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冬桃眨了眨紅紅的眼睛,愣愣的問:“小姐,你不生氣么?” 安婳搖搖頭,云淡風輕的道:“沒什么可生氣的?!?/br> “???”冬桃愣住,唇微微張著。 她仔細看了看安婳的臉色,見她果真面容平靜,沒有半點生氣或傷心,不由呆呆的忘了哭。 安婳掏出繡帕給兩個小淚人擦了擦眼淚,正色叮囑冬桃:“你剛才那番話,以后不要再說了?!?/br> 冬桃點點頭,小心的四處看了看,見沒人偷聽才放下心,如今大殿下回了府,不能再如以前那般總提二殿下了,若被有心人聽了去,傳到大殿下耳朵里,恐怕會多生是非,她剛剛也是一時情急,忘了避諱。 想起祁禹那張冷峻如冰的臉,冬桃忍不住有些后怕,打了個寒顫。 她忽然怔了一下,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奇怪道:“大殿下明明長得一表人才,怎么被傳成長相恐怖的惡獸???小姐,那些傳言究竟是怎么傳出去的?” 安婳抬頭看著漫天的雪花,幽聲道:“自然是有人刻意為之?!?/br> 有人想讓大家覺得祁禹兇猛,不敢靠近,也想讓大家覺得祁禹處處不如祁嘆。 如今祁禹身上的光芒再也遮擋不住,大家會意識到皇上還有這樣一位出色的嫡子。 ?!龝趺醋瞿?? 安婳伸手接了幾朵飄落的雪花,雪花在如玉的指尖悄然融化,她忍不住綻放出了一抹笑容。 她想要的從來都不是祁禹的寵愛,所以祁禹想要帶誰回府都無所謂。 第23章 海棠苑里,衛貴妃狠狠的折了手里的杜鵑,今日將士歸朝,宮里到處都喜氣洋洋的,刺眼極了,看得她心頭惱火不已,偏偏還不能表現出來。 她沒料到祁禹竟會立下軍功。 他的武藝怎么會如此高強? 之前派去的探子明明說他雖然常年混跡軍營,卻是個花架子,根本成不了氣候,所以她才會沒有阻止他上戰場,甚至期望著他不知天高地厚的急于表現,死在戰場上才好。 ……難道他以前都是裝的? 衛貴妃眸色暗了暗,這些年祁禹不聲不響,倒是讓她疏忽了。 以后她絕不會再給他任何機會,別以為立了軍功,便能翻得了天去! 祁嘆不但沒有和他娘一樣惱怒,甚至心情還有幾分愉悅。 聽說祁禹帶了位紅顏知己回來,以安婳驕傲的性子,眼里根本容不得沙子,定然不會讓祁禹碰她,更不會愛上祁禹了。 如此真是好極了,果然連上天都在幫他。 至于祁禹的軍功……他根本未看在眼里,只要皇上一天不待見祁禹,祁禹表現的再好也沒有用,他越是表現的出色,皇上越會覺得他礙眼。 祁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唇角不由蕩起笑容來。 ?!?/br> 不久,宮里就傳來了消息,祁禹因軍功顯著,被皇上封為禹王,而安婳自然升為禹王妃。 下人們擔心安婳因為恣柔的事心情不好,小心翼翼的道了喜。 安婳含笑給大家發了喜錢,府里的氣氛這才活躍起來。 大皇子是眾位皇子中第一位被封為王爺的,大家都跟著歡喜。 本來祁禹身為大皇子,第一個封王是理所應當,沒什么值得開心的,只是皇上之前遲遲不肯冊封,好像有意拖延,引得眾人紛紛猜測他是想越過祁禹先給祁嘆封王。 府里的人都暗自擔心著,如今皇上終于肯下旨冊封,大家不由偷偷松了一口氣。 安婳被封為王妃也未表現的太驚喜,仍是淡淡的,照常做著自己的事,晚上用過飯,小廝忽然喜盈盈的來報:“王爺來了?!?