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阮含一“呵呵”了兩聲再沒有說話,白忱前排的一個女生轉過頭來,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我待會要去圖書館蓋章,要不要幫你領書?” 白忱趴在空無一物的桌子上,頭也不抬道:“不用了,謝謝?!?/br> 女生似乎有點窘,立刻轉回去了,半響悄悄對同桌道:“他哪里有傳言里那么嚇人……” 她同桌不知道想到什么,“嘖嘖”的嘆了兩聲,沒有說話。 中午阮恂本來要叫阮含一一起去吃飯,結果這家伙一下課就跑的不見影子了,她只好按照以往的習慣在小花園口等著冉桑榆,結果冉桑榆沒有等到,倒是等到了……白忱。 阮恂遠遠的就看見了他,就那樣一直看著他走到了自己跟前,白忱懶散的笑了笑,道:“你怎么又在這?” 阮恂嘟囔道:“你也就在這遇到我兩次而已……” “又等桑桑?” 阮恂點頭:“嗯?!?/br> “你就不會往陰涼的地方站一點?”白忱抬頭看了看大太陽,“這多熱啊?!?/br> “還好吧,”阮恂也抬頭,樹隙間的陽光一點一點跳躍著落在她眼睛里,有點晃眼,她伸出手擋了擋,“都九月了,不算太熱?!?/br> “你不吃飯嗎?”她問白忱。 “正好,”白忱一本正經的道,“我和你一起去?!?/br> 沒過幾分鐘冉桑榆就從寢室樓上里出來了,她看到白忱有些驚訝:“你不是不和我——” “我又想去了,”白忱打斷了她的話,“不行嗎?!?/br> 冉桑榆瞇著眼看了看阮恂,嘻嘻笑道:“和我就是不去,和阮恂就要去,你居心不良吧哈哈哈哈?!?/br> 她說著笑的越發大聲,然后不等白忱有所反應轉身就跑。 白忱懶得理會她,就問阮恂:“你想吃什么?” “我啊,”阮恂掰弄著手指想了半天,“刀削面吧……” 白忱:“……” 還好最后并沒有吃刀削面,因為冉桑榆想吃燜鍋。三個人坐在桌前等上菜,阮恂好奇的問:“白忱,你之前不是說要轉特長去集訓,怎么又忽然轉到我們班了?” “集訓什么集訓,”白忱漫不經心的道,“那老頭子就是想把我打發出去,我哪能讓他如意?!?/br> 阮恂覺得他的語氣并不太好,似乎有什么不開心的事情,也就再沒有追問別的。 而白忱抽了一雙一次性筷子,隨口道:“而且,萬一我要是想通了要好好讀書考試呢?!?/br> 冉桑榆:“……寧今早沒睡醒吧?!?/br> 白忱:“……” 阮恂拽了拽冉桑榆的袖子:“誒,你不要這樣,會打擊別的積極性的?!?/br> 冉桑榆無語道:“考試交白卷的積極性?” 白忱用沒拆封的筷子敲了敲桌面:“怎么說話呢?” 冉桑榆吐了吐舌頭:“我去給老謝打電話,你們倆聊吧,我閉麥?!?/br> 她出去了,阮恂小聲問白忱:“真的要好好學習嗎?” 白忱看了她一眼,卻依舊敷衍的道:“再說吧?!?/br> 午飯后阮恂回了寢室,現在她不和周瀟瀟她們一個寢室,不用擔心在寢室會和別人發生矛盾,于是都會回寢室休息。 阮含一照常不在,冉桑榆也和白忱他們玩去了,新室友張雯雯是個很內向的女生,和她打過招呼之后就鉆進了自己的床簾里。 阮恂鎖了寢室門,也跟著躺在了床上。一般情況下阮恂的午睡會有半個小時到四十分鐘,但是今天剛睡著就莫名其妙的驚醒了。 她一看表,才過去了十幾分鐘??审@醒之后整個人意識都變得無比清醒,再睡肯定是不可能了,她只好無聲的爬起來,洗漱過后去了教室。 時間很早,教學樓里幾乎沒有什么人。 他們班的教室在四樓,而走到三樓拐角的時候她忽然聽見有人罵了句什么,緊接著是一陣鞋底磨擦過地面的聲音,又有人說了句話,而且聲音似乎還很熟悉。 阮恂剛走到樓梯口,一個人影怒氣沖沖的朝著樓梯的方向大步走了過來,阮恂一愣,才發現那竟然是白懌。 白懌沉著臉,眉宇間的溫和蕩然無存,只剩下冷冽和譏誚。他漠然的看了阮恂一眼,什么都沒說,一道旋風似的從樓梯上卷了下去。 而教室門口的墻壁上靠著白忱。 他也沒有什么好臉色,手指在褲兜里一勾拿出來一盒煙,動作相當暴躁的摸出打火機就要點燃,阮恂連忙過去邊走邊道:“樓道有監控,會被老師看到的!” 白忱可看到她也沒有什么驚訝,毫不在乎的道:“那又怎么樣?!?/br> 阮恂只好按住了他的手,輕聲道:“而且抽煙對身體不好?!?/br> 一句“不用你管”已經溜到了嘴邊,可是低頭對上小姑娘清澈的眸子,最終還是忍住了。白忱把煙塞回了盒子里,咕噥道:“這就開始管上了……” 阮恂問:“你剛說什么?我沒有聽見?!?/br> “沒什么……” 阮恂松開抓著他袖子的手,試探著問道:“要不要去湖邊走走?” 白忱聳下肩膀:“都行?!?/br> 他們去的還是上次來吃蛋糕的那條小徑,只是夏天來臨,小徑旁的垂柳明顯更加茂盛了一些。湖面上層層疊疊的鋪著田田蓮葉,風一吹嘩啦啦的響。 阮恂知道白忱剛才肯定是和白懌吵架了,她想安慰安慰白忱,但是又不知道說什么好,只好沉默著,白忱卻道:“你就不好奇我剛和白懌怎么了?” 阮恂點了點頭,接著覺得不對就又搖了搖頭。 