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第40章 四十只鵝 清早的醫院里安靜異常, 一陣十分響亮的高跟鞋聲在這個時候顯得分外刺耳。 那聲音由遠及近, 顯然是沖著他們這個方向來了。 除去響亮的高跟鞋聲, 就是嬌嬌嗲嗲一聲:“譯白,你真的要去京城?” 在空曠的樓道里回蕩著, 引得路過的人連連相看。 這樣獨特的聲線,向晚認識的人當重,也就只有那么一個。 她抬眼看去,果不其然,那站在樓道另一頭急匆匆趕過來的可不是宋姝? 見到宋姝,向晚的臉色幾乎立刻變得不好。大概沒有任何人見到一個總是處處針對自己的人還會心情好。 她還說要去找這人算賬,沒想到,這么快就狹路相逢了。 身邊的林譯白卻似乎對宋姝的到來沒什么想法, 只是微微一點頭,應了一聲:“嗯?!?/br> 不過這連句話的功夫,宋姝已經從走廊的另一頭走了過來, 幾乎要貼到林譯白身上。 向晚突然想起來今天靳可說的話, 她們三個人之間, 確實不能再這樣糾纏下去了。 別人互相糾纏最后也許會三個人都受了傷,但是他們互相糾纏下去, 就只有她一個人被傷害, 最后被遺忘的份。 她好像突然下了狠心,決定了, 這一回,不管怎么樣, 她都要離這兩個人遠遠的。 不管是這一次回來s市,還是從前在裕和中學的時候,似乎她只要一在他們兩個身邊,就沒什么好事。 每一次,都是她敗興而歸。 這樣的虧,她吃過這兩次也就罷了,可不能再上當了。 向晚性子直,有什么不開心,不滿意的,大都會直接表現在臉上。宋姝則完全不同,不管什么時候,都能裝出一副和向晚交好的樣子。 其實誰不知道她內心里恨極了她呢? 大概也許只有林譯白一個人吧。只有男人才會被這種小白蓮花騙上一百次也毫無察覺或者死不悔改。 向晚這樣想著,不禁向林譯白看去。 只見身邊的男人仍舊是一副平時模樣,面上沒有波瀾。他似乎得了上天的格外恩賜,生了一張少年臉,這會兒二十多歲快要奔三的人了,看著仍舊是少年模樣。 果然,歲月對好看的人有格外的恩賜。 只是也許這幾天太過累了,他俊秀的臉上,帶著一絲明顯的疲憊感。讓人忍不住想去關心他。 宋姝似乎并沒有看出林譯白的愛答不理,只是發揮自己一貫厚臉皮的優點,直接來了一陣奪命連環問: “一大早就聽我爸說你要去京城,為什么?” “那件事明明和你沒關系??!” “譯白?你說話???” 她這邊情緒激動,面紅耳赤,上演了一場關愛小竹馬的大戲,奈何對方卻是個不解風情的,這許久也不以為意,完全沒有個反應。 宋姝這像是一個拳頭打在了棉花上,林譯白越是這樣,她越發急惱。不過說著說著話,倏然反應過來,轉過臉去看一旁站著的向晚。 如向晚所想,宋姝果然眼睛里的敵意都要溢出眼眶外了,面子上,說話上,卻仍舊一副“好姐妹”的樣子。 向晚不由得在心中感嘆,照宋姝這天分,要是演戲去說不準拿獎拿個大滿貫呢。 只聽宋姝對著向晚懇懇切切,全然放低了自己的姿態:“晚晚,咱們認識這么多年,你替我勸勸譯白,你勸勸他啊,他要是離開了市醫院,我們再想見一面可就難了。晚晚,算我求你,你幫我勸勸他吧……” 說到動情之處,干脆上來拉住向晚的手臂,眼眶紅紅,像是隨時能擠出幾滴眼淚來似的。 那楚楚可憐的模樣,看得向晚一震惡寒。正是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卻見林譯白突然靠近了半步,一把扯掉宋姝拉著向晚的手,陡然提高了聲調:“還裝?” 話里不無諷刺之意。 此言一出,不僅宋姝這個“當事人”,連向晚都跟著愣了一愣。 人前的林譯白雖然從來都是一副高冷不近人的樣子,但是也不是愛發脾氣的。他就像是一潭清水,大多數時候都是波瀾不驚的。 很少像現在這樣發脾氣的。 宋姝被林譯白這一聲鎮住了,再緩過神兒來的時候,就是一股委屈涌上心頭。在她的記憶力,和林譯白相識的二十多年里,他只對她發過兩次火。 一次是前幾天訂婚的事情,另一次,就是今天。 她突然恨恨地看著向晚,這兩次,毫無疑問,都是為了向晚。 似乎自打向晚出現在他們的生活里,就徹底打亂了他們之間的關系。 “……譯白。你這是什么意思?” 說著,宋姝仍不死心,又往林譯白身邊湊了湊。一雙眼睛已經蓄滿了淚水,一副泫然欲泣,我見猶憐。 林譯白冷冷瞥了她一眼,不留半分情面地退后半步,說了句:“你也不用裝了,沒人吃你那套?!?/br> “我、譯白,我怎么裝了?我真心真意對你,你為什么一次次來指責我?” 