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沈穆捏住她的腳腕塞回被子里:“好好好,我不說了?!?/br> 只換來一聲冷笑。 他也不以為意,輕輕一笑,不再言語。他有足夠的耐心,融化這朵雪山蓮花。 皇后說要去看太子妃,皇帝自認有責任,也想哄哄氣怒攻心的皇后,便扶著太后一起到了東宮,可沒想到,迎出來的只有沈穆一個人。 皇后驚訝道:“念念呢?” “暈了?!鄙蚰乱荒樒届o地撒謊,“哭了一路,許是太累?!?/br> “找太醫看了嗎?”皇后關切道,“她小小年紀,可別哭傷了身子,我去看看她……” “沒有大礙?!鄙蚰吕∽约耗赣H,平靜開口,“醫女看了,說只是太累,兼情緒激蕩,才暈過去的,母后不必擔心?!?/br> 皇后松口氣,“我那兒還有兩顆千年的人參,拿來給她補補身體,還有……” 皇帝連忙獻殷勤:“哪兒用你的東西,從內庫里走就是?!?/br> 沈穆驚訝看自己父親一眼,今兒怎么這般大度?父皇這是怎么了? 他看向皇后,皇后搖搖頭,示意他別說話。 皇帝擺擺手:“既然人不舒服,朕便先回去了,過來就是告訴你一句,貴妃已降為沁嬪,朕已給她出氣,別教太子妃心里有不滿?!?/br> “她一向最溫和大度?!边@話說出口,沈穆自己都覺得牙酸,“便是父皇不處置沁嬪,也不敢對父皇有所不滿。頂多自己偷偷哭幾聲罷了?!?/br> 皇帝不語。 一邊是囂張跋扈的沁嬪,另一邊是溫和大度的兒媳婦,還有個一向和善的賢妻,縱然他喜歡貴妃嫵媚妖嬈,這會兒心中也有一桿秤,不好教新入門的兒媳婦吃虧。 因柳念絮不在,帝后幾人并未待太久,沈穆將人送出東宮。 再回到內間時,柳念絮已經睜開眼睛,直直盯著床頂,一雙眼睛清澈明凈,沒有絲毫剛睡醒的迷茫。 沈穆坐在床邊:“父皇母后已經走了,你要起床嗎?” 柳念絮搖搖頭,打了個呵欠,將自己縮進被窩里,“他們說了什么?” “貴妃被降為沁嬪?!鄙蚰驴粗敛惑@訝的神情,問:“你知道?” “不知道?!绷钚跻粍硬粍?,漫不經心開口,“不過也不值得驚訝,我的眼淚,可不是白流的,若是我哭成那樣,都不能讓沁嬪受罰,那日后干脆跟你跑去應天府吧?!?/br> 柳念絮冷笑一聲,神色冷漠:“什么玩意兒,也敢找我的麻煩!” 她看著沈穆,平靜道:“如今她們吃了虧,定是要找回場子的,我爹在前朝不是個吃素的,殿下小心點吧?!?/br> “無妨?!鄙蚰挛⑽⒁恍?,“明天我就去找父皇請旨,給岳父大人賜爵?!?/br> 柳念絮抬眉,“明天?” “明天回門?!鄙蚰孪崎_被子躺在她身邊,強行將人摟進懷里,“我以為,你會想親眼看見岳父大人喜極而泣的神情?!?/br> 柳念絮一動不動趴在他懷里,懶散道:“你以為的,就是我想的,殿下可真聰明?!?/br> 她深深嘆口氣,“可惜不能給唐婉言封個誥命夫人,不然該多爽啊?!?/br> “孟夫人已經是一品侯夫人?!鄙蚰聼o奈道,“何況,如今你宗法上的母親,是你繼母,若你愿意給她封誥命,倒是可以?!?/br> “算了吧?!绷钚跎钌顕@口氣,“這種沒好處的事情,傻子才會干?” “那給唐婉言誥命有什么好處?” “殿下,你始終得承認,你的好處跟我的好處,不是一個意思?!绷钚趼朴茋@息,“給唐婉言誥命,當然是為了離間渭北侯夫婦的關系?!?