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提著斧子,就在顧家大房的門前叫罵,“顧衛國,你給老娘出來?!?,她的神態動作,和上次罵顧衛富出來的時候,一模一樣。 不同于躲閃的王大英,趙君雁是陪著顧衛國一塊出來的。 顧衛國還是往常那副憨厚老實的樣子,他一臉皺紋連在了一塊,憨笑,“向前家的,找我啥事!” 趙桂芳開門見山,“當初顧衛富被批斗的時候,是不是你在人群中說的,若是我們這次不抓住這次機會,以后就在也沒機會了?!?/br> 顧衛國身子僵了下,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坦然承認,“是!” 趙桂芳立馬崩潰了,她揚起斧頭就要劈過去,“我殺了你!若不是你在中間挑撥,我家向前怎么回去舉報顧衛富,又怎么會落得一個殘廢的后果?!?,這一切歸根究底他們也有責任,但是面前這個看起來憨厚老實的男人,卻是引誘著一切發生的罪魁禍首。 趙君雁不可置信,“桂芳,你是不是弄錯了??”,她家衛國有多老實,她是最清楚的。 趙桂芳淬了一口,“君雁,我倆認識一場,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枕邊睡的可是一頭狼,一頭不叫的狼!”,這種不會叫的人才是最狠的。 趙君雁身子踉蹌了幾步,問,“衛國,真的是你做的??”,在她眼里,衛國是最好的丈夫,在平安眼里,衛國是最好的爸爸,他怎么會做出這種糊涂事??! 顧衛富在不好,那也是親親的二弟??! 他們大房沒必要去謀算二房,顧衛富當不當隊長和他們還真沒關系。 顧衛國憨厚的臉上帶著一絲難過,他點了點頭,從趙桂芳被找上門來,再到指認,他都是坦然的狀態。 沒有絲毫心虛或者后悔。 周愛菊不過是剛給顧衛富擦完臉,出來倒水,聽完話后,她渾身一震,質問,“老大,你和老二是親親的兄弟,他哪里得罪你了,讓你這樣來引著桂芳兩口子來撲著老二咬?!?,顧家到底是怎么了?? 這一個個的可都是親親的手足??! 周愛菊不相信,那個她眼中最為憨厚老實的大兒子,怎么會做出這種事情。 可以說,若是沒老大的那句話,老二就不會被公安帶走,向前那一家子也不會成了這樣。 他的一句話,害了兩個家庭。 顧衛國直視周愛菊,沒有絲毫心虛,“媽,再讓我來一次,我還會這樣選擇!” “為什么???”,周愛菊端著盆子的手都有些不穩,差點要倒地了。 “因為我是顧家長子,你們最疼的卻是老二,明明我是長子,隊長卻落在了老二身上,明明我的腿是可以救回來的,不用當瘸子的,只是因為老二一句話,你們就放棄了我,因為這么多年來,爸和媽的心都是偏的,哪怕我娶媳婦,你們也未曾幫過我半分!”,這是顧衛國作為顧家長子的悲哀。 他的腿對外說是,貪玩爬樹掉了下來?實際是嗎? 不是的!是老二要吃鳥蛋,他上去掏鳥蛋,掉下來了,原本是可以送去縣城救治的,老二一句話,是哥自己要吃鳥蛋,我不讓他上去,但是哥非要上去。 這一句話,讓老頭子和老太太氣了半晌,認為顧衛國太不省心了,這年頭,哪里有錢去給他看病。 而他疼的睡不著的時候,爸媽卻陪著在隔壁屋陪著老二。 周愛菊聽到顧衛國的一句句質問,她心都在泣血??!“老大!你是大的,我們讓你讓著下面的小的!竟然有這么大的怨恨,你怎么不早說?????”,說了或許就不會是這樣了。 顧衛國常年勞作的臉上滿是皺紋,帶著冷意,“媽,您覺得我說了有用嗎???” 趙君雁心疼自家男人,心疼的不行,她緊緊握著顧衛國的手,“衛國,我陪著你,咱們一家人在一塊,哪怕是苦日子,我也不在乎,但是你這次是真的做錯了,你去!跟桂芳道歉!快!”,一碼歸一碼,這一點趙君雁看的很清楚,顧家的恩怨是內部人的事情,卻把趙桂芳兩口子牽扯了進來,確實是衛國不對。 顧衛國向來聽趙君雁的話,對著趙桂芳就是一鞠躬,“是我不對!牽扯了你們兩口子,你放心,向前的腿我們來醫治,若是醫治不好,往后我顧衛國就是你們家的長工,你們地我來種,你們的院子我來掃,你們的狗蛋學費,我來交!”,至于錢,他要是勤快點,總不會餓死的。 趙桂芳臉色稍稍好看了一些,“若是我家向前的腿,真的治不好,我就拿你一雙腿來賠!”,雖然顧衛富也脫不了關系,但是顧衛富如今已經瘋了。 她能找的,也只有顧衛國了。 顧衛國鄭重的點了點頭。 