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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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瑜聽到后頓了頓,卻沒評論什么,只是翻了翻宴請的人員單子,道:“太皇太后的壽辰快到了,慶云殿布置的如何了?” 青黛聞此笑道:“都是按照姑娘的吩咐布置的,奴婢瞧著極好,太皇太后到時候必然會高興的?!?/br> 蘇瑜自己也有些笑期待,面上倒是佯裝鎮定:“就是這幾日了,讓大家都小心著些,別出什么紕漏?!?/br> “哎?!鼻圜旒泵?。 —— 十月二十六是太皇太后壽宴,因為即將入冬,這宴會是在慶云殿內舉行的。 壽宴這日,大家先去長樂宮拜見太皇太后,隨后才一道去往慶云殿。路上,太皇太后笑著看向蘇瑜:“我聽陛下說瑜丫頭把慶云殿搞得神神秘秘的,不知是什么有意思的玩意兒,倒讓哀家十分期待?!?/br> 蘇瑜笑道:“蘇瑜粗笨,試圖博您老人家一笑罷了,待會兒太皇太后見了若是不喜,也要多少賞賜我些薄面才是?!?/br> 人群后面跟著今日宴請的官員家眷,有的姑娘家正值婚嫁之齡,自有那想要入宮博寵,光耀門楣的。那些人看向蘇瑜這位未來的皇后時,神情中不免多了些打量,更有的甚至希望她今日能出些丑,讓太皇太后不喜,她們才好鉆個空子。 蘇瑜自不將這些人的心思放在眼里,依舊大方得體地笑著,攙扶太皇太后往前走。 及至岔路口時,不知是誰眼尖,小聲道了一句:“咦,那邊不是陛下嗎?他旁邊還跟著位男子,有些像之前的新科狀元?!?/br> 眾人聞聲而望,便見身著龍袍的魏丞器宇軒昂地從那邊過來,他旁邊的男子溫文爾雅,舉止高貴,卻是齊國的新君姜夜。 瞧見姜夜,蘇瑜眼皮一跳,原來他還真的來了。 在蘇瑜望向他時,他剛好抬眸撞上了蘇瑜的目光,溫潤淡笑著沖她點頭。 蘇瑜頷首算作回應,又錯開目光,瞥向旁邊的魏丞,盈盈淺笑。 等二人走近,這邊眾人皆匍匐跪地,對著魏丞行禮,高呼萬歲。 魏丞淡聲讓起,又對著太皇皇太后拱手:“皇祖母慈竹風和,萬壽無疆?!?/br> 姜夜也道:“恭祝太皇太后海屋添籌,眉壽顏堂?!?/br> 太皇太后笑著點頭:“多謝陛下和齊皇的一番美意了?!?/br> 到了慶云殿,魏丞親自攙扶著太皇太后入內,其余人也隨之跟了進去。 入了大殿,眾人不約而同的駐了足。 這慶云殿內沒有想象中的奢華,甚至連一件金銀玉器都沒有。 駐足于此,宛若置身于另一番奇妙之境。 周遭蒼松翠柏盤根錯節,腳下之地芳草如茵,溪水環假山而繞,夏荷破水面而開,香飄蝶舞,云霧繚繞。 在慶云殿大門打開之際,鼓聲漸起,有六十四名粉衣小童手捧壽桃,自假山后面沖了出來。他們紛紛躍上蓮池,立足于蓮葉之上,隨鼓聲擺出不同陣行,柔軟的身軀扭動間如蓮花開合盛放,美不勝收。 一舞作罷,又四散開來,擺出大大的壽字,齊聲高呼:“祝太皇太后福澤齊天,萬壽無疆!” 太皇太后在清脆稚嫩的呼聲中回神,一時間笑得合不攏嘴,上了年紀難免就喜歡這些天真無邪的小孩子,太皇太后親自走上前去,面上掛著慈祥的笑:“好好,孩子們快起來,你們今兒個的舞跳的好,待會兒每個人都有賞?!?/br> “謝太皇太后!”孩子們捧著壽桃起身,聲音依舊洪亮。 太皇太后笑著摸摸他們的腦袋,回頭看向蘇瑜:“瑜丫頭這回是真的費了心思,哀家甚是喜歡?!?/br> 她說著看向慶云殿內的設施,贊不絕口:“慶云殿如此設計,少了很多秋冬之際的乏味與沉悶,多了些別樣的趣致?!?/br> 云南王妃也忍不住笑:“端寧郡君是如何想到這樣的布置的?