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江津笑笑,心想這小靈雀倒也可愛,明明是半人形了,修為至少在回玄境之上,竟還這般膽小。 “你莫怕,我乃是白叔的……徒孫?!苯蛘f道。 他是凌道子的徒孫,四舍五入,也相當于白叔的半個徒孫了。 過了好一會,那小靈雀又變回了半人形,小心翼翼飛過來,手里提著個竹籃,里頭是些葫蘆狀的青果子。 “我是來……來給白叔送果子的?!毙§`雀小聲道,依舊有些懼怕江津,又道,“這是白叔昨日托我去采的?!?/br> 江津對小靈雀笑笑,笑得很溫和,道:“白叔他現下不在,你改日再來,或是把果子給我,我替你轉交給他?!?/br> “這……”小靈雀想了想,往前靠近了些,將籃子放在了窗臺之上,又速速拉開了距離,道,“那就有勞公子了?!?/br> “舉手之勞?!苯驅⒒@子取下,又問道,“這是些什么果子?” 這果子,他不曾在書上見到過。 “這是脈葫?!毙§`雀應道。 江津一驚,書上雖不曾記錄有脈葫的形狀,卻有記錄脈葫的奇效:“斷脈者,食脈葫,可重生經脈;全脈者,食之,則壯經脈?!?/br> 這是一種稀世藥材,用于療傷是最好不過。 只不過,這千年間,已然沒有修士見到過脈葫樹,不曾想,這龍骨山脈當中,還能存留有脈葫樹。 江津瞧著這一整籃的果子,莫說是修復經脈,就是重生全身經脈都足夠了。 全身經脈? 他忽然意識到些什么,有了個大膽的猜想——白叔回連云宗拿走了師祖破碎的玉牌,如今又讓靈雀采摘這么多脈葫——莫非是? 江津有些不敢想象下去。 他回頭看向藥臺,果真看到了一些藥材的殘骸,那是補血的藥材。 白叔或是想要重塑師祖的rou身,再將他的魂魄引回來,江津想到白叔昨晚說的那句“我豈會允你離去”,心中已經確定了七八分。 “白叔……”江津喃喃自言自語道,腦中已是一片空白。 逆天改命,回魂重生,不管成與不成,都是要受天譴的。 修士飛升之時,要受九道天雷,縱只是九道,已經足以讓半數的修士止步仙界,甚至殞命天雷之下。 而天譴,足足是飛升天雷的三倍,有二十七道之多。 白叔這是不要命了嗎?他才不過堪堪洞虛境的修為,連大乘境都不算,如何受得了這天雷。 除此之外,還要與鬼府搶魂魄,便相當于跟鬼府結了仇,以后再走輪回道的時候,豈還會有好果子吃? 江津哀嘆,這一鹿一人……真是孽緣啊,明明各自牽掛,卻耽誤了千年。 …… “公子還有其他事嗎?若是沒有,我便先走了?!?/br> 小靈雀說道,這聲音把江津的思緒拉回現實。 “???你說……說了什么?”江津迷糊道。 小靈雀再道:“果子我已送達,我便先回了,待白叔回來,還勞煩公子替我向他問聲好?!?/br> 小靈雀始終與江津保持著距離,在江津面前很是拘謹。 她振翅,欲離去。 “等等?!苯蛲炝舻?。 他心頭總是有些疑慮,若是不問清楚,自然不暢快。 莫看這小鳥雀還是少女模樣,可算下來,她至少也修煉千年之長了,江津年歲堪堪不過十九,為何一只千年的靈獸,會不自覺地懼怕他? 若是換作修為,江津是元嬰境,這小鳥雀已是回玄境瓶頸,只差一步就能進入洞虛境,自然也是能碾壓江津的。 小靈雀雖有些懼怕,可仍舊留下了,江津畢竟是白叔的徒孫,白叔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公子還有事?” 江津徑直問道:“姑姑好似有些懼怕我,這是為何?” 小靈雀不曾想到江津會問這個,想了想,還是如實答道:“公子應當知道血脈壓勢罷?” “血脈壓勢?”江津好奇。 他倒是知道什么意思,無非便是某一種特殊血脈是另一種血脈的天然克星,無關修為。 可這與他們之間有何關系? 一人,一鳥,豈會有什么血脈壓勢? 第46章 江津心中疑惑,可小靈雀臉上認真的神情又不像是在說謊。 “我乃是人,縱是靈根特殊些,又豈會對你有血脈壓勢?”江津不解問道。 血脈壓制多常見于靈獸與靈獸之間,若是遺留有上古神獸的一絲血脈,這等血脈壓制便會更明顯些。 “或是公子祖上乃是上古某個神族,也未可知?!毙§`雀猜測道,“如此的話,你我之間便不限于靈獸對靈獸的血脈壓勢了?!?/br> 小靈雀見江津依舊一臉惘然,于是又多解釋了幾句:“我們靈雀一族,傳承的是上古青鸞鳥的血脈,能給青鸞血脈如此壓勢的,細數下來,也并無幾個神族,公子仔細想想,或許能有些線索?!辈⑹疽庾约阂x開了。 