在屋內等了半天,沒等到周愛菊進來的顧老爺子從屋里出來,他抄起自己的拐杖就往顧衛國身上招呼,那打的是真叫一個使勁兒??! 一聲聲的,讓安安聽到后,都覺得脊背發涼。 顧衛國悶聲不吭,等老爺子打完后,他一針見血,“爸,你打吧!若是把我打死了最好!往后你和媽兩人就守著老二過日子?!边@句話的潛意識是,沒人會給他們兩個養老。 老二瘋了,老三是上門女婿,老四已經被老兩口傷透了心。 如今只剩下他一個,會給老兩口養老了。 他這句話說出來后,顧老爺子那舉起的拐杖,半天沒放下去,他臉色青白一片,不得不認清現實,四個兒子里面,如今就只剩下面前一個兒子了。 而且這個兒子,對他們還是很不滿的。 安安看到這里,她突然覺得這一家子沒意思極了,這哪里是一個家??!這完全是一個狼窩。 她回頭,“爸!咱們下午搬家吧!”,哪怕是去縣城租房子也行,這個年,她完全不想在顧家村過了。 她只想逃離這里,顧家的每一個人,都會讓她覺得壓抑,覺得惡性難受。 顧衛強伸手摸了摸安安的頭,安慰,“好!房子我讓你三叔幫忙找了,咱們晚點就搬過去?!?,他領著一雙兒女,看完那一場鬧劇,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直接回到了四房,砰的一聲關上門。 徹底的隔開了外面的世界。 安安有些蔫蔫的,提不起精神,她甚至陷入了嚴重的自我懷疑,她的眼光真的有那么差嗎? 她以為很好的桂芳嬸和向前叔,卻是舉報公安的那個人。 她以為很疼愛她的老太太,卻能在最關鍵的時刻,站到她的對方。 就連她一直很敬愛著的大房一家子,憨厚老實的顧衛國,確實這發生一一切的□□,她好累,好累,第一次覺得,來到了這個時代,她有些格格不入。 安安覺得自己越來越困,眼皮子都睜不開,徹底的睡了過去。 這一睡,把顧衛強和冬冬兩人可嚇慘了??! 顧衛強抱著安安拼了命的往縣城跑,還是顧華子稍微有一絲理智,借了大隊上的拖拉機,連夜帶著顧衛強爺三往醫院送,對!連冬冬都沒落下。 若是以前,顧衛強還會把冬冬丟給老太太照看,但是這一出又一出的事情,讓他對隔壁那一屋子的人都有了戒心,他甚至會懷疑,若是把冬冬丟給老太太,會不會被老太太他們為了某一個利益給賣掉了。 孩子,還是帶在自己身邊才是最安全的。 他們從顧家村出發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到處都是黑燈瞎火的,顧家村離縣城也很有段距離, 顧華子把拖拉機開出了大貨車的速度,這緊趕慢趕到了醫院也是十點了。 這會醫院的人早都下班了,但是安安那種昏迷不醒,小臉煞白的樣子,真的嚇著了眾人。 顧衛強慌張的去找主治醫師,連夜把人家從屋內喊了過來,接著就是一系列的檢查,從檢查結果來看,安安根本沒病,但是她卻沒有任何的求生意識,而且身體也越發虛弱起來。 顧衛強一個大男人,急的滿頭大汗,對著顧華子吩咐,“華子,你在這里看著!我去去就來!”,他要去找白天的李老,既然這群庸醫查不出來安安的病情。 那么就找更好的醫生來看,他不相信,他顧衛強那么優秀的女兒,會放棄求生意識。 冬冬眼淚花子亂轉,一直緊緊的抓著安安的手,整個人不停的顫,“姐,姐……你醒來好不好??!冬冬聽話!冬冬會很聽話的!你不讓我吃糖,我一定不吃!吃飯前也會準時洗手?!?,鄉下的孩子沒這么多顧忌,但是安安在教冬冬這塊卻是很嚴格,吃飯前必須洗手,每天吃糖不能超過兩顆。 冬冬雖然很懂事,在這方面,卻還是會和安安爭取下。 顧華子看到冬冬這樣,心里也難受。 他把安安肩膀旁邊的被角給掖了掖,“安安??!你快醒來??!不然這一老一小會瘋的!”,這是實話??!安安就相當于顧衛強和冬冬的命??! 安安并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一切,只是閉著眼睛,陷入了沉睡,或者說陷入了夢境里面,久久不能自拔。 顧衛強不知道在哪里找到的李老,他背著李老一路狂奔,鞋子都跑掉了一只,但是他卻絲毫不知道。 李老被顧衛強背著跑,眉毛一抖一抖的,他狠狠的一巴掌拍了下去,“小顧??!你跑慢點??!”,也虧得郎老爺子和馮顯全他們也在縣城醫院住著。 顧衛強準備出門回顧家村找李老的時候,卻不成想,老爺子提著飯盒從外面進來,這不剛剛湊巧的很嘛。 顧衛強把飯盒一接,背著老頭子就跑。 也虧得郎老爺子在李老面前念叨了不少次,說是顧衛強和他們家安安在這么多年,幫了他們不少忙??! 