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葉鴻生沉吟著開口:“二郎,你看這事如何解決?” 葉錦程不再像以往一樣遇事退讓,道:“兒子只想要一個公道?!?/br> 公道。葉鴻生嘆了口氣,他知道這些年因為費氏偏心,二房受了不少委屈,前幾年二郎升了官,卻也沒有記掛著昔日所受不公,如今能說出這兩個字,是真的被觸到逆鱗了。 費氏在一旁聽著,開口勸道:“二郎,朗兒怎么也是你的親侄子,是我葉家的長房嫡孫,此事便……” “你住嘴?!?/br> 費氏話還未說完就被葉鴻生打斷,“若不是你與高氏溺愛,也不會將他養成這樣?!?/br> 葉鴻生訓斥過費氏,又對葉錦程道:“你放心,等會兒他與金勝對質后,若他確實存了害人之心,我定然嚴懲不貸?!?/br> 一盞茶的功夫,高氏和葉懷朗便到了,葉懷朗聽高氏的建議,沒有進來,就在正廳門口跪下了。 “孫兒知錯了,不該因一時氣憤,說要用蛇嚇唬五meimei,金勝領會錯了孫兒的意思,誤放毒蛇,實非孫兒所愿,還請祖父明察?!?/br> 他像模像樣地跪在地上磕頭,金勝聽了他的說法卻如遭霹靂,天亮時沒逃走,被葉凌淵抓住時他就知道自己完了,虧他在被二房押過來的路上,還想過要不要在老爺子面前把罪名擔下。 可笑葉懷朗全然把他自己摘出去了,所有的錯事皆是因為他會錯意,葉懷朗何其無辜。 金勝渾渾噩噩的臉上閃過一絲瘋狂,既然都要死了,何不說了痛快,依著那對母子的性情,不害自己的家人都是好的,又豈會想辦法安頓他們。 他咚的一聲把頭磕在地上,“老爺,小的全招,是大公子讓小的去養蛇人那里買蛇,小的有證據?!?/br> 他從懷里掏出一張銀票,那是葉懷朗給他的封口費。 招了這些還不算完,金勝把這些年葉懷朗指使他做的所有錯事都說了出來。 包括在家里欺壓弟妹,流連賭坊,在章氏求學時出入花樓廝混,還曾調戲過民女。 葉懷朗徹底傻眼了,他早忘了高氏的告誡,直接沖進廳內,雙手掐住金勝的脖子,怒不可遏道:“你胡說什么?你個狗奴才,竟敢害我!”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讓我們為大堂兄唱一首涼涼…… 第19章 護她 眾目睽睽之下,他就沖進去傷人,高氏閉了閉眼,心里知道這下全完了,她只能寄希望于費氏足夠疼愛葉懷朗,否則…… 金勝被葉懷朗掐的頭暈眼花,忍不住喊道:“老爺救命,小的說的都是真的,小的房里還有大公子在賭坊和花樓賒賬的證據?!?/br> 葉懷朗自己不耐煩保管這些,平時都是交給他,金勝藏了個心眼,就沒有偷偷毀掉,而是帶回來藏好,誰知今日就派上用場。 葉鴻生叫下人把葉懷朗拉開,同時讓人去拿金勝所說的證據,等所有證據擺在他眼前,他就算再不愿,也得承認自己的確是看錯了這個長孫。 葉鴻生把證據甩在葉懷朗臉上,痛心道:“你還有何話好說?” 葉懷朗萎靡不振跪在地上,高氏正要開口求情,門口下人來報:“老爺,夫人,大爺回來了?!?/br> 葉錦元一回到揚州,自然是與昔日好友喝酒敘舊,已經連續好幾日宿在外頭。今日一大早,霞兒慌慌張張來找他,他才知道出了什么事。 “爹,娘,這是怎了,是不是朗兒又做了什么混賬事,待我回去定重重罰他?!?/br> 他也知道葉鴻生最近幾年看他不順眼,所以直奔費氏去了。 “娘,您勸勸爹,這么大年紀了,別老動氣,再氣出病來?!?/br> 他年近不惑,撒嬌賣乖卻無比自然,費氏就吃他這一套,開口對盛怒中的葉鴻生說道:“朗兒是不對,但他此番也知錯了,以后改過便是,難道你要把他送官法辦不成?” 