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七成雙?下
這夜月明星稀,銀光漫漫,月圓一輪恰似中秋。趙家老宅后園一改先前蕭條情狀,其中來來往往的不只趙家人,更有許多靈州軍中人士。 沉魚因與外間的人并不熟稔,此番便留在趙從炎的書房中剝雞蛋。她手上未停,卻忽爾聽得趙從炎的聲音道:“晈晈,你在做甚么?” 沉魚聞言抬首,笑著指了指地上開了封的酒埕道:“我們等下不是要招鬼差來么……你前頭拒不入酆都,我怕它們要為難你?,F下給你備些酒和雞蛋,這兩樣都是鬼差最喜歡的?!?/br> 趙從炎聽罷一笑,垂首看那酒埕甚滿,埕底果然鋪滿了雞蛋,不禁笑道:“這酒是不是太多了些?” “……不多的?!?/br> “也不知那些個鬼差酒量如何?倘若吃醉了酒,忘了回酆都的路就不好了?!?/br> 沉魚聽得此話,手上一頓,原來捏著的雞蛋卻是咚的一聲響掉進了酒埕里去。 趙從炎那廂見得沉魚臉上被酒水濺濕,不意間便想抬手替她擦拭,只那手方抬起,卻又按了回去,“晈晈,擦擦臉?!?/br> 然而沉魚那廂卻是恍若未聞,兀自彎下腰去,想要撈那只掉進酒中卻還未剝好的雞蛋。 趙從炎見沉魚抱著偌大的酒埕,衣袖盡濕,又溫言相勸:“沒關系的,別撿了,莫濕了衣裳?!?/br> 他說罷,并未聽得沉魚應聲,卻見她忽地嗚了一聲,伏在酒埕上,哽咽道:“你﹑你為什么急著走?阿淵﹑阿淵也還未回來……” 趙從炎見得沉魚如此,心中一痛,想了想方低聲道:“他又見不著我……晈晈,鮫人眼淚珍貴。你﹑你莫要輕易掉淚?!?/br> 沉魚聞言,伸手抿了眼中淚花,終是抬首看著趙從炎道:“可是你要走了……”她說著,聲音一滯,一句凝在心頭許久的話,終是說了出來,“阿﹑阿爹,你不能再等等么?” 二人重逢以來,這卻是沉魚第一次喚趙從炎“阿爹”。趙從炎聽得,只覺心中一酸,原來強忍著的離愁別緒一時間便如浪潮翻涌,直撲心頭。此時他看著抱住酒埕抽泣的沉魚,當真恨不得摸摸她的頭或是抱抱她,只二人人鬼有別,終是不能…… 趙從炎這般想著,良久方道:“晈晈,若你長在我身邊,我一定待你如珠如寶。你小時候就哄你睡覺﹑陪你玩耍﹑教你說阿爹阿娘,教你走路……等你長大了,再以十里紅妝,送你出嫁?!?/br> 沉魚聽得,抬首看向趙從炎,含在眼框的一顆淚珠終是滿溢著掉進了酒中。 “可惜這輩子我是錯過了……晈晈,若來世有緣,你還愿意當我的女兒嗎?” 沉魚聽罷,一時間只覺心中酸楚難言,她怕自己一答應便要嚎啕大哭,是以只咬著唇,嗯了一聲。 趙從炎那廂見得她如此情狀,心中也是難受,只待她緩過了氣,便說道:“起來吧,我有一物予你,”他說罷,便指點沉魚從書房中尋出只錦囊,沉魚甫上手便約莫得知此物為何。 待解了錦囊一看,果然見得一枚白玉魚佩藏在袋中,且與她贈予宋淵那枚卻是一模一樣。 “這原是一枚雙魚佩,當年我送了半邊予你娘親??晌业攘硕杲K究沒讓這玉佩還原,等宋淵歸來這魚佩便能成雙了?!?/br> 沉魚聽得此話,不禁握緊了手心玉佩,良久,方把那玉佩系在腰上。 趙從炎凝視著沉魚低垂的側臉,不禁想起二十年前沉舟帶這玉佩時約莫也是這般情態,“晈晈,我活著時沒等著你娘,如今我先行一步尋她,你﹑你莫要怪我……” 沉魚聽罷,只覺鼻子一酸,又要掉淚。正當此時,門外卻響起趙星的聲音道:“jiejie,玉山哥哥說道萬事俱備了?!?/br> 此番屋中一人一鬼聽聞此話,臉色俱是一滯。 如此默了一會,沉魚方朝趙從炎拜道:“我怕我忍不住在人前掉淚,便不到外頭相送了……女兒在此祝阿爹阿娘早日重逢?!?/br> 趙從炎聞言,斂了神色,與沉魚笑道:“我也祝你同宋淵美滿幸福,白首不離?!?/br> 沉魚聽得,忽爾只覺心頭一片空蕩蕩,遂只垂首再朝他一拜,卻不敢再看他。然而待她緩過氣來,再抬頭,已是不見趙從炎身影。 眾人送別趙從炎之后,如此又匆匆過了數日。這幾日以來沉魚卻是有些神思不屬﹑渾渾噩噩——直至從伊州及西京傳來兩個消息:伊州那邊傳言宋連城舊疾復發,原是命不久長,只有幸得了高人指點,眼下已是遠赴南海求藥。而靈州大定,圣人也放了張了性返還密州。然而圣人敬重張了性品德高尚,道法深厚,遂于張了性離京前,封其為國師,敕贈太清演教妙道真君(1)封號。 (1) 太清演教妙道真君:正一祖師爺之子張衡封號 原┊創┇文┊章: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