/br> “不怪你不明白,這一點,跟你沒有一個銅子的關系?!?/br> “并非不明白,只是一時沒想到罷了?!鄙蚰滦π?,“區區一個孟家,若是你不喜歡,貶了就是,放到外頭不教礙你的眼,這么點小事,哪至于你算計?!?/br> 柳念絮給他一個白眼,“你不懂?!?/br> 她直起腰,“你不許對他們下手,嚇跑了我的獵物,我跟你沒完?!?/br> 沈穆確實不懂。 分明有更簡單的方式,為何要辛苦自己? “打蛇打七寸,擒賊先擒王?!绷钚趵淠恍?,“如殿下所言自然簡單,可我卻覺得還不夠,我要她后半輩子都活在痛苦悔恨里頭,要她在乎的人,全都怨恨她?!?/br> 沈穆手指微微僵硬,低頭看看她。 柳念絮興致勃勃說完話,又沒了精神,靠在他懷里打了個呵欠,也懶得推開他,直接閉上眼睡了。 沈穆將她的擁在懷中,輕輕嘆口氣,摸摸她柔軟的發絲。 他的小嬌妻,如此狠辣,他卻只覺得可愛。 沈穆覺得,自己可能是病了。 第74章 我不一樣 柳念絮這一覺便直接睡到晚上, 還是沈穆將人喊起來的。 她睜著一雙迷蒙的眼睛, 纖細的手指堵在對方臉上, 不讓人湊近,問道:“干嘛?” “天黑了?!?/br> “然后呢?” “起床用膳?!鄙蚰聼o奈握住她的手腕, 將人從被窩里拉起來, “你若再不起床, 便沒得飯吃, 夜里餓了別哭?!?/br> 柳念絮眨眨眼, 只問;“堂堂東宮, 連個宵夜都供不起嗎?” “嗯,供不起?!鄙蚰滦χ此? 胡言亂語, “我一向窮的厲害,別說宵夜,便是一日三餐都難?!?/br> 這等胡話, 柳念絮都懶得聽,慢慢抽出自己的手腕,越過沈穆,對一旁的侍女喊, “水?!?/br> 侍女連忙捧著茶水湊到近前。 柳念絮喝水的時候, 如同一只懶散的貓兒,一小口一小口, 看的人心里癢癢, 恨不得摸摸蹭蹭。 沈穆伸手蹭掉她唇角的水跡, 笑著湊過去親一口,不出意外收獲一個嫌棄的眼神,偏他自己還高興著,摟住人家的腰,將人從床上帶起來。 柳念絮軟綿綿拍在他臉上,換來一聲低笑,和一個溫柔的輕輕的吻。 柳念絮覺得這樣很不對。這個人一天天的欺負她,分明就是在試探她的底線,一步一步往前逼近。她很無奈,偏偏做了夫妻,總不能連這種程度的親密都不允許。 她還不至于這般霸道。 只是有些苦惱,不知該怎么辦。 柳念絮用完晚膳倒在床上,還在惆悵這件事,這不要臉的男人,卻上來摟住她的腰,靠在她耳邊輕聲道:“念念在愁什么?” “你?!绷钚醴鏊膽驯?,將被子蓋在身上,一臉平靜,“殿下,夜色已深,該休息了?!?/br> “念念,我們還是新婚?!?/br> 柳念絮深吸一口氣,將一旁的軟枕蓋在他臉上,“閉嘴!” 她是真的疲憊,沈穆也不至于禽獸到那個地步,便是一夜安眠。 翌日清晨,御書房內。 皇帝靠在御座上,蹙眉道:“向來只有皇后的娘家人才能封承恩之爵,如今你要給柳愛卿請封,非朕不肯,實在是沒有這樣的先例?!?/br> “只怕圣旨下去,明兒翰林院和御史臺那幫子老頭就要跟朕吹胡子瞪眼?!被实凵钌顕@口氣,“你也知道,朕又不能打殺了他們?!?/br> 沈穆眉毛都不帶抬一下,平靜無比:“可是兒臣馬上要去應天府,留太子妃一個人在宮里,若不給她些恩典,她那么嬌弱一個人,只怕要被人欺負得求助無門?!?/br> “她這個人一向善良,又不肯告狀,兒臣實在不放心?!