葉鴻生還真想過送官,但這樣的家丑若揚出去,叫他的面子往哪擱,他好歹也是揚州一方父母,百姓若是知道他連自家的子孫都管不好,豈不讓人笑掉大牙。 可若是真依著費氏的意思對此事輕輕放過,他有何面目再面對二房,葉鴻生思量片刻,終于不再猶豫,“你留在家里禍人禍己,明日你便回穎州老家吧,從此沒我的首肯,再也不許踏進葉家一步?!?/br> “祖父?!比~懷朗沒想到等待他的會是這樣的結果,祖父這是徹底將他摒棄在外了,那他以后還有什么指望? 他昨日還嫌棄葛家姑娘,現如今他哪還配得上人家。 高氏腳下一軟,連忙給費氏跪下,“母親,求您救救朗兒,難道您不要這個孫兒了嗎?” 費氏著急起身,一把拉住葉鴻生的手臂,又急又怒:“你說什么?你這是不打算讓朗兒再回來了,你怎么這么狠的心,他干了什么罪不可恕的事,你要這般懲罰他?!?/br> 葉鴻生忍了半響,終于把費氏甩開,“干了什么?蓁蓁和懷鈺險些命喪他手,你還想讓他干什么?” 費氏冷笑:“原是為了二房,你這是何等的偏心?!?/br> “我偏心,我若偏心,早在六年前他把蓁丫頭推下水的時候就該如此?!?/br> “費氏,送官和送回穎州,你來選吧?!?/br> 葉鴻生一旦打定主意,費氏再鬧也沒有用,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最疼的孫兒被帶走,高氏心系兒子,知道在這里討不到好,只好追上去。 葉錦元懵了半響,這才發覺,事情真的鬧大了,他支吾開口:“爹,你聽我說……” 葉鴻生心口憋悶,更不愿意聽他廢話,“你給我滾回去,我不想見到你?!?/br> 大房的人走了個干凈,剩下一個金勝,葉鴻生讓衙門的人過來給提走了,費氏哭哭啼啼不愿意接受事實。葉鴻生看二房的人還在這里,臉色灰敗道:“二郎,帶他們先回去吧,蓁丫頭受苦了,回去好好養著?!?/br> 葉鴻生焦頭爛額,能分出精力對她們說這幾句話已是不易,葉蓁蓁雖然想讓葉懷朗認罪伏法,但也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這樣的結果已經比她預料的要好多了。 * 回到二房,葉蓁蓁倒在床上睡了一下午,頭總算不暈了,葉懷鈺說是要感謝jiejie救命之恩,把偷藏的小零食都拿來與她分享,蓁蓁哭笑不得地收下了他的回報。 二房這邊溫馨感人,大房卻一片凄風苦雨,高氏打點好葉懷朗的行李,抱著兒子抹淚。 “你這次去了可千萬要放寬心,娘給你帶夠了銀子,有什么事若是解決不了,便給家里來信,在穎州待個一年半載,等你祖父消氣了,娘便求你祖母把你接回來?!?/br> 高氏就怕他心里放不下,去穎州路程不短,萬一在路上他心氣郁結生病了可怎么好。 葉懷朗垂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地面,高氏的話也不知他是否聽進去了。 * 夜色深沉,不見星月。 葉蓁蓁被推門的響聲驚醒,睜開眼就看見在她床邊守著的月竹兩眼一翻暈迷過去。 “月竹?!?/br> 她連忙下床想出聲喊人,但顯然已經晚了。 葉懷朗推開臥房的門走進來,手中拿著一把匕首,臉上帶著猙獰的笑。 “大堂兄,你怎么進來的?” 葉蓁蓁努力鎮定下來,葉懷朗似乎沒想到她還會醒著,神情頗為意外。不過此時整個二房的人都被他用迷香迷暈了,她一個人醒著又能有什么用? 他冷笑著從懷中拿出迷香,“這東西花樓里多得是,一小包就能放倒一院子的人?!?/br> 葉蓁蓁渾身發涼,她退后一步,戒備問道:“你想做什么?” 葉懷朗笑的惡劣:“我想做什么?你們一家毀了我的前途,我今日就毀了你這張臉,這很公平是不是?” 葉蓁蓁憤恨道:“公平?那你險些殺了我和懷鈺,又算哪門子公平?” 