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此時,寒燁與江津正駕在青鸞鳥身上,在靈境上空盤旋。 “津津,為夫……甚是在意你?!?/br> 寒燁說得有些遲疑,不知為何,偏偏用了“在意”這么一個不冷不淡的詞,似乎不敢用再親密一些的詞。 偏偏他抱著江津的雙手,微微緊了幾分,額間的淺紋也舒展了。 顯然,他此時的心情不錯。 就在此時,寒燁的夢境,忽然間全部湮滅消失,云朵、青鸞鳥……包括江津,皆然成了灰燼。 寒燁站在一個虛無的空間當中,混沌一片,分不出東南西北,更看不到盡頭是何處。 “寒燁,你心向道,也應唯有道?!笨臻g之中傳來一道回響。 “你是何人?”寒燁質問道。 那道回響并未直接應答,只道:“我將八十一蓮遺留予你,廢你三年靈力,便是為了穩你道心……那幾年所受的恥辱,莫非還未讓你看透嗎?靈境之中,實力唯尊?!?/br> 寒燁一聽,當即了然,速速行禮,敬道:“晚輩見過聞風先祖?!?/br> 遺留八十一蓮的,自然是寒聞風。 “起來罷?!甭勶L大仙傳音道,“修道,成仙,絕非尋常之路,若想觸及其頂,只能一心向道,容不得半點差池?!?/br> “晚輩明白?!焙疅顖砸銘?,“我心向道,也唯有道,定不辜負先祖一番苦心?!?/br> “既然如此,剛才你夢中,為何有那人?” “雙修之伴,各取所需,并無其他?!焙疅顟?,微微遲疑,又補了一句,“他有恩于我,我也敬重他?!?/br> 顯然,先祖對他的教誨,很是受用。 “那便好,記得你說的話?!?/br> 混沌之境隨之散去,夢境至此結束。 …… 江津睜開眼,手里捧著夢瓶子,有些癡癡然。 寒燁夢中說的那句話,若是換在三個月之前,江津想必是很愿意聽的——他本就只是想抱大腿,坐享其成,安享一世。 “各取所需”用來形容這種關系再合適不過了 可現在,江津不知為何,聽了寒燁夢里的話,心中竟然隱隱若有所失,有種說不盡道不明的失落感。 他期待的回答不應該是這樣的。 末了,江津心中安慰自己道,本就是他利用寒燁在先,寒燁反過來利用他倒也正常,沒什么好失落的,更不應該有什么好期待的。 聳聳肩,松了口氣。 …… 桌子旁的孟星洲已然將一種草本中的靈素提取完畢,那是一種紫金色的液體,也不知有什么用。 趁著孟星洲空下手的這個間隙,江津趕緊問道:“孟叔,我手里這一瓶,里頭的夢有何特別的,竟值得你費力收藏?!?/br> 孟星洲想了想,道:“這是前幾日在云浮山上收到的夢,其間內容我倒不甚清楚……我當時好似感覺到夢里有道神識,便隨手先將它帶回來了,只可惜這幾日太忙,沒有時間去識別,便將它閑置了?!?/br> 神識? 江津詫異,心想,莫非寒燁夢里頭的寒聞風,是真的寒聞風?而非寒燁夢里捏造出來的? 若是這樣,這大仙對自家的子弟也太“關照”了些。 放下手里的夢瓶子,江津又挑了幾個瓶子觀看,不知是不是受第一個夢境的影響,江津興致缺缺,沒有了一開始的心思。 訕訕把夢瓶都掛回了原位。 …… 孟星洲依舊在忙,沒有停手的意思。 江津坐著無聊,便起身踱步,四處都瞧了瞧——孟星洲的洞府收拾得整潔,所有的物品擺放得都很有章法,即便是掛滿在屋梁上的夢瓶,高高低低也錯落得別致。 “孟叔,我可以在屋里隨便走走嗎?” “隨你,未開的門勿進?!泵闲侵抟贿吤σ贿叺瓚?,“還有,別出去,外頭的靈獸可不似我這般,你這細皮嫩rou倒是合他們胃口?!?/br> 嚇得江津一激靈。 順著主屋下去,又一道長廊,兩側則是各色的房間,有的關緊了門,用陣法鎖著,連門把都碰不得,有的則敞開,里頭無非是孟星洲種的一些珍貴草本,或是瓶瓶罐罐,裝著各色的藥水。 再怎么珍貴的草本,也比不得寒燁浮生境藥田的里種的,所以江津也沒什么心思去看。 江津很快就走到了走廊的盡頭,忽然發現最末的那間屋子,房門竟然是半掩著的,若說是鎖上的罷,它又留有一條縫。 最最奇怪的便是,別處的房門不過是普通的木門,而此處的門是玉門,上頭雕刻的是麋鹿銜仙桃。 當即就勾起了江津的好奇心。 嗯,沒關緊也算開。 他輕輕推開玉門,頓時一股寒氣撲來,里頭竟冰冷如冬,再一看,原來里頭擺了一大塊的寒石玉,上頭擺滿了小瓶子。 寒石玉釋放的寒氣,便是為了護住這些小瓶。 小瓶款式與外頭的夢瓶子倒是一般,可里頭裝的星輝,顏色卻不同于夢瓶子——夢瓶子里的星輝是淡青色的,這里的瓶子卻是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皆有。 這些瓶子的用法跟夢瓶應該也是一樣的罷,江津猜想。 