將入葭月,正是寒涼之時,驟然看到這里翠如盛夏,讓人眼前一亮,豁然開朗?!?/br> 蘇瑜笑著上前:“太皇太后的壽辰在十月底,室外自然寒涼,每年都只能在殿內度過。我便想著,或許太皇太后會愿意見一見夏日的風光,故而大膽嘗試,太皇太后喜歡便是蘇瑜的榮幸了?!?/br> “喜歡,喜歡的不得了呢?!碧侍罂粗约荷磉咊骠嫫鹞璧牡麅?,滿面春光。 姜夜先前一直觀察著慶云殿的布局設施,后又將目光落在蘇瑜身上,贊道:“端寧郡君蕙質蘭心,如此布置的確讓人歡喜?!?/br> 蘇瑜微怔,隨后笑著頷首:“齊皇謬贊了?!?/br> 眾人入座后,宴會才真正開始,歌舞奏樂,不絕于耳。 這期間,自然不少姑娘家想借此機會在今上和齊皇面前有所表現,一時間紛紛獻藝,或彈琴,或舞步作畫,亦有那自詡滿腹才情的,吟詩幾首來助興。 太皇太后似乎心情不錯,對于閨秀們的表現都是贊不絕口的,并一一賞賜了。 閨秀們含羞謝恩,眼角的余光瞥向旁邊的天子魏丞,那人卻始終目光淡淡,威嚴肅穆的讓人不敢接近。也唯有在偶爾給身旁的蘇瑜夾菜時,他的神色才會柔和許多。 倒是齊皇姜夜一直面帶微笑看著臺下,這讓原本有些失落的閨秀們重拾信心,越發賣力地表現自己。 宴會的最后,依舊是蘇瑜精心準備的節目,乃是民間的戲法。 一個十二多歲的紅衣少年引領著七彩斑斕的蝴蝶于大殿內盤旋而舞,又隨著他手臂的擺動,蝴蝶纏繞變幻出各種形樣,最后形成“日月長明、南山同壽”八個字,令人瞠目結舌。 片刻的寧靜之后,歡呼聲一片。 宴會,就這么在眾人的笑聲中落下帷幕。 看到太皇太后高興,蘇瑜懸著的心終于放下,心里頗有些滿足之感。 勞累了幾日,如今好容易放松下來,回到椒房殿,她便迫不及待地沐浴休息。 浴室之內,霧氣彌漫,青色紗幔沾染水汽后變得濕潮,最后凝聚在底部,形成點點水珠,嘀嗒著淌在潮濕的地面上,暈染開來。 這椒房殿的浴池很大,跟蘇瑜平日里沐浴的浴桶自然是沒得比的。跳入之后,池水沒入腰際,坐下之時剛好及頸。 在溫暖的水中泡著,她感覺整個人都得到了放松,捧著水面飄著的花瓣嗅了嗅,面容帶笑。 蟬衣在一旁為她捏肩,笑道:“今兒個姑娘為太皇太后主持的壽宴,在座之人無不喝彩的,奴婢跟人打聽說,前幾年賈貴妃在時對于太皇太后的壽宴都是敷衍了事,今年難得辦的隆重還有心意,太皇太后那是打心眼兒里高興的。方才長樂宮的嬤嬤親自過來,賞賜了姑娘許多好東西?!?/br> 蘇瑜聞此笑笑,眸色卻又突然黯淡:“什么在場之人無不喝彩,有個人就沒夸我。人家姜夜都說我蕙質蘭心,他卻半個字都沒說?!?/br> 蟬衣自然知道蘇瑜口里的人是誰,忍不住輕笑:“姑娘怎還計較這個,宴會之上陛下對您無微不至,羨煞了多少名媛閨秀呢?!?/br> 蘇瑜嘟嘴:“那又怎樣,對我好是好了,可是都不夸我兩句?!彼隽四敲炊?,最想聽到的夸贊就是來自于他了。 她可是給他的親祖母cao辦的壽宴,誰知他居然吝嗇贊美之詞,好氣哦! 蘇瑜越想越氣,索性便讓自己不再多想,全新享受著泡澡的輕松愉悅。 沐浴之后出來,她換了身干凈的衣裙,墨發隨意披散著,一個人倚在坐榻上隨便翻著話本子,很是悠閑的樣子。 入宮一個多月了,這還是她頭一回這么自在。 這時,紫墜進來稟報:“姑娘,齊皇求見?!?/br> 姜夜?蘇瑜神色微滯,看了看自己披頭散發的樣子,本想拒絕,可又覺得不合適,便吩咐蟬衣為自己綰發。 一切收拾妥當,她這才出了寢殿去往外殿。 姜夜雙手負立在壁畫前,聽到動靜從容轉身,便見蘇瑜一襲橘色繡折枝海棠的宮裝襦裙從內殿出來,墨發高綰,左側斜插一支纏枝簪,左右兩側垂著的紅寶石耳珰顯得她面上肌膚瑩白如玉,柔嫩的似能出水一般。 瞥見她櫻紅的唇,以及纖細柔美的頸,姜夜喉頭一哽錯開眼去。 蘇瑜含笑上前見禮:“齊皇萬福?!?