,正該找個好男人,好好疼愛她?!蹦蛉诵Σ[瞇的道。 安婳看了林宛柔一眼,只見林宛柔臉頰微紅,神情羞澀又為難。 安婳看回墨夫人,忍不住問:“墨大人知道您要給宛柔找相公嗎?” 墨夫人搖搖頭,“不知道,他最近不在京城,就算他在,也不能跟他說,他哪懂得感情這些事?他到現在還不肯娶親呢!我當年幾乎給他看遍了京城的姑娘,他一個都不肯娶,千萬不能讓他知道,如果告訴他,他把挑三揀四那一套教給宛柔,那可就糟了,我已經放棄他了,我現在只想快些給宛柔找一門好親事?!?/br> 墨夫人拍著林宛柔的手道:“宛柔,你可不能讓我失望啊?!?/br> 林宛柔輕輕抿著唇,“干娘,我知道您是為我著想,可是我的情況您也知道,我可能生不出孩子,我不能耽誤了人家……” “這你放心,干娘給你找的都是好人家的公子,父母也都是通情達理之人,干娘跟他們說過你的情況,就算你日后生不出,他們也絕對不會像李家那群敗類一樣欺負你,若是他們敢欺負你,你來找干娘,干娘幫你收拾他們!” “謝謝干娘,我……”林宛柔低垂著眉眼,不知該如何拒絕。 墨夫人嘆了一口氣,“干娘也是心疼你,宛柔,你不要想那么多,你不比任何人差,哎……先這樣,你好好考慮,我先回去了,不耽誤你們小姐妹談心?!?/br> 墨夫人爽笑著站起來,安婳和林宛柔親自把她送到門口。 安婳看著墨夫人走遠,墨夫人為人爽朗,又真心實意的對林宛柔好,能有這樣的干娘是林宛柔的福氣,就是墨亦池…… 安婳看了眼林宛柔,牽著她到她的閨房坐下。 林宛柔給安婳倒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笑著求饒:“婳婳,你不會真的想要勸我吧?我已經被。干娘勸說了幾個時辰了,你就饒了我吧?!?/br> 安婳低笑兩聲,看著林宛柔:“宛柔,你如實告訴我,你心中可有墨亦池?” 林宛柔沒想到安婳會突然這么問,呆愣了一下,臉紅了起來,眼里浮起一絲淺淺的羞澀,聲音也低了起來,“什、什么墨大人……” “我覺得墨大人對你并非無意,只是以前我擔心你放不下李梁,如今時過境遷,你也該放下了,既然墨夫人想為你擇良婿,你何不考慮一下墨大人?”安婳捧著溫熱的茶盞笑盈盈的道。 墨亦池行事進退有度,又不失原則,安婳很是欣賞,她不希望林宛柔白白錯過一段好姻緣。 林宛柔神情暗了暗,聲音也低了起來,“墨大人一表人材,又尚未娶過親,我如何配得上他……” 安婳嗔了她一眼,“胡說,你不要妄自菲薄,你不但秀外慧中,還才貌出眾,配他綽綽有余?!?/br> 林宛柔露出一抹淺笑,“這京城里也只有你還這般看我?!?/br> “不……”安婳故作神秘的搖了搖頭,“還有墨大人和墨夫人?!?/br> 林宛柔手托著腮,臉上陣陣發熱,“我與他不可能的……他該配更好的人……” 安婳默嘆,林宛柔剛剛失敗了一段感情,難免在感情上畏首畏尾,還需要她自己想通才行。 安婳只能勸道:“抓住機會,莫要錯過好姻緣?!?/br> 林宛柔苦笑了一下,“他有大好前程,我不能那么自私,誤了他……” 感情的事畢竟是他們兩人的事,安婳也不能說太多,只能希望林宛柔早日自己想通。 第78章 安婳回到王府時, 祁禹已經回來了, 他和恣柔坐在飯廳,恣柔一看到安婳便笑盈盈的站起身道:“jiejie, 你回來啦, 前兩天的事是meimei不該多問, 惹jiejie生氣了,meimei親手做了一桌菜, 給jiejie陪罪, 請jiejie賞臉,不要再和王爺鬧脾氣了?!?/br> 安婳與祁禹對視一眼, 然后輕哼了一聲:“怪不得你,王爺不過是趁機說了心里話罷了?!?/br> 祁禹配合的冷聲道:“算你有自知之明?!?/br> 恣柔露出一抹幸災樂禍的笑容, 然后忙收斂了一下彎起的嘴角,“jiejie、王爺快別吵架了,來吃飯吧, 試試我的手藝怎么樣?” 安婳裝作別別扭扭的樣子走到桌邊, 恣柔親手把筷子遞給她,她低頭吃了兩口, 然后撇了撇嘴,“味道還可以?!?/br> 祁禹道:“自然不錯,恣柔溫柔賢淑,不像你千金大小姐, 十指不沾陽春水, 什么也不會做?!?/br> “王爺自然是瞧不上我的?!卑矉O假裝陰陽怪氣的說完, 偷偷把手伸到了桌子底下,然后狠狠的扭了一下祁禹的腿。 祁禹沒忍住笑了一下,然后一把抓住了安婳作亂的手,握在手里撓了撓安婳的手心。 恣柔臉上的笑容愈發大了起來:“王爺和jiejie是夫妻,別為我傷了和氣?!?/br> 安婳和祁禹的手握在一起晃了晃,安婳忍著笑道:“他心里只有你,我和他算什么夫妻?!?/br> 恣柔得意的笑了,這次再沒有反駁, 她羞澀的給祁禹夾了一筷子菜,道:“那些山匪真是恐怖,我已經幾晚沒有睡好覺了,一閉上眼就覺得那明晃晃的大刀在眼前晃,小心肝一跳一跳的,要是有人陪我睡就好了……” 恣柔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著祁禹,目含期待。 祁禹抬頭看了安婳一眼,安婳沖他幽幽一笑,祁禹不自覺坐直了身體,連忙揉了揉安婳白皙的手指。 恣柔見祁禹不應,只好轉頭看向安婳,道:“王妃,您說這光天化日的,山匪怎么就敢如此肆意妄為?” 既然知道了她是jian細,安婳便知道這些話是誰讓她說的,也自然知道該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