于是手捧一瓶分紅的罐子,默默閉了眼。 那一瞬,他的魂像是被瓶子吸進去,本體想要睜眼卻不受控制。 靈魂穿越層層白霧,最后飄到了一處深林之中,奇怪的是,江津居然并未有那種輕飄飄的感覺,而是覺得自己是實實在在存在。 就好像是,他本來就存在于這處深林之中。 他還在發愣之時,忽然有一個巨大的黑色熊爪向他抓來,他還未來得及躲閃,那利爪已然劃破了他身上的某處皮。 錐心的疼痛傳入,痛得那般真實,熊爪的倒鉤撕裂,流血汩汩,染紅了一片白毛。 江津下意識躲開,直至此時,他才注意到,自己好像穿到一只白色麋鹿身上,正在被一頭黑熊追趕。 黑熊身如巨石,頭如鼎鐘,十分健壯,是石熊無疑。 一種天生便金丹期的靈獸,成年的石熊至少也是回玄境。 江津詫異,莫非自己的魂不禁穿進了這個“夢”里面,而且附身到了這只白色麋鹿身上? 那眼前的石熊是真是假?若是被它真的打死,他的魂還能回到本體嗎? 江津迷糊,眼瞧著石熊又要發起攻擊,一雙利爪要割向他的喉,可他卻躲不了——方才被劃的那一爪子,傷的是他的腹部,重傷,他此時已無反抗之力。 石熊張開大口,滿口的獠牙。 就在此時,一道飛劍劃過,速速砍下了石熊的一只臂膀,石熊失了中心,倒向一旁,艱難地站起來,警惕四周。 “我念你修成回玄境不易,留你一條熊命,還不快快退去,不然我爹給我的飛劍可是不長眼的?!?/br> 是一道稚嫩的童音,卻佯裝老成。 石熊已失了一條臂膀,自然不敢再逗留,匆匆離去,都顧不得撿起斷下的臂膀。 待石熊離去,才見一稚嫩的小童從一棵樹后走出來,道:“小白,你沒事罷?” 第44章 小白? 江津疑惑,他是在喚我嗎?眼前的小童又是何人? 此小童約摸八、九歲,稚嫩的臉龐,一雙清澈的大眼睛,顯得天真無邪。 他看著小白鹿身上的傷痕,滿是焦急自責,愧疚道:“我不該私自帶你出來,害你遇險受傷?!?/br> 小童又觀望了四周,豎耳聽四周的動靜,生怕還有其他靈獸埋伏,對白鹿道:“你流了血,氣味易招來兇獸,此處不宜久留,小白你且再忍忍,我帶你尋一處洞xue再替你療傷?!?/br> 言罷,先給白鹿喂了顆丹藥,止了血,又取出幾條白布,將白鹿綁在身后,速速離去。 還不時回頭,謹防有兇獸跟隨。 江津被背在身后,腦子愈發迷糊了——若說這是一個夢,他應是旁人的視覺才對,為何他進入了一頭靈獸的意識中?而且任何痛覺、觸覺都那般真實。 若說不是夢,他究竟到了何處? 這森林,這小童,他完完全全是陌生的。 心中隱隱有些后悔,這次好像玩過頭了,早知就該聽白叔的,不該亂碰的。 江津瞧著自己前頭一對純白色的蹄子,白色?他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莫非……這頭白色的小鹿是白叔小的時候?一頭小夢獸? 那這里,難道是白叔的夢?甚至有可能是白叔的回憶…… 若是此推算成立,眼前的小童的身份自然也就明了了,很有可能就是幼時的凌道子,江津的師祖。 江津頓時有種偷窺了別人私密的負罪感,想要離開又不知如何離開,只能忐忑地繼續下去。 等到小童尋到一處隱蔽的洞xue時,天已經將將黑了,他使用道術阻斷了氣味,又拿出一件寶器,在洞口設了陣法,才開始給白鹿療傷。 “小白,你莫怕,未傷及內腹,待我給你渡些靈力,你便能好受許多?!?/br> 大抵是使用劍術砍下石熊一只臂膀的時候,小童已經消耗了大半的靈力,如今又要強忍著給白鹿渡靈力,自然會掏空他的靈田,故小童背后不停地滲著冷汗,臉上顯露出痛苦之色。 偏偏要倔強地強忍著,不愿停止。 白鹿身上的傷rou眼可見地愈合著,小童終于也不堪重負,累得昏睡過去。 此時,江津的意識雖在白鹿體內,卻根本控制不了白鹿的行為,一切都好似是既定的,江津不過是循著白鹿的軌跡,再經歷一遍。 如此,江津更堅定了這是白叔的記憶的想法。 翌日,陽光從洞xue空隙鉆進,灑在白鹿眼上,明晃晃的一片,江津隨著白鹿的意識醒了過來。 一旁的小童依舊睡得安靜,臉上已然恢復了血色。 白鹿靠近,輕舔小童的臉龐,癢癢的,滑滑的,小童醒來,伸了個懶腰,感覺已經好多了。 他露齒一笑,純真無暇,坐起來,與白鹿額對額地碰了碰,道:“昨日可真是嚇壞了我,未料到那石熊竟是一對,雌熊有意將我引開,真正的目的是要對你下手……看來,你體內的這一絲上古血脈,倒比我值錢得多,容易招惹兇獸,往后可不敢再偷偷把你帶出來了,不然干爹可不會輕易饒了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