/br> 冬桃正在服侍安婳凈手,頓時一慌,“王爺……難道今晚要宿在這兒?” 安婳屋里的丫鬟們臉上立刻蔓延上喜色,今日王爺帶了位女子回府,她們都擔心不已,怕王爺偏寵那女子,冷落了王妃,如今王爺從宮里一回府就來了王妃的住處,這說明王爺心里有王妃呢! 她們不由的開心,期盼著王爺和王妃能夠恩恩愛愛,府里和和睦睦,那么她們做奴婢的也跟著有安穩日子過。 冬梨急道:“快準備新的被褥和換洗衣物……” “被褥都要紅色的!把洞房花燭補上?!倍已劬α辆ЬУ南驳?。 屋里頓時亂成一團,只有安婳漫不經心的用帕子擦了擦手,淡然道:“不用了,王爺不會宿在這兒,你們都出去吧?!?/br> 安婳的話像一盆冷水澆了下來,大家匆忙的動作都頓住了。 冬桃和冬梨頓時急了,小姐說的這么篤定,好像根本就不期待王爺留宿一樣。 當初的洞房已經錯過了,今日王爺歸來,正該補上,更何況王爺還帶回了個恣柔,小姐不趕緊生個孩子,被恣柔搶先了可如何是好。 小姐怎么就一點也不急呢! 說不定王爺和小姐相處的時間長了,就會發現了小姐的好,小姐有才又有貌,還能比不過那個只會裝柔弱的恣柔么,到時候王爺定會一心一意待小姐,說不定還會把恣柔趕出府。 冬桃和冬梨心里焦急,可偏偏安婳不配合,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好像根本沒想過要王爺抓住的心,她們正想勸說兩句,祁禹已經走至門口。 冬桃和冬梨只好咽下要說的話,低頭請安,然后聽吩咐的領著一眾丫鬟們退了出去,走前冬桃還不斷的沖安婳擠眉弄眼,想讓她抓住機會,可惜安婳都全當沒看見。 屋外雪花飄飄,屋內燭火通明,蕩著nongnong的暖意,空氣里盈盈飄著清新香味,安婳換了一身淡粉繡花棉裙,與白日所見時的艷麗不同,此刻站在燭光下的她安安靜靜,低垂的眉眼,看起來靜謐又柔和,祁禹站在門口竟一時忘了進門。 安婳柔聲道:“王爺請進?!?/br> 祁禹回過神,收回視線,低咳了一聲,踏步走進屋內。 祁禹穿著一身黑色銀絲祥云錦袍,腰束赤金腰帶,上面掛著塊晶瑩光滑的墨玉,烏發束起,戴著頂嵌玉銀冠,黑眸深邃,鼻梁高挺,俊美絕倫的面容看起來比穿著戎裝時柔和了幾分。 安婳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緩步上前,身上的水紅色齊胸羅裙層層疊疊,如綻放的繁花嫩瓣,煞是好看。 祁禹垂下目光,眼睫輕輕顫動了一下,忍不住想,成婚那日,她穿著紅色喜服,是不是也這般美? 安婳抬頭,眼眸若水,嘴角噙著一抹淺笑,屈了屈腿,“拜見王爺?!?/br> “不必多禮?!逼钣肀〈骄o緊抿著,停頓了一下,補充道:“日后都不必多禮?!?/br> “是,殿下請坐?!卑矉O沒有客氣,從善如流的答了一聲。 “不用了,我說完便走?!?/br> 安婳淡淡點了點頭,黑白分明的水眸望向祁禹:“不知殿下來所謂何事?” 祁禹臉頰莫名有些發熱,他垂下了眸子,低聲道:“父皇后日晚在宮中設宴犒賞三軍,你和我一同進宮?!?/br> 安婳頷首,“還未恭喜王爺?!?/br> 燭光照在安婳的側臉上,映出一抹溫柔的弧度,祁禹喉嚨動了下,方才開口:“恣柔的父母被蠻夷所殺,我帶兵去圍剿蠻夷的時候她替我擋了一箭,所以受了傷,我見她無依無靠又于我有恩,便把她帶了回來?!?