真正的演技,是發現對方和自己劇本不一樣,還能不動聲色地演下去。 宋姝明顯是個王者選手啊。聽了林譯白的話非但沒有惱羞成怒,反而抹抹眼淚,硬是演出了一場苦情戲。 她說完,還猶覺得不夠,見林譯白沒有繼續接話,便自顧自演下去。她一手直直指向向晚,聲音帶著受了天大委屈的凄切,悲慟地指責著:“向晚,我究竟哪兒對不起你了,你要和譯白這樣編排我……?我做錯什么你直接告訴我啊……” 向晚還沒說話。 站在她身邊的林譯白卻倏然冷笑了聲。直說了:“你還不知道么?” 他說著,把手上的大收納箱塞進向晚手中,自己伸手從里面拿出了一張單子。遞到宋姝面前,說道:“這是什么?” 向晚站的位置很妙,正好能夠看清宋姝的面色??粗拿嫔杉t轉白,好不尷尬。 她都有些好奇那張單子是什么了。 便湊上去,剛要看,就見宋姝要伸手奪。 林譯白眼疾手快,直接塞到了向晚手上的箱子里。 這時候周圍已經聚集了不少來看熱鬧的。人啊,就是這樣,總是喜歡往人堆兒里扎。哪怕是再忙,也要偷閑吃個瓜。 周遭圍著的人開始嘁嘁喳喳討論著。 被這么多人指指點點,其實是很丟臉的。 只不過向晚這幾天已經丟臉丟大了,竟然有些習慣了。 倒是宋姝,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看得向晚都替她感到難受。 林譯白這一放,恰巧能叫向晚看清了那單子是什么內容。 頂頭赫然寫著三個大字“病歷單”。 …… 對于一個醫生來說,這樣的單子實在司空見慣??墒遣恢醯?,向晚就是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讓她光是看到這三個字就已經心驚rou跳。 竟然有些不敢繼續看下去。 不過好奇心還是驅使著她繼續看了下去。 竟然……! 是李玉蓮的病歷! 她看的沒錯,這張單子上寫的檢查結果和她看出來的一樣,李玉蓮確實患了zigong肌瘤。 只是,她往后看了看,后面的主治醫師—— “宋遲樂?!?/br>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宋姝的爸爸是市醫院院長,但是他對市醫院卻并不是最上心的。因為他名下還有一家私立醫院。 要知道,私立醫院的油水可不是市醫院這樣的地方能比的,宋家三代從醫,宋姝,還有宋姝的弟弟宋遲樂,都是在那家私立醫院上班的。 腦子里能想到的信息都在飛速播放,李玉蓮、限量法拉利、私立醫院、宋遲樂…… 所有的信息似乎都在指向一處。 有人曾說過,當排除所有錯誤答案之后,剩下的那個答案即便再不可思議,那也是正確答案。 而現在,這個答案呼之欲出。 向晚再抬起頭時,臉上呈現著她所有復雜的情緒。 不可思議、后怕、驚恐、痛恨…… 天知道她現在有多想手撕了面前這個惡毒的女人。 向晚專注著自己的想法,不知道什么時候,聽到有人說了聲:“田院長來了?!?/br> 然后是周圍同事們此起彼伏,盡量壓低聲音的問好: “田院長?!?/br> “田院長好?!?/br> “……” 宋姝一見到田副院長來了,像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立即換了副笑臉迎了上去??谥杏H切叫著:“田叔,您怎么來了?” 她心中竊喜,田副院長是她爸爸的下屬,有他在,還能讓別人欺負了她去? 可是這次田院長卻不像往常一樣,反而帶著一種禮貌與疏離,只是淡淡點了頭,就向著林譯白去了。 宋姝有些不甘心,市醫院的領導們很看好林譯白,萬一這田老頭不識趣,站在了林譯白那邊,她豈不是涼了? “田叔,怎么就您自己,我爸沒來嗎?” 所以,田院長剛要越過宋姝的時候,她說了這么一句。擺明了是要把她爸爸拿出來壓人。 田院長站定了。 這時背對著宋姝,因為年老體衰,都是由秘書扶著的。這位秘書也是跟了田院長多年,聽到宋姝這樣說,當即不高興起來。 便也沒給宋姝留什么面子,直說:“宋小姐,不好意思,這里是市醫院,公共場合。您說什么叔呀爸呀的,不太好?!?/br> 宋姝也是天之嬌女,從小被家里千寵萬愛蜜罐里長大的。在向晚面前裝出一副很熟的樣子不過是為了討林譯白喜歡,這時候被秘書小姐這么劈頭蓋臉地說了,難免心有不忿。 當即便提高了分貝,嚷道:“你說什么?這兒有你說話的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