李老對顧衛強的印象不錯,這才由著他背著。 一路到了病房,顧衛強把李老放了下來,急迫,“您快幫我看我閨女?!?,他真真是快急哭??!一個大男人,滿頭大汗眼眶里面帶著濕潤,從醫生說查不出安安的病因的時候,顧衛強就覺得世界都崩塌了??! 他如今就剩下這一雙兒女了,若是這一雙兒女出事了,他可怎么活下去??! 這就好比一個人的精神動力,不管安安還是冬冬都是顧衛強的精神支柱,他們任何一個人出事,那都是要了顧衛強的命??! “知道,知道,催命呢!”,李老的胡子一抽一抽的,搭上了安安的脈搏,他緊緊蹙著眉毛,這脈搏真是他行醫幾十年聞所未聞,時跳時停,若不是他知道面前的丫頭還在活著,他甚至都要以為是個瀕死的老人脈搏了。 李老起身,抬手翻了翻安安的眼皮子,又看了下舌苔,他沉吟,“這可真是怪事!” 顧衛強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雙手抓著病床的欄桿,急切,“您說??!” “催催催,就知道催,要是都像你這樣,老頭子要嘔死了,我又沒說救不了,你一副要死的模樣給誰看呢!”,李老氣的胡子直抖,最見不得這種要命的親人了。 聽到這話,顧衛強瞬間冷靜了下來,“怎么救??” 李老故意端的一個架子,磨下顧衛強的性子,“給我拿紙筆來,我寫個方子,你照著這個方子去抓藥,給安安喝下去?!?/br> 顧衛強隨身帶的有筆,直接把醫院給安安檢查的病歷單給翻了過來,遞了過去,“您寫這邊!” 李老三兩下就把方子寫好了,遞給了顧衛強,“今天先按照這個藥來喝,明兒早我在來一趟,看下情況?!?/br> 顧衛強簡簡直整個人都有了主心骨??!他麻利的接過方子,還不忘囑咐,“華子,冬冬你們在這里看著安安,我去抓藥,很快就回來的?!?/br> 冬冬重重的點了點頭。 顧華子則一雙眼睛都黏在了李老身上,高人??!真是高人!就安安那脈搏,他摸了半天,可啥都沒摸出來,太嚇人了,他可不敢開方子。 但是瞧著面前的老人卻信手拈來,他舔著臉,“老爺子,您還收徒嗎??” 李老斜睨了顧華子一眼,“有四十了吧??” 顧華子臉一垮,直擺頭,“沒有沒有!我才三十五呢!離四十還有好幾年呢!不過面相瞧著老而已?!?/br> “你見過哪個人收徒弟收個幾十歲的人?更何況,你這天分我也看不上?!?,這是實打實的話,老爺子雖然話不好聽,但是卻是那個理。 沒人愿意收個幾十歲的大男人,人家都說慧根,靈根那普遍是指孩子們的。 顧華子夸起自己來好不嘴軟,“別介!您看??!我年紀雖然大點,但是聽話??!您一說,我肯定照著做,再加上能夠吃苦耐勞,還能孝順您,若是哪個敢欺負您,先過問我的拳頭答不答應?!?/br> 李老看著顧華子,沉吟了片刻,“我目前沒打算收徒,但是會在太松縣一段時間,你若是有空,可以過來跟我打打小手?!?/br> 即使是打下手這學到的東西,也夠顧華子用了,他本來就是半路出家的赤腳醫生,和李老這種世代行醫的人明顯差了不少,能跟在李老身邊一段時間,也算是他的福氣了。 他當即恭恭敬敬,話鋒一轉,“老師??!您看安安這啥回才能醒來??!”,安安若是不醒,可不就急死一票人??! 冬冬原本再給jiejie擦手的,聽到這話,耳朵立馬豎了起來,那叫一個精神,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李老。 李老被這兩人盯,不自在的擺了擺手,“那要看她愿不愿意醒來了?!?,這是實話,他開的藥只能養神補身,卻達不到藥到就醒這種地步,按照他的感覺,還是這孩子自己不愿意醒來。 顧華子心里咯噔一下 ,“您是說是安安不愿意醒來?” 李老點了點頭,看了下墻上的時鐘,“這會都十點多了,我回去休息了,若是有事直接去頂樓的病房找我?!?,頂樓是高干病房,這次郎老爺子和馮顯全兩人都傷的不清,這也就耽擱了回京的路。 索性先住一段時間,把身體養好了再回去,再說了,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差這幾天了。 這是實話,郎老爺子的身體確實不好,尤其是這么多年困苦的生活條件,讓他身體更是雪上加霜,要是這么回京城也回得去,但是就怕這一路上太顛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