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宋懿看著她們手里的瓶瓶罐罐,頭疼的很,可答應過的事卻不能反悔,半晌方不耐煩的僵著嗓子道:“都買下來吧?!?/br> 妾室們立刻喜不自勝,獻媚的直夸宋懿。 安婳朝她們招了招手,笑道:“夫人們來看看這些珠寶首飾,我都是請匠人設計的,樣式精美獨特,宮里的女眷們都很喜歡?!?/br> 妾室們一聽宮里的人喜歡,眼睛都亮了,以她們的身份能和宮里的女眷用一樣的金器? 她們立刻一窩蜂的跑過去,搶奪起來。 宋懿在一旁呼吸一窒,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他心痛的同時感覺胸口隱隱有種噎住了的感覺,他是來挑事的,怎么真的變成來捧場的了? 偏偏安婳還要道謝道:“多謝宋大人捧場?!?/br> 宋懿陰沉著一張臉抬起頭。 安婳朝他綻開一個笑容,眼中有幾分得勝的笑意,澄澈明亮的水眸里霎時變得流光溢彩,黑白相間的眸間好像忽然撒滿了晶亮的繁星。 宋懿怔了怔,既覺得她笑得實在可惡,又覺得……她笑的真是好看。 第39章 侍衛走進來, 躬身小心翼翼的請示, “統帥, 所有爆竹都不能用了, 用不用再去買一些來?” 宋懿眸色沉沉, 惱怒又有些好笑,他行事向來乖張,何時用過這么幼稚的手段,不由揉了揉眉心, 擺手道:“不用了?!?/br> 等妾室們選完了金釵銀飾, 宋懿懷里抱著娃,身后跟著一群女人,頭也不回的走了。 安婳和林宛柔相視一笑。 在云裳香閨忙了一天,傍晚時分, 安婳把林宛柔送到林府,順便去取丹青,林宛柔現在和兄長一家住在一起。 兩人一走近林府大廳,便聽到一陣杠鈴似的年輕女子的笑聲。 林宛柔問小廝, “府里來客人了么?” “回大小姐,是廣安郡主來了?!?/br> 林宛柔面色一暗,微微皺起了眉頭。 廣安郡主與安婳沒有什么來往, 卻一直不喜歡林宛柔, 林宛柔出嫁前便以詩詞歌賦聞名于京城, 廣安郡主偏偏是個不喜詩詞的, 所以瞧不上林宛柔, 每次見到都要諷刺兩句。 走進去大廳,廣安郡主和林宛柔的嫂子正聊的開心,安婳這才想起來,林夫人是廣安郡主的堂姐。 看到安婳和林宛柔,她們二人說話的聲音一頓,林夫人面容冷淡的掃了眼林宛柔,然后站起來給安婳請安:“王妃來啦?!?/br> 廣安郡主也站了起來,不冷不熱的道:“皇表嫂?!?/br> 安婳輕輕點了下頭,廣安郡主素來心氣高,她和紫秀公主脾氣很像,倒是十分親近,只是她們兩個都自認身份尊貴,互不相讓,面和心不和罷了。 林夫人看了林宛柔一眼,“你回來的正好,兩日后是長公主的生辰,她老人家最近喜歡丹青,你屋里不是有兩幅畫么,給我拿來,然后你再給我畫兩幅,湊成四幅?!?/br> 她的語氣根本不是在征求林宛柔的意見,而是吩咐。 林宛柔為難的皺緊眉頭,“那兩幅畫我已經給婳婳了?!?/br> 林夫人登時面色一變,嘴角露出嘲諷笑意,“呵,這嫂子果然不如好姐妹親近,你不如就搬去和你的姐妹同住好了?!?/br> 林宛柔不歸家的舉動,讓李梁丟盡了臉面,所以林夫人看她越發的不順眼了。 林宛柔窘迫的道:“嫂子,你說什么呢,婳婳現在已經成婚了,我如何能搬到她夫家去住?!?/br> 林夫人還想再說,安婳出聲安撫道:“宛柔,既然林夫人想要,那兩幅畫就給林夫人好了?!?/br> 林宛柔歉疚的看了安婳一眼,不想很林夫人多添口舌之爭,只好答應下來,“那……好吧?!?/br> 林正義已經為了她和林夫人爭執了幾次,林宛柔不想再起爭端。 林夫人得寸進尺,一揚下巴,“兩幅可不夠,還要再湊兩幅才行。 “兩天的時間恐怕來不及?!绷滞鹑岙嫷で嘞騺砭?,更何況晾干后還需要進行裝裱,每一個步驟都是極為費時的。 林夫人語氣不屑,“你整天呆在府里無所事事,有什么畫不完的?” 她說得陰陽怪氣,安婳忍不住皺眉,抬眸瞅了她一眼。 