葉懷朗在做下這一切的時候,就已經知曉后果。 還能怎么樣呢?祖父不會再接納他,縱然母親與祖母求情也不會管用,更別提母親又不止他一個兒子,葉懷明今年也十二了,她還有多少心思能用在自己身上。 一切都毀了,那他就要拉著害他至此的罪魁禍首葉蓁蓁一起玩完。 “葉蓁蓁,你說什么也沒有用,我今日一定要讓你付出代價?!?/br> 葉懷朗握著匕首向她撲過來,蓁蓁被蛇咬后身體虛弱,本就跑不快。她只能從床邊的架子上端起一盆水扔向葉懷朗,銅盆落地,只阻擋了葉懷朗一瞬,但也足夠葉蓁蓁從房間跑出去了。 身后的人緊追不舍,葉蓁蓁覺得以自己現在的體力絕對無法跑出院子求救,她看見東廂房時毫不猶豫地朝那邊跑過去,她不信以楚凌淵的武功能著了迷煙的道。 危機之時,她根本無法思考為何楚凌淵沒有出現,直接撞開東廂房的門跑進去。 “哥哥?!?/br> 葉蓁蓁看見床上那人側身面向床里躺著,只停頓了一瞬,就手腳并用爬上床。 上來之后她隱隱覺得不對勁,楚凌淵的眼睛睜著,并沒有被迷香放倒,但他眼里空茫茫地一片,好似什么都看不見,葉蓁蓁大膽地撩開他左臉頰處的碎發,驚訝地發現那紫色花瓣竟變成像血一樣的紅色了。 一雙枯瘦的手捏住她的手腕,葉蓁蓁心中有不好的預感,她問道:“哥哥,你的毒又發作了?” 她有些后悔,早知如此,為何把葉懷朗引到這里,這下她和楚凌淵都有危險了。 楚凌淵蹙了蹙眉,似乎在耐心分辨著她說的話,然后遲緩地叫她的名字。 “葉……蓁蓁?” 他似乎一直在清醒和迷茫中掙扎,葉蓁蓁驚喜道:“是我啊,哥哥,你醒了嗎?” 隨即她又愧疚道:“葉懷朗要殺我,我不知道你毒發了,他馬上就進來了,怎么辦呀?” 葉蓁蓁話音剛落,房門便被人大力推開,葉懷朗拿著匕首進來,兇狠道:“葉蓁蓁,我看你能往哪里跑?你來這里,是想讓這個廢物救你? “你可真蠢,他早就被我的迷香迷昏了,等我弄花你的臉,再割下他的手指,讓你們倆做一對同病相憐的親兄妹,如何?” 葉蓁蓁緊張地牙齒打顫,她身邊沒有任何東西防身,此時看見楚凌淵頭上用來束發的簪子,沒有任何遲疑就拔下來握在手里。 她給自己鼓足了勇氣,從床里側爬出來,顫抖的身軀擋在楚凌淵前面。 葉懷朗失去了耐心,揮著匕首沖上來,蓁蓁手里那只玉簪子只擋了一下就斷成了兩截。危險來時,她只能閉上眼睛,后背緊緊靠著楚凌淵的身體。 意料之中的疼痛沒有到來,蓁蓁睜開眼睛也沒有看見四濺的鮮血,從她頸側伸出來的一只手阻住了葉懷朗的匕首。 身后的人用另一只手環住她,等她回過神來,已經整個人蜷進了楚凌淵懷里。 葉懷朗難以置信:“你怎么會沒有中迷香?” 楚凌淵像是懶得回答他的問題,手微微用力,葉懷朗便扔掉匕首痛叫出聲。 只有葉蓁蓁知道,身后的人并沒有真的醒過來,他應該已經分不出葉懷朗在說什么,只能察覺到他的惡意。 葉懷朗無論怎么掙扎也無法甩開這只手,隨后他發現不只是手,連身上其他地方也跟著產生劇痛。 匕首當啷一聲落在床上,正在葉蓁蓁的腳邊,她聽見楚凌淵的氣息靠近她耳側,低沉中帶著誘哄:“把它撿起來?!?/br> 葉蓁蓁顫抖著手聽話地撿起匕首,又木愣愣地將匕首遞到身后,楚凌淵卻不接,冷冷道:“殺了他?!?/br> 葉蓁蓁手抖得更嚴重,“我,我去嗎?” 身后的人挑了挑眉,“不然呢?” 葉蓁蓁表情為難,像是要嚇哭了,“我不行呀,要不,要不……” 她半天說不出個大概,楚凌淵耐心告罄,直接抓住她的手刺向葉懷朗。 緊迫中,葉蓁蓁急中生智,連忙說道:“太臟了,他的血太臟了,會污染哥哥的手,你把他弄暈吧,我來替哥哥動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