鄙蚰率掷碇睔鈮?,“若是連太子妃都護不住,兒臣就不去應天府了?!?/br> “胡鬧!”皇帝瞪他一眼,“那么一大攤子事兒,你不去,難道讓朕去!” “兒臣就是這么一說,只不過是請父皇給個恩典罷了?!?/br> 皇帝沉默不語,“這事兒還需考慮……” 沈穆也不在乎他的斥責,只道:“求父皇體諒體諒兒臣吧,昨日當著母后和皇祖母的面,怕她們擔心,兒臣都沒敢多說,昨兒回去,太子妃哭的多凄慘,兒臣心都碎了,只盼著她能好好的?!?/br> 皇帝蹙眉,“柳愛卿與她父女兩個關系不親近,又如何護他?” “兒臣的妻子,不勞煩柳大人保護?!鄙蚰乱荒樒届o,“只是一個恩典,教人知道,太子妃還是被看重的?!?/br> “一個承恩的爵位,無田無地的,算不得什么?!鄙蚰旅碱^不抬一下,“素來皇后的娘家人加封承恩公,那父皇給柳大人一個承恩侯或者承恩伯的爵位,也便罷了,如此既越不過母后娘家去,更昭示恩典?!?/br> 皇帝嘆口氣,看著他:“你老實說,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沒主意,我若有主意,現如今也不必求父皇了?!鄙蚰聡@口氣,一臉不忍,“就昨天,太子妃趴在我懷里哭,怎么哄都沒用,一心覺得都怪自己出身卑微,怪自己沒用,才讓人在婚禮讓搗亂,連累了我,心里愧疚的不行?!?/br> “我瞧著那副樣子,若不讓她知道,這不是她的錯,她能難受一兩年,兒臣哪里舍得?”沈穆i輕嘆一聲,那心疼的神情,半分都不帶作假。 “兒臣對她一見鐘情,只恨不能將世上最好的東西都捧給她,若讓她因我難過,我真實心都要跟著碎了?!?/br> 皇帝冷哼一聲,“你還是個情種!” “父皇也一樣?!鄙蚰碌吐暯o道,“父皇對沁嬪,也挺好的?!?/br> 皇帝瞪他一眼:“又胡說八道!” “那父皇給不給吧?!鄙蚰轮苯訂?,“反正兒臣已經跟太子妃說了,若她再難受,兒臣便只好留下來陪著她,省的她哭傷身子?!?/br> 皇帝都不想理會他,只是到底是自己兒子,不能打,只能罵了一句:“小兔崽子!” 罵完又嘆口氣,“依你也無妨,只是要和承恩公分出區別,不然皇后心中也不舒坦?!?/br> “這是自然?!?/br> 皇帝想了想,“既然如此,便冊封承恩侯,但不賜宅邸和匾額,這些東西,等日后她女兒做了皇后再賜下也不遲,現如今擔個虛名便是?!?/br> 像是怕沈穆再做出要求,皇帝直接道:“若是再過,御史臺就得來跟朕拍桌子了?!?/br> “多謝父皇?!鄙蚰鹿笆种x恩,又道,“這些年御史臺跟父皇拍桌子那么多次,不差一回?!?/br> 皇帝瞪他一眼:“混賬!” 沈穆得寸進尺:“那父皇這就下旨吧,我跟著太子妃回門,順帶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br> “你來擬旨?!被实壑钢慌缘淖腊?,令沈穆坐下,“還有,沁嬪之事,你們出宮后,不得張揚?!?/br> “兒臣明白?!鄙蚰碌暤?,便在絲帛上寫字,一邊回答皇帝的話,“事關皇家體統,兒臣會安撫好太子妃,不讓她回家訴苦?!?/br> 一時寫完圣旨,看著皇帝親手落了大印,沈穆才露出個沒出息的笑容:“如此,兒臣可算能將人哄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