明明只是簡簡單單的小動作,白忱卻莫名的被她逗笑了,道:“我直接告訴你好了?!?/br> “白懌不高興我轉到你們班,就這樣?!?/br> 阮恂微微有些詫異:“為什么?” 她知道白忱和白懌兄弟倆關系似乎不太好,但是上學期白忱還因為張清凱要陷害白懌而和別人打了一架,到現在處分都還沒有撤銷,所以她又覺得,白忱肯定是關心著弟弟的。 但是現在看來,白懌似乎根本就不知道之前張清凱那件事和他有關? “他……”白忱說著,忽然猶豫了起來。 他經歷過的事情其實很簡單,家庭不幸而已,大部分時候他都會想,這世界是那個家破人亡的那么多,也不差他一個。至少他還有爹和弟弟,雖然他們都不那么待見自己就是了。 一場車禍帶走了他的母親,父親比他想象的要消沉的多,他迅速的衰老了,每次回家在他臉上看到的,只有疲憊和躁郁。那個時候白忱對他有諸多不滿,幾乎全都變成了叛逆時期“反動”,他天生桀驁不馴,吃軟不吃硬,而父親從來都是鐵拳硬式教育的終極信奉者。 硬碰硬,可想而知。 至于白懌……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只比白懌大了不到兩歲,小時候覺得帶著出門裝逼是一件多么榮耀的事情,弟弟用崇拜的眼神看著他的時候,心里樂開了花臉上也不能顯露半分。是的,那時候,優秀的白忱還是弟弟的榜樣。 后來呢……現在白懌比白忱優秀太多了。 白忱才最頑劣的,需要被教育的那個,白懌是他媽的人人夸贊的三好學生。 于是白忱扯了扯嘴角,自嘲似的道:“他覺得我不配和他一樣姓白?” 他像是在問阮恂,又像是在問自己。 “我覺得不會吧,”阮恂停下腳步,“他其實人很好?!?/br> 她停頓了一下,補充道:“和你一樣好?!?/br> 白忱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你說得我多好一樣,好能抽煙打架?能被學校處分?” 他說著,笑意迅速的從情緒里退了出去,語氣逐漸寡淡,淡的好像一杯被靜置了許久,無人理會的冷水,連一絲波紋都懶得泛起了:“能交白卷?” “這都根本不是一回事……”阮恂嘟囔道。 她走的有點累,就在柳樹下的扶手椅上坐下來,然后示意白忱也一起坐下。 風吹的很慢,湖邊也很安靜,白忱坐在她身旁。 不知道是不是打游戲打的,他坐著的時候脊背總微微佝僂,像是有點駝背的征兆。 眉毛也皺成一道褶子,阮恂想,年紀不大,憂愁不少。 “我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你……”她歪頭看著白忱。 而白忱笑了笑道:“不用安慰,有什么好安慰的?” “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高興,”阮恂接著道,“如果你不高興,我也會跟著難過?!?/br> 她說著站起來走到白忱面前,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頭頂。 他的頭發很黑,看上去張牙舞爪的狂妄,但是摸上去卻并不扎手。 白忱懵逼了一下:“……你干嘛?” “唔,”阮恂眨眨眼,道,“爸爸之前安慰的我的時候,就會摸摸我的頭,我也想安慰你?!?/br> 白忱:“……” 萬萬沒想到,有一天他也會被摸頭殺…… 他瞇了瞇眼,感慨似的道:“你這樣不行啊?!?/br> 阮恂低下頭:“可這是我能想出來唯一安慰別人的辦法了……” 白忱低低的笑著說了句什么,可是阮恂沒有聽清,說完他就起身走了,阮恂追上去問,他卻什么話都不肯說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你這樣,總讓我想親你。 第42章 夜夢囈語 白懌情緒不對勁,連張敬澤都看了出來, 臨走的時候微笑著問他是不是因為不習慣高二的上課進度覺得壓力大。 白懌敷衍的應了幾句就先走出了辦公室, 阮恂對老師說了聲再見也跟著出去了。白懌已經走到了樓道口,似乎才想起后面還有一個阮恂, 于是停住了腳步在那里等她。 他不像往常那樣會和阮恂搭話,說點學習上的難點或者聊兩句閑話, 只是靠著樓梯欄桿那樣站著,神色清冷, 看上去不好接近。 這讓阮恂想起了她第一次看見白忱的時候。 考場白忱要抄她試卷答案那次其實不是她和白忱第一次接觸, 那應該是更早的時候, 她穿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 阮恂睜眼看到的是高一七班教室的黑板,下課鈴聲剛好在她耳邊響起, 像是一陣轟然而虛幻的警鐘,敲出連綿的耳鳴。 她被眼前陌生的景象所震驚到, 幾乎是神志恍惚的從教室里出去, 走過鋪滿了雪白陽光的走廊, 這里鮮活, 喧鬧,而勃然迸發。走廊的盡頭是教導主任指著白忱不合規的校服大聲呵斥, 而那個桀驁少年臉上,就是睨視一切的高傲和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