/br> 安婳撥了撥耳旁的碎發,含笑直言道:“不知王爺可是心儀恣柔姑娘?” 祁禹抿了抿唇,似在猶豫該如何回答。 安婳換了個問題,問得更加直白:“王爺要娶她進門么?” 祁禹抬眸,看著安婳烏黑水潤的眸子,沉默了片刻,“……暫時不會,她身上有傷,先好好調養?!?/br> 安婳明白,這就是以后有娶恣柔的打算,她想了想道:“我可以不打擾王爺和恣柔姑娘,只是不知王爺可否許我自由出入王府,我不想如同其他婦人一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br> 安婳的聲音本就甜軟,溫聲細語起來,更是讓人聽了十分舒服。 祁禹微微恍了神,“……隨你?!?/br> “王爺可否把我的嫁妝也交由我自己處理?”安婳又問。 祁禹點頭,“自然,那是你的東西,我不會動?!?/br> 安婳心滿意足的笑了,“多謝王爺?!?/br> 她一笑,如盛開的嬌花,祁禹怔愣片刻,然后不自然的轉開了視線,看向屋內的擺設。 淡粉色的帳幔隨風而動,八寶花瓶內插著幾枝新鮮的紅梅,方桌上的茶水咕嚕咕嚕冒著熱氣,塌上放著柔軟的毛皮,上面放著金絲簪花暖手爐,紅木梳妝臺上是雕花銅鏡,無一不是精致又舒服的,空氣中是姑娘家馨香的味道,珠簾叮當作響,熏爐裊裊青煙。 “……這一年住的可習慣?”祁禹收回視線,薄唇微動。 “很好?!卑矉O回道。 祁禹點頭,低頭沉思片刻,“那我便先走了?!?/br> “恭送王爺?!?/br> 祁禹轉身向外走去,頓了一下,微微側過臉道:“叫我名字即可?!?/br> 他側臉的輪廓分明,溫潤的聲音在夜里顯得空明又動聽,他說完這句才抬腳走了出去。 安婳看著他的背影,無聲的笑了笑。 第24章 夜涼如水,祁禹徒步走回自己的住處,王府從修建到現在,他只住過幾日,見過了安婳那處的溫馨,再看看自己的屋子,就顯得冷清了許多。 他胸前的傷口有些疼,讓管家喚來大夫。 在邊關時,他胸口中箭,受了傷,只是傷不嚴重,所以沒有聲張,本來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今日領兵回京,他強撐著騎馬從城門一路到宮里謝恩,傷口有些裂開。 大夫不一會兒就來了,換藥的時候,是祁禹自己動手換的,大夫知道他向來厭惡被人觸碰,所以只站在一旁,不時指導兩句,直到祁禹自己換好藥,才走至他身后把繃帶系好。 大夫已經盡量讓自己的手指不要觸碰到祁禹,可是祁禹還是緊皺著眉頭,臉色陰沉的厲害。 大夫心驚膽戰的系完繃帶,立刻退了回去,偷偷摸了摸頭上的冷汗,他真怕祁禹一個不悅,把他的脖子扭了。 雖然心里害怕,但他還是硬著頭皮勸道:“王爺還需小心傷口,注意休息才好?!?/br> 祁禹淡淡的點了下頭,“知道了?!?/br> 太醫剛走,恣柔就來了,身后的丫鬟端著湯盅。 祁禹牽起嘴角,溫聲道:“身體不舒服便好好休息,不必cao勞?!?/br> 恣柔笑了笑,蒼白的臉色里帶著絲絲柔弱,聲音溫柔,“服侍王爺我心里高興,算不得cao勞,我給王爺熬了三花湯,冬日寒涼,最需滋補,而且對王爺身上的傷亦有好處?!?/br> 恣柔邊說著邊親自倒了一碗濃湯遞給祁禹。 精致的瓷碗里裝著淺白的湯汁,上面漂浮著幾朵干花,看起來極有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