林夫人訕笑了一聲:“王妃,您可別這么看我,好像我欺負她了似的,她有夫家不回,偏偏要留在娘家,京城里的達官貴人們都以為是我們把她留下的,在背后戳我們的脊梁骨,我為了她,可是承擔了不少罵名……” 林宛柔雙頰赤紅,不想她再說下去,只好出聲道:“嫂子,我連夜畫,應該可以畫完的?!?/br> 林夫人哼笑一聲,尖酸刻薄的道:“別以為我要你兩幅畫,像占了你多大便宜似的,當年你結婚的時候,父親給了你一大筆嫁妝,這林府本就不剩多少錢了,你兄長的俸祿有限,多養你一個大活人實在不易?!?/br> 林正義自小便不學無術,雖然從不惹事生非,卻沒多大本事,靠著他爹和娘子的關系,在朝中掛了個六品閑職,收入確實不多。 被當眾指責,林宛柔窘迫的低下頭,從懷中掏出一個錢袋,“嫂子,這些給你?!?/br> 林夫人毫不猶豫的接過去,還拿出來數了數。 廣安郡主一直慢悠悠的喝茶,這才抬頭看了林宛柔一眼,挖苦道:“所以說女人嫁人的時候一定要認真,否則,不光自己遭罪,還會連累娘家人?!?/br> 林宛柔更加難堪的低了低頭。 安婳勾起唇角,沖廣安郡主淡淡一笑,杏眸泛冷,沉聲道:“郡主說得對,挑選夫婿一定要認真,否則不但婚事成不了,還會丟了家族的顏面?!?/br> 這指的自然是廣安郡主被墨亦池所拒之事,這件事在京城人盡皆知,可不是就是丟盡了顏面。 安婳很少戳人傷處,但是看著林亦瑤被這樣刁難、指責,她忍不住反唇相譏,況且安婳并不認廣安郡主當初想用皇上逼墨亦池娶她的做法。 廣安郡主臉色登時一變,沉著臉咬牙,“你……” 安婳微微一笑,不再看廣安郡主和林夫人有些猙獰的臉,牽著林宛柔就往她的閨房去。 安婳一直都不知道林宛柔在娘家過得是這樣的日子,她以為林夫人雖然尖酸刻薄,但至少會善待林宛柔。 當年林夫人本與他人有婚約,卻與林正義婚前茍合,有了孩子,林尚書氣極,覺得他們丟盡了讀書人的顏面,不但不讓林正義娶她,甚至要把林正義逐出林府,是林宛柔幫他們求得情,跪的腿都軟了,林尚書才緩了口氣,讓林正義把林夫人明媒正娶進了門,林宛柔還因此落下了病根,陰天下雨,腿便酸疼的厲害。 林尚書活著的時候,林夫人表現的溫婉賢淑,待林宛柔極好,沒想到林尚書這才剛走,她便翻了臉。 林尚書不在,林正義胸無點墨,如今只能靠林夫人的娘家人,恐怕也不敢惹林夫人,不會為林宛柔做主,或許林夫人敢這般對待林宛柔,就是因為林宛如兄長的放縱。 安婳越想越氣,進屋后親手倒了一杯涼茶喝了,怒火才稍稍降下。 林宛柔揉了揉安婳的手,聲音愧疚的強笑道:“等我再給你畫幾幅,一定比這兩幅還要漂亮?!?/br> “我不是為那兩幅畫……你還有多少錢?”安婳蹙眉看著她。 林宛柔起身從床邊拿出一個小匣子打開,里面有一張一百兩銀票,“這是我爹去世前偷偷給我的,當時輕安侯府的人久久也沒有一個人來看望他,他許是察覺出不對,便給了我這筆錢防身,可這些錢我不能讓嫂子知道,否則她又要罵我爹偏心了?!?/br> 還是林尚書有遠見,他為官清廉,能拿出一百兩已經很不容易了,但這一百兩恐怕并不能維持太久,官家小姐一件衣服、一件首飾最少也要十幾兩,更何況林宛柔住在林府,若被林夫人發現她有錢,必定都要了去。 可惜林宛柔和李梁還沒有正式分開,無法拿回嫁妝。 安婳忍不住皺眉,提議道:“要不你搬出林府???” “我也想,可我這點銀子出去買個院子便都花光了,而且我一個婦人出去獨居,恐怕不安全,護院我是雇不起了?!绷滞鹑岢畹?。 林宛柔現在還是李梁的夫人,禹王府自然是住不得,不然傳到別人耳朵里就說不清了,安將軍府有朱香蓉在,林宛柔去了恐怕也會受氣。 安婳給她買個院子,雇幾個仆人倒是不成問題,但是一來以林宛柔的性子,定不會接受,二來輕安侯府的人知道后恐怕會去鬧事。 安婳想了想道:“你搬去云裳香閨住如何?那里的后院有幾個房間,夜里有護院看管,住著很安全,而且青縣的女人們現在都住在那里,你們可以作伴,就是有些委屈你了?!?