/br> 姜夜垂首,面上掛著從容溫潤的笑:“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客氣?!?/br> “陛下如今已是齊國新君,我自不能亂了規矩?!碧K瑜笑說著,請他入座,碧棠奉了茶水上來。 姜夜瞥了眼那茶水,神色溫和地看向對面坐著的蘇瑜:“我這幾日得了消息,聽聞陛下在暗中派隱衛尋找你阿爹阿娘的下落,可是真的?” 蘇瑜剛端起茶盞,驟然聽他提及這個,手上動作僵硬了一瞬,隨后淡淡一笑:“齊皇消息果真靈通,連這都能知道?!?/br> 姜夜淡笑:“機緣巧合罷了?!?/br> 見蘇瑜不語,他又問:“那可有什么下落?” 提及此事,蘇瑜心上傳來一聲幽幽長嘆,黯淡的眸子在低頭時被長長的睫毛遮掩住,小小抿了一口茶水,這才狀似隨意地道:“不過是抱著一絲希望找找看罷了?!?/br> “那便是不曾尋到了?” 蘇瑜沉默。 姜夜停頓了一會兒,突然看向她:“或者,我可以幫幫你?!?/br> 蘇瑜側目看他。 他繼續道:“你三哥的隱衛雖然厲害,但在你們大衍還好,一旦到了他國力量還是有限的。雖然不知道你阿爹阿娘他們會不會真的不在大衍,但我若替你打探著,興許也多一絲希望?!?/br> 蘇瑜的眸子里閃爍著微光,她自然是很想答應的,然而話梗在喉頭有些出不來。 她知道姜夜對她的想法的,這個時候,她怎么會愿意欠他這份人情呢? 見她猶豫,姜夜道:“有什么比找到你阿爹阿娘還重要嗎?” 聽著他的話,蘇瑜沉默了良久,最終還是應下來,沖他投去感激的目光:“若是如此,便多謝陛下了?!?/br> 姜夜點頭,又道:“為了方便,還需要勞煩你將你阿爹阿娘的畫像給我?!?/br> “這自然是應當的,我盡量畫好交給你?!闭f完又重復道了謝,“感謝陛下的心意,不管是否找到,我都記著你的這份恩情?!?/br> 姜夜聞此輕笑:“現在謝我太早了,等找到再說吧?!?/br> 掠過此事,兩人又隨便閑聊了幾句。 蘇瑜問道:“我聽說你們齊國如今在跟蔡國打仗,沒想到這時候你還來參加太皇太后的大壽?!?/br> 這個姜夜,齊國的新君,雖然才登基三個多月,卻已經在朝堂搞了許多動作了,也是個雷厲風行的人物。前段日子蘇瑜剛聽魏丞說起,他帶兵攻打蔡國的事,原以為他未必回來大衍。 姜夜笑道:“大衍皇帝助我登基,我理應前來道謝,順便為太皇太后祝壽也是情理之中。蔡國不過是烏合之眾,根本構不成什么威脅,讓他們茍延殘喘些時日也無不可?!?/br> 他談及蔡國時,眸子里似有濃烈的殺意,周身散發出陌生的迫人的氣息,唬得蘇瑜心跳驟緊。 姜夜的母妃原是睿國公主,睿國和蔡國原本十分交好,可后來不知怎的,蔡國和齊國似乎達成了某種共識,一起入攻睿國,殺便了睿國皇室中人,涂炭生靈,魚rou百姓。 睿國公主便是因著此事,墜樓自盡的。 當初蔡國和睿國那么好,如果不是蔡國的背叛,憑當時的齊國根本不可能輕輕松松滅了睿國。 如今姜夜的父皇雖然死了,但蔡國仍在,姜夜會恨蔡國其實不難理解。 只是,素來姜夜此人素來便是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模樣,如今驟然露出這等兇神惡煞的表情是,蘇瑜還是覺得有些懵。 她不想再跟他談論這個話題,笑著揭過去:“陛下要在衍國待幾日呢?” 姜夜神色緩和了許多,儼然又是那副溫潤公子的模樣:“這幾日應該便走了,所以你阿爹阿娘畫像的事,越快越好?!?/br> 蘇瑜忙點頭應承。 —— 晚上的時候,魏丞來交房單看蘇瑜時,她正俯在案前畫阿爹阿娘的畫像。 她原本是想找優秀的畫師的,可是阿爹阿娘的面容在腦海里,還是得自己動手。 她可能畫得太過出神,連魏丞走進來到他身旁她都沒發覺,依舊很認真地畫著。