江津雖還未甚解,卻知曉不好再耽誤靈雀,于是恭敬道:“謝過姑姑指點,小輩江津斗膽再多問一句,不知姑姑尊稱?” “不過是這龍骨山脈的一只小鳥獸,何敢惶談尊稱,賤名青粦,江公子記好了,有緣再會?!毖粤T,長翅一扇,卷起一道風,那小靈雀像是離弦的箭,呼一下竄遠了。 至于所謂的上古神族,江津還需回去找古籍,再細細研究。 …… 江津拎著脈葫回到大廳之中,心中暗想,白叔還缺這一味果子,必定還會返回來取,只需在此靜候便是。 又決定,屆時見了白叔,即便是僭越了,也要好好再勸勸白叔,萬萬不可逆天行事,違背了天道。 如此,江津在竹屋當中,又從清晨坐到了黑夜,很是無聊,卻又不敢邁出竹屋一步。 江津只好尋了一張臥椅,欲好好睡一覺,祈禱道:“希望明日清晨白叔能回來罷?!?/br> 白叔一日不歸,他便一日回不了連云宗。 等到夜半三更時分,四周寂靜如斯,可江津卻陡然睜眼,皺皺眉頭,豎耳警惕——他方才半睡半醒中好像聽到了些熟悉的聲音。 可他睜眼后,屋內卻靜悄悄的,連只蟲叫都聽不到。 莫非是睡迷糊了?錯覺? 他努力想記起自己方才聽到了什么聲響,卻記不起來,只依稀記得是道熟悉的聲音。 江津再次閉眼,待他睡到正深的時候,耳畔又響起了那道有節奏的“哐當哐當”的聲響,恰恰是玉棺震動時,鐵索相撞所發出的聲音,一個個音符鉆入江津的識海之中,組成了一道符文。 這一次江津未能醒過來。 “你離我越來越近了?!庇窆桩斨?,一團模糊的黑影對他道。 那鐵索相撞的頻次越發加快,密密麻麻的音符擠滿了江津的識海,令得江津沒了自己的意識。 “來罷,我等你許久了?!焙谟袄^續對他道。 竹屋之中,江津依舊閉著眼,緩緩坐起身來,站起來,開始往門外走。 他已經記不得白叔的叮囑——不能走出這屋子——他現在,只一心循著鐵索的聲音往前去。 江津走出了竹屋。 榕樹之下,在雜草的掩飾之下,四周有許多雙眼睛正閃爍著精光,緊緊地盯著江津——是龍骨山脈里的那些兇獸,修為都不淺。 它們還在張望,一旦確認眼前的獵物并無危險,它們立即便會撲過去撕咬。 這時,榕樹上傳來窸窸窣窣的細響,那是一種鱗甲劃過樹葉的微響,只有聽覺異常靈敏的靈獸才能察覺到。 雜草當中藏著的那些兇獸,聽到了這窸窣的聲響,毫不猶豫,掉頭就跑——縱是眼前的獵物再可口,還是保住小命要緊。 定眼一看,原來是從榕樹頂上爬下來了一條巨大的黑蟒,正半吊在榕樹的粗壯的分枝上,朝江津一伸一伸地吐著蛇信子。 這條黑蟒不光巨大無比,它的背上已有了尖鰭,額上也有了兩個小尖角。 這是一條即將要晉升為黑蛟的巨蟒,無怪草叢里的那些兇獸見了它要逃走。 黑蟒貪婪地吮吸著江津彌散在空中的氣息,十分享受,喜道:“白路這家伙還真是客氣,竟在家里為我準備了如此可口的甜點?!?/br> 三角形的舌頭開始往前探,張開血盆大口,預備直接生吞了江津。 可江津此時已被鐵索的聲響迷了心神,全然不知自己處于何境地,只顧著緩步向前。 眼瞧著黑蟒的尖牙就要觸到江津,一道青光劃過,一對勾爪抓在江津肩上,千鈞一發之時將江津從黑蟒嘴下救了出來。 正是早上所見的那只小靈雀,青粦姑姑。 青粦將江津扔到一處空地,使勁晃了晃江津,頂著血脈壓勢,急促喊道:“江公子,你快醒醒?!?/br> 江津驀的睜眼,終于從那連續不斷的鐵索聲中掙扎出來,倒吸一口冷氣,他抬頭一望,盡是榕樹葉,身邊則是一臉焦急的青粦姑姑。 他不是在竹屋之中嗎? “青粦姑姑,我怎會在此處?”江津詫異問道。 “此時還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你不如看看前頭罷?!鼻嗷懼傅?。 江津往前一看,只見一條巨大的黑蟒正盤在竹屋的周邊,一對金色的蛇眼緊緊地盯著他,江津意識到,他此時是黑蟒的獵物。 連連退了好幾步。 黑蟒有意盤在竹屋周邊,就是為了斷江津的退路。 那黑蟒也不急著攻擊,吞吐著信子,道:“青粦,我勸你還是莫要多管閑事,不然休怪我不顧鄰里情誼,連你一同吃了?!?/br> 青粦道:“屈氓,他是白叔的徒孫,你敢動他一根寒毛試試,白叔豈能饒了你……回你的榕樹頂,安分吸你的月光去?!?/br> 屈氓卻哈哈大笑,道:“青粦,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好欺騙嗎?我們蟒族的嗅覺可比你們這些鳥東西要強些,這小子血脈不簡單,你以為我察覺不到?” “你就不怕白叔?” 白路敢霸著這榕樹,便能說明他是這一帶最厲害的靈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