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3:玫瑰 命名權
[ 鈴鐺 ] 我還在思索他的話,江猷沉卻起身去對面的隔柜里拿出一個禮盒。 黑色紙包裝,絲紋燙金鐫著一朵玫瑰和英文字母,應該是金銀首飾。 他拆開包裝,里面一堆纖小的巧克力色小玫瑰,像泡泡,簇擁中間的兩枚戒指。 我好奇地接過,在他漂浮著些許期待的目光里,拿起了一朵深色如同燒焦的玫瑰打量。 他好像笑了一下,似乎是無可奈何我的注意點。 “喜歡?” “嗯?!?/br> 他還是決定自己主動取出戒指,大手握著我的手指把它套在無名指。他專注的神情讓我想起來,以前偷跑到他的實驗室,他低頭實驗的樣子。 車禍里我受傷了,但沒有傷到手,我記得很清楚。 “為什么要換新的?” 某些在特定時間、特定紀念意義的事物,對于我的意義十分重要。 “你被送到醫院的時候,那只婚戒沾了血?!彼醚凵袷疽馕覟樗魃闲陆渲?,看我幫他戴戒指,又輕輕抓住我的手,愜意地摩挲著皮膚的輕微起伏和戒指的光滑。 看我不說,他笑了下,“你很喜歡?” 我繞尤其是地點點頭。 他抓著我的手,往自己臉頰摩挲,特別滿意的樣子。 “白茵,我很開心?!?/br> 他直接喚我的名字……對,我的名字。 這個一米八的大男人,我知道他有多冷戾和無情,但好像我只要表現得多愛他一些,哪怕一句話,他就可以開心的像有個孩子。 我應該從未見過他這樣,腦子里翻書頁地快速刷過的他以前的神情?!芭尽钡?,書關上了,他現在就在我面前,放松地坐著,一切都平穩又安全。 外面小鳥在婉轉地啼叫,繞著樹干向上輕盈的飛。 像大腦扯到某條神經,我嘗試著起身,用了點力,把頭靠到他面前。 當江猷沉愣神地看我湊過來,又繼續彎上眼,享受我主動又有點機械的親吻。 然后試著碰了下嘴唇,他的嘴唇的起伏壓下去……有點兒干。 忽然,江猷沉的手機響了一聲,應該是信息,這時候發消息提醒的可能只有徐特助。這是他辦公的間隙,不應該休息這么長時間。 他回過神,又揪著不讓我逃。 用力地親了我一下,嘴角啜著笑意。直到抱著我親得喘不過氣,才放開。最后才適可而止道,“——哪天再收拾你?!?/br> 我看著他邁著長腿離開病房,然后尷尬地捂住臉,熱得不像我的臉。 我午睡醒來時,被窩里暖和極了。 這是暮春的一個下午,麻雀輕巧跳到窗外的枝丫上,尖端顫動了一下,它在樹蔭里挺著身子啾啾叫。 我喝了幾口溫白開,蒸汽飄蕩在透明的杯壁里,很快地散盡。 醒覺之后,我翻找著一旁立柜的書。 昨天醫生說我學習機能沒受太大影響,我開心的不行。 而且再過半個月,小腿的石膏就能拆,不能翻譯,我選擇畫畫、看書來動腦子。 江猷沉這次幫我拿來的書,是我當時忙于翻譯葉美的一本詩集摞在書桌上的。 手上這本T·S·艾略特的《荒原》是事故前的我看得最后一本詩集,翻找里面的閱讀時有感而發的批注,可能對我的記憶有幫助。 書的黃銅書簽被夾在在約三分之一的位置,這本詩集普遍運用戲劇或神話體的隱喻,帶有中世紀宗教色彩,雖然韻律處理的極為完美。 但詩人映射西方現代文明墜落的典故,因為帶著個人色彩的解讀,讓詩集通體偏向晦澀,部分詩篇有我的筆記,密密麻麻的橫格紙,我當時估計是想重新翻一下。 這本是日常閱讀用,和我現在進行的翻譯工作不太沾邊,我去讀懂自己事故前的心境。 在此之前,江猷沉說以前的白茵,“邪門”、“中度抑郁癥”、“一邊自殘著自己,一邊向我投以某種帶色欲的目光”、執著于江猷沉,他和他女朋友在一起時,她想的是怎么去“陷害”女方。讓我甚至懷疑——這個瘋狂糜爛的黑色的花,會去設計一場車禍。 我想起來了,以前的我在父母的寵愛中長大,卻對親密關系有著異常冷漠的感情。 加上這種空空又恐怖的心臟,現在犯罪的動機、條件都已經具備。 不過,事故里死亡的,我家的司機、我的父母、我的兩個好朋友,我真的有這樣的能力、膽大,一次性殺這么多人? 我是要自殺嗎? ……我要自殺,江猷沉一定會發現。 想起來,我裹著滿身小心思活在世上,父母撫養我長大卻沒發現我的陰毒,好朋友也不曾發現我其實心底里厭惡和她們相處。 除了——江猷沉,他總是看著我的所作所為,像我在赤身裸體。 會不會,江猷沉幫助我殺了他們? 關上詩集,我忙于翻找著我的那些照片,去看以前的我、還有江猷沉是什么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