/br> 林宛柔想起今日所見的云裳香居,清雅又秀麗,猶豫了片刻,不由點了點頭,感謝道:“哪有什么委屈的,我感謝你還來不及?!?/br> 她躊躇片刻道:“婳婳,不如我到你店里做活吧?” 安婳一愣,到是沒料到她會有這個想法,不由猶豫了片刻:“你若能給我看管店鋪我自是開心,只是……” 林宛柔若在云裳香閨做事,傳到京中女眷的耳朵里,恐怕會低看了她。 林宛柔知道她心中所想,苦笑了一下道:“婳婳,我如今能不靠李梁活下去比什么都強,我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我,更何況她們如今本就低看了我,無所謂更低了?!?/br> 安婳知道她的性情,向來寧折不彎,只是她是官家小姐,又是自己的知己好友,安婳還是不能讓她給自己做活,傳出去,外人還不定怎么議論她。 安婳沉思片刻,忽然想出了一個法子,她盡量婉轉的道:“我想再開一家鋪子,銀子一時有些周轉不靈,你可否把銀錢投到我的店鋪,以后每個月我給你分紅?!?/br> 這樣雖然分紅比例很小,但林宛柔可以算是老板之一,留在店里看管也是理所當然,旁人說不得什么。 林宛柔哪能不知她的心意,瞬間濕了眼簾,微微哽咽道:“婳婳,多謝你,還好還有你?!?/br> 這段時間她看遍人世冷暖,家人的刁難更是徹底讓她寒意透骨,唯一慶幸的是身邊還有安婳這樣真心實意待她的人。 安婳拍了拍她的手,柔聲道:“你我姐妹多年,不必言謝?!?/br> 當夜林宛柔就收拾好行李,跟安婳回了云裳香閨,林宛柔的兄嫂假意留了她幾句,便立刻開心的把她送走了。 走前,林宛柔最后看了林府一眼,她知道她不會再回來了。 第40章 祁禹到大理寺后辦的第一件案子便和祁嘆有關, 是祁嘆府里的一個小管事出了事。 那管事名喚朱旗, 是個色胚, 他看上了東街賣魚的王姑娘, 王姑娘已經許配了人家, 只等年后成親,自然是不從他,結果他竟然想強搶民女,爭搶的過程中殺死了王姑娘年邁的父親, 王姑娘憤然狀告到衙門, 可衙門一聽是越王府上的人,竟是不敢受理。 王姑娘的未婚夫本來在現場目睹了整個過程,是人證,朱旗不知對他說了什么, 他竟怕被連累,不但不肯為王姑娘作證,還直接退了婚事,其他在場的人都怕惹麻煩, 各自跑了,有冤無處申。 王姑娘悲憤之下欲跳河輕生,幸好被路人救了下來, 在王姑娘聲淚俱下的訴說下, 這件事終于引起了眾怒, 一名書生給她出了主意, 說禹王是越王的兄長, 如今又在大理寺任職,若說有誰敢審越王的人,那必然就是禹王了,王姑娘這才狀告到了大理寺。 祁禹聽王姑娘說了事發經過后,受理了此事,直接到祁嘆府上把朱旗抓了。 祁嘆之前并不知情,得知此事后,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必須把人交由祁禹處置,因為事情已經鬧得人盡皆知,他只有努力配合才能挽回一些顏面。 朱旗雖然被抓回了大理寺,卻一直咬死人不是他殺的,祁禹連夜逼問王姑娘的未婚夫,而墨亦池則直接給那管事的用了刑,不知兩人用了什么方法,一夜之后王姑娘的未婚夫和朱旗都說出了實情。 最后王姑娘的未婚夫因為隱瞞案情被打了二十大板,而朱旗則判了秋后處決。 府里的丫鬟們津津樂道的說著祁禹的風光事,安婳邊聽著邊低頭打著算盤,不時微笑。 景韻帝算是失算了,祁禹去大理寺后不但未失去民心,經過這事在民間的聲望反而越來越高,祁嘆則是受了無妄之災,府里出了這么個管事,大家都說他治下不嚴,還有大臣私下說他這般如果治理得了國家? 冬梨湊近安婳耳邊,神秘兮兮的問:“小姐你知道那朱旗是何人嗎?” 安婳手下不停,直到算完最后一筆,方才放下算盤,抬頭問:“是誰?” “是朱姨娘的親戚,跟著二小姐陪嫁到越王府的!”冬桃頗為解恨的道。 安婳輕笑著搖了搖頭,“這位姨娘的親人還真是和她一樣能惹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